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
「士揚──」
身邊所有的人都在瞪他,他簡直成了全民公敵!
好啦!現在小璇已經收服所有的人,比他這個隊長還要稱職。不過嚴士揚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太凶了,小璇這麼認真,他應該要溫柔一點、小聲一點……媽的,如果他可以溫柔一點、小聲一點,那他就不是嚴士楊了啊!
「好啦!我知道啦!」嚴士揚站起身,覺得自己應該大方一點去跟小璇道歉。
不過所有人看到他的舉動,還以為他又要去凶小璇,一群人立刻沖上前將他攔住。
「你們干嘛?」嚴士揚吼著。
「隊長,不可以!」不可以再把小璇嚇走了……
原先專心看著計劃書的沈佩璇听到聲音,抬起頭,就看見這票棒球隊的人不知在干嘛,幾個人抱著嚴士揚不放。「你們在干嘛?」
每個人趕緊裝作沒事一樣,「沒事!沒事!」
嚴士揚哼了一聲,下逐客令,「你們統統給我出去跑操場鍛煉體能,我要跟經理談一談。」
「隊長……」
「GetOut!」
于是,一群人只好離開辦公室,轉眼間,辦公室里只剩下嚴士揚跟沈佩璇兩個人。
嚴士揚走到電腦桌旁看著她,這種話還真難開口……要他道歉,還是跟個女生道歉……但大家說得沒錯,小璇已是很難得的經理,絕對不可以把她氣走。「小璇……我……」
「改好了!」沈佩璇按下存檔,再把文件列印出來,「我想我們就多留一天,星期六早上再搭車回來……你說得沒錯,我沒考慮到大家比賽完已經很累了,還要趕夜車回來,這樣太辛苦,所以我們多留一天……只是這樣就要多訂一晚的旅館,不過沒關系,經費還夠……」
「小璇,你……你沒有生我的氣喔?」
沈佩璇看著他,「我干嘛要生你的氣?」
這下換嚴士揚不知所措了,搔搔頭,「我以為我剛剛對你說話比較大聲,你就生氣了。」
沈佩璇笑著,「你說話確實很大聲,我還以為你自己沒發現呢!」
「嘿嘿……」嚴士楊不好意思的笑著。
「不過我倒覺得還好,我習慣了;你平常要帶隊員,說話大聲一點也是情有可原,不然怎麼樹立威信?」
「就是!」
竟然還敢應話,這男人……沈佩璇笑看著手上的文件,「而且與其在那邊跟你生氣,不如趕快把問題解決,我還比較輕松。」
嚴士揚拉了把椅子,「還是以前那些經理也能這樣想就好!」
「你還不如反求諸己!克制自己的音量,不要動不動就生氣。」沈佩璇好心提醒著,把文件遞給他,「看看,如果沒什麼問題,我就報到體育組了。」
揮揮手,「不用看了,你一定做得很好。」
沈佩璇知道,這個難搞的隊長現在也接受她了,從一開始就听說過他脾氣大又難搞,幾個以前的經理都說要小心他,千萬別被他給嚇到。
不過真正相處過後,才發現其實他還滿小孩子的,而且人很隨和,跟誰都相處得來,對朋友也都很好,富有正義感。
只是他很在乎的事,例如棒球,就絕對不許別人隨意看待;以前幾個經理就是那樣被他轟走的。
「謝謝你的信任。」
「那……我們應該算是好朋友了吧?現在棒球隊超需要你的,比需要我還要需要你,所以你絕對不能走,不然我會被其他人恨死。」他說得很悶。
沈佩璇听著,笑了出來,「你太夸張了,你是棒球隊的隊長耶!包是當家第四棒,如果大家不服你,會願意讓你當隊長嗎?」
嚴士楊將椅子反坐,頭就這樣靠在椅背上,眼楮眯著,覺得自己被灌迷湯了。
「只是……同學,你好歹還在念大學,是不是應該多花點時間進教室上課啊?」沈佩璇關心勸說。
「啊?上課?」嚴士揚好像還有點听不太懂。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自己的職業是棒球員吧?」
「啊!我好累,我要睡個覺。」害怕被訓話,嚴士楊趕緊閉上眼裝睡。
事實上,要不是那票隊友都已被他趕出去,否則在眾人面前被人家規勸別太常蹺課,他一定會回嘴說要她管!
不過小璇是他最好最好的朋友,而且是最能忍耐他壞脾氣的好經理耶!所以她的勸,他勉強會听啦!
嚴士揚不進教室上課,不代表他的成績很差;事實上,他是個聰明的學生,晚上練球完,回家後他都會自己讀書,他並沒有放棄課業。
他只是單純的不喜歡坐在教室里听老師單向唱獨腳戲,如果老師說的,課本上都讀得到,那進教室到底要做什麼?
