坐忘峰。
這里就是傳聞中的天下第一鑄劍師,無欲公子所居住的地方?
炳,真不愧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仙境啊。竟然有本事超凡入聖到連一個鑄劍師最基本的配備「鑄劍爐」,也都轉實為虛了,妖刀釋悶聲一笑,諷意十足。
這種地方簡直是——悶!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有來的緣故,舊地重游,心中竟然有種人事全非的感慨,忐忑不安的情緒,逼得她心跳不由得漸漸加快,壓得她胸口不住開始隱隱泛疼,額頭緩緩滲出薄汗。
一會兒她該怎麼同時面對他們兩人?一想到這,司空星兒甚至連回頭看妖刀釋的勇氣都沒有,只得拚命的加快腳步。
終于來到一棟木屋前,但是卻是心情備感沉重。
推門而入,室內寬敞幽靜,屋中的布置仍是以整齊素雅為主,簡單俐落得看不到任何一件多余的贅品,自然樸實的格調恰恰襯托出屋主崇尚簡單無為、不受世俗羈絆的真性情,是謂一種身在紅塵而人不染的超然灑月兌,置身在這樣一個境地里,所以無欲,無求。
看著那張簡陋的床半晌,起初的左右兩難和心虛,很快地全被內心的激動給取而代之了,剎那間像是眼前突然冒出了濃煙,風沙不小心跑進眼楮里面,兩只眼楮一陣酸澀、一陣疼痛……
司空星兒閉上眼楮,覺得眼淚好像快要掉下來,所以緊緊鎖著,不讓淚墜下,奈何縴若無骨的身子還是不能自己的輕輕搖晃,一顆心涼颼颼的,尤其是那言語無法形容的恐懼感,不斷在她心口翻攪,幾乎令她無法思考。
「無欲,無欲,你在嗎?星兒來看你了……」她低喃。
沙啞的聲音從喉嚨艱澀的逸出,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勁,才將惶惶不安的情緒壓抑了下來,但整個人卻無力的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精致絕倫的小臉蛋一下子涮成滲白,一雙瀲灩的紅唇幾乎瞬間失色地輕輕顫抖。
這里怎會變得如此荒涼?怎麼會這樣?無欲呢?為什遲遲不見他蹤影?疑問接踵而來,她濕了眼眶,泫然欲泣。
看著她轉瞬失色的小臉,妖刀釋心中頓時五味雜陳,一方面心疼她傷心掉淚,一方面又極為嫉妒那個她牽腸掛肚的幸運男子,那個該死的無欲公子!
她真那麼喜歡他嗎?妖刀釋反覆思量,邪俊的闇眸迅速一沉,她的反應令他感到前所未所的挫敗感,不禁消極的猜想,也許在她心里面,那抹超然月兌俗的藍是無法被取代的……
可惡!妖刀釋暗自咒罵,愈想心愈寒,面具下的那張臉孔愈變愈難看,他嫉妒得快要瘋掉了。
話說回來,關于數月前玄幽冥率眾圍剿坐忘峰一事,妖刀釋也略有所聞,所以這個地方人去樓空他並不感到意外,反倒非常慶幸頭號情敵並不在這里。
玉手輕輕撫過桌上厚厚的灰塵,深知一向注重整潔的無欲,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居住的地方變得如此骯髒的,猛然回頭一望,看見那印象之中總是散發著淡淡清香的藍色長袍,好好的掛在牆壁上,然而那抹清香,卻早已被濃濃的霉味給彌蓋過去了。
看到這里,她心痛了起來,眸中的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斷線的珍珠沿著兩頰迅速的淌下,滴在堆滿塵埃的桌子上積成一小灘淚湖。
「我來晚了,我一定是來晚了……」顧不得桌髒,索性伏在桌上痛哭失聲,柔寸斷,聲如泣血。「無欲,你怎麼可以一走了之!你怎麼可以?我不準你死……你不準死听見沒有……」
千辛萬苦才取得七葉並蒂草,他怎麼可以不等她回來!
