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牧韌走出電台大樓的時候,十二點還差一刻鐘,馬上就要到耶誕節了。大樓兩邊聳立著兩棵聖誕樹,掛滿了七彩的燈泡,很有節日的氣氛。
他嘆了口氣,好冷啊!他不禁裹緊自己的圍巾。
「牧韌!」
他听到背後有人叫他,這個聲音……
他倏地轉身,遠遠的看到一個火紅的身影,那是……游知夏?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呆呆看著火紅身影迅速向他移動。
砰的一聲!一個白色的東西先砸過來,掉在他的腳邊。
他俯身撿起來,發現竟然是一顆排球。
等他回神的時候,一身紅衣的游知夏已經站在他面前,因劇烈的跑步還在喘著氣,她呼出的熱氣一點一點蒙上他的眼。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站在他面前的,真的是游知夏嗎?還是他的錯覺?她竟然會這樣笑瞇瞇地看著他。
游知夏噘嘴,「你的視力已經很好了,沒有看錯,現在站在你面前的的確是我!」她雙手扠腰。
她這副模樣,不禁讓他想到初次見面時的那個女孩。
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本來想扔你的臉,不過一看到那張帥帥的臉,又有點舍不得了!你又要像個傻子似的被扔嗎?怎麼還是這麼呆啊?」她笑呵呵地說。
「知夏。」騰牧韌總算有了真實感,訥訥地喊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一下子跳到他懷里,緊緊抱住他,「傻子,你現在應該緊緊抱住我!」
「知夏。」他扔掉球接住她,她這樣又笑又跳的偎進他懷里,讓他的眼楮有點濕熱,這是真的嗎,她原諒他了?
游知夏抓著他的大衣哈了口氣,「好冷啊!」
聞言,他又把她抱得更緊。
「你要悶死我啊?」她笑罵道,「牧韌,你肯原諒我嗎?」
「我?原諒妳?」他一臉迷糊,她的話是不是說反了?
「對不起,這段日子因為我的任性讓你受委屈了。」
「知夏,妳不怪我了?」他有些驚喜。
「嗯,我忽然想明白了,我們能在一起呼吸,就已經抵過一切了。」她晶亮的眼漾著深邃的感情。
「知夏。」他紅了眼。
她輕輕一笑,溫柔的手指在他臉上刮了刮,「大男人還掉眼淚,羞不羞?」
他抓著她的手握在手心,搖了搖頭,深深地看著她。
她有些臉紅的往他懷里鑽,「牧韌,其實你認為頌賢的車禍,是他自己的過失,是不是?」
他抬起她的臉,看著她的眼楮點點頭,「知夏,頌賢遭遇到車禍,的確讓人難過。但是,車禍卻是他自己造成的,每個人的人生,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他能多愛惜自己一些,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件事。」
她嘆息,「牧韌,你一直都比我看得透徹,我是不是又迷路了?」
他會心一笑,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這里,能讓妳找到回家的路。」
她痴痴看他,「但我不能原諒自己,每次都是我先舍棄你,為什麼你還要相信我、還要愛我呢?」
他的唇在她眉心一吻,「傻丫頭,妳並沒有舍棄我。如果妳舍棄我,妳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因為妳每次都舍不得扔下我,我才能找到妳,把妳帶回家。」
他的話溫暖了她的心,「我還有最後一句話要說。」
「什麼?」他低聲問。
「我愛你。」她踮起腳尖,在他的鼻尖吻了一下,「還有,以後不許對我板著冰塊臉,今天早上把我凍壞了。」
「沒心的丫頭,誰教妳昨晚說出那麼傷人的話?」他懲罰似的輕咬她的手。
冰涼的空氣,在情人的熱吻中煙消雲散了。
第二年春天的時候,游頌賢終于醒了過來。神智清醒的他先向家人道歉,為自己負氣之下做的蠢事深深自責。他的身體也復元得很快,不久就能下床。
這天,騰牧韌推著他在醫院的花園里散步。
「昨天我收到雪希從美國寄來的信。」游頌賢說。
「嗯,她說什麼?」騰牧韌微笑著問。
「她向我道歉,說她傷害了我的感情。」游頌賢的聲音低低的,「但其實我也傷害了她。」
騰牧韌按了按他的肩膀,「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游頌賢的手搭在他手上,回頭對他會心一笑,「對了,有沒有想過再給瑩瑩那丫頭添個弟弟啊?」
騰牧韌怔了一下之後,才意會過來他的話,笑笑的說︰「你姐姐都三十一歲了,算是高齡產婦了吧?」
他搖搖頭,「我不想她冒險,有瑩瑩一個孩子就夠了。」
「高齡產婦?不知道老姐听到會是什麼表情?」游頌賢哈哈笑起來,爽朗的笑聲響徹雲霄。
夏天來臨的時候,游頌賢已經完全康復,並在一間大廣告公司找到工作。
尉濤和騰牧韌的「悠悠夜語」節目也被評為電台十佳之作,兩人正準備策劃一個新節目。
這天,騰牧韌意外收到吳雪希的來信。
學長,分別已半年。離開的時候沒有和學長道別,心里一直掛念。現在想起來,學長好像還沒看過我的模樣,是不是?有時候不禁會想,在學長腦海里,我到底是長什麼模樣的呢?
