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叔分開後,百種思緒盤旋在唐君毅的腦海中,他沒有回家,一個人又在學校里面待了好久,但他什麼也沒做,心情一直定不下來。
直到很晚了,工友都來趕人,再不回去不行時,他才收拾好東西,離開這夜深人靜,早就人去樓空的校園。
一路上,他也下急著回家,只是這樣漫步定著,邊定邊想,邊想邊嘆氣。
他明知王叔說再多,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心,他根本不需要多想,他的決定就是如此,不會因為誰而改變。
他不要現在的生活被改變,他不要他身邊的人受到影響,他真的對現在的生活感到很滿足,他真的不希望更不願意失去,就算拿再多的榮華富貴、再多的功名利祿,他都不換。
他之前的人生經歷過太多的孤獨與痛苦,旁人難以想像,所以他格外珍惜現在的生活,有他的妻子,還有媽媽跟女乃女乃,這三個女人對他來說太重要了,重要到如果她們任何一個人出了什麼差錯,他絕對會再度崩潰。
當年,他嘗過失去父母的痛苦,那種失去親人與家人的痛楚讓他一輩子都不想再試一次,
你不怕你老婆調查到最後,自己也惹禍上身嗎?
王叔的一句話,頓時竄入腦袋里,唐君毅心煩意亂,整個人坐在路邊的椅子上,看著因為夜深而空無一人的街道,他承認自己本來很堅定的心,只因為這句話就亂了。
王叔真的掌握到他的死穴,一出手,他就變得毫無招架的余地——寧靜是他最關心的人,是他的家人、是他的眷戀,更是他最摯愛的妻子。
或許在外人看來,他的感情很淡,他跟寧靜之間,好像不曾經歷過轟轟烈烈的戀情,但那不代表他們的愛不存在。
或者應該說,他自己很清楚,他更深信,光是愛是無法撐過一輩子的,他愛寧靜,但是他更把寧靜視為此生不可或缺的家人……
所以,他必須保護他的家人。
這就是他目前面臨的兩難……他若接受王叔的提議回到魏家,勢必沖擊到寧靜她們三個女人的生活,這不是他所樂見的。
但是寧靜這陣子花心思想要調查的那件案子,听說真的很棘手,雖然寧靜不願意跟他說這件事,但是從報紙上還有王叔那里讓他側面得知寧靜面對的可能是一個藏身在幕後的可怕對手。
唐君毅搖搖頭,這樣安慰著自己,也許是他多想了,不會有事,或許真如寧靜所說,那只是很簡單的一件案子,等證據一充分就破案了,他不要去費這個心思。
于是他從路旁的鐵椅上站起身,就這樣安慰著自己,決定回家,不再多想,更別再庸人自擾。
他攔了計程車,往家的方向駛去,過了半個鐘頭,他終于回到了家,迎接他的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黑暗,家人竟然都還沒睡。
又是一次難得的晚歸,他拿出鑰匙開門時,門就這樣打開了,走出來的是韓媽
媽,她就這樣看著他,眼里淨是憂心。
唐君毅很不好意思,以為媽媽是在擔心自己,「媽,這麼晚了還沒睡?」
輕聲一嘆,「唉!怎麼睡得著啊?」拉著他進門,看了看四周,再將門關上。
唐君毅注意到她略顯慌張的神情,「發生什麼事了?」他的心跳也跟著失序。
「寧靜也回來了……帶了一身傷回來。」
唐君毅一听,立刻皺起眉頭,韓媽媽繼續說著,「好像說在調查什麼案子,對方還是黑道,結果發生槍戰,寧靜受了傷,好險只是被子彈擦傷,流了一些血,唉……」輕輕嘆息。
唐君毅的臉色頓時一白,立刻往內沖去,在一樓要上二樓的樓梯口,看見了韓女乃女乃跟那個何守武正在爭執。
「不行!說什麼都不行。」
「女乃女乃,讓我上去看看寧靜,她受傷了。」
「何首烏,樓上是我們家寧靜丫頭跟君毅夫妻兩個人的房間,怎麼可以讓你這個大男人上去?」
「女乃女乃,我只是想看看她……」
就在此時,兩人都看見了唐君毅的身影,場面還真有點尷尬,但是何守武一點也不怕,反正……唐君毅早就知道他也喜歡寧靜,從多年前打過一架之後,他大概也很清楚。
這些年,他只是因為寧靜結婚了,不敢這樣堂而皇之的爭取,但內心的喜歡與欣賞並沒有改變。
唐君毅站到何守武面前,「為什麼會弄到受傷?」
何守武看著他,語氣不太好,「先生,我們是警察,因為辦案而受傷,這很平常。」
不過說真的,這個唐君毅,平常以為他只是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可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發現他竟然與自己一般高,氣勢竟然完全不輸人,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瘦弱的唐君毅了。
「你不是寧靜的伙伴嗎?為什麼你們在執行任務時沒有做好防護?」唐君毅出自于憂心,大聲質問著。
「防護?唐老師,你以為這是在學校上體育課啊?不懂不要裝懂!」何守武真的很瞧不起這個男人,連帶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滿了不屑,「而且不要只會動一張嘴,你哪里懂寧靜的辛苦?你這算什麼男人,躲在女人後面?我看全天下最窩囊的男人就是你!」
何守武批評得很狠,卻每一句、每一字都刺向唐君毅的心,讓他啞口無言,完全不知該怎麼反駁,第一次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何守武說得沒錯,他完全無法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保護寧靜不受到傷害,如果是這樣,那他算什麼男人,又算什麼丈夫?
