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
懷寧樓二樓的廁所內,傳出陣陣嘔吐聲。中午吃了幾口的便當盡數吐了出來,胃部還在絞痛,干嘔不止。
還好二樓是科辦公室,沒有學生會來廁所,她可以吐到不反胃為止。
她蹲在馬桶前,好幾次身體發軟到不受控制往前倒去,還是身後的男人及時抓住她,最後他索性蹲在她的背後,只手摟住她的腰,小心不壓到她的胃也不讓她往馬桶里栽去。
她好抱歉,讓他陪在這種地方。如果早知道她會吐成這樣,她一定把胃藥、止吐藥什麼藥都一塊帶著,至少別這麼慘。
身後的大掌一直輕拍她的背,這讓她稍微舒服了點。
「好點了?」
她聲量很小的嗯了一聲,喃喃著︰「謝謝……」想要爬起來去漱口,卻發現他依舊以大力王的身分,又再度把她騰空拖到洗手台前。
冰涼的水進入口腔,果然舒服多了。她順便洗了個臉,抬起頭來,看見他正在自己身邊,好象在預防她隨時倒下。
「謝、謝謝……」她聲若蚊子。
「成蘭,妳感冒還沒好,是不?」
「差不多要好了。」只是壓力大了一點點而已。
「差不多啊……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很自然地模上她的額,沒理會她呆呆的臉色。「妳在學校真的很不快樂,嗯?」
她連動也不敢動,只能結結巴巴地說︰「還、還好。」
「還好也不會壓力大到胃痛了吧?」
「做什麼工作,都會這樣的。」她低聲辯解,偷覷他一眼,他默不作聲地注視自己,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她微微臉紅︰「表叔,今天真的謝謝你了。等下班之後,我請你吃晚飯……不過,是買回家吃的。」
「妳能吃嗎?」他隨口問,月兌上的黑色外套丟到她身上。「妳把我外套用髒了,要負責干洗,妳出錢。」
「好。」抱著外套,要走向廁所門口,又被拖回去。
「別亂折我的外套。」
「我、我沒有啊……」
「妳穿著拿去干洗吧。」
咦?搞了半天,他、他是要她穿上嗎?是怕她又病了嗎?他在關心她嗎?看見他瞪著自己,她很想說她不太配這件中性大外套,但看著他的眼,她說不出口。
她好感動好感動,小臉開始發熱,她紅著臉穿上那件外套,果然很暖,好象還有他的體溫……
苞著他走到廁所門口,突然問听見有人在說話,她嚇了一跳,換她趕緊拖住他的腳步。
「妳干嘛啊妳?」
「噓噓,有老師來了,老師來了。」
賀時貴翻了翻白眼,說道︰「妳自己躲,我走了。」
「等等,等等。」用盡全力抱住他的手臂,緊張兮兮道︰「這是女廁,你走出去,很怪。」
「我不怕。」
「我怕。」一起出去,更怪!她不想太招搖。每天一朵花已經很讓她困擾了,要讓同事發現她跟個男人躲在廁所里,未來會有好幾天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她不要。
她發出前所未有的火災神力,把他拖進最角落的廁所內——其實是他沒有抗拒,任由擺布。
她趕緊鎖上門,不敢抬頭看他,只雙手合十跟他無言的道歉。
賀時貴沒說什麼,索性雙臂環胸靠在牆上。廁所本身就小了,他很肆無忌憚地佔了大部份空間,完全不管她是不是會被擠出去,她只好小心翼翼地緊縮在門板上,偷听外面的動靜。
拜托,最好上個廁所,馬上就走。
「美怡,快點,把外套月兌下來沾沾水,這件外套很貴吧!」
「還好啦。」水龍頭被轉開,水聲嘩啦。「趁著打折的時候買的,不算貴啦。我只是沒有想到收卷錄像帶還這麼困難重重。」
是周美怡跟不知道哪一科的女老師在說話……啊,完了,她忘記回去收錄像帶!