被了!不要在他面前為別的男人流眼淚,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妖刀釋氣極敗壞的掄起拳頭,任十指陷入手掌,掐出數抹泛紅的指痕,打死不吭半聲。
盡避他內心極度不悅,盡避醋海翻騰幾乎將他滅頂,盡避壓抑著滿腔的怒火隱而不發,然而,從他胸腔發出的低沉共鳴,卻還是顯而易見的。
他,氣苦極了。
「星丫頭,未見尸體,現在下定論言之過早。」妖刀釋咬著牙提醒道。
「你是說無欲沒死嗎?」她喜出望外,重燃希望。可誰知一抬頭,竟與他陰鷺無溫的眸子撞個正著,而當場顫瑟了下。片刻之後,她才小聲的接下詢問道︰「那他究竟去哪里了?」
哼,他又不是無欲肚子里的蛔蟲,哪里會曉得他在哪里,這丫頭未免也太抬舉他了吧!莫名其妙。
妖刀釋冷冷一笑,妒火蒙蔽理智,言語之間難免諸多惡意調侃。
「關于他的習性,你應該比任何人都還要了解,不是嗎?」
言下之意是她問錯人了。
聞言,她秀眉一皺,明媚璀璨的美眸一垂,艷若桃花的櫻唇艱澀地牽起一道笑弧,神情顯得格外落寞感傷。
了解?什麼才叫了解?一年才見上一次面也稱得上是了解嗎?她無語了。
怎麼?難道他說錯了嗎?不反駁,是因為她默認了嗎?她真是該死!
良久,司空星兒艱澀地打破沉默︰「你說的對,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我一定會找到他的。」她一定會找到無欲,一定!雖然她一點都不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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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就在司空星兒轉身欲走出屋外之際,哪知妖刀釋忽然低低地疾呼了一聲,然後迅速地將正欲奪門而出的她拉到身後。
司空星兒不明白所以,只覺得他過重的手勁弄痛了自己,精致的五官皺擰成一團。
妖刀釋嚴陣以待,銳利的隼眸迅速將四周掃射過一遍,赫然發現目標就在隱身在半里之外的密林之中。
「一個送你去見閻羅王的人。」對方一字一句極為緩慢的回道。
「喔?報上名來。」妖刀釋邪肆挑眉,開始衡量對方的實力。
「黃泉。」
「黃……泉?」將這兩個字放在嘴里仔細咀嚼,像正在品味什麼似地。
雖然聞所未聞,但是妖刀釋光听此人聲音,便就知道此人肯定是個一等一的高手,絕非泛泛之輩。
「閣下尚有半刻鐘的時間交代遺言。」黃泉道,語氣卻像是施舍,輕蔑無禮的嘲諷。
听見對方口氣之大足以媲美自己,妖刀釋縱情一笑,笑聲格外爽朗渾厚,深沉的闇眸同時掠過一抹激賞,潛藏在骨子里的好戰的本性漸漸蘇醒過來,全身血液沸騰,心癢難耐。
「但我卻認為用這半刻鐘的時間,先解決礙眼的閣下——你!比較實際。不知閣下以為如何?」他放聲嗤笑,依然是諷意十足。
「如果我是閣下,就會好好珍惜這最後的半刻鐘。」即使是唇槍舌劍,黃泉亦不遑多讓。
炳,這家伙夠狂妄,他欣賞!妖刀釋迫不及待與他一戰,縱然這一戰,他並沒有百分之百的勝算……
「只有弱者才會逆來順受,妖刀釋要的是天長地久,絕非一時半刻。」前面那一句依然是針鋒相對,但是後面兩句話,卻是刻意說給身後的她听的。
「閣下此言實為耐人尋味呀。」就不知道他身後的佳人會意過來了沒有?
