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晴看著媽媽，「在想什麼？」

「我在想，如果我沒和你爸離婚——」

「媽。」鐘晴打斷她，「我覺得你做得對，那樣的人不要再想他。」結婚不到半年就在外面養女人，生下來的那個孩子甚至比她還要大——這樣的男人有什麼可想的！

鐘母長長嘆了口氣，「這麼多年，苦了你了，都是媽媽不好，拖累你耽誤了學業……小時候你可是班里的第一名啊。」想起這些她就心酸，女兒十八歲甫一成年就出去唱歌，遇到什麼委屈也不回來說，偏偏她的身體不好總是生病，每個工作干不了幾天就被辭退，後來女兒更是索性讓這個身為媽媽的她待在醫院養病，自己跑出去賺錢。每當想起這些事，她都忍不住哭了又哭。

「你不要總是想這些，好日子在等著我們呢。」鐘晴有些動作僵硬地安慰媽媽，她實在不會安慰人，「我們會過得比任何人都好。」

鐘母微笑點頭，女兒的話她總是相信。

「我們會過上最好的生活。」鐘晴堅定地說。

「揚，你究竟有沒有听到我在說什麼！」

嚴微眨著妖艷的雙目，頗有些不滿地嗔道。怎麼說她也是中天的一姐，怎麼可以任由才出道不過一年的新人在那里指手劃腳！

「听到了。」宇文揚悠閑地喝著秘書送來的咖啡，她在辦公室里已經坐了近一個小時，有五十分鐘以上都是在表達對鐘晴的不滿，他怎麼可能沒有听到，「一個新人而已，不必太在意。」

「你都不知道我被那些記者煩成什麼樣，上午有個代言活動，十個有九個都是問昨晚頒獎禮上的事……她一個新人，怎麼可以這樣口無遮攔。」嚴微風情萬種地掠動蓬松的卷發，「我在當新人時可沒像她這樣。」

宇文揚無視她略帶挑逗的動作，「這就是為什麼你可以紅的原因。」很識時務！

「可是，怎麼說你也得教訓教訓她，不然這口氣我怎麼咽得下！」

嚴微撒嬌的口氣在宇文揚深沉的目光下戛然而止。

「怎麼做事我知道，不需要你來指揮。」

通常情況下嚴微知道宇文揚這樣的神情代表已有些不滿，該適可而止，但被一個小小的新人如此奚落實在又心有不甘。

「我難免小小的有些不舒服嘛。」嚴微語氣放松了些，「我哪里不如姚雪瑩了，要她那麼說我。」

其實她是真的不知自己哪里不如姚雪瑩，作為中天前後兩個一姐級的人物被比較是難免的，尤其兩人現在在歌壇又都是如日中天，旗鼓相當。她認為相貌、實力沒有一樣不如姚雪瑩，不過，若硬是要說有不如她的，那麼就是宇文揚了。無論自己怎麼明示暗示，宇文揚都是無動于衷，全然不把她當作女伴的人選，而偏偏姚雪瑩曾是他的情人——

