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孤寂流年 第三章

突如其來的初吻

初吻,該是浪漫跟充滿憧憬的,

可是為什麼……

我恨得想要縫起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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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未考到來的時候,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地把握念書的時間,小考上的競爭更顯激烈,因為每一次的小考成績都會影響到學期總平均,這也關系到將來可否被推薦到公立的高中。

即使我知道我的能力可以直接考上第一志願,但是我依然想早點經由推薦,好擺月兌大考的壓力。

只是這個計劃失敗了,因為期末考的失常,不僅使我這學期的總平均被拉了下來,連帶的也讓我上不了第一屆的推薦,我還是要面對七月初的大考煎熬。可悲的是,這樣的結果之所以會產生,還是因為我那根本就沒有消失的情愫所帶給我的影響。

這一天中午因為沒有帶便當的關系,我趕著到合作社去。在人潮擁擠的合作社里我竟然還是可以看到顏秀明的身影,真不知道是要贊嘆自己的眼力太好,還是要感慨她實在是可愛得太搶眼了?

總之我看見了她,然後我往後倒退了一步,四處張望,只因為我怕我喜歡的那個人也在附近,直到顏秀明買好了便當站在我面前時,我才確定只有她一個人。

「唉?學姐?在這里遇到你,真巧。買午餐嗎?」

「是啊,但是人太多了,實在是很懶得進去擠。」

其實沒有什麼巧不巧的,合作社就只有一個,學校里人也不多,會遇到實在是很正常的事情,除非我刻意躲避。

「那麼我去幫學姐買吧,等我一下喔。」

我還來不及回答,顏秀明一把將她剛剛買到的便當放在我手中後,便又把她嬌小的身軀擠進了人群中。

這是為什麼?我越來越搞不懂這個女孩子了,她跟著一群人在背地里嘲笑我的行為,但是在我的面前又這麼殷勤,寧願擠在人群中忍受異味為我買便當,她如果不是雙重人格,就是對我有所求吧。

但是我實在看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是顏秀明想要的,所以我好像只能懷疑她是不是有雙重人格。

當她捧著便當出來的時候,我把準備好的五十元塞人她的手中,連同她的便當還給她。

「真是謝謝你了,謝謝。」然後我想我該離開了。

「學姐,等一下,你中午有事嗎?」她叫住了我。

「沒有什麼事情啊,就是吃午飯。」早知道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我後悔回答得這麼快。

「既然沒事的話,那麼我們一起吃午飯吧?」她笑吟吟地邀請我。

「啊?一……一起吃午飯?」

「是啊,到餐桌那邊去吃吧。」她指著合作社旁邊附設的許多簡易餐桌。

因為我已經告訴她我中午沒事了,所以拒絕她的話,太不自然了。加上只有她一個人,我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另一方面小小的私心是︰我想從顏秀明的言談里發現到什麼吧!當然是有關于鄭明宏,或是那一天他們的談話。

「學姐最近很忙嗎?」

「是呀,快要期末考了,如果不加油點,會影響我的推甄成績。」我老實地回答了。

「所以,學姐現在變成足不出戶的大忙人羅。」她笑了笑,吞下一口飯。

「嗯……國三了,會忙是正常的。」我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只好順著她的話講。

「所以也難怪了,我們班上有人說,比較少看到學姐了。」雖然她想表現得很自然,但是我還是看到她的大眼楮瞄了瞄我,帶著一點質疑。

「我又不認識你們班上的人,這麼注意我干嘛?」我笑著回答。

很奇怪吧?就是因為我知道顏秀明現在想試探我什麼事情,所以我的態度自然到連我自己都會訝異,有種「見招拆招」的快感。

「不會吧?學姐跟我不就認識嗎?還有那個……」她又飄了飄眼神,「鄭明宏呀。」

來了。

「噢,他喔,認識是認識,但是不熟啊。」我真是太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不熟嗎?也還好吧?听他的口氣你們好像很熟了哩。」

听他的口氣?呵,我不免想苦笑,就我上次在他們教室外听到的內容來看,鄭明宏口中的我,好像只是一個打過照面、什麼都「不可能」的學姐,我絲毫感覺不到他對我的好感跟熟識。