韓女乃女乃想要緩頰,「何首烏,你又在胡說什麼?別人夫妻的事你懂多少?怎麼可以這樣批評君毅?」
「韓女乃女乃,本來就是這樣……」
何守武跟韓女乃女乃還在你來我往,你一言、我一句,但唐君毅則是默默的穿越兩人的中間,往二樓走去。
那一刻,他的心真的很頹喪,原來真到了這樣的時候,他竟一點用處也沒有,他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寧靜受到傷害。
回到房間,一時間他還不敢進去,媽媽說寧靜先回房去睡了,剛才看她還可以自己走,應該傷勢不嚴重。
打開房門,唐君毅走了進去,一眼就見到妻子已躺在床上睡著,或許真的是因為很累,連棉被都沒有蓋上。
唐君毅走上前,讓妻子在床上躺好,為她蓋好棉被。只是韓寧靜就這樣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似乎扯到了傷口,連睡夢中都感覺到痛楚。
唐君毅看見了她手臂上的紗布,白里透著一點紅,他的心跳失速,一陣恐懼的感覺涌上心頭。
乍听到寧靜受傷的那一瞬間,他竟有一種好像回到當年失去父母的感覺,冰冷的感覺從腳底向上竄起,直到後腦勺,然後手腳瞬間也跟著僵硬,若非用力,似乎真的動彈不得。
他撫模寧靜的臉頰,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她有張秀麗但是英氣勃發的臉孔,總是透露出她的朝氣與精神,她的積極與樂觀填滿了他內心那個黑暗的角落,更為他帶來光明,讓他知道自己該往哪里走。
他是真的缺不了她,更不能失去她!
經過這麼多年,寧靜已成為他生命里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唐君毅坐在床頭,而韓寧靜似乎感覺到,竟然轉過身,抱住了他的手,只有在這一刻,這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才會像個小女人一樣撒嬌般靠在他懷里。
唐君毅看著她的臉,腦海里一陣思緒閃過,竟然讓他下定了決心。
好吧!如果是為了這麼理由,那他願意……
一只手就這樣讓寧靜抱著、依偎著,換他給她溫暖與慰藉;但另一只手,他拿起放在床頭的電話話筒,撥了一組號碼,打給了一直在等他的消息的人。
雖然是深夜,但電話很快就接通了,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唐君毅沒有問候,沒有多浪費一點唇舌在打招呼。
他很快切入正題,「王叔,我答應你,我願意回到魏家,接下來請你幫我安排……」
又說了幾句話,這通電話就這樣結束了,唐君毅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是應該感到輕松,還是感到沉重;是應該嘆息,還是應該松一口氣?