「老實說,我已經搞不懂現在的學生到底在想什麼了。連上課的時候,我們班男同學的話題都繞在這卷錄像帶上面,都一個學期了還不膩,我真懷疑如果帶子里換個禿頭啤酒肚的老頭,還會不會在這些小男生里流行?」
周美怡笑了聲。「錄像帶里的美少女現在都有二十五以上了吧,比成蘭還大。那些小男生再怎麼幻想,幻想的對象也只是一個老大姐啦。」
「成蘭?妳說的就是那個走後門的教務處小女生啊。」
走後門?學校人人都知道她走後門……躲在廁所里的連成蘭,胃又開始痛了。真不想偷听別人對她的觀感,她小心地轉過身,靠在門板上,一抬眼,看見還有一個很無聊的男人雙臂環胸靠在牆上。
差點忘了他也在。連成蘭的臉又微微熱起來,他也會听見別人說她閑話啊……今天真是大凶曰,做什麼也不順。
看他有點在打瞌睡的樣子,她好抱歉,等到反應過來時,已經朝他伸出一根手指。
原本他已經半合到快睡著的眸子,忽然張開,像發亮的星子一閃一閃的,把他平凡的臉龐點綴得好……好可愛。真的好可愛,從那天在百貨公司之後,她就發現要壓下他跩跩的脾氣,露出搖尾討好的表情,只有在蛋糕櫃前。他好愛吃甜食,蛋糕、面包、餅干、巧克力、糖果全在他狩獵的範圍之內,那天光是美食街的發票就足夠換她一組的原子小金剛了。
外頭的交談持續——
「我滿擔心她的。」周美怡順道補妝︰「我拜托她幫我收錄像帶,現在人不見了,也不知道她上哪去了,現在還沒下班呢……妳想,會不會被請去教訓了?」
「教訓?」
「上次聚餐的時候,不是有好幾名碩士老師很不滿意師資評鑒是中下嗎?妳也在場的,有老師點名成蘭,說她走後門,降低成寧水準,遲早找她出去談談啊。我擔心得要命……最近有下文嗎?」
「原來是這件事,妳還當真啊,美怡,大家都是文明人,抱怨而已,就算心里有怨,也只是嘴巴念念而已,沒人真的會找她麻煩,妳放心吧。」
「喔……」周美怡明顯吁了口氣。「還好,大家都是同事,沒有事是最好。其實說到她,我還替她擔心一件事呢,最近有愛慕者一直送花給她——」
「送花?這麼好?也對,她很年輕嘛。年輕就是本錢啊。」
廁所內的連成蘭覷了他一眼。他正盯著她看……她連忙拉開視線,心里好懊惱外頭的女人都是八婆。
「連愛慕者都不知道是誰,妳不覺得很危險嗎?大家都以為是單身的老師,可是成蘭在學校三年,要被校內的單身老師追求,早就追了,何必等到現在,我很怕是——」
「變態?不會吧!」女老師驚呼。「學校有守衛,要有外人進來不容易吧?」
「我也擔心啊,最怕的就是已婚老師……我真的好擔心喔,妳不要跟別人說哦,上次我不小心听見格媽媽跟資深的老師在聊天,才知道成蘭跟鄭主任以前是學長學妹的關系,曾經交往過……」
拜托,不要說了,連成蘭有些氣惱,身體微微發抖,雙手移到胃部,已經不再注意賀時貴專注異樣的眼神。
「鄭主任啊……妳這樣一說,我好象也有個印象。鄭主任前幾天在學校附近的花店停留,我路過的時候,還在想他老婆真幸福。」
「真是鄭主任?」周美怡吃驚道。
不是不是!才不是!連成蘭咬住下唇,有點發熱的胃又開始絞痛起來,忽然之間,身邊的人有了動靜,她直覺抬頭,看見他倚在牆上的身體已經站直,向她伸出手。
她嚇了一跳,以為他終于忍不住無聊,要推開她走出廁所!拜托,不要!她現在沒那勇氣去面對外頭的人,很丟臉的。
她趕緊打開「懷抱」,伸展雙臂,要阻止他出去,卻忘了他好大的力氣,能一把摟住她的腰提了起來。
不要吧!他要出去就出去,別把她一塊拖出去……她瞪大眼,看著他吻住一個女人的嘴,這個女人……是她吧?
