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謝士昭、李鷹鴻一行人等都來到了多博的軍營。
多博一直在帳外等著,終于到了。
他先將大哥和李大人等人安置好,再將車上沉睡的蕭芙抱了下來。他憐惜地看著懷里沉睡的她,宛如抱著一個嬰兒般仔細小心。幕雲開始不放心,但看到多博如此,就進帳睡覺去了,他們都已經半個月沒有好好合眼了。現在看著多博小心的樣子,又有剛才路上李鷹鴻說皇上和朝中的不少大臣都說要免蕭芙的罪,他們可以放心地睡上一覺了。
「張太醫,她怎麼樣?」多博等著從帳子里出來的張太醫,焦慮地問道。
這是皇上得知多博病了,剛從京師派來的專門為多博診治的御醫。多博直接讓剛下車的張太醫為蕭芙看病,她的樣子讓人憂心,實在是再也不能拖了。行軍作戰,他從不焦躁慌亂,可對現在的蕭芙,他是亂了手腳了。
「郡王,軍帳中的姑娘是郡王的……」張太醫問道。
「福晉。」多博堅定地說。
「哦,那先恭喜郡王了,福晉是喜脈。」
多博听了,頓時沒有回過神來。
「張太醫,您說什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福晉是喜脈絕對不會錯,兩個月左右。」
多博頓時心中一陣狂喜。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是芙兒為我生的孩子。是啊,就是那幾天,自己把芙兒重重地傷害了的那幾天。芙兒,你能原諒我嗎?
「不過--」張太醫又緩緩說道。
「不過什麼?」多博興奮的表情一掃而光,神情緊張而恐懼。他怕听到任何關于蕭芙不好的消息,他再也禁不住這樣的打擊和折磨了。
「福晉她是否長途勞頓了?」
「是,而且吃住都很簡陋,如犯人一般。」多博揪心地說,每說一個字,都覺得心如針刺。
「福晉她憂勞過度,又長途顛簸,兼以有了身孕,血氣虧弱,又憂愁之疾郁結于中,身子沒有調養好,以至現在虛弱非常。」
「張太醫,一定要救救福晉。」多博平生第一次求人,他看了看帳中熟睡的人,焦急萬分,恨不得現在將自己的身子給她。可是,他日日牽念、擔憂蕭笑,又受了幾次打擊驚嚇,身子又能好到哪去。
「這個,那是自然,我先開副方子給福晉調養好身子,至于孩子,郡王,依照福晉現在的身體,孩子依然無恙已是幸事,保不保得住就要另看了。用藥不可太猛,以調養補身為宜,否則會對胎兒不利。」張太醫將方子給了多博,多博看了一眼,有當歸、白芍、紫蘇、桔梗、金銀花、銀杏、雪蓮、人參、荊芥等一些補身藥之類,幾錢幾兩都開得十分細致,果然是御醫之手,開的劑量很輕,卻可大養身子。
多博迅速遣人抓藥去了,謝過張太醫後,要進帳子看蕭芙。
「郡王。」張太醫叫住多博道,「我是皇上派來給郡王瞧病的,郡王臉色不好,恐也有憂疾,待下官看看。」張太醫小孩子脾氣,見多博全然不顧自己的身子,生氣又頑固地說道。
「哦,我都忘了,好。」在多博眼里,只有一個蕭芙,連他自己的身子都是身外之物了。
「郡王也是憂勞過甚,郁氣于中,兼有以前舊疾,曾急火攻心吐過血吧?」
「是,張太醫醫術實在是高明。」多博笑道。
「郡王過獎,下官醫術再高也難醫那不想醫的人。」張太醫還生著多博的氣。
醫者父母心啊,張太醫就是如此。
「現在肝、肺皆有損,要用藥大些才有效,郡王也要保重身體,郡王和福晉是一個癥候,都要休養仔細。否則,落下了病謗就難治了。」