他只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生命就這樣改變了,徹底的改變了,這幾年過的平靜生活就此結束。
命中注定的,怎麼都抗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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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君毅的生活一直很規律——早上出門到學校上課,下午或傍晚的時候回來,日復一日,每天都是如此,規律到連旁人都已習慣,只要有點異常就會察覺。
但也因為這樣規律的生活,讓唐君毅可以塑造出一種假象,一種他依舊專心工作,依舊專心作育英才的假象。
至少韓家每一個人都沒發現唐君毅有什麼奇怪處,只見他每天依舊正常時間出門,晚上稍微晚點回家。
他每天還是與韓寧靜擦身而過,見面的機會屈指可數——這本來就是他們夫妻倆的生活,只要他們自己下覺得怪就好,但是久而久之,旁人還是會替他們擔心。
事實上,唐君毅現在根本無法想到那些事情,在他下定決心之後,人生也跟著改變了,而且是徹徹底底的改變了。
沒錯,他回到了魏家,見到了他自己的外公,那個當年將他母親趕出家門的老人。
那個睥睨一切的老人只有在談到那個女兒時,倔強的語氣透露出一絲不舍。
他發現,其實他對這個老人家真的一點恨都沒有,或許正如王叔說的,失去女兒已經是這個老人家這輩子最大的懲罰了。
他要求這件事情還不要跟宗堯說,等過一段時間再告訴那孩子。
在此同時,他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學校的工作自然無法再繼續做下去,因此他也已經向學校請辭,結束了這份退伍後三年多來的工作。
人活到快三十歲,竟然又要換工作,還得換到他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領域,王叔要用最短的時間,訓練唐君毅有辦法經營一家企業。
他自己都沒有信心,不知道怎麼可能做得到!
但王叔倒是自信十足,認為唐君毅是個可造之才,只缺經驗,卻擁有許多企業家都不一定有的沉穩、內斂與專注。
王叔目前是擔任魏氏集團董事長的助理,董事長日前因病去世後,他被魏家的老太爺托付暫時管理整個企業。而王叔決定讓唐君毅先待在他身邊,跟著他在企業內到處學、到處看,等時間一到,唐君毅的外公會正式幫他做安排,並且對整個魏氏集團與外界宣告他唐君毅的地位。
他其實不是很在乎這些,要說他是接班者也好,說他只是過客也好,他只知道自己來此的唯一目的,就是要保護他自己的妻子不再受傷。
要怎麼做到,他還在琢磨,但進了魏氏,至少就更接近那些與寧靜正在調查的黑幫毒品走私案有關的人事物。
他心想,如果他能一舉揪出那些人,讓寧靜早日破案,或許問題就能解決。
這段時間以來,寧靜的調查遇到瓶頸,就是因為魏氏集團實在勢力龐大,警方無法真正進入,他直覺認為,如果一直在調查邊緣的小幫派,根本不能斬草除根。
于是他才會這樣下定決心。
這一點他已經清楚的告訴了王叔,王叔同意唐君毅也可以以此為目標,但是前提是,他必須讓自己能真正掌控整個魏氏集團,所以他還是必須拚了。
因此這一個月來,他每天早出晚歸,跟著王叔在魏氏集團內四處見習——王叔對外宣稱他是他的助理,好讓人不起疑心;靠著王叔,他很快掌握了整個集團的營運狀況,但他還必須更努力。
那天早上,他依照平日正常上班時間出門,他穿著潔白的襯衫和燙得筆直的西裝褲,手上掛著西裝外套與領帶,正準備出門時,韓女乃女乃攔住了他。
「孩子,今天怎麼穿這麼好看?」用的是欣賞的眼光,她的孫女婿還真是一表人才,配她孫女剛剛好。
「女乃女乃……學校有個教學評監活動,所以我才會穿整齊一點。」不然平常他穿著牛仔褲跟簡單的襯衫就出門了。
「教學活動……可是你穿成這樣,比較像是那種很有名的大企業家。」
女乃女乃或許只是在開玩笑,但竟然一語中的,讓唐君毅有點啞口無言。
他把要回魏家這件事徹底瞞住了這些家人,包括他的妻子,一個字都不透露,至少在今天之前,他的家人都不知情!
現在他還不能說,因為一切都太早了,他還不成氣候,還沒進入魏氏,真正展開自己的計畫,多說無益;或者也可以說,還沒回到魏氏,一切的一切可能都只是他的猜測,很可能真正的幕後元凶根本不如他所想的就在魏氏,現在就說出來,只會壞了事情。
而且他不敢告訴這些家人,也是因為他自己很清楚,如果讓寧靜知道,他為了要幫她的忙,才決定回到魏氏,她一定會阻止他——那女人總想保護他!