不過說到這里,沈佩璇都會回他一句話,「你又沒進教室,怎會知道老師講的都是課本上有的?」
然後他會打哈哈,或是老羞成怒的以大小聲來回應。
當然,沈佩璇已經很習慣了。「首先,嚴大隊長,理直可以氣壯,不過你這種說不過人家就大小聲,真的很糟糕。」
「我……好啦!我知道啦!」他還算是孺子可教,不知是真的怕她不干,把整個棒球隊丟下,還是怎樣,她每次只要對他循循善誘,他一定乖乖听話,不敢多說什麼。
這種手上握有別人把柄的感覺,還真的……滿好的。
「你說你自己都有讀書,那我問你一個問題?」那天傍晚六點,校內天色開始昏暗,她在操場旁踫到他。
他提著一大袋的棒球器具,要提回辦公室放,兩人並肩走著,在操場的跑道上聊著天。
這段時間以來,他們真的成為好朋友,聊天的時間很多。
平常在棒球隊,兩人就常必須湊在一起討論隊上的事,再加上他們還是同班同學,聊天的機會就更多了。
「盡避問,為了我嚴士楊的名聲,為了男人的面子,有什麼問題都放馬過來。」
真夸張……「如果某甲誤以為眼前的人是狗,本來想開槍殺狗,結果因此殺死了那個人,請問該怎麼論罪?」
「這就是客體錯誤啊!人的部分構成過失致死,狗的部分則是故意毀損。」他頭頭是道的分析,「不過我覺得,那個人是瞎了還是怎樣,人那麼大一個,還會把人當成狗,要是我來判,這根本就是殺人罪,在正常狀況下,誰會把人當成狗?根本就是藉口!」
沈佩璇听著,點點頭,「你真的有在念書耶!」
「那當然。」嚴士揚說︰「我四肢發達,頭腦也不簡單。」
嚴士揚驕傲得像只公雞一樣,頭都抬了起來;沈佩璇笑著,卻不是因為佩服他,而是佩服怎會有男生……自傲得這麼可愛?
不知怎的,對沈佩璇與嚴士揚而言,與彼此聊天交談時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松感覺,好像彼此最熟知自己,最能夠交心。
「所以你還是打定主意不進教室?」
「我當然會進教室,等期末考的時候再去就好。」他說得很痞,以為一痞天下無難事。
沈佩璇也不知該怎麼勸,側頭看著他,他長得高頭大馬,卻還像個孩子一樣……
就在此時,嚴士揚不知是看見了誰,腳步突然停緩下來;沈佩璇注意到了,也跟著放慢腳步。
「怎麼了?」令她很意外的是,嚴士揚黝黑的臉竟然顯得微紅,順著他的眼神往前看去,沈佩璇看見了了一個女生。
她的眼神就在那個女生與嚴士揚之間來回幾趟,心里很確定嚴士揚的眼神就在那個女生身上,「士揚?」
「啊?」嚴士揚趕緊回過神,這才想起身邊還有一個人。他突然將自己背著裝有棒球用具的袋子交給沈佩璇。「小璇,我……臨時有事,你可不可以幫我把這個袋子拿到辦公室放?」
她點頭,他將東西交給她,沒再多說一句話,邁開腳步就往前跑去。
沈佩璇看著,心里不解,但也隱約可以感覺到什麼。
她沒多停留,拿起頗重的手提袋,一個人穿過已經完全變暗的操場,來到另一頭的棒球隊辦公室。
等到她將東西放回辦公室,再鎖上辦公室的門時,已經過了十五分鐘。沈佩璇一個人準備離開,腦海里還在想著剛才嚴士揚遠遠看著那個女孩,看到失神的畫面。
那個女孩是誰另?
她還在想著,猜測那會不會是嚴士揚的女友?
可是最近沒听說嚴士揚在跟誰交往,在棒球隊里,誰有了女朋友,誰在追誰,怎麼可能隱瞞得住?
走在操場跑道上,遇到了體育組的老師,他們也都認識她,知道她是棒球隊的經理,是棒球隊這一年來難得能做超過三個月以上的經理,對她都是刮目相看──起碼這女孩能耐得住棒球隊隊長嚴士揚那小子的脾氣。
遠離了操場,她準備回家去念書──自從在棒球隊工作後,收入雖然少了一點,但至少不用那麼晚才回家,母親也不會太擔心,所以棒球隊的經理算是個不錯的工作。
她走在校園的路上,準備往家的方向前進,就在此時,她看見前方轉角冒出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那是嚴士揚。
「士揚……」她才想開口叫喚,卻硬生生壓住了聲音,因為她看見嚴士揚身邊竟然跟著一個女生,甚至他還牽著她的手!
遠方的嚴士揚身著全套棒球隊的制服,看起來英氣勃發;他身旁的女孩身形瘦小,看起來弱不禁風,跟在嚴士揚旁邊,只到他的肩膀高。
但或許就是這樣小鳥依人的場景,讓旁人一看就清楚,這對年輕男、女之間的情感流動。
尤其是他緊緊牽著她的手……
沈佩璇站在原地不動,不敢走上前去讓他們發現他的存在,就這樣,她與他們愈隔愈遠。
但她還是可以看見嚴士揚低頭對著好女孩說話,難得見他那樣輕聲細語、那般疼寵照顧;那女孩仿佛露出了溫柔、害羞的笑容。
沈佩璇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望著前方那對男、女,直到那兩人失去蹤影,她還是只能呆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原來他也可以那樣溫柔而輕聲細語的待人……只是那只給他在意的女生,其他人,連她在內都休想。
沈佩璇深呼吸,要自己別多想──本來會認識這些人都是因為在棒球隊打工,除此之外,她根本不可能有認識他們的機會。
可是那股失落的感覺莫名其妙襲來,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失落的感覺,她只是球隊經理,他只是球隊隊長,除了隊上事務,他們怎會有其他的交集?
她轉過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如果那真是他的女友,就該祝福他,他也說過,他是他最好最好的朋友,是朋友就該勇于祝福……雖然她不知自己是在難過什麼,真的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