「多謝張太醫。」多博將張太醫妥善安置後,來到了蕭芙的身邊,眉目如畫的嬌靨枕在滑柔的左臂上,香息微呼,睡得正甜。現在,她就在自己的身邊,睡得那麼熟,那麼輕。他只想守著她,只要守著她,再也不離開她。不管她有沒有罪,他都再也不會和她分開了。何況,現在,還有一個小寶貝等著要他盡責任。多博將蕭芙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靜靜地看著她熟睡的樣子,感到無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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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亮,多博端著藥坐在蕭芙的旁邊,輕輕呼喚著蕭芙。蕭芙睜開眼楮,看到是那雙熟悉的眼楮。只是,眼楮因為熬夜都紅了,顯得疲憊。她心中涌著一股熱流,是他嗎?是他嗎?她揉了揉睡眼,盯著多博,「四哥?」情不自禁地喚道。
「傻妹妹,吃藥了。」多博笑著說,將她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端著碗一勺一勺地喂著。
是,就是四哥,她高興著。這一切宛如一場夢,或許,就是一場夢,一個美麗的夢。只有四哥才這麼愛憐地望著她,摟著她,這麼叫她小傻瓜、傻妹妹、傻芙兒……蕭芙將藥一口一口喝完,眼楮卻一直望著多博,嘗不出藥是什麼滋味。她看著四哥放下碗,依舊對自己笑著,那種笑,是愛,是愛,是深深的愛。
「郡王,張太醫囑咐奴才為您進藥。」一聲稟報打斷了蕭芙的思路,自己依舊偎依在他的懷里。不過,不是四哥,是郡王。她下意識地閃身出來,腦誨里還有那幾天的影象,昏暗的燈光,他的凶狠的眼神,因為氣憤的粗重的喘氣聲……她,還心存著畏懼。
「知道了,就去。」多博看著蕭芙抽身離開了自己,眼中還流露點點恐懼,不由得內心一陣淒涼。盡避如此,他不想離開蕭芙,他放不下她。
「郡王,張太醫說,你一夜沒有合眼,一定要按時吃藥好好調養身子,伺候有了偏差,奴才們擔待不起。」
「你一夜沒睡?」蕭芙听後,忘記了一切,憂心地問道。
「睡了,小睡了一會兒。」多博笑著回答,他感覺到了蕭芙是在擔心自己,他心里祈盼著蕭芙能夠原諒他。
蕭芙知道,「小睡」就是實在困了,瞌睡了一下又起來。以前自己病了,他就是這樣,熬通宵陪在自己的身旁。蕭芙心中一種莫名的安慰和開心,她不願意他為了她付出太多,太過勞累。可是,他這樣做,她感到無限的幸福和知足。
「快去吃藥吧,要不身子要熬出毛病的。」蕭芙溫柔地勸道,給多博一個嫵媚的笑。
「好,你好好在這里待著,不要出去,天冷要著涼的,千萬注意身體啊。」多博見蕭芙的笑,心中欣喜,不忘千遍地囑咐著走了出去。
這就是芙兒,自己的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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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福晉開心些,胎兒也就穩妥。下官還有事在身,要回去了。記住,要按時給福晉和郡王吃藥。」張太醫見蕭芙和郡王都沒有大礙,笑呵呵地走了。
「多謝張太醫。」多博高興地喊著。現在,他像只欲飛的雄鷹,要抱住藍天,抱住白雲,抱住一切,更要抱住的是芙兒。
他一口將藥喝完,又來到了蕭芙的帳中。此時,已經滿滿地坐了好些人,多博本想和蕭芙說會兒話,誰知,蕭芙的幾個師兄都過來了,還有大哥、二哥和三哥。多博上前向謝士昭等問好,現在,他們不像前幾天那樣敵視他了。李鷹鴻等幾個蕭芙的師兄見他進來,也紛紛請安。
向榻上望去,蕭芙穿著的是自己剛剛讓人從京城買來的旗人的衣服,她穿了更見端莊淑雅。多博坐在了蕭芙旁邊的座位上,蕭芙的師兄礙于禮節想要起身讓座,被多博揮手示意坐下,听著蕭芙說話。
「大哥,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在這里的?」張太醫的藥果然妙,不愧為御醫,一劑藥下去,蕭芙已經不咳嗽了。