宇文揚越是視若無睹，她越是想要征服這個男人。

姚雪瑩……她就不信斗不過她！

哪里不如姚雪瑩？宇文揚喝咖啡，嘴角的淺笑隱在咖啡杯後面。

她有太多地方不如姚雪瑩的，最起碼沒有姚雪瑩聰明，姚雪瑩從來不會在他面前指手劃腳，做出命令他的舉動。

還有……她的唱功真的不如姚雪瑩好，他突然想起了鐘晴的話。

「揚——」

嚴微故作嬌媚的聲音被一陣電話聲打斷——

「總經理，七點半您和瑞琪的劉董有約，時間快到了。」秘書一板一眼的聲音傳來。

「好，知道了。」

宇文揚放下咖啡杯。

「多多努力吧，你上一次專輯的反響不如姚雪瑩。」他對嚴微說。

「可我的銷量比她高。」嚴微高傲地昂頭。

「高一萬張不算高。」宇文揚看了她一眼，很多時候她苦練多年的舞蹈功底幫了她。

「下一張我會比她更高。」嚴微揚眉淺笑，「到了那時候，你怎麼獎勵我？」

宇文揚不著痕跡地推開挽著他的細長的手臂，「等你高出她二十萬張，我就放你一個月假，送你去意大利度假——你不是一直說想去？」

「我是一直想著我們一起去？」可惜每次都被他婉言拒絕。

「等你高出她二十萬——到時再說吧。」

宇文揚留下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走出了辦公室。二十萬？這對她來說似乎是個不低的一座小山。

嚴微與姚雪瑩的天後之爭，他倒想看看誰能最終勝出。

酒吧依然如舊，喧鬧的客人，忙碌的服務生，以及……只唱給自己听的歌者。

鐘晴走進酒吧，環視以往無比熟悉的環境，自從簽約做了歌手，她已經很久沒來過了，可它依然如記憶中一般無二，甚至裝潢都沒有改變。

「鐘晴？怎麼這麼有空？」甄浩放下手中調酒的工作，交給旁邊的新人，過來招呼她。

鐘晴看看四周，「突然想來看看。」

甄浩和鐘晴找到一個偏僻處的桌子坐下，服務生送過來兩瓶飲料。

「沒記錯吧？」甄浩記得鐘晴從不喝酒。

「沒錯。」鐘晴喝飲料。

甄浩以桀傲的眼神看著她，「我听了你的專輯。」

鐘晴回望他，目光中帶著淡淡的驚訝，他不是從來不听那些甜膩膩的歌？

「似乎沒有達到你的水準。」甄浩直言。

豈止沒有達到她的水準，她簡直被那些口水歌淹沒，完全將她最初在酒吧演唱帶給他的那種震撼感消磨殆盡。

「我的水準？我有水準在哪里？」鐘晴難得露出笑容，她記得在這間酒吧唱了近兩年的時間，身為幕後小老板的他可是一句贊賞的話也沒對她說過。

「在天上。」

「哇，你今天怎麼了？」超高的評價耶！

甄浩翹起腿，迷死一片小女生的俊臉上漾出淡淡的笑，「那些歌遠沒有第一次听你唱歌時所帶給我的震撼……真的好像如坐雲端，讓我有種——似乎靈魂都被洗禮的感覺。」

鐘晴驚訝地望著他，「有那麼夸張嗎？」

她從來不知道他有這樣的想法。自打進入酒吧的那一天，他們就相識，總是看著他換身邊女人的頻率比換衣服的頻率還高，以為他從不關心那些女人之外的事，沒想到，他對她的評價這麼高，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一點也不夸張，我就是那樣覺得，只是……中天的環境似乎並沒有讓你如魚得水，反而限制了你的才華。」

誠如他所言，她更加懷念在這里唱歌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可是——「你今天說話好奇怪。」平常他是不會說這樣的話的。

「你當我耍酒瘋吧。」甄浩輕描淡寫。

只是他覺得，少了她的這里缺少了讓人感動的因素。

「那個女孩是我新請來的歌手。」見她時常瞄向舞台上活力四射，打扮得異常妖艷的女孩，他解釋道，「她雖然沒你的嗓子有那麼多的顏色，但唱起歌來，令有一種撼動力，讓人燃燒。」

鐘晴贊同地點頭，「的確，她的確有一種熱力。」讓她也想一展歌喉。

甄浩帶笑地瞄她，「上去唱唱？」

「我也想。」鐘晴聳肩，「可是公司不允許。」

「我是不會付你錢的。」甄浩挑眉，公司無非是不允許去別的地方唱歌賺錢，但這不同，就好比唱卡拉OK，又有什麼關系。

「唱歌的人沒有舞台是很悲哀的事。」

「我有舞台。」鐘晴提醒他，他似乎忘了她已經是個簽約歌手。

「那不是你想要的舞台。」甄浩十分了解這種感受，「歌手想要的只是唱喜歡的歌給喜歡這首歌的人……你現在的舞台並不是這樣，雖然你的理想終有一天會變成現實……」但也有可能將她的才華消磨殆盡。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鐘晴長長嘆口氣，「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你很了解我。」

