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暗世焰情 第一章

在遠離城市、文明,幾乎被世人遺忘的歐亞大陸邊緣地區,兩個獨立小柄──哈希姆、約塞的戰爭至今尚未平息過。

約塞王國,以強烈的地域印象和宗教色彩,烙印于人們腦海中可望而不可及的神秘感。剛建國四十年的約塞王國,擁有數百年以上的歷史,更以戰略位置特殊及中東少有的優沃河床,成為兵家必爭之地。

數百年以來,由于宗教與種族的仇恨,哈希姆、約塞兩王國的戰火不斷。相較于剛建國不久的約塞,同樣擁有悠久歷史的哈希姆王國,卻是已立國千年的強大王國。

在獨立建國之前,約塞一族原是哈希姆領土中的游牧民族,民族性勇敢善戰,在爭取獨立的反叛革命中,約塞一族付出相當程度的流血代價,最終獨立成功,並在四周皆為哈希姆領地的惡劣環境下建立約塞王國。

約塞以武力自哈希姆管轄區中獨立建國後,好不容易維持了幾年的短暫和平,卻在半年前的四十周年國慶慶典中,遭受哈希姆的武力攻擊,在那次攻擊事件里,年屆五十的約塞王國國王──約塞.馬達,遭受炮火攻擊身亡,而兩國之間的短暫和平也就此結束,重開戰火。

這牛年來,在哈希姆國王一波又一波的強大火力下,約塞王國的軍隊早已潰不成軍,在一民一兵的制度下,所有年輕的約塞族人,不分男女都已披荊上戰場。半年下來,在敵不過哈希姆的強大軍力下,約塞王國已名存實亡。

約塞王國之所以還能苟延殘喘,主要原因在于約塞一族的精神領袖──約塞.史德,持續領導軍民努力奮戰。在約塞.史德尚未就擒的情況下,哈希姆也就無法順利統管約塞王國人民,正式消滅約塞王國。

因此,哈希姆國王處心積慮地想逮到約塞,史德,在已被半統治的約塞王國內,街上到處可見派駐的哈希姆軍隊,逮捕流亡王子史德並消滅其身邊的反抗份子便是這群武力精良軍隊的唯一使命。

約哈邊境某商業小城這個位在約哈邊境的商業小城,自古便是來往商旅的交易中心。由于其優異的中樞地理位置及邊陲的敏感地位,造就這個小城多元化的商業文化。各色各樣的商旅充斥在這個充滿異國文化的小城中,人們若想購買各式稀奇古怪的異國貨物,來這小城尋寶準沒錯。

「喂,杜野,你到底買好了沒有?隨便挑個禮物就要買上一個小時,等太陽下山了,看看到時候我們怎麼回去。」一位身材高姚、長相清秀的男孩,對著身邊的女孩抱怨。

「你很嗦耶!阿炙。我不過才挑個小禮物,你就這麼沒耐心,早知道就不要找你出來幫我挑禮物了。」女孩嘟著小嘴,晶瑩的大眼在人來人往的市集上搜索。

這禮物又不是送給我的,隨便買一樣就行了。」男孩不耐煩地咕噥一聲。

「要不是要拿你的身材做比對,你以為我想找你出來逛街嗎?」她瞪他一眼,為他的沒耐心感到生氣。

「逛街?」他听了大笑一聲。「這是什麼時代,哪還有人像你一樣有閑情逸致逛街。」他挖苦她。現在可是天怒人怨的戰爭時期,人人自危。

「我苦中作樂行不行啊?」她強辯道。

「說不過你。」他聳聳肩,懶得浪費唇舌。

「那就別想和我斗嘴。」她在一處攤販前停下腳步,從中拿起一件衣物。「oK,就決定是這一件外套,冬天快到了,有了這件保暖輕盈的外套,史德就不怕寒冷了。」說這話時,她那稚氣未月兌的清麗臉龐,散發著無法言喻的幸福。

「杜野偏心,對史德這麼好,我生日時你就沒送這麼好的生日禮物。」史炙見她手中那一件保暖輕柔的黑色大衣,醋味四起。

「等你長大了,我自然會送你嘍!」她拿著大衣在他身上比一比。完全合身,真是太好了。

「說得我好像是個小表似的,你也不過比我大一歲罷了。」他不滿地輕哼了一聲。

「我的思想可是比你這個小表成熟多了。」她邊付帳邊說。

買完東西後,兩人迅速離開。

「我才不這麼認為,一個十六歲的女孩能成熟到哪里去啊!連接吻的經驗都沒有,還敢說自己成熟。」他取笑她。

「你怎麼知道我有沒有接吻的經驗,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蟲。」在準備出城返家的街道上,兩人依然斗嘴斗個不停。

「別人不知道你心底想什麼,我阿炙可是清楚得很。你想把你的初吻留給吏德,是不是啊?」他用手肘撞了撞她,曖昧地取笑道。

「我想把初吻留給誰不關你的事,總之那個對象絕對不會是你就對了。」她嘟著嘴,把頭別過去。

史炙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兩人是感情相當好的青梅竹馬。從她懂事以來,她和史炙便一直居住在偏僻貧瘠的山村中。唯有需要采購日用品或做交易買賣時,他們才會翻山越嶺到城中一趟。通常他們都一大早就啟程,而在中午之前抵達城內,兩個小時之後便得啟程返家,不然一旦天黑,很容易迷失在歸途的山路中。