她、她的初吻耶!
溫熱的觸感,溫熱的唇,溫熱的舌頭……天,他把舌頭伸進來了,她沒接過吻沒接過吻啊!他吻她做什麼?吻得這麼用力,吻得她好緊張,吻得讓她覺得好熟悉。
慢慢地,她的腦中一片空白,任他恣意唇舌交纏的同時,本能地開始響應……連她自己也覺得好迷惑,每對初吻的男女都像她一樣,知道該怎麼響應對方,不嫌惡心也不會笨拙嗎?
吻由深而淺,最後以吻上她的唇角為結束。她腦中一片迷糊,心跳卻很快,唇舌被他一開始略帶粗暴的深吻弄得有些疼痛,但她卻不以為意,反而還有點依依不舍。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容易習慣一個男人的吻……
「胃還痛嗎?」
「不痛了……」她直覺低聲回答。咦,他察覺她在胃痛嗎?他、他吻她是讓她轉移注意?
「原來,送花的是妳學長啊,這樣子藕斷絲連好嗎?」那沙啞的聲音略帶點酸氣。
「不是,才不是!我不喜歡學長!」她小聲抗辯。咦,等等,他、他很在意她眼學長,所以才吻她嗎?那表示、那表示他對她——
她忽地張大眼,跟他大眼瞪小眼的,然後慢慢遮住嘴,偷偷呵著氣,想要聞自己嘴巴里的味道,偏偏鼻間都是他的氣息。
拜托,她剛才才吐過耶……
他微微揚起眉,唇勾笑︰「妳在搞什麼啊妳?」
「……味道很奇怪吧?我剛才、才那個過……」
他故意皺起眉,想了想,沉吟道︰「這麼說,好象的確是有股怪味……」
她脹紅臉,幾乎要羞愧至死了。她的初吻發生在廁所里,她剛吐完就被吻了……
他拉開她的雙手,俯頭用力在她嘴上親一口。「好了,妳自己聞看看吧,是什麼味道?」
聞不出來啊!這個男人好象又在欺負她了,親得她嘴好痛。「你、你為什麼要親我?」
「因為我怕妳胃痛又吐出來。」他惡劣地說。
就這樣?連成蘭不自覺地流露出一臉失望。
「也有可能……」他停頓一下,伸手把玩她的發尾,她連耳朵都紅了,眼眶里淚汪汪的,只有他知道,她眼眸水汪汪的時候,通常是在說著蹩腳的謊言或者被他吻的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有他知道,一直只有他知道而已。「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妒忌。」
「妒……妒……」
「妳跟妳唯一交往過的學長舊情復燃啊。」突然露出很欠扁的笑︰「成蘭,妳猜,妳的同事偷听了多久?」
「啊!」她整個人彈跳起來,眼露驚慌,幾乎沒有勇氣踏出這扇門了。她要一輩子躲在這個廁所里,以此為家算了!她不要出去面對其它人了!