「是羨敖告訴我們的,你被抓走後,忽而哥克部族的二德薩在幕風的支持下篡位,幕風拿了金銀財寶走了。羨敖想找你,你已經被抓走了。她知道是二德薩所為,但是,沒有辦法。二德薩想等多博郡王走後,憑借著郡王許下他的條件自主為王。後來,不知為什麼,朝廷派軍隊來把被幽禁的阿答和大德薩放了出來,幫助阿答和大德薩鎮壓了叛變。按照族規,二德薩被摔死了,最後得了個身敗名裂的下場。這些,都是羨敖告訴我們的,多博郡王已經回京城了,恐怕不知道此事的經過緣由。朝廷已經擁立了大德薩為新的阿答,後來,才知道是你寫了信給穆察王爺才能平此大亂。他們想找你向你當面致謝,如果不是你,恐怕二德薩將他們都幽禁後,就能造反成功了。沒有朝廷的援助,肯定不能鎮壓二德薩的勢力。這里,你可是有辛勞之功啊。」幕雲說罷贊揚地說道。
「是啊,芙師妹可謂女中英杰啊,真是不減當年。當初師傅就說,幾個徒弟中,他最後收的這個女孩是最有出息的。」
「是啊,師妹以前詠詩作畫都要與我們一較高低。」
蕭芙的幾個師兄也紛紛說著。
多博看著蕭芙,無心去听他們一些敘念舊時光陰之事。只要芙兒回到我身邊來就足夠了,才不管她立了什麼功呢。芙兒啊,今後,我要讓你快快樂樂的,永遠不讓你受一絲委屈。
不過,蕭芙在忽而哥克部族的一些事情,隨著他們的訴說,多博的心中明朗起來。原來,蕭芙為了恩情,保全大義以生命相助,又為了國家安危而與奸人周旋,如此重大義、輕生死,真是可敬可佩。照此而說,那麼傷害裕青一事……其實,多博心底至今都不相信,自己和蕭芙幾年情意,以蕭芙的品性是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不過,裕青那天的行為,言語都楚楚可憐,她說一切皆由蕭芙所為,又加以蕭芙在之前的氣活,多博一時昏了頭腦對做出了令他至今悔意在心的事情。那麼這其中的原由……
「羨敖還說,他見到了一個旗人的女子,她听二德薩手下人說,那是裕青格格,是皇上賜婚給郡王的--福晉。」幕雲說著,眼楮瞟著多博,他重重地將「福晉」二字說給多博听,心中仍是氣不過。現在,就只有蕭芙的去留是個問題了。
謝士昭和蕭芙的幾個師兄都轉過頭看著多博。是啊,兩人的事情已然傳得沸沸揚揚,大家看多博究竟會如何對待。一邊是賜婚的福晉,一邊是個貧家的漢女,如何取舍?
多博看了看大家,又看著蕭芙,她低頭不語。是啊,有了裕青這樣的一關,該如何是好呢?論情,他和蕭芙誓死不離不棄;可是,他又有負于裕青,裕青畢竟是受了委屈,不是他,還能要誰負責?況且,現在裕青病著,怕是因為此事而病。
「師兄,你們在朝為官,裕青格格現在怎麼樣了?」
「自從格格從郡王的行軍被送回北京城內,就沒有听說怎麼樣。不過,皇上在朝下曾經和眾臣商議擬訂幾個親王、郡王賜婚的事情,格格剛回來就陪太後去南苑游玩,至今未歸。」
「那就好,想是格格沒有事,才有這樣的興致。」蕭芙笑著說,沒有絲毫嫉恨的意思,「我看她在忽而哥克部族的時候,以為二德薩要以她威脅多博,所以還擔心她有生命安危,現在看來沒有事了。」蕭芙從心底舒了一口氣,可她不知道,就是她現在還真心惦念的裕青--在蕭芙關心她的安危的時候,做了如何的一場好戲。從而讓她忍受了如何的一場噩夢,讓她對多博的所為痛苦寒心,直到今日仍心有余悸……
多博听了蕭芙的話,點了點頭。這就是蕭芙的性子,總是掛念著別人。突然又心頭覺得不對,那麼,就她剛剛而言,裕青應該絕不是她害的。這其中,一定有人作梗陷害,對了,一定的。多博猛然頓悟--蕭芙已經在忽而哥克部族身無自由,二德薩希望利用她來激怒我,再把她交出來換得利益,所以害了裕青,又讓裕青以為是蕭芙所為,嫁禍給蕭芙。以裕青的性子和腦子,听說是自己的情敵害自己,一定相信得不能再信。沒錯,就是那個二德薩設計的一切。
都是自己一時情急,築成錯誤。多博又一次自責,大敵當前都指揮鎮定,應付從容。那時候為什麼恨、惱沖昏了頭?不過,現在什麼都死無對證了。應該如何消解裕青和蕭芙的恩怨呢?如何解開他們三人的糾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