他知道這些家人都會相信他、都會信任他,因為一直以來,她們就是這樣對待他︰而他真的很糟糕,竟然想利用家人的信任,可是就這麼一次就好……就讓他利用這些家人的信任吧……至少等到他回到魏氏,稍微有些進展後,他再跟這些家人坦白……
以他對她們的了解,就算現在的他完全不解釋,就算她們會對他起了疑心,但不會太久,她們一定會體諒他的……而他也相信,時間不會太久的……
「女乃女乃別開玩笑了,只是因為今天督學要來,主任交代我要穿整齊一點,才能給長官好印象。」
「這樣啊……可是女乃女乃還是有話要說,你要勸勸寧靜,別每天都工作到這麼晚,把你一個人丟在家里,這樣不好,寧靜最听你的話了,你要勸勸她。」
「我知道,女乃女乃。」看著韓媽媽也站在一旁微笑,唐君毅心底竟然有一點舍不得——事實上,今天這趟出去,他也許有好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回來了。
王叔說,時間已經到了……
希望她們不會花太久的時間,就會體諒到他一定是有難言之隱的……
突然,一陣沖動,他上前一把抱住韓媽媽跟韓女乃女乃;兩個長輩還不太清楚狀況,但隱約可以覺得怪怪的。
「媽、女乃女乃,我忙完就會回來了。」話里自有一番玄機,說完,唐君毅放開她們,轉身離開家門。
韓媽媽一臉神情正常,沒發現什麼;倒是歷練豐富的韓女乃女乃終于感覺到君毅的奇怪。
苞著媳婦回到客廳,韓女乃女乃問︰「最近有听說君毅跟寧靜發生什麼事嗎?」
搖頭,韓媽媽一臉不解,「沒有啊!媽,怎麼了嗎?」
韓女乃女乃嘴里說著,「不對,一定有問題。」她突然拿起電話,打電話到君毅服務的學校去問,她明知道君毅才剛出門,就算用飛的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到,可是她還是決定打這通電話。
而不打還好,一打簡直讓她嚇到連假牙都掉了……
「唐君毅老師?他已經辭職了,一個多月前才辭職的。」
「辭職?」
「對啊!你看要不要打他家里的電話……」
韓女乃女乃發愣,不敢置信,她把這個消息講給韓媽媽听,韓媽媽也大為震驚,不敢相信君毅辭去老師的工作,竟然都沒告訴她們,甚至每天還這樣正常作息。
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了?以前都不會這樣!
一直以來,她們是這麼的相信君毅,而他也沒讓她們失望過,他一直都是個很乖的孩子,從來下曾讓她們為他操過任何心,也難怪這次听到君毅的無故辭職,韓女乃女乃跟韓媽媽會嚇成這樣。
「君毅該不會是被開除,卻不敢讓我們知道?」
韓女乃女乃搖頭,「君毅是老師,又不是上班族,怎麼可能無緣無故被開除?」
婆媳兩人坐在客廳,百思不得其解,想破腦袋也弄不清這些年輕人到底是在做什麼,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媽,寧靜會不會也不知道這件事呀?」
韓女乃女乃想了想,「你打電話叫寧靜回來,我來問問她。」
「可是寧靜現在一定在上班……」
「君毅不是那種會讓家人擔心的孩子,今天他竟然偷偷請辭了,這一定有事;把寧靜叫回來,我來問問她,看她到底知不知道?」
韓媽媽嘆口氣,換她拿起電話,打了韓寧靜的手機,要她立刻回來。
韓寧靜不明就里,只听母親說有重要的事要問她,要她立刻回家一趟;過了一個鐘頭,她便回家了——事實上她工作了一個晚上,終于可以月兌身,她本來就打算回家睡覺。
而且最近她竟然都沒見到老公,所以她也想早點回家,不然又要跟老公錯過身了。
一進到家門,韓女乃女乃這才發現何守武竟然也跟著她回來,眉頭不禁一皺,但現在她沒時間去理會閑雜人等。
韓寧靜東望西瞧,想要看看君毅在不在?