「那又如何?」連外人都深知其義了,她又豈會不懂?妖刀釋就怕她一味的逃避不肯坦承。
「總而言之,這‘半刻鐘’算是在下的一點心意,閣下就別再三推辭。」聲音驟止,像是突然憑空出現,然後又憑空消失一般。
然,消失並不代表結束,幾乎可以預見到的一場激烈殊死戰,正在台面下慢慢地醞釀發酵,生死一瞬的肅殺氣氛,逐漸在這一座世外桃源蔓延開來。
「哼!」妖刀釋嗤之以鼻,拒絕接受任何施舍。
他逕自走開,朝那一色黑影消失的方向走了過去。
啊!他要做什麼?司空星兒心一驚,立刻追了上去。
「你瘋了不成?人家剛剛揚言說要殺你!」
「呵,難得你還會在意我的死活。」他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搖了搖頭,不懂他何出此言,她若是不在意的話,便不會上前攔著他了。
步伐驀然一頓,他回頭,炯烈的目光直直勾住她閃爍不定的瞳仁。
「你明白的,只是你一直在逃避而已。」他說,口氣狂霸凜然,自是有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抬眸迎視他,卻後悔了,因為他熾熱如火的眼眸總能輕易教她心慌意亂,一時之間竟不由得心生膽怯了起來。
他雙眼微斂,乍看之下是那麼冷靜沉著、那麼莫測高深,如同一面鏡子可以直接透視她內心深處。
「如果現在讓你選,我、無欲,你選誰?」既然是她挑起問題的,那麼他也不會再跟她客氣了,無論如何他今日非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這根本是兩回事。」她倨傲的抬高下巴,不想內心的不安教他看穿,到頭來卻只能薄弱的喘息著,勉強維持住可笑的尊嚴。
「我、無欲,你究竟愛誰多一點?」他不死心,步步逼進,一副不得到答案絕不善罷甘休的凶狠模樣,可將她嚇壞了。
「我現在不想談這些。」她別開臉,受不了他總是以眼神逼視,可他聲音卻在她身側響起。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他說,不讓她有絲毫喘息或者逃避的時間。
「我沒有!」她反駁,未料聲音竟薄弱異常,听起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既然沒有,那就回答我。」這一次他是吃了秤鉈鐵了心,怎麼也不肯放她甘休。
「夠了!不要再逼我了行不行?」她低吼,眼淚不爭氣掉了下來,她用力眨了眨眼,意圖甩掉這些懦弱膽怯的證據。
「丫頭,你想讓我死下暝目是不是?」他又逼進她,單單一句「死不暝目」,便足以讓她魂飛魄散。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她低叫,淚水更加洶涌了。
「此戰,我沒有把握。」他說,低啞的笑聲同時從他喉嚨一進逸出,彷若自嘲一般。
「你要是敢死的話,我一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她瞪他,管不住包多的淚水沿著兩頰落下。
「那就給我繼續活下去的動力,說你喜歡我,說你愛我勝過于任何一切,說你永遠只屬于我一個人。」他要的不止是她的承諾,還有她的人!她知不知道,這些年他守護在她身旁只是一個過程而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最終要的究竟是什麼。
他要她!這才是他最終的目的,十年來唯一不變的信仰啊。
「你這跟趁火打劫有什麼兩樣?」她沒由來地感到氣苦,他怎能在這節骨眼逼她做出承諾?明明知道她最後一定會妥協。
「你覺得是便是,我不否認。」他旋身,伸手將她扯進懷里,牢牢抱住。
「你……你簡直是無理取鬧!你……放開我……」她掙扎著想逃離他霸道的鉗制,奈何卻是欲振乏力,于是她索性掄起拳頭,不停捶打他堅若磐石的胸膛,但是他根本不痛不癢,反而俯首在她耳鬢廝磨,惡意逗弄。
她渾身不由自主一顫,被他大膽放浪的舉措駭著了。
「不肯說是因為你想緬懷我嗎?如果死去可以讓你一輩子都記得我的話,那麼妖刀釋寧願一死……」
「住口!」她下意識用手搗住他的嘴,卻只模到一陣冰涼,那張嵌著淡淡血色紋路的白色面具。
倘若得不到她,他寧可讓她一輩子都記住自己,一如十年前那樣,徹底讓自己的存在,成為她記憶中永遠都無法抹滅的事實。他是太愛她,太痴傻了,才會如此極端偏激啊。
「你究竟想怎麼樣?」她微弱地問,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有將她逼瘋的能耐。
