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里為什麼會有女孩子的書?咦?這里有一個趣味測試︰你是醋壇子嗎?」
「那是我媽的時裝書啦!快走吧,我準備好了。」
「等一下嘛,我要做這個測試。」
「快遲到了,別做了,有什麼問題直接問我更快。」
「那麼你告訴我,我是醋壇子嗎?」
「呃……路上慢慢說好嗎?」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你有說謊的嫌疑喔……我說過在我面前不能說謊……喂!」
陽光明媚的大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中,一個粉紅色的身影斜靠在商店櫥窗玻璃上,縴細的手臂支著下巴,似乎在研究什麼似的,柔柔的陽光斜斜的照射在她身上,灑落一地閑情。
那是個清秀的女孩子,並不特別漂亮,一眼看去不會讓人驚艷,可是細致的五官、白女敕得幾乎見不到毛孔的肌膚以及臉上時時變換著的生動表情,卻能牢牢吸引住人們的目光,她是個十分耐看的女生,教人越看越移不開目光。
此時此刻,她微眯著略帶琥珀色的大眼楮,透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凝視著對街手捧著兩支香草霜淇淋過馬路的頎長身影。
直到那人來到面前,她才忽然冒出一句︰「你怪怪的。」
「咦?哪里?」那人將一支霜淇淋遞給她,把櫥窗玻璃當鏡子照起來。
吧淨的玻璃清楚的映出他的樣子,一米八二的身高,瘦而結實的身材,隨隨便便套上的破牛仔褲,掉了一顆扣子的格子襯衫,整個人顯得有些邋遢。他的頭發長得遮住了額頭,一千度的近視鏡片厚得顯出一輪一輪的光圈,被藍色大眼鏡框固定在那張年輕的臉上,幾乎遮住了他的半邊臉。
「沒有哪里怪啊……對了,我昨天熬夜,所以有熊貓眼對不對?」
「你不覺得你這身裝扮很呆嗎?」女孩好心提醒他。
「你你……」男生反常的激動起來,一副要昏厥的模樣,「我們交往了這麼久,我一直是這副模樣,你到現在才嫌我,是不是嫌棄我這個男朋友了?你有新歡了嗎?就要拋棄我了嗎?天!我會傷心憔悴致死的……」
女孩冷冷的看著他,嘴角習慣性的往上揚起,閑閑的說︰「演啊,這麼喜歡唱戲,我干脆站在這里收門票好了。」
男生幽怨的瞥她一眼,說道︰「喜歡收門票的話就去收,反正某人的男朋友被人當作神經病,丟人的可是某人。」
「你可不可以正經一點?」女孩不依的撅嘴,「我說一句,你回十句,擺明欺負我。」
「我哪兒敢?把你氣跑了,我上哪兒找一個青梅竹馬的老婆去?」男生熟練的摟著女孩的肩,順便咬一口霜淇淋,「說吧,我哪里怪怪的?」
「你的裝扮呀,你的品味什麼時候變這麼差?我是無所謂,可是後天就要到大學注冊了,你真的打算就這麼進大學嗎?」她太熟悉他的真面目了,所以她懷疑他根本是故意把自己弄得這麼糟糕。
「這樣有什麼不好?」
「你不會真的是故意的吧?」女孩停下腳步,瞪著他。
「算是吧,我還不是為了你!」男生咧開嘴,似乎笑得很得意。
「為什麼?」
「因為我太帥了。」理所當然的口氣里還帶著深深的遺憾。
「我看是你臉皮太厚了吧!」女孩捏了捏他的臉,深為他的厚顏而不齒,雖然他說的是事實,但這種話不是該由別人來說嗎?他倒好,自個兒包辦了。
「我是為了你耶!」男生不滿的大叫,對旁人的側目視若無睹,只有滿月復的委屈,「我為了你辛苦的掩藏起我的美麗,還得不到諒解,我好命苦……」
「Stop!」女生再次打斷他唱戲,嚴重懷疑小時候任她欺負耍弄的小男孩和眼前這家伙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你為了我什麼?」
「怕我太帥了,倒追的女人太多,你會大吃飛醋啊,到時又要我哄你,多累。」
「我听你在找借口。」女孩受不了的說,她還不了解他嗎?「我看你最大的原因是想變裝,讓你公司的人認不出來,好隨時偷溜出去玩,你這個標準的兩面人,快給我變回正常模樣,听見沒有?」
「我沒听到。」悠哉的吃霜淇淋嘍!
