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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該從夫 第八章

「胤祿,你希望這胎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

因為想要跟她一樣的女兒嗎?某人忍不住竊喜不已地偷笑。

「為什麼?」

「因為四哥沒有女兒。」

笑容瞬間凍結。

「請問阿哥爺這是什麼意思?」

「四哥想要女兒。」

「叫他自己生!」

「他的四個女兒都死了。」

「那就繼續奮斗呀!怎麼,他已經‘不行’了嗎?」

「四哥想要女兒。」

挫牙磨齒的聲音,

「請某位不知死活的阿哥爺不要告訴我,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偉大的十六爺大人要把她賣掉!」

「我不是要賣,是要給。」

「出清存貨大贈送?」

「這不是存貨。」

「那你還免費給人!」

「四哥想要女兒。」

「你是鸚鵡嗎?」

「不是。」

「……我不給!」

「我要給。」

「不給!不給!打死也不給!」

「這是我的女兒,你無權置喙。」

這是他的女兒?

那她是什麼?孵蛋的母雞?

「你……你去死!」抓狂的尖叫。

「……你真的要我死麼?」

「當然是……」

門外的塔布和烏爾泰听得心驚肉跳,差一點點就要撞門進去跪求福晉饒了爺一命了。

「……算了,我跟女兒一起死好了!」憤怒的尖叫。

「……你想要女兒,這個生下來給四哥之後,我會再給你一個。」

「不是我要女兒啦!」哭笑不得的尖叫。

「那是誰要?」

這家伙聰明到極點變笨了嗎?

「我懶得跟你說話了!」

緊貼在門上的塔布與烏爾泰尚未意會到這句話的真正涵義,房門便已「砰!」的一聲被撞開,兩個男人各自慘叫一聲,連退好幾大步。

「咦?敢偷听?」某人冷笑。「好極了,就是你們兩個,看緊爺,別讓他跟著本福晉,否則本福晉就叫他去死!」

說完,「本福晉」便揚長而去,留下塔布與烏爾泰面色發青地面面相覦。

看緊爺?

怎麼看?

可一瞧見主子真的跟出來了,兩人便不約而同搶上去擋在主子跟前「護駕」。但是……

嗚嗚……這張臉色更不好應付呀!

「你們想干什麼?」胤祿的神情很冷,聲音更冷。

「那個……」塔布困難地咽了口唾沫。「福晉說……說如果爺您跟著她,她就會叫爺……叫爺……」

「去死?」

塔布撇出難看的苦笑。「爺,其實……其實……」

「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

塔布一咬牙,豁出去了!

「其實爺您只要肯說兩句好听的,福晉便什麼都好了呀!」

「好听的?」胤祿冷笑,陰森森的。「你要我對福晉說兩句好听的?你不想要腦袋了麼?」

「可是……」塔布囁嚅道。「可是福晉想听嘛!」

「十六爺我這輩子沒說過那種話!」胤祿更是不屑地嗤之以鼻。

「有!」塔布月兌口道。

狂厲的煞氣立刻殺過來,駭得塔布登登登又退了三大步,可是為了不讓爺冤死在福晉的「話」下,他不能不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就算要額外來個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當……當爺是……是金……呃!」可惜他還是沒能說完,胤祿隨便兩指點出,他就啥事也干不了啦!

胤祿哼了哼,連多看他們一眼也沒有,同樣揚長而去了。

只留下兩尊姿勢怪異的門神守在洞開的門口,眼淚快掉下來了。

這是胤祿與滿兒回京的半途上,可說是回京,胤祿卻先帶著滿兒繞往杭州這兒來,問他,他只道︰有事兒。

廢話,不是有事兒,難道是有小老婆留在那兒忘了放進口袋里了嗎?

滿兒恨恨地咬牙切齒,卻也拿他沒轍,誰教她只能跟著他呢!

再說,自八月中秋過後,胤祿好不容易終于完全康復了,連口氣都還未喘過來,他就忙著先把弘升差遺至江西辦事兒,然後就急著上路要「回京」去,也不會體貼一下,先帶她上哪兒逛逛,慰勞一下她三個多月來的辛勞之後再回京去,她心里頭正悶著氣呢!沒想到他們卻「回」去了杭州。

嘿嘿,撿到了!

這時候去吃桂花粟子羹、糖桂花正是時候。

不料,早上才剛下榻杭州,下午偉大的十六爺大人就說要把她女兒給賣……不對,送人了!