「這一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人命在你一念之間,你一句話決定我是生、是死。」
可惡!他怎麼可以用性命威脅她!明知道她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去送死。
所以說,答案早就是顯而易見的了。她漲紅著張臉低喊︰
「我愛你、我愛你、我、唔……」更多更多來不及月兌口而出的「我愛你」三個字,剎那間全部化作一陣靜悄悄的悶響。
濃密如扇的長睫眨了又眨,不敢置信他又這樣肆無忌憚的吻了自己!他的吻快得令人措手不及,霸道得教她驚心動魄,同時又蠻橫得讓她神魂俱裂,一時之間竟完全忘記要掙扎。
被他如此這般的瘋狂吮吻著,莫說是掙扎了,她的意識老早就被他充滿魔魅氣息的男性陽剛吞噬殆盡,就連唯一僅剩的最後一點神智,轉瞬亦全被自己狂擂不受控制的心跳速度震懾住。
一時之間,她神魂顛倒,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才好了。而且,更加教她訝異的還在後頭,他毫無預警的蠻橫舉措幾乎是一掠而過,簡直迅捷得令人不得不瞠目結舌。
雖說他的吻來得快去得也快,可他毫不留情的索吻,到底還是在她那一雙嬌滴滴的唇瓣,清楚的留下了掠奪的痕跡。
她低紅著臉喘息著,一手撫著紅腫炙熱的嘴唇,話說不出來,尚未整理出個頭緒來,耳邊已經傳來他那仿佛交織著濃濃、而又隱藏著幾分清冷的傲然語調。
「但願,剛剛那些話全是你的肺腑之言,而非,只是用來敷衍了事的……違心之論。」他不急不徐的說道,目光專注認真、炯烈如火,像面洞悉人心的鏡子幾乎將她看穿。
是不是肺腑之言她下清楚,司空星兒只知道當他意有所指暗諷自己時,她可以清楚听見自己內心在淌血的聲音。
滴答、滴答地,漸漸匯聚成一條肉眼看不見的血河……
緊接著,她眉皺頭了,眼眶濕了,心揪了,慢慢地,愈來愈痛了。
不明白心怎麼會這麼痛?她咬了咬唇,眉間緊鎖痛苦,艱難地吞下他質疑所帶來的莫名委屈。
心痛,表示她是愛自己的嘍?妖刀釋揚唇一笑,竟有種豁然開朗的釋然,像是心中的疑問都全解是開了。
「我終于明白了︰」明白什麼?她看著他,滿臉不解。他邪肆一笑,用一種輕易蠱惑人心的溫柔嗓音宣布答案︰「你是愛我的……」
什麼?她倒抽口大氣,沒有否認。然後,听見他又接下道︰「只是你一直不願面對現實罷了。」
她張口欲言些什麼,可他霸道的打斷她的話。
「你的違心之論,我已經听得夠多了,也听膩了。」說完,他再次印下一吻,薄如蟬翼的稜唇狠狠的吸吮住她紅腫未消的小嘴,像是在警告她什麼話該說,而什麼話又不該說似的。
她愛他?她不願面對現實?
他怎麼可以將她的心看得如此透徹!在他面前,她竟是如此這般的赤果果,而又無所遁形。
第一時間沒有反駁,也就是說,司空星兒默認了這個事實。
她,是愛他的!
既然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那麼她自然也有權向他索諾。
「你會贏……對吧?」她微弱的聲音里,有著抑制不住的哽咽,而這全都拜他那一句「此戰,我沒有把握」所賜。
妖刀釋絕對不知道自己草率的一句話,足以瞬間奪去她的生息,左右著她的喜怒哀樂。
「呵……」他笑,將她的小手放至唇邊輕吻著。
「不要笑,我要答案!一個肯定的答案!」她像個固執的孩子執意索諾。
只是,他不再言語,逕自走開了。
離開,是想將危險遠遠的帶開,遠離她嗎?還是,純粹想還她一個平靜簡單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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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當她趕到兩人約戰的地點時,身上的衣服也已經濕透了。
雨愈下愈大,雨絲異常凜冽,滲入肌膚帶來凍徹心扉的絕冷。
但是這股寒意究竟有麼多深沉,司空星兒並不是那麼在意,她只知道,打從那令人無法置信的殘酷事實映入眼簾的那一刻起,麻痹的就不僅僅是知覺而已,仿彿連同她的呼吸也一並被奪走了。
而且她根本不及趕到他身邊,縴弱無骨的身子,更因為不堪負荷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忽來一陣眩目席卷了她,宛如驚濤巨浪般,無情的將她卷進闇黑陰冷的漩渦里……