他看她又開始搗住她的胃,心里泛起一絲令他十分惱怒的疼痛,然後拉開她的手,有點沒好氣地說︰「妳享受這個吻的時候,她們就走出去了。妳不必煩惱該如何介紹我,也不用在這里撞牆至死。」
她聞言,松了好大一口氣,但心里還梗著一件事。他、他……
「我不送花的。」他忽然說。
她訝異地看著他。
「一年、兩年,不管在一起多久,我都不送花的。」
她有點發抖。
他挑眉,笑道︰「我一定說得不夠清楚。好吧,成蘭,妳就這膽小性子,如果妳還喜歡妳學長,那就不要接受我的追求。」
「不,我已經說了我不喜歡他了!」她小聲地說著。
「那就是接受我的追求了?」他笑道。
她雙腮通紅。
「妳不要就搖頭好了。」
她連頭都不敢動了。
「好,那就看看這次妳會花多久時間才忘記我。」他下定決心。以往一向是水到渠成,兩人就在一塊了,他從未主動說出追求的宇眼,這一次,他很清楚自己為何想要采取主動。
他一直以為她膽小怕事懦弱無能,就沒人會喜歡上她啊……學長?哼,幾百年前就被他踢到一旁,現在還來攪局?他心里非常不爽,不爽到采取主動。
「那個……真的沒有奇怪的味道嗎?」她囁嚅道。
他哼笑,拉過她的手,幫她豎起兩根細白的手指頭,在她疑惑的表情下,很理所當然地說︰
「兩條蛋糕,我可以忘記任何奇怪的氣味。」
「香草蛋糕、焦糖巧克力蛋糕、酒汁起司、櫻桃女乃酪……」一一擺進空空的冰箱里。
扁看就覺得開始反胃。她一向不愛吃甜食,偏偏家里養了一個甜食客,他可以不吃正餐,僅吃甜食果月復,真懷疑他怎麼能夠長得又高又壯——壯還是上一次他親她的時候,她雙手不知道該擺哪里,最後偷偷環住他的腰,才發現在襯衫下的身體她結實……吞了吞口水,收起心神,開始準備晚餐。
今天是周六,書局並沒跟學校一樣放假,他回到家大概五點半——他跟她一樣坐公車,心情好一點會一路走過三站,那差不多是六點到家。她算算時間,拿出盤子,開始把茄子鋪在底面,接下來要把哪道菜堆在上面呢?
小鳥叫聲一響起,她還沒放下筷子,就跑去拉開鐵門,先放話說︰
「先說好,吃一碗飯才能吃蛋糕……」愣了愣,看著門口的青少年。少年染著白金頭發,穿著耳洞,長相清秀又斯文。
「老師?」一身便服的田單以同樣的訝異瞪著她。
「田、田同學,你、你——」走錯地方了吧?
田單一听結結巴巴的聲音就知道是學校那個小家碧玉到幾乎要隱形的連老師,只是……他很勉強地把視線從南方四賤客的圍裙拉回,再一低頭看,一雙毛絨絨的阿ㄆㄧ﹀ㄚ月兌鞋正穿在連老師細白的腳丫子上。
原來她是南方四賤客的愛好者啊……他回神,很誠懇地說︰「老師,我是來道歉的。」
「道、道歉?」
「上星期我同伴找了老師麻煩……都是誤會一場,老師,妳沒事吧?」
「沒、沒有。」只是現在除了上下班外,她很少跨出教務處一步。「你……跟他們說清楚了吧?」不良老大還是別接觸的好。
「當然!」他強調︰「老師,妳寬宏大量,沒跟學校報告,處分他們,我很感謝了……」
不是她寬宏大量,而是她怕麻煩啊。就算被退學,還會回頭來教訓老師的不在少數。遲疑了下,她輕聲說︰「我沒事,田同學,你趕快回去,再晚點就會下雨了。」
委婉的送客,他當然听得出來。他趕緊舉起手里的小盒子,說道︰
「老師,這是賠禮。」見她緊張地拿著勺子一直搖手拒絕,真怕那只勺子飛出來打中他。他小心翼翼地注意,怕她施展絕技報仇。「老師,這不是賄賂。這是我家做的蛋糕啦……口感很綿密,很多客人都愛的。」
「啊?」
見她有點動搖,田單不好意思地笑︰「老師,年尾學校不是有師生聚餐會嗎?我家是負責甜點之一的師傅,妳可以先吃吃看。」
她不愛吃,但,她那個愛吃甜食到近乎變態的男友很愛。她鼓起勇氣接下,隔著盒子都能聞到甜甜的蛋糕味道,不惡心反而有點清爽。她對甜食的認識不多,所以買回來的蛋糕好不好吃都不知道,今天的蛋糕還是偷听到同事說好吃,她才在中午特地坐公車去買的。
她想了想,看見他兩手已經空空,細聲道︰
「你等等,我去拿把傘借你。」轉身走回房去拿把傘,再回來時,錯愕地瞪著他堂而皇之走進她的住所。
「田、田同學……」那個,可不可以趕快離開啊?