她偏要再給他生個男的,看他能怎樣!

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滿兒一路氣呼呼地走著,也不曉得自己走在什麼路上,更不知道自己往哪兒走去,只知道因為心煩,下意識往沒人的地方去,直到她听得一聲余韻四蕩的悠揚鐘聲,她才驚訝地停下腳步,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竟然走入一座蔥籠蒼翠的樹林里,而那鐘聲正是自山麓問傳來的。

再轉眼一望,夕陽正西下,暮色蒼茫間,那響徹西湖上空的鐘聲似與山谷引起了陣陣共鳴,令人遐思無限。于是,挑著了一塊扁平的白色石頭,她坐了下來,雙手托腮靜靜欣賞著這難得的美景與感受。

未幾,最後一抹火紅熄滅在沁涼的西湖下,夜幕悄然降臨,她卻仍然一動也下動地坐著,連雙手都保持托腮的姿勢下變。

不知道過了多久,寂靜的黑林中,驀然響起一聲壓抑不住的啜泣。

「可惡,人家是為了你才心甘情願忍受這種懷胎的辛苦和生產的痛苦,你居然嘴巴一張就把一切都抹殺掉了!什麼女兒是你的,我無權置喙,這難道是從你肚子里進出來的嗎?」

一把恨恨地抹去淚水,哭聲更大了。

「虧你這麼聰明,就不會說點好听的嗎?說說如果女兒像你,你才給人,如果像我,打死你也不給!我寶貝兒子寶貝的要死,因為他像你,為什麼你就不會說想要一個像我的女兒?」

又抽鼻子又哽咽。

「可惡!可惡!可惡!你這個大笨蛋!要是你真敢把女兒給人,我就帶兒子離開你,反正你也不希罕兒子,更不喜歡女兒,那生他們的我就更沒什麼了不起了,你就一個人去親你皇阿瑪的,舌忝你四哥的腳丫子吧!」

憤然起身。

「不對,我才不會讓你把我女兒給人,你不要,我要!等一回京後,你一定會先忙著去諂媚你皇阿瑪,討好你四哥,那時候,哼哼!我就乘機帶兒子逃得遠遠的,你就拿兩顆雞蛋去給你四哥吧!」

語畢,她粗魯地又擤鼻涕又橫臂抹去淚水,這才模黑離開了樹林,悄然地,一抹黑影也隨她身後離去……

翌日一大清早,滿兒又單獨走出了房門。

「福晉,您……又要自個兒出去了?」塔布忐忑地問。

「沒錯!」滿兒傲然揚起下巴。「一樣,你們兩個給我看緊爺,別讓他跟著本福晉,否則本福晉就叫他去死!」說完,她再次揚長而去。

塔布與烏爾泰面面相顱。

只一會兒,胤祿也出來了,這回,塔布嘴巴才打開一半就定住了,同烏爾泰一樣,兩人都呆呆地看著胤祿背著手跟出去,沒人攔阻他,因為……

兩人相對一眼。

般定了!

清河坊至眾安橋一帶是杭州城內最繁華熱鬧之處,到處是買賣關撲,酒樓歌館,熙熙攘攘,人煙浩穰。

打一走出客棧之後,滿兒就在這一帶到處打听哪兒有宅子要賣,她準備先買下宅子來,將來帶兒子逃出京後,才有個地方可去。

不知道從胤祿那兒模來的三千兩銀票夠不夠?

她暗忖,同時快步走向朝天門方向。

可是不過一刻鐘後,她便垂頭喪氣地離開了那棟前兩天剛賣掉的宅子,現在才知道沒銀子很難過,有銀子也不一定好過。

「哎呀呀!這位小娘子,怎地哭喪著個俏臉兒呢?讓人瞧著可真心疼哪!敢問小娘子是哪兒不舒坦麼?」

款?這聲音、這語氣腔調……

滿兒猛然回眸,失聲驚呼,「金祿?!」

笑吟吟的大圓眼閃耀著純真的神采,櫻桃般的小嘴兒愉快地輕揚,隻果般的雙頰女敕紅女敕紅的,還有一臉的活潑頑皮,不是金祿是誰?

「嘻嘻嘻,小娘子,可不正是夫君我麼!」

滿兒不禁錯愕不已。「你……你……你……」莫名其妙「跑出來」干什麼?