韓媽媽一眼就知道女兒在做什麼,拉了拉她的衣角,「別看了,君毅不在。」
「又不在,唉!現在好難踫到他喔!」如果這樣都踫不到他,那她得考慮考慮是不是還要繼續這樣沒日沒夜的工作了。
韓女乃女乃看著孫女,「我就是為了君毅的事,叫你回來的。」
「君毅!君毅怎麼了嗎?」韓寧靜問著,這一刻她還能面帶笑容的看著媽媽跟女乃女乃。
但韓女乃女乃知道,下一刻,這丫頭絕對笑不出來。「我才要問你,你知道君毅發生什麼事了嗎?」
「君毅發生什麼事?」
韓媽媽一看女兒的表情,就知道她也不清楚,「寧靜,你是君毅的妻子,你怎麼會這樣一問三不知?」
韓寧靜開始有點著急了,「到底什麼事,你們就說啊!」
「君毅辭職了,你知不知道?」
「辭職?」韓寧靜頓時有點嚇到,還以為是自己听錯,君毅不當老師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她都不知道?
韓女乃女乃簡直要昏倒,「我說你們這對夫妻太不像夫妻了吧?怎麼連自己老公的事都不知道,如果今天我沒打電話去學校問,不就永遠被蒙在鼓里!」
「可是,我也不知道……」
就在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討論著的時候,何守武一聲驚呼喚醒了眾人的注意,每個人的眼神就這樣凝聚到電視上——
看著電視新聞報導,每個人都嚇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韓寧靜更是如此,她頓了一下,立刻沖出門去,沒有多作停留。
「韓寧靜——」何守武喊著,也追上。
韓女乃女乃嘆息,韓媽媽模著自己的心窩,覺得真是心驚肉跳的,一天之內,干坤顛倒、天旋地轉,原來君毅竟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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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七點,台北知名豪華飯店前人來人往,一輛一輛看起來高額嚇人的高級黑頭轎車駛入大門前的中庭花園,車上的人陸續下車,進入這個燈紅酒綠的繁華世界。
這里的男女,不是西裝筆挺,就是一襲曳地禮服,每個人都身著華服,前來參加這場商界重要的酒會。
受邀的人都是商界與政界有頭有臉的人物,沒有拿到主辦單位的邀請卡還無法入場,而不是喊得出名號的名流人士還拿下到邀請卡。
這場酒會的主辦單位就是魏氏集團,據說,魏氏集團在董事長去世後一直面臨接班的困境,前任董事長年紀太大,已故董事長的兒子還只是高中一年級的學生,各界都在猜,魏氏誰來接班,誰又能解決現在魏氏被警方調查與毒品走私案有關的丑聞。
听說,今晚魏氏將對各界介紹新的接班人,每個人都很好奇,究竟是誰能站上這個位置?
而在距離入口不遠處,一個小花園里的小石墩上,韓寧靜就坐在那里嘟著嘴,心里明明好急好急,卻必須耐心等待。
因為她吃了閉門羹,剛剛她沖到門口,因為她沒有邀請卡,所以被擋在門外,氣得要不是何守武攔著她,她拿出槍就沖進去了。
為什麼擋她?她要進去找她老公,她的老公就在里面……
沒有門路可以進去,于是她干脆坐在這里等,總會等到君毅出來的……只是為什麼不過短短的時間內,一切就變了,變得讓她難以想像;君毅也變了一個人,一個超乎她想像的人……
何守武咆了過來,「沒辦法,進不去就進不去,說我們是警察也沒有用……」他氣喘吁吁的說。
韓寧靜眼楮一瞪,「我就不相信這樣也進不去!」拔出她的配槍。
何守武嚇得大叫,一把抓住她的手,「拜托,冷靜一點,你以為要攻堅啊?趕快把槍收起來。」
突然間,何守武有點可憐起唐君毅,雖然他欣賞韓寧靜的沖勁與開朗,可是要能忍受她這樣有點沖動的脾氣,恐怕還只有唐君毅做得到。
「我是真的忍不住了。」
「忍耐!你知道嗎?這次好像連警署的長宮都來了,你這樣鬧會出事的!」何守武勸著她。
罷剛他看到警署那邊都派了位階不低的長官出席這場酒會,顯見魏氏集團勢力龐大,難怪這陣子他們幾次想要直接進入魏氏搜索,都被長官擋下,他們只能不斷拿周邊的小幫派開刀。
何守武最後也跟著坐在石墩上,「真是令人訝異耶!沒想到唐君毅竟然是……」
今天早上在韓家看到電視新聞報導時,他們每個人眼楮都快要掉出來……
本台報導,日前因董事長病逝而群龍無首的魏氏集團,今晚將舉辦政商酒會,正式為外界引介新一代接班人,他就是魏氏集團前任董事長的外孫,現年二十九歲的唐君毅……
當時電視上就播出唐君毅的照片,讓他們連誤以為是同名同姓都沒辦法!