田單略帶好奇地東張西望,忽然看見牆上掛著一把帶鞘的長劍。他雙眸一亮︰「老師,那把劍——」
「別踫別踫,是真的,開刀過的!」她趕緊叫道。
「已經開刀……老師,妳家里放這種劍,會不會很危險?」眼楮還在閃閃發亮,語氣雖然克制住,但能透著幾分興奮。
「呃……這是我家人送的。我這里沒人會動,田同學,傘。」她遞給他。
田單有點不甘情願地接過,看了她始終帶著輕懼的小臉,低聲說︰
「老師,如果我心懷不軌,在這里對妳動手,妳會不會反抗?」
她嚇得僵住。「你你你……在開玩笑吧?」
他聳聳肩,一頭略長的金發很桀騖不馴地晃動。「我是在開玩笑。老師,妳是風雲武術學校畢業的吧?」
她愣了愣,結結巴巴︰「你、你怎麼知道?」
听見她間接承認,他的眼楮簡直是冒出星星了。「老師,妳以前是哪位老師教的?」
「童、童老師教的,你、你想干什麼?」
「童?老師,我听過我听過!我之前就查得清清楚楚了!這個童老師我听過!老師,妳會武術,沒把阿隆他們打個半死,真是他們走運了!」
不是他們走運,是她根本沒有想過反擊。「田同學,你、你要不要回家……」
「老師,那卷帶子有妳。」
「咦?」哪卷?
「就是那卷傳說中的帶子啊。我上周跟教務處借的,妳還記得嗎?那次我就覺得奇怪,那卷帶子我借了三次,為什麼這一次不太一樣?」
「不一樣?」哪里不一樣?卷子從她手里出去的,回來時她也檢查過啊。
田單很興奮,走前一步,看她嚇得往後退兩步。他有點懊惱,搔搔頭發,說道︰「老師,我借回去的那卷帶子跟以前學校出借的不一樣。那天我借回去看,跟以前一樣,前五十分鐘是學校公開播放的影片,但是,我手頭這卷播完之後,我正在接電話,所以任由帶子自己跑,跑了十分鐘後突然又出現風雲校慶的畫面,我看見有個小女生很像老師,穿著風雲的運動服在角落打拳,旁邊還有個男人的背影,像在跟妳玩。」
男人?是她舅舅嗎?她舅舅從來沒跟她玩過啊,她有點疑惑,但很清楚她在風雲時,很規矩地參加年年校慶。是誰不小心拍到她了?
「那下學期的武術老師,就是連老師妳了?」
「不,當然不是!」她趕緊澄清。
「可是妳是童老師的……」
「名師未必出高徒。」她有點好笑︰「一個老師一學期教過多少學生,不可能每個學生一定出色。」她小心地跟他保持距離,引導他往門口走。
他有點迷惑,低喃︰「可是,武術不是很迷人、很炫的嗎?而且,老師要是教我們,就不會被人在背後中傷了吧?」
連成蘭當作沒有听見,要拉開鐵門送客。
他又問︰
「對了,老師,妳跟鄭主任是學長學妹,他明明是成寧畢業的啊。」
「我高中最後兩年是在這里念的……」
聲音突然消失,田單一臉疑惑,看她整個人躲在鐵門後面,像在偷覷外面什麼。
他一時好奇,走到她的後面,從縫里往外看,看見有名高瘦的男子從電梯內出來。他記得七樓只有兩個住戶,這男人往老師這戶走來……推銷員嗎?不然老師干嘛躲起來?低頭看老師……哇,有必要連發夾都是卡通造型嗎?如果不是他察覺帶子里的異樣,打死他都不會猜到連成蘭畢業于武術學校。
「賀先生,賀先生……是姓賀吧?我記得你那天說姓賀的!」
田單听見女人的聲音,又抬頭跟著連成蘭一塊偷看,看見對戶跑出一名時髦的女性纏住那個男人。
「嗯哼。有事?」
「你是林蘭的表叔,對不?我記得你說過。今天晚上,我那里要開Party,你來不來?」
「不了,謝了。」