笑容倏地消失,金祿委屈地抽了一下俊挺的鼻子,「我不想讓娘子叫我死麼,」他可憐兮兮地說,眉眼兒還故意眨呀眨的,看上去不只不可憐,簡直滑稽得要死。「還沒瞧見我可愛的女兒,我怎舍得死!」

一掌拍開他模過來的賊手,「笑死人了,」滿兒恨恨道。「你又不想要女兒,還說什麼舍不舍得!」

「誰說我不想要?」

金祿馬上又不怕死的湊過來,甚至當街抱住了她,幸好這條僻靜的街道兩旁俱是深宅大院,這種時刻正是人煙最稀少的時候,尤其這會兒根本看不見半條人影,否則某人就得因為破壞善良風化的罪名去蹲蹲大豐了!

「我是怕生出來模樣兒像我麼!」

「像你有什麼不好?」

金祿沒說話,只是用那雙大眼兒眨呀眨地瞅著她,好像在說︰像我又有什麼好?

滿兒不覺噗哧失笑,旋即又板起臉來。「說不定像我呀!」

「那敢情好!」金祿大眼兒一亮。「咱們只好加緊手腳再‘做’另一個了!」

「呃?」

「‘做’出另一個模樣兒像我的女兒給四哥啊!」金祿用那種「你真笨」的目光白她一眼。「我可從沒打算要把模樣兒像你的女兒讓渡出去,怎舍得?」

滿兒哼了哼。「你昨兒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可不都要怪你麼,誰讓你老是在我面前說兒子模樣兒有多麼多麼像我,我是愈听愈搓火兒,倘若那不是你生的,我馬上丟出去任人撿!」金祿噘著小嘴兒咕咕噥噥的。

忍不住又笑了。「可是我就喜歡像你的呀!」即使明知道當他是胤祿時,說出口的每一個字兒都絕不打半絲折扣,可若他是金祿的話,吐出來的詞兒十有九成是在放屁,但只要听得他說了——管他是胤祿或金祿,她就很開心了。

「我可討厭得扎實!」

「不行,」滿兒搖搖頭。「像你的女兒我絕不給人,若是像我,就給你送。」

「別傻冒兒了,你舍得我可舍不得!」金祿瞠怨地橫她一眼。「不成,要給就給模樣兒像我的,那種貨色我一眼兒也不想瞧見!」

滿兒啼笑皆非地推了推他。「什麼那種貨色?又不是窯子里的姐兒!」

「我不管,我不管!」金祿居然撒起賴來了。「要給就給模樣兒像我的,模樣兒像你的打死我都不給!」

瞧見他這種模樣,不知怎地,滿兒就是氣下起來。

「那要是一半像你,一半像我呢?」

「款?」金祿呆了呆。「那……我沒想到過耶!」

入眼他那副傻樣兒,滿兒終于憋不住笑開了嘴,「那就從現在開始想羅!」一轉身,她反抱住他的手臂。「走了、走了,我快餓死了,去吃飯吧!你可以邊吃邊想個痛快。」

「又搓飯?」金祿不由得嘆了口氣。「這三個多月里來,娘子你逼我搓的還不夠多麼?」

「還真敢說!」滿兒好玩地舉高手去捏捏他濫紅的腮幫子。「沒有我逼你搓,你能回復到這麼可愛的模樣嗎?」

哀著自己被捏痛的腮幫子,金祿委屈地瞄下眼去瞅著她。

「難不成娘子是因為我這般可愛才嫁給我的麼?」

「答對了!」

「那若是為夫我老了呢?」

「放心,你老了還是會很可愛!」

「……娘子你還是早點叫我死了算了!」

滿兒忍不住又大笑了起來,就在這時,前頭巷子里突然沖出一個人,還連帶一聲尖銳的哭叫,嚇得他們猛一下被釘子釘住了腳。

「不去!我不去!打死不去!」

另兩人隨後追出來。

「不去也得去!」

「咱們都得去!」

三位都是小泵娘,容貌酷似,一位不過十多歲,一位十六歲上下,第三位二十歲左右。

「我不要!我不要!我才十二歲,為什麼要我去給那種渾身瘴氣,既粗魯又野蠻的滿人將軍作妾?不管,不管,這都是爹害的,是爺爺害的,你們若硬要逼我,我寧願死!」

「我也不想啊!可是為了柳家的香煙,不能不呀!」十六歲上下的女孩兒滿眼沮喪地低喃。

二十歲左右的姑娘神情更是苦澀。「唉!拿柳家所有的女孩兒去保柳家所有的男孩兒,追根究柢是因為爹和兩位叔叔闖的禍,還有爺爺的頑固,卻要拿我們來承擔後果,難道女孩兒真這麼不值錢嗎?」