恍惚之間,她看見他的白色面具碎裂散落一地,如同那肢離破碎的心……看見他又對著自己揚起一抹勾魂懾魄的笑容,令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也看見一道飄逸絕塵的淺藍,釋放出溫文爾雅的笑靨溫暖如風,在她即將枯竭的生命里及時注入一道暖流……
曲終
尚還來不及睜開眼,熟悉的香氣已先撲鼻而來,司空星兒幾乎可以確定身旁之人的身份了。
「不願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看看我了嗎?」習慣性的,總是將自己擺在話末,像是認為自己的存在,就如同一縷虛無飄渺的煙塵般微不足道。
她無言,淚從兩側眼角滑落下來。
曾經何時,朝朝暮暮的人就近在眼前,可她居然不為所動?上蒼真是會捉弄人哪。
「何苦?最終還是要面對現實的……」無欲彷若輕嘆。難得地,性子一向被動淡然的他,竟然會主動探出手輕撫她冰涼的額頭,他的眼,有著壓抑過後的內斂,默默地釋出淡淡的憐惜。
「那你告訴我……現實……到底是什麼?」她聲音里有著連自己都抑制不住的哽咽。
「何不自己去尋找答案?」他淡淡地建議,語帶雙關。
「為什麼?」不!她好怕!謗本沒有勇氣去挖掘答案。
「因為我說的,你未必相信。」
「他……死了?」她顫了許久才將話說完整。
「沒有。」他道。
他沒死?不!怎麼可能?當日她親眼看見他倒下的呀!不要再騙她了。
「不!你騙我!」她忍不住激動的低吼,情緒幾乎瞬間崩潰。
無欲輕嘆,無言了。
既然如此,那就讓時間來證明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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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光鋪灑在林子里,映照出兩條超凡入聖的人影,一前一後分立而視。
實際上,是一條人影擋去另外一條人影的去路。
「閣下打算就這樣一走了之嗎?」聲音的主人淡淡地問。藍衣飄袂,幾縷幽香在空氣之中迅速蔓延開來。
「我的決定,與你無關。」另外一人如此不屑的回答道。一色詭白被風吹揚得如同一面獵獵作響的旗幟,平添幾許魔魅氣息。
「但這個決定,卻關乎著一名女子的終生幸福。」平靜的語調輕淡得像是天上的雲、無形的風,如同他一向給人忘情絕塵的印象般。
「雖然你救我一命,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左右我的想法。救命之情,妖刀釋他日必報。」失去長年攜帶的面具,妖刀釋邪美的五官,如今也只能赤果果攤在夜色下,呈現出令人難以親近的冷魅孤絕。
「你並未欠在下任何人情。閣下是否還記得索命帖•塵玉蕭此人?」同樣俊美的臉龐卻呈現出不同的意境,不若妖刀釋的邪魅,無欲清秀俊朗的臉,反而有種世俗語言無法形容的雅致。
「此人已死。」妖刀釋冷道,那不以為然的口氣,好像是在說塵玉蕭的死跟他沒有任何瓜葛。
無欲莞爾,輕描淡寫的敘述當時情況。「當日在受重傷,索命帖奉魔門宮主之命,欲取在下之性命。」
妖刀釋領會其中關連,冷笑道︰「換句話說,我在陰錯陽差的情況之下,救了你一命?」
「正是。」他微笑頷首,笑容像陽光一樣溫暖。不過很快地,無欲言歸正傳,切入正題。
「閣下為何選在此刻不告而別?」他的聲音沒有明顯的起伏,听起來像只是在詢問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很容易被人忽略。
「兌現諾言。」他曾經答應要一肩扛下她的仇恨,不能食言。
「何種諾言能讓你如此狠心,對她避不見面?閣下當初既能為愛自斷一指月兌離魔宮,現下便不該再輕言離開。」無欲道。
「你沒資格對我說教,說到鐵石心腸,世上絕對沒人硬得過身在紅塵心不染、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鑄劍師無欲公子你!」
呼!好一番犀利的言詞啊!
「閣下言重了。在下只不過不想擾亂一段美好姻緣罷了,實在絕無惡意呀。」無欲苦笑,覺得自己實在冤枉極了。
「知不知道,你這番話已經污辱了我?」妖刀釋一臉陰森嗤道︰「休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了!你敢對天發誓說你對她無情?說你從來就沒有愛過她?」
「我對星兒確實有情、也有愛,可,卻不是你以為的那種。」想到自己的好意彼人這般質疑,無欲除了苦笑,臉上還出現一種無辜至極的表情。
「不是兒女之情,是什麼?」當他是三歲孩童嗎?