「等等,賀先生,今天是周六,待在家里也很無聊,一塊來玩嘛。上次你在我那里玩得很開心,不是嗎?」她雙手一攤,索性黏上前抱住他的身體,帶點誘惑地說︰「不然,你來,我推掉今晚的Party,就你跟我。」
田單注意到連成蘭微微發著抖,聰明地不敢多說任何話。
「抱歉。我這個人雖然忠誠度不怎麼高,不過至少在我有女朋友的期間,我的身體是屬于她的,下次吧。」賀時貴一臉無聊,一一扳開她的手指。
「下次?什麼時候?等她拋棄你的時候嗎?」
「等她忘記我的時候。」他頭也不回,推開鐵門的時候,听見有人在屋里慘叫。
「老師,小心!」
連成蘭跟田單跌成一團。後者很狼狽地趕緊爬起來,順手扶起她,叫道︰「老師,妳沒事吧?」
「沒、沒事。」她紅著臉,察覺兩道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老師,那……需要我留下來嗎?」他看了眼賀時貴。這男人懶懶地靠著門口,像等著他離開。
「不用不用。他是我表叔,住這里的。你先回家吧,傘記得帶!」
「喔,好。」那眼神不怎麼像是表叔啊。田單搔搔發,跟賀時貴點點頭,擦身而過,走到電梯口,又回頭看一眼。「奇怪,這背影有點眼熟耶……」
賀時貴拉過鐵門,徹底地關上。
「成蘭,妳偷看啊?」他似笑非笑地。
「不、不算偷看啦,我是听見電梯打開才……才看一眼的。」
自從賀時貴開始打工後,大多穿著輕便的毛衣跟牛仔褲。他雙手插在口袋里,有意無意將她逼到玄關死角,勾笑問︰「那男孩就是送妳花的人嗎?」
「不,不是!」她用力搖頭。
「他身上帶著很多花香味呢……原來走了學長,我還有其它對手啊。」微微俯頭,接近她發紅的耳根,沙啞道︰「妳呢,身上有很甜的蛋糕味呢,成蘭,吻我。」
她愣了下,覺得他好象有點不高興。「你、你搞什麼啦……」
他沒動手,僅以鼻尖輕輕挑逗她脆弱的神經。她內心一陣輕顫,心里有點惱他的過火,明明要生氣的是她吧?
他的眸瞳半垂,睫毛又濃又長,搔得她癢癢的。
「好啦,我、我親你,可是,你得吃完一碗飯,才能吃甜點。不要就拉倒。」
他微瞇,注視她紅得發燙的小臉,然後哼聲︰「妳開始學會談條件了,成蘭,誰主動,我都不在乎。」
語畢,熱氣刷過她的唇,她張口欲言,隨即被狠狠地吻住。
他的吻來得猛烈,帶點欺負性質,吻得她唇舌微痛,雙腿發軟,不得不主動環住他的腰身。
她的經驗不多,卻很習慣他的吻;他的吻老帶點甜,昨天是鮮女乃油的味道,前天是巧克力,大前天是……
最近一直在想,他的吻好令人懷念,好讓她依依不舍,如果告訴他,他一定會覺得莫名其妙吧。
「成蘭……就算妳收到再多花,妳也記不住的。」
他的低喃飄進她被吻得暈頭轉向的神智里,迷糊中,她只想著這又是舅舅跟他說過的嗎?她一向記不住什麼花長什麼樣,小時候媽媽常帶她到花店逛,教她辨識花的種類,可是,總是沒多久就記不住了,以前會有點介意,現在無所謂,她只要記住他就好了。
「成蘭,現在換我談條件了。」他貼在她唇上低喃︰「妳這麼喜歡讓我吻,我再多吻幾次,今天直接跳過晚餐,吃甜食……」
「……」美男計?她有點舍不得、偷偷地舌忝了他的下唇一口,見他有點得意自己的誘惑成功,她抿了抿唇,任著他的余味在自己唇舌間打轉,然後低聲但清楚地回答︰「不行。先一碗飯才有甜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