滿兒靜靜地望著那三個女孩兒不吭聲,可也不再動了,只抱著金祿手臂的兩手使力得緊,後者好奇地看看她,再瞧瞧那三位姑娘,目光困惑不解。直到那三位姑娘中年紀最大的那位瞥見了他們,驀然揚起一臉驚訝之色。

「滿兒?!」

滿兒一震,匆地側首朝金祿看去,金祿立刻回以燦爛耀眼的純真笑容,就那樣一個單純又真摯的笑容,滿兒不由自主地也跟著綻出笑容,連帶著抱住他的手也放松了,然後,她平靜地轉回去面對那三個女孩兒。

「婉兒表姊,好久不見了。」她向那位二十歲左右的姑娘打招呼,也對另兩位女孩兒點點頭。「你們是踫上了什麼麻煩嗎?」

一听,那個才十二歲的小女孩兒突然沖過來。「對,你去,滿兒,你替我去,你是滿人的雜種,去給那個滿人將軍作妾正好!」

滿兒不在意地微笑。「對不起,鵑兒小表妹,我已經嫁人了,更何況……」她拍拍自己隆起的肚子。「這樣也沒有任何男人會想要我吧?」

「我要!」金祿馬上舉手搶答,又喜孜孜地模模她的肚子。「女兒我也要!」

拍開他的手,「那你還說要送人!」滿兒嬌嗔道。

「娘子,」金祿又委屈地噘起了小嘴兒,大眼楮可憐兮兮地眨呀眨的。「我說了像我般模樣兒的才給四哥的麼!」

「少在這兒給我要嘴皮子,我會信你才叫有鬼!」滿兒嗤之以鼻地道,再轉向鵑兒歉然道︰「哪!瞧見沒有?我身邊這位就是我家相公,他……」

「夫君。」

「呃?」

「夫君听起來可不威風得多。」

「威風你個頭啦!」滿兒哭笑不得地罵道。在這種時候,她真希望他是胤祿而非金祿,可她也僅是這麼想想而已,並沒有說出來,沒想到這樣也給他瞧出來了。

眨了眨眼,「要為夫我消失麼?」金祿悄聲問。

「不要!」滿兒月兌口道。「你……你會嚇死她們的!」難得有機會欺負他,就這樣讓「他」消失豈不太可惜了?

當然,金祿仍然看得出來她在想什麼,只見他慘兮兮地嘆了口氣。

「是,為夫我認命了!」

想笑又不好真的笑出來,滿兒忙又去對上柳鵑兒那張苦旦臉。

「總之,鵑兒表妹,我已經有丈夫有孩子了,實在幫不上你的忙,真抱歉。」

柳鵑兒唇辦抖了又抖,匆地揪住了滿兒的衣襟哭叫。

「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定要替我去,因為你是雜種,你是……」

「住口!」柳婉兒憤怒地上前來拉開柳鵑兒的手。「鵑兒,你太胡鬧了!」然後,她轉向滿兒,臉上一片歉然,眼底更是愧疚,欲言又止半天後,才低低地道︰「滿兒,對不起,現在我才了解,明明不是你的錯卻要強逼你承擔後果,這是多麼可怕的錯誤,或許就是因為如此,上天才要我們自己嘗嘗這種痛苦的滋味。」

聞言,滿兒不禁驚訝地陡然張大了嘴,隨即又合上,繼而滿月復狐疑地仔細端詳柳婉兒片刻。

「婉兒表姊,你們究竟是踫上了什麼事呢?」

柳婉兒正想說話,金祿突然半截里插進話來。

「娘子,咱們在這兒說話不太方便吧?要不找個地兒坐下來,你們再去閑磕牙個痛快?」

「誰在閑磕牙啦!」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那咱們要上哪兒?」

金祿想了想。「你們要談事兒,那就回客棧吧!那兒清靜沒人吵,而且你不說你餓了嗎?叫上桌酒菜來還可以邊吃邊聊,這不挺好?」

「是好。」滿兒頷首。「婉兒表姊?」

柳婉兒並不認為把事情告訴滿兒就會有任何改變,但對她個人而言,除去已出嫁的堂姊們之外,如今柳家最年長的女孩兒就是她了。所以,她得負責勸慰安撫所有的妹妹和堂妹們,可是她自己下也一樣很委屈嗎?她也很想對誰吐吐苦水,也很希望能有個人給她一點安慰呀!