顏秀明現在把鄭明宏抬出來,也不過是想試探我的口氣吧。而試探,不過就是為了那一場賭局。

「我不知道他單方面是怎麼想的,刁i過,說過幾次話就算是很熟了嗎?那我可能跟很多人都很熟。」我竟然開始耍起了壞心眼。

事實上一廂情願的人是我,但是上次他們的談話內容,跟準備要對我做的事情實在是讓我大為不悅,因此我決定來個不著痕跡的反擊。

首先,就是讓他們以為這都是他們的妄想罷了,我潘曉湘,功課好、人緣也沒有那麼差,沒有那種閑置的時間跟這些二年級的小表打交道。

一廂情願的,是你們,不是我。

「噢……那……」顏秀明顯然被我的態度嚇唬到了,但又在一瞬間閃過了放心的臉色。

她在放心什麼?難不成把我當成一個競爭者?

「那麼我可以問學姐一件事情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我個人的好奇啦,學姐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

「我會看情況啊,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我就說羅。」我也很好奇她想問我什麼。

「之前我常常看到學姐站在教室前面的陽台上……不知道是為什麼?」顏秀明鼓起勇氣問了我這個問題。

也許在一般人看來,這是很奇怪的詢問,但是顯秀明已經開始懷疑我站在陽台上的動機,同時這也是他們那一群無聊的同學所好奇的,所以這對她來說是頗重要的事情吧。

「功課壓力大,需要呼吸新鮮空氣。」我說了一個不算是謊言的理由,「而且坐在椅子上太久了,也要起來走動走動啊,不然會變大呢。你也要記得喔。」

我故做輕松地告訴她一半的答案,而另一半我想隱瞞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告訴她的。

「原來是這樣啊……」因為我的答案,我在顏秀明的臉上看到更多的放心。

這個女孩啊,被我耍了心機卻不自知。但我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因為這都是他們逼我的。

不要逼我,那麼又如何呢?只不過是讓我繼續笨下去吧,到最後我一定會讓人看了笑話。所以逼了我,也是好的。

大概是解除了對我的懷疑跟警戒吧,顏秀明開始跟我暢談她的心底事。

女孩子就是這樣子嗎?喜歡誰或是不喜歡誰,都會對好朋友說,甚至會對一個剛開始放下戒心的對象傾吐,我並不知道我會不會如此,但是我確定的是,到目前為止,我跟廖若姿之間的關系並不是這樣的。

但是顏秀明卻是。

「學姐,你……跟鄭明宏聊過天吧?」顏秀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有一個周末你們在操場上聊天。」

「呃?他告訴你的?」只有這個原因了,因為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學姐不是拿衣服來還他嗎?我問他為什麼,他告訴我的。」

「噢,那天真的是謝謝他了,還害他感冒。」我真心誠意地說。

「哎呀,他這個人啊,就是心腸好。」顏秀明的口氣跟模樣像是他們非常的親密,但是我卻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因為只要鄭明宏那天對我說的話不是謊言,那麼一切都是這個女孩在自作多情。

我非常狡猾地在一邊看著這個女孩自我陶醉。

「看你這個樣子,你很喜歡他吧?」我以一副老大姐的姿態與她閑聊,也不免要感到好笑。一開始要來試探我的是她,到頭來,變成她在我的圈套里。

「這……嗯……是呀,是很喜歡。但是沒有用。」

「為什麼?」我明如故問。

「他是我的表哥……」她苦笑著。「他對我再好,也只是因為我是他的表妹吧。」

「這真是糟糕,表兄妹的確是不能談戀愛的。」我直接地戳她的痛處,「只可惜你們不是古代人,不然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限制了。」

「是啊……」她顯得很黯然。

此時我感到一種無恥的快感,雖然我跟顏秀明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我只要一想到她在那天起哄想整我,我就想要狠狠地刮她一頓。