炳!還給她選擇性失聰?
女孩挽著他的手臂,硬把他往路旁的服裝店里拖。
「不管,不準你這樣進校園,不然人家會笑我這個女朋友不會照顧男朋友,到時我就丟臉了。」
男生無奈的被她拖著走,喃喃的說︰「到時我被人追走了,你可別後悔。」
「听你在胡扯!」女孩轉頭給他一個甜甜的笑,「你如果被別人追走了,我就送你一樣禮物。」
「什麼?」他總覺得她的笑容有點恐怖。
「我很大方的,手榴彈、炸彈、原子彈、核彈隨便選一樣吧!」
「嗄?」
「小瑋,注冊完了嗎?這麼早回來?」高敏驊一出臥房,就看見正進門的女兒。
「嗯,辦完了,星期一才是正式的開學典禮。」齊瑋慢條斯理的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水。
斑敏驊敏感的看出女兒不太對勁,好不容易月兌離痛苦的高中生活,並如願和凌司霖考上同一所大學,她愉快得差點把這個家給掀翻了,時時刻刻都可見她露出一口潔白貝齒,怎麼這會兒變得悶悶不樂?
「怎麼不見小霖?」做母親的小心試探。
齊瑋聳聳肩,似乎不在意的說︰「也許還在學校吧,誰知道?」
「你們不是一起去的嗎?你回來有告訴他嗎?」
「告訴他他也不會在意。」齊瑋嘲諷的說,不明白自己的口氣怎麼變這麼壞。
她想起方才在學校里,一幫學姐對凌司霖關懷備至,主動開口要當他們的導游,幫他們熟悉環境,甚至掏錢請他們喝飲料,名義上是關照學弟妹,其實真正的目標是霖吧?
懊說霖天生人緣好嗎?
看著凌司霖被她們包圍著,跟她們說說笑笑,好像早八百年前就認識了似的,她莫名的覺得郁悶,趁著上廁所的機會就溜了。
反正他身邊圍了一群鶯鶯燕燕,哪還記得起自己這個女朋友?自己哪有大學里成熟的學姐那般誘人?她氣悶的想,賭氣的把水當作他一口氣吞進肚子里。
他們兩人正式談戀愛的時間不過才兩個月零十天,連第一次接吻也是在四十天前,過去兩人被繁重的學業壓著,又不同校,故而約定不上大學不談戀愛,所以感情雖深厚,「名分」卻未定。
現在剛剛過了適應期,明明前景美好,她怎麼莫名其妙的開始煩惱了呢?
她又想起那天一起逛街,無視于他的抱怨,她硬逼他把自己打扮得煥然一新,以求新的開始有一番新氣象,畢竟大學生和以前傻楞楞的高中生是有很大的區別的,要玩樂、要參加各種社團活動、要交很多朋友、要享受青春。
所以她拖他去了服裝店、理發店、鞋店……結果在最後一站--眼鏡店里結束她客串造型師的忙碌一天。
「把這副隱形眼鏡戴上。」
「我比較喜歡原來那副眼鏡。」凌司霖眨眨眼,聲音听來有一絲撒嬌。
「拜托!你那副鏡框根本就是老花眼鏡的鏡框好不好?你想讓人家以為我交了個老頭子當男朋友嗎?」
「有這麼夸張嗎?」
「當然。這樣吧,你把隱形眼鏡戴上讓我看一看,我去那邊給你挑一副好看的鏡框,反正隱形眼鏡不能一直戴,要有替換的眼鏡才行。」
野蠻女友轉身之際,听到凌司霖小聲的嘟囔著︰「可是人家覺得戴那種眼鏡戴起來比較像哈利.波特耶。」
「哈利.波特戴就像哈利.波特,你戴就像氣死哈利.波特!」東施效顰沒學過呀?