憑良心說,她自己也快撐不下去了,搞不好改明兒個第一個逃的就是她!

「好。」

「爺,福……」一見王爺福晉後頭還有陌生人,塔布忙改口。「夫人。」

「去吩咐桌酒菜來。」

「是,爺,」

塔布包下了整座東進院落八間房,自然會空下來很多房,滿兒便隨便挑了一間空房領眾堂姊妹進去,坐定後,塔布送上茶後便退去,並為他們關上門。

「婉兒表姊,說吧!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婉兒沉默了會兒。

「滿兒,你知道……知道爹和兩位叔叔他們是……是……」

「我知道。」

「是嗎?」婉兒輕嘆。「其實爺爺是很反對的,但爹他們趁夜離去,爺爺也沒轍,為了怕被爹他們連累,便也收拾收拾帶著一大家子搬到這兒來,我們還改了姓,希望能平安無事地過我們的日子。」

「那你們是在這兒……」

「開武館,爺爺是館主,由堂哥堂弟們負責傳授。」

「武館?」滿兒大吃一驚。「可是外公不是堅持柳家的武功傳子不傳女不授徒的嗎?」

婉兒苦笑。「沒這一回事,他們是……騙你的。」

滿兒呆了呆,繼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又突然向金祿看了一眼,而後抿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沒關系,他們不想教我,可我已經有了一個天下第一的保鏢,這就夠了。」

婉兒也跟著奇怪地瞥了金祿一眼,不明白她在講什麼。

「總之,爺爺在這兒開了一家武館,因為柳家的武功不弱,所以徒弟也愈來愈多。問題是,這麼一來就等于搶了原先在南城那家武館的生意,所以他們便來挑釁,卻給堂哥他們整得的灰頭土臉的回去了。」

「可後來我們才知道那家武館不是我們惹得起的。」婉兒低眸凝望著眼前猶冒著熱氣的茶杯。「那家武館館主的兩位師父是江湖上有名的煞星,甚至連爺爺也對付不了︰而且,那個館主還把自己的兩個女兒送給了杭州將軍作妾,以換取杭州將軍的庇護。所以……」

她突然捧住了那杯茶。「不過兩天後,就有人到杭州將軍那兒密告爹和兩位叔叔都是叛逆分子,杭州將軍立刻派人來,聲稱他懷疑柳家隱姓埋名開的這家武館是叛逆組織的堂口之一,以這個罪名一口氣將柳家所有的男丁全部抓去審問,只剩下爺爺、娘、嬸嬸、三位堂嫂和我們七個未嫁的柳家女兒。」

「哇!這樣扯也能扯出個罪名來,那位將軍還真是‘了不起’耶!」滿兒喃喃道。

「又過兩天,有人‘好意’來提供‘建議’,柳家只要送去一個女孩兒,就能換回一個男丁,為了柳家的香煙後嗣,爺爺便毫不猶豫地要拿我們七個去換回七個男丁,三位堂嫂自願去換回三位堂哥,這樣一來,柳家的十個男丁就可以全部救回來了。」

「還真是……餿到了極點的餿主意!」滿兒嘟囔。

「明天,將軍就要派手下來帶人了,還有南城那家武館館主的兩位師父不知何時也要來‘討回公道’,堂哥們要是來不及回來,爺爺一個人……」

「拜托,這也未免太卑鄙了吧?」滿兒抗議。

柳婉兒苦笑。「這完全是受到爹和兩位叔叔的連累,我們無緣無故卻要承受這種後果,所以,我才能了解到當初是如何錯待你,你又是何種感受。滿兒,真的很對不起,柳家真的是……」