又也許我是在忌妒她的一切吧。她的美麗、她的人緣、還有她的近水樓台。

「之前又知道他把工藝作品送給了別人……我就會東想西想。」

堡藝作品?想來應該是現在放在我書桌上的書架吧?但是我不會笨到直接告訴顏秀明,是我拿走了那個書架。

「什麼工藝作品?」我決定裝傻。

「就是他工藝課做的一個作品,我以為……他會送我。」

「噢,他送給了別人?」

「是啊,而且他死都不說送給了誰,怎麼問就是不講。」

「我想,他大概是怕那個人被找麻煩吧,畢竟送這種東西代表的意義很復雜。」

「但是,他說沒有任何意義,這才奇怪吧?」

是有點奇怪,我當初也跟你一樣狐疑呀……我在心里這樣喊著,但是我卻也清楚地知道,那樣的贈予真的不具有任何意義。

尤其在他說出那想要試探我的話以後,一切都更顯得清楚明白。

「怎麼會沒有意義?男生送女生工藝作品,或是女生送男生家政作品,都是……」我吞了吞口水,還是希望從顏秀明的嘴巴里听到可以讓我振奮的答案。

「我也是這樣說啊,他卻只是說,之所以送出去,是怕避免麻煩,所以,他送給了最不可能的人。」

最不可能的人?沒錯,他那天也說了,「不可能會有奇怪的意思存在」,不是嗎?但是我听到顏秀明這麼說,心髒還是抽痛了一下。

「這樣說來,他沒有喜歡的人,包括那個拿到書架的人……」我像是夢囈般地月兌口而出。

「可以這麼說吧。」顏秀明嘆了一口氣,但是隨即又像是受到驚嚇,張大眼楮看著我,「學姐……你……怎麼知道那是一個書架?我剛剛沒有提起吧?」

「啊……我……」

我應該說,因為我看過你們班上的男同學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個書架。可是,我卻沒有辯解,只是看著顏秀明。

也許在冥冥中,我也想要公開這件事情吧,即使……狀況已經不會是我所希望的那樣了。

「學姐,你……該……該不會鄭明宏送書架的對象就是你吧?」顏秀明看著我的眼神都變了,升起了比以往都還要高的敵意。

「我沒有這麼說吧?」奇怪的是,我竟然還是如此冷靜。

大概是想起了方才的談話內容,顏秀明有一種被我耍弄、欺騙的感覺,她的臉開始紅漲了起來。

「學姐!你沒這麼說,但是話里的意思就是這樣,不是嗎?」她的高分貝引來了目光,「從頭到尾你都在看我的笑話嗎?虧我……虧我還把你當好朋友!」

「你們不也在看我的笑話?」我冷冷地看著站得高高的顏秀明。

我火了,是誰要逼我這樣做的,是誰要捉弄我的?現在反過來咬我?好朋友?坦白說呢,顏秀明為我冠上的名號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

「什……什麼?」

「不要裝傻了,你找我吃午飯,不就是要刺探我嗎?至于要測探我什麼事情,我想,顏學妹,你是發起人,應該比我還清楚吧?」我拿起吃到一半的便當,準備離開,「是誰先想看誰的笑話?你們這些二年級的也真無聊,當我跟你們一樣閑?」

這時候的我是一個冷漠的人,再也不是以前頭秀明一看到就會熱情招呼的「學姐」。

站在原地的顏秀明仿佛知道我在說什麼,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是的,她一定知道我在說什麼。

「不要再來浪費我的時間了,不管是你,還是鄭明宏,還是你們那群吃飽太閑的無聊同學。」說完,我就離開了合作社,丟下了顏秀明。

回到教室的一路上,我調整了呼吸,也才漸漸地想起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這是會引起戰爭的吧?

我不免懷疑我是否需要後悔,因為顏秀明一定會跑回去訴苦吧,連帶的,把鄭明宏送書架的對象其實就是我的這件事情,宣揚出去。

那又如何?人家都說是不可能的對象了,還要怎麼樣?我還不夠丟臉嗎?