「有些事不能單憑外顯的事情去看，要靠心去體會，所以說，人不可貌相這句話很有道理。」

「……我們年齡差不多大，你似乎更老成許多。」性格完全不像他外表那樣玩世不恭。

「那叫成熟。」甄浩不滿地掠一下及肩的長發，很有一股狂傲不羈的勁兒。

鐘晴失笑，點頭，「哦，我才知道。」

好奇怪，在一起工作兩年，他們並沒有過多的交談，偶爾聊天也不過是唱歌上面的事，但此時，他們反而聊得更愉快，更加像……朋友。

「嗨！甄浩，怎麼躲在這兒？」剛剛還在舞台上熱力演唱的妖艷女孩走過來，靠到甄浩身邊坐下。

「見一位朋友。」甄浩寵溺地撥亂女孩半長的亞麻色頭發，介紹道，「鐘晴。」又指著馬上黏到他身上的女孩，「她是小御。」

鐘晴不動聲色地看看露出會心一笑的甄浩，原來這位是他的新一任女友。

「鐘晴？」小御眨著涂著銀色眼影的眼楮，細眉輕皺，「有些耳熟。」

「上去唱唱吧。」甄浩鼓勵鐘晴，「重新感受一下這個舞台。」

「可……下面的歌手怎麼辦？」鐘晴很了解，如果她插進去就會破壞歌手排場的秩序，無疑會給下面的人帶來不便。

「放心，我會解決。」多給些補助，再挑出一段較好的時間給補過去也就好了。

他也不知為什麼，今天就是很想听到鐘晴的歌聲。

「好。」鐘晴躍躍欲試。

「她就是那個在這里被人發掘的歌手？」趁鐘晴去後台準備，小御圓潤的手臂攀著甄浩的脖子，問。

甄浩點點頭，不多時，鐘晴便上了台。

她仍是方才的便裝，只是略微在臉上涂了點顏色，讓燈光照下來不至于那麼蒼白。

「哇！」

不過半首歌，小御便已不禁坐直了身子。

「怎麼樣？」甄浩盯著舞台上幾乎令人屏息的歌者。

小御張大小口，「震撼！」難怪甄浩听她自夸時總會擺出不耐煩的表情，原來真的就在身邊已經存在這麼厲害的人。

一首安靜的歌結束，鐘晴又唱了一首極快節奏的外文歌，這樣的情緒幾乎讓酒吧沸騰。客人們不再專注自己聊天調情上，所有人都跟著節奏舞動，揮著手與台上的她相應合。

「她真的在你這里唱過嗎？」小御驚訝地問。

甄浩勾唇一笑，「當然，騙你干什麼？」

「早知道，我早就來了。」小御充滿挑戰眼神地望著台上穿著最簡單衣物卻又光芒萬丈的鐘晴，「這首歌我也會唱得很好。」

「那麼，明天你就唱這一首吧。」甄浩定下來。

小御看一眼他，自負地一笑，「完全沒問題。」

正當酒吧仿佛陷入狂熱地帶，人人沉醉在音樂的熱浪之時，沒有人注意到門外才走進來的宇文揚。感受到不同往日的氣氛，他望向舞台，人一下怔住。

腦海中哼唱著《oneIlove》，穿淡黃色襯衫的女人與舞台上魅力四射的鐘晴合為一體。

難怪他覺得她有些眼熟。

宇文揚眯著眼楮，唇角饒有興趣地勾起，露出高深莫測的笑。環顧酒吧，似乎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住了，跟著她的節奏呼吸。

看來，她的狂傲並不是沒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