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火爆恰婆娘 第一章

正逢春光明媚的杭州城。

一頂轎子後頭跟著兩、三個家僕、丫鬟,朝著財神廟前進,轎里坐的是杭州有名的賭坊當家與其妻女。

這開運賭坊之所以有名,倒也不是它多麼賺錢,而是里頭有個手腕厲害的經營者,就是賭坊當家火大耀的女兒——火明明。

她可以說是四個好姐妹里頭最愛錢的一個。

賺錢對她來說,是興趣也是喜好,跟另外三個好友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是因為愛錢而賺錢。

此時,轎子里的火明明,無趣的撩起幕簾往外頭觀望。

每個月他們家都固定要到財神廟祭拜,祈求財神爺能保佑家中的生意興旺,錢財滾滾來。

但這是她爹娘信的,她可不信。

開運賭坊之所以會有今天這番局面,可不是靠什麼財神爺庇佑,而是她爹一生的辛勞與她努力不懈的結果。

想到這,她不禁有些沾沾自喜。但這樣還不夠,她要賺更多錢,將自家產業更加發揚擴大才行。

她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不美又如何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年,活著就是要賺錢,只有錢才能讓她有安全感。

隨著年紀衰老的美貌,比得上錢有價值嗎

「小姐,請下轎。」到了目的地,丫鬟寧兒掀起簾子,扶著火明明下轎。

這間財神廟雖不大,香火卻極為鼎盛,香客更是從各地涌來,就不知道是否真有如傳聞中那樣靈驗了。

「明兒,來,你提著。」金招喜將要祭拜的素果交給女兒,不假下人之手,希望財神爺真能感受到他們的誠意。

年方三十五的她,雖身材微臃,卻風韻猶存。

「是,娘。」接過竹編的籃子,火明明同爹娘走入廟廳。

一位祭拜完正要離開的香客走路沒看路,又好像拼了老命撞火明明似的,霎時她籃里的素果撒了一地。

「哎呀,怎麼那麼不小心呢」金招喜連忙蹲拾起染塵的素果,皺著眉頭念道。

「真是對不住,不好意思。」

撞著火明明的人隨意道了聲歉就匆忙離開,讓她滿肚子不高興。

「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

「算了,明兒,你趕緊將這些素果拿去洗淨才好拿來祭拜。」金招喜將撿起的籃子及素果交給女兒。

「好,那我去看看有哪兒可打水。」說著,她便將籃子挽在肘間。

「寧兒,跟小姐一塊去。」在一旁的火大耀吩咐著。

「不必了,我一人快去快回。」

「也好,那你就快去吧」

火明明得到應許,立刻提著籃子去尋找水井,卻不料這外頭竟也沒半個水井,問了人才知道,要打水得走上好一段路到前頭去。

走了一小段路,她遠遠見著另一間小廟,屋瓦雖都有些破舊,但仍有香客進出。

她正想上前問問有沒有水可打,卻先被一個蒼老的聲音給喚住。

「姑娘,請留步。」

「嗄叫我嗎」火明明回首尋找聲源,在一棵大榕樹下看見一個蓄著山羊胡的老伯,笑咪咪的望著她。

「就是你,小泵娘。」

「老伯,有什麼事嗎」她稍微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他身旁立著一塊寫著「胡半仙」的長布旗。