齊瑋好不容易選中一副價格不菲的金絲邊框眼鏡,往正與隱形眼鏡奮戰的凌司霖臉上一比,感覺非常棒,于是愉快的花掉這個月的最後一筆零用錢買了下來,悠哉游哉的晃回凌司霖身邊。
「戴好啦?轉頭給我看看。」
凌司霖站起身,緩緩的轉過頭。
淺藍色牛仔褲包裹著強勁修長的腿,搭配絳紅色T恤,再加上一頭烏黑短發,幾綹發絲隨意垂落額頭,襯托出他俊美無儔的臉形,最棒的是沒有大眼鏡遮住臉龐,讓他散發出一股貴族氣息,可是……
「凌司霖!」齊瑋在看清楚他的臉後咬牙切齒的低吼︰「你在干什麼?」
沒見過這麼愛在大庭廣眾之下自毀形象的人,他硬是把挺秀的眉毛畫成蠟筆小新的粗眉,眼框下方則畫上眼袋,外加幾道櫻桃小丸子專用的黑線,雖戴上了隱形眼鏡,卻沒半點美感。
靶受到周圍射來的怪異目光,齊瑋氣急敗壞的拿出手帕為他擦臉,「快擦掉啦!」
「小白、小白,不要生氣嘛。」凌司霖微眯著眼,很享受齊瑋的小手在他臉上抹來抹去的感覺。
「你再學一遍蠟筆小新試試看,我保證把你的蠟筆小新VCD全部銷毀。」她不客氣的撂下狠話。
「真的生氣了?」凌司霖吐吐舌頭,「我只不過是在褲子口袋里發現復習時用的黑色水彩筆,臨時起意逗你開心罷了。」
「你今年幾歲啦?這里是什麼地方你不知道嗎?想讓人家把你當白痴啊?」這家伙興致一來往往就得意忘形,或者說,他從不把周遭一切放在眼里,是個表面謙和,實則狂妄得無可救藥的人。
「小姐,你男朋友好可愛。」年輕女店員羨慕的說,一雙桃花眼不停的望向凌司霖,剛才她看見了他的真面目,雖然只有短短一瞥,也足夠讓她驚為天人,尤其他為了討好女朋友不惜自毀形象,簡直太完美了。
看見店員小姐花痴得口水四溢,齊瑋翻了翻白眼。搞什麼?這女人沒見過男人啊?以後不來這家店了,還有,凌司霖這副丑樣子也能釣女人?真服了他!
她想得出神,手上也不自覺地用力。
「哎呀,你搓得我臉好痛!」凌司霖對她突然加重的力道表示不滿。
「活該!」她恨恨的說,但手上的力道卻輕了許多。
看到凌司霖努力擦卻仍留著黑印的臉,她是越看越好笑,「哈哈!炳哈!」她一邊幫他擦,一邊忍不住大笑起來。天哪!成人版蠟筆小新,太好笑了。
小時候也沒見他有這麼多鬼點子,老是被她耍得團團轉,想不到長大後越變越寶,看來他是青出于藍更勝于藍了。
「就知道你會開心。」凌司霖眼里透出愉悅的光彩,近似寵溺的捏捏她的臉蛋。
在她的面前,他毫無保留。
那天回家後,齊瑋才發現扁下去的錢包不知何時又鼓了起來,花掉的錢去而復返,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杰作。
凌司霖的細心體貼讓她窩心了好久,可是現在這種莫名的不悅又是因為什麼呢?
是她自己把他變回帥呆了的模樣,他受女生歡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相信他不會移情別戀,因為他們的感情基礎早在穿時就打下了,別人望塵莫及,開直升機都追不上;那麼,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自己的伴侶受歡迎,正是自己驕傲自豪的地方,她應該仰天大笑三聲才對,為什麼她只有大哭三聲的?
她隱約感覺到,日後的大學生活並不平靜,這樣的事情還會重演……
鈴鈴鈴--
超響亮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把齊瑋驚得渾身一顫,忍不住怒視電話。
一定是凌司霖打來的,不接,讓你去急死!