一整個下午我還是忐忑不安,沒有辦法專心地上課跟念書,小考也表現得很糟糕。

我沒有想到這樣的狀況會延續到期末考上,原本也應該不會的,但是因為流言,讓我面臨了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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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期末考的前兩天,也就是顏秀明跟我一起午餐後的兩天。阿吉把我叫到教室外面。

「你到底要說什麼?這麼神秘?」我依然對他保持冷淡。

「你這陣子到底是鬧了些什麼事情?」阿吉的表情有點奇怪,像是我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什麼我鬧了事情?我什麼也沒做啊。」

「二一五那里傳出一些很不好听的話。你知道嗎?」

一提到二一五,我就會想起前兩天跟顏秀明的對話,但是,這跟鬧事有什麼關系?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嗎?好,那我來告訴你。」

「等一下,你去哪听來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還有,」我一臉不悅地說︰「就算我鬧了什麼事情,關你屁事。」

「什麼屁?女孩子講話不要這麼難听。」阿吉的臉也很臭。

「難听又怎樣?你就不要做些無聊的事情逼我講。」

「你的事情對我來說不是無聊的事情,也不是屁事。」

「少羅唆,你到底要說什麼?我不想跟你在這邊浪費時間。」

我已經非常的火大了,光听到這件事情是跟二一五有關的,而且還到了「鬧」的地步,這當中的不安我都轉化成了對阿吉的不爽。

「本來我是不想告訴你的,但是因為傳的很夸張也很離譜,我跟你認識這麼久了,我不認為這件事情是真的。」

阿吉的話讓我不由自主地起了雞皮疙瘩,感覺上這件事情非常嚴重,已經到了毀壞我名譽的地步嗎?

我沒有說話,等著阿吉把話說完。

「你也不要管我去哪里听來的,我認識的人比你想像中的要多很多,尤其這種流言……大概只有你這種一天到晚關在教室里的人才會听不見吧?」

「我想我之所以听不見,是因為我是當事人,沒有人會像你笨到直接跟我提。」我的口氣還是不好,但是已經少了氣憤,因為我必須開始去正視阿吉要給我的資訊。

「是啊,沒有人像我這麼笨。」阿吉低下了頭,一副無奈的模樣,「這件事情你听了之後,自己打算要怎麼辦吧,但是希望你不要因此影響功課。」

「你很奇怪耶。如果認為會影響我的功課,干嘛跟我講?」

阿吉越是不快點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我越是心慌。

「因為如果不告訴你,我怕……我怕你還會對二一五的那個人抱有太好的幻想,到時,你會變成被嘲笑的對象。」

二一五的那個人……想也知道阿吉說的就是鄭明宏。

嘲笑……我已經被嘲笑了,只是阿吉不知道而已,而至于對鄭明宏的幻想,我也的確還沒有完全打破。也好,讓阿吉來告訴我一些什麼吧,這樣也算是幫我解月兌。

「現在二年級都流傳著,三一八的潘曉湘喜歡二一五的鄭明宏,還凹了他的工藝作品當作畢業禮物,然後……」

什麼?我凹他的?這……這是什麼跟什麼啊?但是這些話都還不如阿吉後來的轉述更加令我驚訝了。

「潘曉湘還找上了顏秀明,叫她離鄭明宏遠一點,因為他們是表兄妹,叫顏秀明不要纏著鄭明宏,把機會讓出來吧。」

上課鐘聲響了,我的腦子里也是萬馬奔騰,卻是一片灰蒙蒙、塵土飛揚。

我潘曉湘已經變成會「凹」男生的女生了?而且還是會威脅學妹的太妹學姐?還可惡到把小說里悲慘的近親相戀情節拿來大作文章?

我慘白著嘴唇,雙腳發軟,完全無法消化吸收阿吉告訴我的八卦。

「就是這樣。」阿吉吐了一口大氣,看著我。

「我什麼也沒做,禮物是鄭明宏自己要送的,也是顏秀明自己來找我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對阿吉解釋,這一點用都沒有啊,我真的要好好說明,也該是站上司令台抓著麥克風對全校師生大聲嘶吼吧?但是我卻只是白著一張臉,站在阿吉的面前,無力地宣告著真相。

但是,真相只對我一個人有意義,對那些散播流言的人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人人都把這件事情當場笑話,甚至像是狗仔隊般的,開始去探尋膽敢喜歡二一五大帥哥的三一八學姐潘曉湘到底是誰?長得啥模樣?難不成美麗可愛到可以光明正大威脅顏秀明的地步了嗎?