我已經開始工作,在美國的一家電台做節目總監。雖然是地方的小電台,但我覺得很充實;我發現自己果然是喜歡這樣的工作。學長你別笑我,當初在大學里做著自以為是事情的少女,現在終于找到了真正想做的事情,同時我也認識了一個人。這個人不喜歡茉莉,他最喜歡的是玫瑰,他說還要帶刺的玫瑰。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他,但是和他在一起很開心,甚至會忘了過往的一切。
以前我也說過,喜歡學長是貪戀學長身上的那份溫暖和柔和;但這個人和學長不同,他是熱力四射的,可是在他身邊的時候,我竟也覺得很溫暖、很安全,所以我想,這份感覺也許就是我在找的。
夏天來的時候,他向我求婚,我也答應他了。我還不知道幸福到底會是什麼模樣,但是我現在感覺離它很近,我想也許我可以用自己的努力去擁有它。我一直記著學長在節目里播放的那首歇──感恩的心,感謝有你;伴我一生,讓我有勇氣做我自己。感恩的心,感謝命運;花開花落,我一樣會珍惜。
我要學會珍惜自己、學會溫柔地去愛人,我想告訴學長的就是這些。所以寫了這封信。這是結束,也是開始。也許某一天,我會帶著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出現在學長面前。
希望那時在學長的眼里,會覺得我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吳雪希
騰牧韌迭好信紙,臉上漾著溫暖的笑容。抬眼看向不遠處,游知夏正和女兒在忙著烤肉。
「牧韌,快過來!」游知夏向他招了招手。
騰縴瑩舉了舉手上雞翅膀,「媽媽說爸爸是苦力,要幫我們搬烤箱!」
騰牧韌瞪了她一眼,抬頭看游知夏,「我是苦力?」
他親愛的老婆正嬌笑著,「是啊,我親愛的苦力老公,你看我們兩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這麼艱巨的工作還是由你公來完成比較好!」
她眨了眨漂亮的眼楮,讓他忽然很想吻她。
「為什麼要換地方,這里不是很好嗎?」他環顧四周。
「還不是尉濤那個挑剔的家伙,說這里風大,他老婆現在懷有身孕不能受涼,所以要換地方。」
騰牧韌只好認命地去搬烤箱。夏天著涼?只有尉濤這家伙才說得出這種話。
「好耶!爸爸力氣好大啊!加油、加油!」騰縴瑩在旁邊替他打氣。
「尉濤呢?」
「呵呵,濤叔叔正給姨姨削隻果!」
騰牧韌無奈地搖搖頭。
游知夏拿了條手巾替他擦擦臉上的汗水。
他拉過她,讓她坐到自己身邊,「妳要不要吃隻果?」
游知夏笑笑,挑眉看他,「你也要削給我吃嗎?」
「是啊,有何不可?雖然是老夫老妻了,偶爾也要體貼老婆。」
「好耶,爸爸,瑩瑩也要吃!」騰縴瑩听到馬上拍著手。
「知夏,我們的孩子平時沒有水果吃嗎?」騰牧韌看著飛奔而去的女兒,開起玩笑來。
「你削的是愛心水果啊,吃起來也比較甜!」她靠到丈夫懷里,打趣地說。
溫馨的依偎,夏日的微風迎面吹來,游知夏聞到了幸福的味道。
她閉上眼楮,輕喚著他︰「韌。」
「嗯。」他應了聲,視線落在蔚藍的天空。
「一年四季里,我最喜歡哪個季節?」她問他。
「是夏天,對不對?」他笑笑,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她甜甜一笑,「是啊,是夏日吹起的風,把你帶到我身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