她沒再說下去,但滿兒已可以充分感受到她的歉意。

凝視她許久後,滿兒突然望向金祿,從頭至尾,他始終笑咪咪地聆听著,也不曉得他是不是真的听進去了。

「相……呃,不對,夫君。」

大眼楮一轉。「啥事兒,娘子?」

「那個……」堆滿一臉討好的笑容,滿兒親熱地湊上去。「我不是想幫柳家,而是想幫她們,她們……呃,你懂我的意思吧?」

大眼楮眨了眨。「不懂。」

「討厭啦!」滿兒撒嬌地推推他。「你那麼聰明,哪可能不懂!」

「你要我幫她們?」

「我就說夫君最聰明了!」

「不聰明!」金祿拚命搖頭。「我又沒啥能個兒,哪幫得了啥……」

「夫君!」抗議地捶了他一下,輕輕的。

大眼楮凝住她片刻。

「你自個兒也行的不是麼?」

「我知道啊!可是……」滿兒低低道。「如果你真不喜歡、不同意,我就什麼也不管了。」

「無論柳家的下場有多悲慘?」

唇畔綻出溫柔的笑,「我早說過了,夫君,我欠柳家的已經還清了,往後我的心里頭只會有你,再也不會有任何其他人了!」滿兒真誠地說。

大眼楮一翻。「說謊!」

笑容驀失,「哪是,人家是說真的,你怎麼可以……」

「兒子呢?」大眼楮不高興地瞪著。「你有事兒沒事兒就念著兒子,他不也在你心里頭佔得穩穩兒的麼?」

「他像你嘛!」

大眼楮恨恨地轉開。「我討厭听到這句話兒!」

「夫君!」

「我把兒子給四哥好了,」金祿喃喃道。「那你這一胎就只需負責生個模樣兒像你的女兒給我便成了。」

「才不要!」又捶了一下,這回可用上了不少力道。「你敢把兒子給四哥,我準跟你沒完沒了。」

「有我不就成了,干麼一定要留著兒子呢?」金祿嘆了口氣。「好吧!你要我幫我就幫,不過,僅只這一回喔!」

滿兒一听,便喜逐顏開地樂眯了眼。「好好好,那快點兒呀!」

「干嘛?」

「那個杭州將軍嘛!」滿兒不耐煩地提醒他。

又嘆了口氣,金祿才揚聲大喊,「塔布、烏爾泰!」

立刻,門開了。

「爺?」

金祿扔了一塊東西給塔布。

「去給我砍了那個杭州將軍的腦袋!」

「是,爺!」

兩人領命轉身要走。

「等等!」

「夫人?」

「先讓他放人!」

「放誰,夫人?」

「笨,柳家的人啦!」

「是,夫人!」

兩人迅速離去。

「好,大功告成!」滿兒喜孜孜地拍了一下手。「哪!婉兒表姊,已經沒事了,你們快回去吧!待會兒堂哥堂弟他們也會回去了。」

柳婉兒與兩位堂妹一覷眼,誰也不信這種說詞,但滿兒都在「趕人」了,她們能不走嗎?

「還有,請轉告外公,我只幫這一回,所以請他千萬要改改性子,別再那般頑固傲慢,那種性子是很容易招惹是非的,無論如何,往後柳家再有什麼事,我都不會再插手了。」

待柳家姊妹一離去,金祿同樣喜孜孜地拍了一下手。

「好極了,咱們明兒個也可以回京里頭去了。」

滿兒錯愕地一愣。「咦?你不是有事要辦嗎?」

大眼楮頑皮地擠了擠。「嘿嘿,待會兒就辦完啦!」

滿兒呆了呆。「不是吧?你就是專程來砍那位將軍的人頭?」

「沒錯,就是這麼一回事兒!」金祿笑吟吟地頷首。「那位將軍的所作所為,皇阿瑪早已有所聞,所以要我繞道來查查是否屬實。」

「你查了?」

「昨兒塔布和烏爾泰就查過了。」

「可是……」滿兒懷疑地斜睨著他。「就算他真有罪,也要先捉他下監,上報朝廷,再來個大審問什麼的吧?」

「那可不成,消息一傳進京里頭去,馬上會有位皇阿瑪拒絕不了的人為他說項,所以……」

「皇上要你先砍後奏?」

「就是如此。」

那她求了半天不都白求的?

「奸詐的家伙!」

「謝謝娘子的贊言!」

「……那我可以繼續生氣了!」

「咦?啊,娘子,是為夫錯了,請娘子饒了為夫吧!」

他們回京了嗎?

不,沒有,因為滿兒還在「生氣」,而且「一氣之下」又跑出客棧,連剛送來的酒菜都不吃了,所以他們還不能回去,金祿也下能「消失」,乖乖的追在後面大喊。

「娘子,請饒了為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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