「呵呵呵,來、來,小泵娘,你坐這兒,我給你算個命。」胡半仙搖著擺在木桌上的烏龜殼,里頭五個銅錢被他搖得眶唧作響。

「老伯,我還有事要忙的。」她連財神爺都不信了,哪會信這半仙。

「忙什麼呀要不要我幫忙。」

「我忙著要打水洗東西,老伯,您知道哪兒有水可以打嗎」

「我當然知道,這世上沒有我胡半仙不知道的事。」他模了模胡子,又呵呵笑了兩聲。

「那是不是可以請老伯告訴我我急著呢」她洗個素果這麼久,爹娘一定很擔心。

「那有什麼問題,來,你先坐著我就告訴你。」

「老伯,您不要開玩笑了,我說了沒時間讓您算命嘛。」火明明皺了皺眉。這算命的想賺錢也不是這樣吧

「好、好,小泵娘脾氣倒不小,那我直接送你個東西吧」說著,胡半仙打開桌上一個小木盒,取出一個左下角繡著「胡半仙」三個字的小錦囊,遞給她。

「這什麼」她狐疑的接過。

「姑娘,你姻緣將近,要好好把握才是。」沒回答她的疑問,胡半仙反而開口道出讓她啼笑皆非的話語。

「老伯,您……」

「怎麼」

「沒什麼,那您現在總可以告訴我到哪打水了吧」火明明原本想說,要賺錢也不是這麼個騙法,但考慮了一下,還是作罷。

看他上了年紀,她也不好意思拆他招牌。

「好、好,就在這月老廟的後頭有個水井,你要多少水都沒問題。」胡半仙伸手指著不遠處的小廟。

「原來這是月老廟呀」也難怪這胡半仙會胡認什麼姻緣將近,說不定他對每個來算命的都這麼說。

反正來這兒的,不都是來求姻緣的嘛

「對了,小泵娘,你下次要是還要來算命,帶著錦囊來,我給你算便宜點。」胡半仙喚住轉身要去後頭打水的火明明,補充道。

「喔,那先謝謝您了。」隨便應了聲,她頭也不回的離開算命攤。

下次火明明心里暗想,絕不可能還會有下次的。

她將握在手中的小錦裹隨意塞到衣袖中,管它里頭有什麼,都跟她八竿子打不著關系。

要是這算命的說她發財將近,她可能還會高興的給他算命錢。

姻緣就免了吧

思及此,火明明加快了腳步,趕緊去打水洗素果,將算命的事完全拋諸腦後。

殊不知姻緣天注定,該來的,是跑也跑不掉……

熱鬧的街道上,耳邊听著小販的吆喝聲,眼里所見的是貌美如仙的姑娘們,而風景,則更是好得讓人流連忘返。

這就是杭州城平日的景象,難怪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了

熱鬧的市集旁,人來人往的開運賭坊里正傳出一陣約莫十六、七歲姑娘吆喝的嗓音。

「要存錢請往左邊走,要贏錢請往右邊走,要換錢請往中間走。」火明明在賭坊里當莊,還不忘扯著嗓子招攬生意。

「下好離手、下好離手」看著錢財滾進自己口袋的滋味,還真不是蓋的。

「火姑娘,你行行好。讓我們荷包飽一些吧」一名中年男子握著手上的銀錢,正苦惱著要下哪一邊。

「劉大叔,這話就不對了,你想贏錢,咱們也要賺錢,況且賭運這種事是說不準的,要我說開什麼就開什麼,豈不有詐了」火明明挑起一邊細眉,按著手中的骰盅。

誰不愛錢不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就算再怎麼愛錢也不至于泯滅良心。

「是啦,劉大叔,這開運賭坊從不出千是誰都知道的嘛,我看你就快下吧」一旁來試手氣的年輕人接著道。

「好啦,別催嘛,一催我就慌了。」說著,劉大叔便將手中的銀錢扔下,心里頭不住的祈禱著。