然後他們會發現,也不過就是一個愛作怪的丑人,除了念書還可以之外,連威脅學妹都做不好。真遜!

顏秀明……真沒想到不過跟她吃個飯,就會有這麼精采的傳聞出現,我還真是驚喜連連!

越是可愛美麗的女孩,其心中的黑暗面就越是不可捉模,這一點我在廖若姿身上看到了,但是廖若姿不會把那個黑暗面拿來對付我,也不會去無緣無故地對付別人,顏秀明卻……

繼鄭明宏後,我又再一次見識到自己的識人不清。

我知道自此之後我更是不會接近導師的辦公室了,「二一五」也會變成我的不吉祥數字,而不管是鄭明宏或是顏秀明,都會成為我的「歷史」。

之後的情況,的確被阿吉說中了,我不免要懷疑,他告訴我這些事情到底是要幫我還是要害我?我的期末考因為考前分心,非常的不理想,過年也不能好好過,心懷不安地在家里等者年初五就會寄達的成績通知單。

這種像是在判死刑的感覺,就像是我收到低于八十分的平均一樣,我從來也沒有經歷過!

「湘湘,你要不要跟爸爸解釋一下?」爸爸抓著成績單,壓著怒氣,試圖跟我好好溝通。

「就是這樣了,我能說什麼?」我實在是懶得解釋。

「你爸爸在問你話,你怎麼是這種態度?」媽媽也生氣了。

「成績單上面的成績都已經攤開在這里,我解釋了就會增加分數嗎?」對,我是在說氣話,並且感到委屈。

爸爸媽媽即使生氣,但是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除了不理我,他們還可以怎麼樣?重點是他們又做不到不理會我。我連哭都不會,只是垮著一張臉面對他們,然後紅著眼楮掉眼淚。這個年,因為我的成績單,全家都不好過。

年初六就要回到學校實行一貫的自習跟考試,我沮喪地哪都不想去,更別說念書了,我現在已經從成績單上的分數確定我一定要熬到七月的大考了,推甄離我越來越遠,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一想到這一點我就沮喪地想要撞牆。

我一大早就穿好了制服,吃了提早出門上班的媽媽所準備的早餐後,我卻還是回籠,躺在我的床上,盯著桌上的書架發呆。

我早該丟了這個不祥的東西,但是我卻沒有。

實在是太可笑了,發生這麼可怕的流言,我怎麼可能奢望鄭明宏一個字都沒听見?更別說放話的可是愛慕他的表妹吶,會怎麼被加油添醋,小說看多了也想像得出來吧?

從流言的發生到放假,我就再也沒听說關于二一五的事情。不知道是沒人敢對我說,還是真的風平浪靜,總之,我也抱著一放完假一切就會淡化的期望。

流言其實沒那麼恐怖吧,可怕的卻是我得不到另一個當事人的安慰或是主動說明。

事情發生後,鄭明宏一直沒有對我有所解釋,而關于禮物到底是不是他主動贈送這回事,他也從未出面說明。

我們之間的關系是這麼地糟糕跟不值得重視嗎?他可以任由我這樣被誤會?我自問沒有造成他任何的困擾。相反的,是他們私底下決定的賭局要來困擾我,怎麼現在變成我是加害人了?

想到這,我就難過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就是這樣的難受跟困擾,讓我的推甄之路中斷了。

我該怪顏秀明的,因為她亂放話才造成這個後果,但是我卻沒有辦法怨恨她。

不是我寬宏大量,也不是我沒有脾氣,而是我沒有力氣。對這樣一個隨便說句話就會有人相信的乖巧型女生,跟她生氣是白費力氣的。

嘆口氣,我還是起了床,把書本搬開,移出了書架。

抓著書架,我又嘆氣,這個農歷年假里,我嘆的氣大概可以養活一個溫室的植物了吧,但是我怎麼都停止不了。

人際關系真復雜,我還只是個國中生就搞成這樣,將來的日子要怎麼辦啊?