「憐惜之情,手足之愛。她爹的死我難辭其咎,所以我有責任照顧她。」
「可笑你終年不出坐忘峰,相隔千里之遙,也稱得上是照顧嗎?」妖刀釋悶聲一笑,雖然諷意十足,但對他的敵意卻是漸淡。
「你應該知道,一山難容二虎,有你保護著她,會比在我羽翼之下成長更加安全無虞。」無欲解釋,並非自己未盡保護之責,而是他發現這十年妖刀釋一直在暗中保護她,根本就輪不到他出面。
妖刀釋冷哼了聲,並未多加置喙。
「你當真不願留下?」
「我心意已決。」語畢,他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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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後,江湖上發生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傳聞惡名昭彰的天魔宮主玄幽冥,被手下發現猝死于其專門用來閉關練功的密室里頭,據報凶手是一名長相極為俊美的白衣男子,行凶之後便不知去向了。
懊消息一傳出馬上震驚整個武林,部份正道組織在接獲此消息後,決定揭竿起義,打著正義之師的名號,欲將這個為惡早已多時的噬血組織一舉鏟除,未料,卻遭到魔宮門人頑強抵抗,導致雙方死傷慘重。
一夕之間,到濟人堂找司空星兒求診的人,足足比平時暴增數十倍之多,繁重的工作讓她忙碌無暇分心去想別的事情,只有在夜深入靜之時,她會獨自漫步到後院,靜靜地望月沉思。
今晚夜色格外迷人,銀白色的月光一如往常散落一地,仿佛雨下飛旋的雪花,眩目而又淒美。
她胸口有種說不出來的莫名悸動在翻攪,猛然回頭的那瞬間,司空星兒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眼,身子動彈不得。
「你、為什麼……把我丟在坐忘峰,然後……自己卻一聲不響的走了?」話還沒說出口她就先哽咽了,幾乎是半泣半訴才勉強將話講全了。
「我去兌現諾言。」他走近她,頎長高大的身影籠罩住她,更顯示出她的柔弱無助。
「什麼諾言能讓你棄我而不顧?三個月了,你音訊全無啊!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她忍不住激動的吶喊,掄起拳頭朝他結實的胸膛一陣猛打,小手不禁顫抖。
她深呼吸,覺得眼淚好像快要掉下來,干脆閉上眼楮緊鎖著,不讓淚水墜下毀了她的堅強。
十幾年前的事情司空星兒早就忘得干干淨淨了,壓根兒不記得他曾經承諾過自己什麼。她只知道他不在身邊的這段日子里,自己根本不算活著,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我去替你報仇。」他說。為了替她報這個血海深仇,他可是做足功課,可謂是費盡千辛萬苦、不擇手段才達到目的。
什麼?她震愕,感到一陣眩目,差點站不穩。
「你的意思是……你、你殺了……玄幽……」她驚訝得語不成句。
「嗯哼。」他點頭。將她下停顫抖的小手放至唇邊溫柔輕吻著。
「天!你怎麼敢……連無欲都不是那個魔頭的對手,你怎麼可能……」司空星兒想說的是,他怎麼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怎麼可能殺得了無人能敵的天魔宮主?奈何震驚過度,導致話意表達下全。
「他不敵,可不代表我也不敵。丫頭,你最好搞清楚狀況。」他臉色難看的命令著,不喜她拿他與那個天下第一劍相提並論。
事實上,此一戰役他並不全然是靠武力取勝的。若非深知玄幽冥的練武習性,以及恰好知道一些有關于玄幽冥所練邪功的弱點,妖刀釋哪還能活著走出天魔宮,只怕是有命進,無命出了吧。
「你殺了他之後還能全身而退?」天哪!一直以來她真的太小瞧他了。
「那可不。」妖刀釋得意洋洋地笑著回答,自動將那些不怎麼光彩的過程省略掉,強健的雙臂突地一伸,老鷹抓小雞似地將她扯入懷里,一指壞壞的勾起她小巧的下顎,毫不客氣的向她索惠。
「你說,要怎麼報答我?嗯?」他故意滑下手臂身子略微往前一傾,好讓彼此間距離呈現出一高一低,看起來相當引人遐想。
「我沒有——」她搖了搖頭,有點不知所措。
「不成!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快說,想怎麼報答我?依我看,不如以身相許好了。」他壞壞的建議,口氣卻是相當的認真。
「啊?」她當場傻眼,小嘴微張。
「啊什麼啊,不再準啊,就這麼說定了。你,司空星兒,從今天開始就是我妖刀釋的女人了!」用力的抱住她,霸道地宣示著,隨後,他俯唇,循序在她精致的五官上面烙下細吻。
「啊!可是……」他的吻像溫柔的風,令她全身無力,軟倒在他胸懷里。
沒有可是了,不讓她有任何反駁的余地,他性感的薄唇搶先封住她正欲啟口的櫻唇,以吻封緘!
他、他、他,他這人呀,連感情的事,居然也是強取豪奪的。
司空星兒啼笑皆非,長這麼大從來沒遇過像他這樣霸道的人,不過,也無所謂了,誰叫她早早將一顆心全給了他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