雖說賭博不好,但會有癮子,所以他每隔一段時間便來小賭一下,正所謂,小賭怡情嘛

「好,開,四、五、六,大」火明明掀開骰盅,對著劉大叔微笑了下,「恭喜呀,回家買些料給劉大嬸補補身子吧」

「好、好,那有什麼問題。」劉大叔樂得眉開眼笑。拿回了賭本又小賺一筆,賭博就這點誘人呀

就在有人笑也有人嘆氣的當頭,門外忽地一陣騷動,一堆人對著外頭指指點點的,不知在瞧什麼熱鬧。

「怎麼了」火明明好奇的問。

「火姑娘,來了個有錢的公子爺呢」賭坊的保鏢從外頭走進來,對著她附耳道。

不一會兒,一個看來貴氣十足的男人,便大搖大擺的走進開運賭坊。

這、這人不知道世風日下、匪盜橫行嗎

看他穿著綾羅綢緞,身上掛著琳瑯珠寶,根本就是在告訴別人「我很有錢,快來搶我」一樣。

再睨了他兩眼,火明明立刻在心里下了結論,肯定他是有錢人家的呆瓜少爺,且是今日開運賭坊的肥羊。

對于這種拿家里錢來揮霍的紈褲子弟,她是絲毫不會手下留情的,非要他輸到月兌褲子不可。

看他長得人模人樣……真是可惜了一張臉。

「公子,今日好雅興,來玩什……」

火明明假意的堆起笑容,不料話還沒說完,就見他排開眾人,大手一舉往桌上拍,金亮亮的元寶霎時花了大伙的眼,眾人一陣嘩然。

「這……」她不禁傻眼。

有錢也不是這麼個揮霍法吧

「賭大小,你輸一次就月兌件衣裳,贏一次就拿個金元寶。」男人唇角微勾,似在笑話他們的大驚小敝。

「什麼」大伙又是一陣喧然,甚至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猜測著這有錢公子是什麼來頭。

「公子,想必你是跑錯了地方,這兒是賭場,不是青樓,你要看姑娘月兌衣服,我倒有個好地方可以介紹給你。」這下席香可要感謝她,介紹這麼個肥羊去他們天香樓。

「我就是來賭的,不到賭坊去青樓做什麼」

「但是咱們這從沒這等規矩,贏了賺錢、輸了賠錢,沒听過要人月兌衣服的。」

「規矩不就是用來打破的我看你這些推托之詞,是因為你不敢跟我賭吧」

請將不如激將,他這招,還真是擊中了火明明的罩門。

「誰說我不敢,我還怕你輸不起呢」她哼了聲。

聞言,男人輕笑了下,「既然賭本都拿出來了,豈有輸不起的道理,更何況,我相信姑娘也不是輸不起的人吧」

「當、當然不是,賭就賭,怕你不成」

「好,就你跟我,兩人賭,沒問題吧」

「當然。請這位公子去里頭坐。」應了聲,火明明對保鏢吩咐帶客人入內,又對二旁的賭坊員工道︰「小李,這台子就交給你作莊。」

「且慢,我想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只有我一人欣賞姑娘的姿色未免可惜,不如就在這賭,也請大家做個見證。」所有賭坊行事皆狡詐,若不在大庭廣眾下,他怕他們耍手段。

火明明在心里頭氣得牙癢癢的,卻也沒辦法,「好呀就順便讓大家看看,是誰夾著尾巴逃走。」

「那就開始吧」男人攤了下手,提出一錠金元寶。

睨了金元寶一眼,火明明執起骰盅,將三顆骰子扔進去搖晃了下,再倏地蓋在桌面上。

「大。」

打開骰盅,她眼神明顯的亮了,一臉笑意的開口,「真可惜,一、二、三,小,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伸手拿起那錠金元寶,惦了惦重量,果然是貨真價實,不是那些灌鉛的假元寶。

