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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邊的男人 第6章(2)

「這不可能,我見過她,她絕不可能比我更、更一」她表情無比嫌惡,她覺得被徹底羞辱了。

潘雅湛低下頭,眼楮與她相對,兩人很近,近得像在接吻。而他輕輕吐出的字句,雖然近似氣音般飄淼,卻句句是嘲諷的利箭,即使聲音是那麼好听一

「我不信!」

「你信不信,並不重要。不過,我何必騙你?」輕輕拉下她抓著袖子的手,再次說聲「再見」,便走了。

他想,結婚十年,就算日子過得再平淡無味,也沒想過離婚這件事,對她長相身材的滿意,應該佔了很大的原因。他知道她身材很好,卻也沒想過拿她跟別的女人比較。

在今晚之前,他還真是去注意過別的女人的身材好壞。

潘雅湛回想著為什麼朱婷林會認為童瑤的身材很糟糕,然後想起,朱婷林幾次見到童瑤不是在她懷孕期間,就是產後那幾個月。回台灣後,雖然曾在宴會場合見過童瑤盛裝的樣子,但一來朱婷林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她的公關事業上,懶得理童瑤;二來童瑤穿在身上的禮服向來是保守對類型,並不象別人會特意強調腰身的縴細,她總是挑選那種可以將特別的部位給遮蓋隱藏起來的禮服,先入為主的既定想法,讓朱婷林再也沒把銳利的目光放在童瑤身上。

朱婷琳深信,不管她有沒有機會攻克潘雅湛,童瑤在此中都完全起不了作用,就沒有關注的價值。潘雅湛想,他跟她,夫妻的名分,除了晚上睡在同一張床上外,日常生活竟像是活在兩個不相干的世界……以前孩子養在身邊,還沒有這樣明顯的感覺,而,從今年九月開始,大兒子讀寄宿的貴族小學,連小兒子也被母親拐了去當住校生,說是兄弟倆相伴正好。身邊才清閑兩個月,他就覺得與妻子的生活產生了諸多問題一除了談孩子,他們沒有別的話題。以前孩子在身邊還理所當然,而,現在孩子不由他們帶了,他們居然仍然沒有孩子以外的話題可以說嗎?

是他將她排在他的世界之外?還是她將他推在她的世界之外?

「嗯……」她低吟出聲,像是終于被他擾醒。

「不裝睡了?」他側躺在床上,一手支著頭。

「己經很晚了……」他十一點十分回到家,那時她正要入睡,也就沒起來跟他打招呼什麼的。他進房來,似乎在床尾看了看她,然後進浴室洗澡去了。待他浴罷出來時,她確實己經進入淺眠狀態了。

兩個選擇,張眼看他,或閉眼裝睡。

那時她給自己借口說︰己經太晚了,明天還得早起呢,現下能不折騰就別折騰了吧,不然明天精神不濟就不好了。所以,裝睡吧,他沒趣也就睡了。

而事實是,她還在被那枚唇印困擾,在他沒有主動跟她解釋清楚之前,她決定用最冷澹的方式來回應他的親近「己經一點了,確實有點晚。」他的唇貼在她耳邊,聲音帶著點沙啞。

……

她所有的反應,只是順應他想要的而己。

這是「己得到」和「求之而不可得」的差別嗎?

現在外頭就有兩個明目張膽企圖得到他的女人,而家里名正言順擁有他的這個女人,就算知道外頭可能有敵人正虎視耽耽,仍然只是配合他,而從不索求他。

為什麼?

他不足以令她想要爭取嗎?

她在想什麼?

她對他是怎麼看的?

當十八歲時的暗戀己經不復存在,三十八歲的現在,他對她而言,是什麼?

潘雅湛臉都黑了,這女人……或許做到一半時就偷偷在睡了吧?抬起一只手掌捂著雙眼,平躺了好一會,才翻了個身,背對著她,也悶悶地閉上眼睡了。

苞孩子相處,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帶他們看牙醫,吃午餐,去動物園,然後轉眼就彩霞滿天,孩子在車上睡過了塞車時間,等回公婆家時,正好有精神跟爺爺女乃女乃報告今天一整天的行程,並有好胃口來吃晚餐。

潘雅湛是潘家三個兒子里的老麼。大哥潘雅澄的人生軌道可說完全拷貝自父親,不僅同樣是個建築師,連讀的學校也一樣。目前三十四歲的潘雅澄在德國完成博士學位後,就一直留在德國工作,但明年就會回來了,他決定繼承父親的公司,並承擔起他身為長子的各種責任。

二哥潘雅澈,則走教育路線,現年三十二,讀完碩士之後,就申請到偏遠山區任教,愈原始的地方愈愛。若說他主業是國中數學老師,副業則是自然生態攝影師。童瑤偷偷在猜二哥是為了當攝影師而去當老師的,總得有個基本能養活自己的工作,才能縱容自己去發展興趣吧。而且這也才能在婆婆面前交代得過去一雖然婆婆大人更希望二兒子既然讀了教育,就應該一路往上爬,並以當教肓部長為終極目標。

鮑公婆婆年輕時忙于學業,後來又忙于事業,孩子只好交由公婆帶大。結果就是三個孩子跟父母沒那麼親近,聲竟感情也是要相處來的。所以如今公婆對這兩個孫子疼得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帶在身邊,那種彌補的心情,可以理解。