胸中淤積的一股悶氣,讓我一把抓起了書架就丟在地上。看著應聲落地就支離破碎的骨架,我頓時爽快了許多。

但是很快的我就後悔了。

腦中不斷浮現鄭明宏對我友善的話語,還有送我禮物的心意……

當我發現我站在這堆紅色的木頭殘骸前哭泣時,我才發現我對自己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個早上下來,我沒有去學校,而是蹲在房間里,試著用強力膠把書架拼湊回原來的模樣。

強力膠的氣味很濃重,讓我有些暈眩,心想著這該不會就是吸毒的感覺吧?真不好受,到最後讓我眼淚跟鼻涕都橫流,還有點反胃,我真搞不懂為什麼有人喜歡吸強力膠,真是有病…

我一邊想著有的沒的事情,一邊哭著想要粘緊書架,卻怎麼都做不好,已經掉落的紅漆無論如何都補不回去了。

我跟鄭明宏之間那原本可以平順地保持在一個既定關系的模型,也因為顏秀明發放的流言,無論如何都回不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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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到學校時,我一定是滿身的強力膠氣味,但是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懷疑我吸毒也好,我都不在乎。

痹乖地來學校念書,把聯考完成,考上好高中,才是我在乎的事情。

在許多好奇的眼光注視下,我坐上了我的座位,然後趴在桌上。教室里彌漫的便當氣味無法勾起我的食欲,這時候我才想起來,我還沒吃午飯。

「你怎麼啦?又沒請假?」廖若姿走到我身邊,即使我听不出有什麼柔軟的關心語氣,我還是感到窩心。

「我身體不太舒服。」我撐起了頭,看著她。

「你臉色發白耶……唉,你身上還有怪怪的味道,強力膠?」廖若姿眯起了眼楮,鼻子湊近我一陣磨蹭,「你到底干嘛去了?搞得一身怪味?」

「你放心,我沒有吸毒。」我無力地又趴回桌上,「我在家里修補東西。」

是的,修補東西。修補鄭明宏送我的書架,修補我的心。不過結果都是一樣的……已經拼湊不起來了。

「你的臉色真的很差耶,要不要回家去?」廖若姿竟然出現了些微緊張的神色,「我怕你死在教室里。」

「嘖……不要觸我霉頭。」

「我是說真的啊,你的臉都發白了,一副要昏倒的樣子。」

「不用了,我才剛來就馬上回去,很難看。」我打開書包,拿出下午要看的書,「如果我真的很不舒服,我也不會來了。」

「好吧,隨便你。」廖若姿準備回到座位上,「但是如果真的不對勁,不要勉強自己。」

我笑著點點頭,雖然她的語氣很冷淡,但是我還是感激她的好意。

不免的,我對廖若姿這個「好朋友」開始有了不同的想法。

她的確很勢利,這反應在她不會接近功課不好的人;她很珍惜她的時間,不會談論太多跟課業無關的事情,這該是來自她一個博士爸爸、碩士媽媽的影響吧!

同樣是獨生的掌上明珠,但是她卻跟我不同,她絲毫不帶有放肆跟柔弱的氣息,她有的就是驕傲,她的驕傲跟美麗湊在一起後,就是致命的吸引力。只可惜國中的男生還看不透這一點,倒是一兩個來實習的男老師會特別注意這個早熟的女生。

而她對我,也就是因為我的功課跟她不相上下,所以我們是死黨,但是我很少感受到關于死黨的種種有趣或是窩心的相處,但是自從她知道我喜歡的對象在二一五後,卻關心起我了。

雖然不是很殷勤的關心,甚至一兩個禮拜才會想到來問候我一下,但是,廖若姿跟我的相處模式已經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即使語氣冷淡、笑容依然不多,但是我知道,不管基于什麼理由,她關心我。

如果廖若姿知道我今天在家里修補的是什麼東西,大概會罵我沒志氣,然後再訓我一頓,要我以課業為重。

我又趴回桌子上,打算就這樣睡到下一堂的小考時間。突然有東西放在我的桌子上,還有陣陣的香味。

我一抬起頭,看到了阿吉,還有我桌上的便當。

「干嘛?」

「給你吃吧,我猜,你還沒吃午飯吧?」阿吉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呃?這不是你的便當嗎?你怎麼知道我沒吃?」

