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看不清你淚漣漣 終曲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每日清晨,西南方雲霧纏繞的某深山玄谷里,總是回蕩傳著美妙的歌聲,仙靈柔雅的歌聲每一綻放,谷里的生物便會靜聲抬頭,像是聆听那美妙的歌聲。

「妳有一副迷死人的好歌喉。」東方卦戲抱住那總是愛月兌離他懷抱,讓他每日早晨都感到寂寞的愛妻。

「姥姥也這麼說過。」她紅著臉接受他的贊美。

「妳唱歌給姥姥听?」小築旁邊有一座高崖,他們把姥姥的骨灰埋在那里,讓她老人家可以欣賞這里優美的風景。

「嗯。」

「誰教妳的?」

「姥姥教的,是唐朝白居易先生的《花非花》,不知是誰把套上了曲,大家就這麼唱著了。」

「原來如此。不過話說回來,關于這首詩我一直有個疑問,既然花不是花,霧也非霧,來時像夢,去時像雲,真不曉得白居易先生形容的是什麼?」

聞言,她神秘一笑;而他,自然沒錯過她神秘的笑容。

「妳知道?」

「嗯。」

「那是什麼?」他非常好奇的問。

「鬼。」她輕輕吐出。

「啊?」愣住。

「花不是花,霧也非霧,朦朧的一片,只能在夜半來,然後趕著天明離去,跟我看到的一模一樣。」她想起黑白叔叔總是在清晨黎明前離開。

「妳……」他像是很訝異她會這麼說。

「就是這樣。」也沒有透露太多,她將舊花抽起擱在一旁,然後將新采的鮮花放在墳前,雙手合十拜了拜。

「賦兒,妳覺得我生得如何?」他突然問。

「啊?」

「我生得很好看的,可妳從沒稱贊過我,因此,我愈來愈沒自信了,所以妳可不可以現在稱贊稱贊我,分別形容我五官生作如何好看,讓我高興一下?」從未得到她著迷失神的目光是他活到現在唯一的挫敗,無論如何他至少也要得到她的稱贊。

「呃……」

「快說快說。」東方卦戲睜著期盼的大眼,水汪汪地等待被稱贊。

「你……有一雙黑色的大眼,挺直的鼻子,和一張粉色的嘴唇。」仔細端詳他的面容,她生女敕地形容著。

「黑色的大眼、挺直的鼻子和一張粉色的嘴唇……」夸張的皺著鼻頭,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請問誰的眼楮不是黑色?誰的鼻子不挺直?誰的嘴唇不是粉色的?」質問著,他懷疑她有敷衍了事的嫌疑。

「可是……」

「妳好歹也形容得生動一點,像是深邃迷人、性感俊挺、可口誘人都可以呀!不用太夸張,我很容易滿足的。」

「這還不夸張?」

「哪里夸張了,都是寫實用語好不。」把下巴抬得老高。

她被他賭氣的動作弄得失笑。「因為我見過的人實在不多,所以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不過我覺得你生得很迷人,我很喜歡你這張臉,還有……我愛你。」

驚愕地低下頭,他不禁懷疑起自己所听到的。

「我愛你。」紅著一張臉,她羞怯地回望他。「這樣的稱贊可以嗎?」

他咧開一抹大笑,然後猛地把她撲倒在地。「當然可以!」

歡樂笑語聲中,谷間雲霧依舊纏纏繞繞,蒙朧中,花不像花,霧也非霧,倒是像一抹慈藹的笑顏。

瞅著那對笑得正開心的一對人影,團團雲霧後的蒼老面容也泛起一抹微笑。

當曙光從山谷間乍起,那笑顏才緩緩散開成霧,然後慢慢地飄至笑得如陽光般燦爛的人兒身邊。

「小丫頭終于找到自己的俊郎子了。」一抹透明的笑語如微風吹過離賦耳邊。

「姥姥?」離賦突然抬起頭。

「怎麼了?」東方卦戲問。

「我剛剛好像听到姥姥的聲音。」

「哦!那一定是姥姥就在我們身邊。」

「真的嗎?」

「是啊!」

看著身邊團團圍繞的白霧,離賦有種熟稔的感覺在心頭消化開來,瞬間,她熱淚盈眶。

「一直在一起。」她握住他的手。

「當然,死後也要在一起。」他回握。

執子之手,與子相伴,生死不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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