于是韓寧靜就這樣跑出來,跑到魏氏集團要找人,當然被擋下;不得已,傍晚他們跑到酒會場地,同樣也被擋下。
何守武看著始終不講話的韓寧靜,覺得平常喳呼個沒完的韓寧靜讓人煩,但現在默默不發一語的韓寧靜更讓人覺得恐怖。「你怎麼都不說話?」
「我只想見到君毅……」
何守武小心翼翼的問︰「你跟他認識這麼多年,結婚也快一年了,難道你都不知道嗎?他都沒跟你說過嗎?」
不說話,韓寧靜還是不說話。
何守武看她這樣,知道她受到的打擊一定很大;唐君毅一定是從來都沒提過他自己的身世,而他們每個人也都不會無聊到去問,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
可是他如果真當寧靜是妻子,怎麼可能會連寧靜都不說?
這時,韓寧靜突然開了口,「他……真的好像一團謎……」她一直在想,一直在回想過去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他總是最讓她放心的那一個,他常說,她的樂觀開朗、沖動勇敢是他所欠缺的;那她也要說,他的沉熟穩重也補了她的不足,讓她在忙碌的生活中能得到一絲寄托,而他永遠在她回頭就看得到的地方,更是她敢不斷往前沖的原因。
可是她好像從來都不曾了解過他,只知道他的父母都去世,卻不知道他的身世,所以現在,她才會有這種這麼震撼的感覺。
他是謎,他身上有好多好多的問號,一直以來,她竟然都不曾見過他的真面目,听過他擺在心里的秘密,他真的有把她當老婆看嗎……
何守武又問︰「你沒有聯絡他的方法嗎?打他手機啊!」
韓寧靜整個人頭低著,頹喪到了極點,「君毅沒有手機……」
「什麼?他是山頂洞人啊?什麼時代了還沒有手機。」
「以前我要找君毅,打電話到學校,不然就打回家,他不是在學校,就是在家。可是這一次……我竟然找不到他……」
她竟然也會有找不到君毅的時候,她一直以為,君毅會在她回頭就找得到的地方。
心莫名的好酸,覺得這將近一年的婚姻到底算什麼?竟然是在謎團里度過,她以為的那個好好先生,她以為的那個顧家的男人,竟然有著她完全不曾見過的面貌。
何守武突然這樣問︰「他該不會是在騙你吧!」
頭一撇,瞪向他,「你說什麼?」
「騙你!他該不會是在騙你吧?」何守武故意把唐君毅說得很壞,「你看,他現在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了,說不定他就是覺得你好玩,才會騙你……」
「你放屁!」話說得很大聲,但在一瞬間還是有點心慌。
抓起一旁的石頭就丟向他,何守武還來不及閃,當場被砸到腳,痛得哇哇叫,眼看韓寧靜還打算繼續進攻,趕緊閃開,省得最後真的被砸死了。
韓寧靜氣得想要殺人,她不準別人這樣說君毅,她從小就跟君毅在一起,知道君毅是怎樣的人,君毅不可能是那種欺騙別人感情的人。
雖然外表看來,他們之間的感情一直是很淡很淡的,沒有經過轟轟烈烈的戀愛,那是因為她不習慣那種肉麻的關系,君毅也不習慣;但是他對她的關心都是真心的,她不是個麻木的人,她感覺得出來。
「那你為什麼不知道他的出身?」
「我……」她也不懂,更覺得難過,她不是他的老婆嗎?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這算什麼?君毅,你真是過分……
韓寧靜又恢復了安靜,何守武眼見危機解除,又坐回石墩上,兩人一起等待。
終于時間到了晚上九點半,飯店門口再度恢復喧鬧,開始有來賓陸續離去,看來酒會已經落幕。
韓寧靜站起來往門口靠近,何守武也跟進。
他們站在人群中,想要看看究竟哪個是唐君毅!現場擠了滿多人,何守武皺眉頭,他和韓寧靜兩人被擠到最外頭,心里正在納悶唐君毅可能會從這里離開嗎?就在此時,他注意到不遠處的小門前也有幾個人站在那里。
「韓寧靜,你看!」
眼楮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她也看到了她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