「看你有氣無力的樣子就知道餓鬼纏身,」阿吉轉過身去,準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早餐吃太飽了,吃不下,所以給你吧。」

我坐在位子上,突然不知道該不該跟阿吉說謝謝。

我想,他真的很喜歡我吧,我不相信一個國中男生會因為早餐吃大飽就放棄了午餐,阿吉可能已經要吃飯了,但是看到我一副無力的樣子,就認為我一定沒有吃飯,于是蓋上他還沒有動手的便當,給了我。

即使我一開始並不喜歡阿吉,但是現在的他真的讓我感到窩心,就算是送午餐這樣一個小動作,都讓我覺得溫暖。

是不是我現在太脆弱了?所以冷漠的廖若姿,或是我討厭的阿吉,看起來都那麼可愛?

我打開蓋子,開始吃起了便當,我知道,阿吉很想回頭看我,但是他只是假裝四處張望,然後用一種「順便」的態度看到我在吃他給的便當。

我的確是餓了,但是不至于因為饑餓就看不出阿吉的心慌。

排骨很香,飯粒很飽滿,而我的心,因為廖若姿跟阿吉,很溫馨。

快速吃完便當後,我到樓下的販賣機準備買飲料,突然地,我想要多買一兩罐,一罐給廖若姿,一罐給阿吉。

按下了按鈕後,我多選了兩罐咖啡,一回頭,就看見了阿吉。

「買飲料?」

「廢話。」我即使感激阿吉,但是嘴巴還是不饒人。

當我看到阿吉要走向販賣機時,我叫住了他︰「你不要買。我……我有買你的份。」

我只看到阿吉一臉訝異,然後他看著我抱著滿懷的鋁箔包,笑了。

「這麼好啊?真的是想不到啊。」

「不要就算了。」

我因為不好意思,嘴巴還是很壞。

「我要。」

阿吉快速地回答︰「你買了什麼,我都喝。」

我站在樓梯上,高了阿吉幾個階梯高,看著阿吉認真的樣子,我竟然臉紅了。

「我只買了咖啡哦。」

「沒關系。我喝!加了砒霜我都喝。」

阿吉對我伸出了手。

「沒有砒霜。」我翻了翻白眼,「這是謝謝你給我午餐的便當。」我把飲料拿給阿吉,不忘告訴他我之所以這麼「好心」的原因。

「我想也是。」

阿吉滿意地拆下吸管,戳進了鋁箔包,當場就喝了起來。「但是我還很高興。」

「沒有什麼好高興的吧?」我不以為然地準備回教室,踏出了第一步。

「等一下,潘曉湘。」阿吉叫住了我。

「干嘛?」我停下腳步,看著阿吉因為吸著吸管而凹陷的臉頰。

「你……過年的時候還好嗎?」

不好。我想這麼回答,但是,我只是苦笑著,搖搖頭。

「有什麼不好的,就是這樣了啊,你怎麼過年的,我就是怎麼過。」

阿吉的臉上出現了我陌生的表情,也許是憐惜?或是訝異?我也不知道,總之那不是開心的表示。

「你期末考不理想吧?」

「那又如何?」我聳聳肩,「反正結果就是,我還是要跟大家一起考大考羅。」

講這些話的我其實心里很難受,但我還是想要裝做沒事的樣子。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就算我哭了、我要脾氣,也是一點用都沒有的。

「是因為我說的那些事情嗎?」阿吉丟開喝完的飲料,向我靠近了一步。

「是……也不是吧。是我自己想不開,怪不了誰。」我還是笑著。

後來發生的事情,我怎麼都想不清楚為什麼。

阿吉抱住了我,並且親了我的嘴巴。

我買給廖若姿的咖啡掉在地上,我根本來不及撿就用力推開了阿吉,並且慌張地跑回教室,收拾書包,走人。

最後?我又躲在家里三四天,連電話都不想接,就連廖若姿難得打來找我的電話,我也一視同仁。

為什麼?阿吉吃錯什麼藥了?他不知道這樣只會讓我更討厭他嗎?

這幾天我窩在家里,偷偷地模著自己的嘴唇,想哭卻哭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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