「呵,這只是一開始,姑娘別太得意了。」先讓她嘗點甜頭,等等她就知道誰會哭喪著臉了

他故意將自己打扮得像個傻子,難道她真當他傻啊

「開始下一局吧」贏了一局,火明明變得有自信極了。

對方果然如她所猜想的,是個呆瓜少爺,什麼也不懂,她已經能想像那些金元寶全進她荷包的書面,忍不住竊笑了幾聲。

再度搖了搖骰盅,她朝著眼前似笑非笑的男人使了個勝利的眼色,似在宣告這局也會由她贏。

「大。」男人手環胸,一副悠然自若的模樣,仿佛完全不在乎方才輸掉的那錠金元寶。

火明明一邊心想,這呆瓜該不會每局都賭大來賭運氣吧一邊打開骰盅,臉色倏地刷白。

「怎麼不說話了」

「四、五、六……大。」

「那麼姑娘是不是該月兌一件衣裳了」

男人上下打量著火明明,最後將視線停留在她腰間的帶子上,讓她渾身不自在。

他話語一出,一旁看戲的眾人皆咽了一口口水,眼神跟著飄到她身上。

「這……」該死,她就是太沖動了。

賭這回事,本來就不應該有十成的把握,偏偏她輕易就被他激怒,這下進退兩難,總不能拿了人家的金元寶卻不履行約定,這要開運賭坊以後的面子往哪兒擺。

但一個姑娘家在眾目睽睽之下寬衣解帶是一件多麼羞恥的事,他到底帶著怎樣的禍心來,要她當眾難堪她壓根不認識他呀」小姐,要不要我去請當家的來,或是干脆把他趕出去算了」一旁的保鏢低聲諫言。

「萬萬不可。」她微斥。

「怎麼了月兌個衣服有這麼困難,那麼方才拿元寶時就不該那麼爽快。」男人撇著唇給她難堪。

「你——」火明明咬緊牙,手勾上衣襟,「月兌就月兌,怕你不成」

哼反正她橫豎是不想嫁了,就算搞個浪蕩女的名號,也比砸了賭場招牌來得好。

不想讓眼前這名討厭至極的臭男人佔便宜,她心念一轉,將手從衣襟邊拿開,轉身就要走。

「你去哪」男人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去月兌衣服啊」她輕哼了聲,想甩開他的手,「喂,你捉這麼緊干麼我答應要月兌衣服可沒答應要給你輕薄,快把你的髒手拿開。」

「要月兌在這兒月兌就好。」

「你又沒說一定得在這兒月兌。」

「你……好,無所謂你在哪里月兌,只要不是想溜就好。」

「哈,我溜」未免太看扁她了。

男人放開手,任由火明明跑向內房,反正她終究還是要出來,諒她也搞不出什麼花樣。

不出半刻鐘,他再見到走出來的火明明時,臉立刻綠了一半。

「誰說你可以這麼做的」他咬牙道。

「有誰說我不能這麼做你有嗎好像沒有喲」抹去一顆落下的汗珠,火明明身上層層包得密不透風。

略估大概穿了四、五件衣服在身上。

「對吧他沒有說吧」她轉頭向眾人求證。

眾人嘰嘰咕咕討論了一下,紛紛點了頭,見狀,男人臉更綠了,而火明明則是投給他一記勝利的笑容。

「你使詐。」這女人真狡猾。

「我哪里有使詐唔,這可是我剛剛月兌下來的衣服,我守信得很。」她將方才從身上月兌下的衣裳扔給他。

「我不賭了」再賭下去永遠也沒個結果。

他剝她一件衣服,她只會再穿上另一件。

「不賭可以,除了方才我贏的那錠元寶歸我之外,你得再留下一錠元寶算是對我的賠償。」

「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搞清楚,是我便宜你耶不然,再賭下去包準讓你輸個精光。」火明明戳著他的胸膛,一字一句說得讓在場的大伙兒都跟著點頭。

「好,這次是我大意,我心服口服,不過下次就沒這麼簡單了。」男人氣得再扔下一錠元寶,便排開眾人大步邁出賭坊。

「還有下次」火明明提起唇角,將桌上兩錠元寶收到隨身的錢囊中。

算了,看在元寶的份上,他要再來幾次都沒關系。

「好了,熱鬧看完了,要下注的趕緊下,下好離手。」她拍了拍手,喚回賭客們的注意力。

頓時,開運賭坊又恢復平時的吵雜,而方才的插曲,則早已被眾人拋之在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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