身為小兒子的潘雅湛,他從來不讓父母家人擔心,聰明勤奮又自律,若不是在十八歲那年出了童瑤這個意外,他絕對會是天下父母心日中最完美兒子。

不過,時過境遷,風水還是又轉回來了,有一個早婚早育的兒子,在十八歲那時,當人父母的可能會羞子對親友做齒,對潘母這個教育家而言,尤其難堪;然而,在二十八歲的現在,在全民不婚或晚婚的風潮吹遍全球時,那些兩手空空、被寂寞啃噬、成日巴望著合飴弄孫的老先生老太太們,哪個見了潘家這兩個孫子不是羨慕得要命,誰還記得十年前對自家子女告誡過的「不要學潘家老三,有這樣的污點,一輩子都毀了」的話?

「女乃女乃,我跟你說,我們看到無尾熊了,還有企鵝,長得好可愛哦……」

「爺爺,醫生叔叔說接下來還會一直掉牙齒,不過新牙齒也會很快長出來,要小心不要一直用舌頭去舌忝,不然會長歪掉,到時候就會丑丑的,很難看……」兩個孩子從上了飯桌就嘰哩 啦地說個不停,說到了下餐桌還沒完沒了。這可不是潘家餐桌上常見的風景,一切都是因為兩個孩子而改變的。

在孫子面前,兩個老人家哪還有在外頭端著的那副冷澹嚴肅的樣子?

以前在美國時,兩個老的就常常飛來探望,回國之後,更是三天兩頭帶回老家住,現在更直截了當地把老宅當家,把父母家當宿舍了……其實只要孩子覺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童瑤的父母過世得很早,親人更少,長輩只有姑媽一個。有這麼多人愛她的孩子,孩子會很幸福,她並不會非要把孩子鎖在身邊不可。

她自己不太曉得什麼是幸福,但如果孩子能在這麼多的愛里長大,他們是一定會知道的吧?這樣置好。

一家六口人,在客廳吃著水果,听孩子興高采烈地說話,直到時鐘走到九點,孩子該上床的時間到了,童瑤才起身領著兩個孩子回他們的房間去刷牙,準備睡覺。他們夫妻的房間就在孩子隔壁。當她哄完孩子睡著之後,推門進來,看到他己經是一身睡衣,頭發也干得差不多了,正坐在書桌前上網。

「睡了?」他沒回頭,兩手也快地在鍵盤上敲打,隨口問著。

「嗯。」她澹澹應著。從衣拒里找出睡衣,往浴室走去。

當她關上浴室的門時,潘雅湛正好打完一長串字,送了出去,這才轉頭看向浴室。很冷澹,也一直是冷澹的,可是,直到最近,他才開始覺得不滿,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對她期待更多吧……雖然,他並不曉得她能給他什麼「更多」隔著一扇門,正將自己泡在浴白里的童瑤懶洋洋地打開按靡功能,除了要消除活動了一整天的疲憊外,也是不想太早出去,就讓她獨處得更久一些時間吧。

婚姻這詞兒,就是這麼霸道的事,當它綁定了一對男女之後,從此這對男女就失去個人的隱私權,只要一方有一點點不同的舉動,都能讓另一人察覺,誰也躲不了。

是他先變得不同,還是她?

如果婚姻是一輩子的事,那應該怎樣去維持它?又用什麼去支撐它到最後?她知道,他們會一起過一輩子的。

不管時代再怎麼變遷,不管離婚這事己尋常到像吃飯睡覺,都無法動搖她的決定一從品琛生下來之後,她不!又再也沒想過「離婚」這兩個字,更確定了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考慮跟他離婚。

做決定不難,貫徹才是真正困難的地方。

當日子開始空閑下來,那一直潛伏在心底深處的恐慌再也抑制不住地隨時爬上心頭。她不可能用十八歲時的暗戀,來支攛這場婚姻一輩子1當她人生的步調被打亂之後,就再也記不起自己對人生有怎樣的計畫了。她可以閱讀大量的育兒書來學會怎麼若孩子,然而,讀了再多兩性溝通、夫妻相處的書,卻對婚姻沒有絲毫實質的幫助……不是養孩子比婚姻容易,她知道的,一切的原由是,她很愛很愛孩子,卻,或許並不愛她的丈夫……潘雅湛是她少女時代美好的暗戀,但除了給他她的暗戀之外,真的從沒打算給更多別的。

他在她心中,一直就簡簡單單的擁有兩個身分一過去,她唯一暗戀過的白馬王子;現在,她的丈夫。

而愛情,都不在這兩個角色里存在。至少,她沒這麼想過。

「嘩啦一」她有些煩躁地以歡手捧起一把水,往臉上蓋去,兩手就一直捂著臉……她覺得空虛……因為空虛,而產生了渴望……但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渴望些什麼。

因為不知道,所以,不甘……「唉……」嘆息,她最近常做的事。

而當嘆息也無法安撫得她平心靜氣之後,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些什麼……連自己也不敢置信的、顯得很荒唐的事^十八歲那年的不顧一切,是結婚的後果。二十八歲若是再來一次不顧一切,她將面臨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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