「小瑋,怎麼不接?」高敏驊挑起一邊柳眉問道。她用美麗的腦袋想一下就知道,這種時候只有小凌子會打來。
默數到二十,齊瑋才慢吞吞的接起電話︰「喂?」
(瑋,你果然在家。)電話那頭焦灼的聲音清晰的傳來,好似松了一口氣後又道︰(你別出門,我馬上到。)
「喂……」齊瑋維持張嘴的姿勢,半天才緩緩閉上。
斑敏驊微笑道︰「听起來他快急瘋了。」
「他活該!」半小時後才發現女朋友不見了,讓他急死算了!
她嘟著嘴巴抱怨,心里卻有一絲絲甜蜜。
「哦!我更正,活該的人听起來快急瘋了。」她從善如流的眨眨眼楮。
「好像是吧。」一抹笑容終于掛上嘴角。
還好他沒徹底忘了她!
「他在乎妳在乎得要死。」
「有嗎?」笑容有擴大的趨勢。
「應該說,小凌子從小就以你為中心,始終繞著你轉。」
「我怎麼沒感覺到?」嘴角完美的咧開,宛如綻放的曇花。
齊瑋現在覺得自己真傻,她根本沒有不開心的理由嘛!學姐再美麗,霖還不是巴巴的回她身邊來?
听他在電話里急成那個樣子,她有再大的氣也不見了,連為了什麼生氣都快記不清了,想想自己還真沒出息,唉!
「小心眼兒,想笑就別忍著,不然我會覺得小凌子很可憐。」
「媽,你根本是胳膊往外拐!」齊瑋臉頰紅紅的反瞪回去。
「誰教你不肯對我諂媚!還是小凌子好,專揀我想听的說,你一會兒可不能給他臉色看,萬一他心情不好諂媚不出來怎麼辦?」
「好啦、好啦!到底誰才是你親生的?」齊瑋漫不經心的說著,目光已經往大門口飄去。
斑敏驊滿意的點點頭,起身向臥室走去。她已經幫小凌子解除危機,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了,她這個準丈母娘可算是仁至義盡、功成身退,回房睡個美容覺先!
「你--」急匆匆的趕來,原以為會一屋氣焰騰騰,哪知滿室火星皆無,只有伊人悠哉游哉的吃香蕉,凌司霖一時反應不過來。
齊瑋看見他,笑眯眯的招手,「過來吃香蕉。」
他驚魂未定的走近,傻傻的接過一根香蕉,問道︰「你沒生氣?」香蕉里沒下毒吧?
「神經病。」
「為什麼突然跑走不等我?」
「無聊。」
「為什麼電話響了半天都不接?」
「因為電話聲突然響起來,差點嚇得我靈魂出竅。」這是實話。
凌司霖不動,緊盯著她三分鐘,臉色才完全和緩下來,抹去額頭上冒出的冷汗,這才放心的坐下來喘口氣。
「你從來沒有不說一聲就偷跑過。」
「凡事都有第一次。」經老媽一勸,她此刻心平氣和得可媲美聖人。
「我以為你吃醋。」他挑明了說,見她平靜如水,他的心反倒不太平衡。
「我吃醋?」她忙不迭地吞下口中的香蕉,鼓起腮幫子瞪著他,「我吃過醋嗎?你哪只眼楮見到過?這根本是莫須有的事情。」
他的嘴巴張了又合,始終沒膽把兩人四歲時她吃一個小女孩吻他臉頰的醋,把人家的臉蛋咬出血印還留下疤痕的事捅出來,她或許忘了,他可還記得一清二楚。
「有嗎、有嗎?沒有對不對?」她可得意了,料定他不會自討苦吃。
凌司霖笑了,不準備給她滿意的答案,也不打算說出她過往的「英雄事跡」。
「吃妳的香蕉吧。」他把剝好的香蕉塞進她的嘴里,一邊提防她噎著。
可惡!她竟然沒吃醋!
不爽的人反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