「我才不想當你初吻的對象呢,我又不是哥哥那個倒楣鬼。」他取笑她。

「什麼意思?」她凶狠地追問。

「被你看上了不叫倒楣,不然要叫什麼?」

「阿炙,你欠扁!」

兩個人在嘻笑怒罵聲中很快抵達城市的檢哨站,實施戒嚴的約塞王國,已被哈希姆的軍隊所掌控,任何出入城市的居民,都必須經過詳細的檢查,且必須拿出證明身分的官方文件或新身分證。

「真是煩!三小步就一個檢查哨,五大步就一個檢查站。依照這種通城速度下去,我們不曉得要幾年後才出得了城。」史炙邊排隊邊抱怨。

「噓,小聲一點。要是被那些哈希姆小狽听到,你的小命就沒了,」杜野隔著隊伍低聲警告,排隊接受檢查的同時,她準備把證明文件拿出來。可是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她所要的文件。

眼看就要輪到她接受檢查了……「

喂,你的身分證明。」一個穿著軍服的哈希姆軍人低喝道。

「我……」她仍不停地在提袋中翻尋著。早上進城後,她明明把身分文件放在手提袋中啊,不可能不見。

「喂,你到底有沒有身分證明?」對方不耐煩地質問。

「有啊……我明明把它放在袋子中的……」她急得快要哭出來了。檢查站分成左右兩邊,男女各自分開,此時阿炙同樣正在接受身分檢查。

「提不出文件就表示有問題。」對方盛氣凌人地打量她,那懾人的視線仿佛想把她一口咬死。

「我有文件的,很可能是剛剛買東西的時候弄丟了。」她幾乎快哭出來了,無法證明身分的人將被視為叛黨,唯一死罪。

「你竟然弄丟比你這條小命還重要的東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來人,把這女孩押走!」對方殘酷地下令,毫不留情。

「不要啊!我真的不是叛黨……」杜野快要哭出來了。她在檢查哨所引起的騷動,讓正接受檢查的阿炙丟下檢查工作,不顧一切地奔過來。

「發生什麼事情,杜野?」見到兩個體格魁梧的軍人正押著瘦小的杜野,一股怒氣直沖到他的腦袋。

「你是誰,小子?」他還沒沖到前面,整個人就被狠狠揪住,另一個軍人逮住他,讓他動彈不得。

「我是杜野的朋友,我可以證明她不是叛黨。」眼見情勢不對,他的心不由得慌了起來。

「喔,你要如何證明呢?」其中一人冷冷地問道。

「我……」阿炙語塞,沒有身分文件,他根本無法證明杜野的身分。

在這些可怕的軍人眼中,他和杜野只不過是兩個小孩子,且他的真實身分是不可告人的,一旦這件事情鬧大,被哈希姆人知道他的身分,他和杜野就別想活著回去山上的根據地。

「既然無法證明這女孩的身分,你就別插手這件事了,小伙子。」說完,對方便下令將杜野收押等待調查,並將他踢出檢查哨外。

「阿炙!」仕野哭了出來,她這麼一被帶走,所有事情不就全曝光了。一旦被哈希姆人知道她是前約塞王國御前武將的女兒,同時也是史德的親表妹。那麼她將會被嚴刑拷問,直到被逼問出史德一行人的行蹤為止。她不能連累大家、不能連累大家啊……

杜野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阿灸同樣也慌亂得不知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他只知道,絕對不能讓杜野被帶走,不然所有事情全部完蛋……

「你們放開她,我叫你們放開她!」不知何時,阿炙從身上掏出一把小匕首,沖到逮著杜野的軍人面前,顫著聲要挾道。

「小子,你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其中一名軍人問道。

「我叫你們放開杜野,听到沒有?」豁出去了,他別無他法,他不能夠自己一個人回去山上,就算死也要和杜野一起死。

「哼,找死!」話一說完,一聲怵目驚心的刀響劃過在場每個人的耳朵。

伴隨其後的,是慘不忍睹的場面。

「阿炙……」杜野睜大了眼,整個人呆愣住。

騙人,這不是真的……

「阿炙!」她奔向前去,扶起倒在血泊中的他。他的左胸中刀,大量出血,鮮紅的液體沾染了他和她一身。

阿炙……

「杜野……好好照顧史德,一切拜托你了……」吃力交代完最後遺言,史炙便閉上眼楮,死在她的懷中。

他……死了,他就這麼死了。杜野抱著他的尸體,淚水如雨般落下。是她害的,是她害死阿炙的。如果沒有這些哈希姆小狽,阿炙也就不會死了。

「你們……全部去死吧!」她一看到眼前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凶手,一股怒氣油然而生,她拾起掉落在地的那把匕首,沖上前去,打算和對方同歸于盡。

「愚蠢至極!」對方見她拿著武器沖過來,準備一並解決她這條小命。

「住手!」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及時插入,嚇阻另一個悲劇發生。

「隊長!」所有隊員听到這個命令,立刻停止動作。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市民面前引起騷動。」說話的是一個身著黑色軍服,面貌俊秀的年輕少年。他的年紀看起來不大,說起話來卻相當威嚴冷峻,眉宇間透著超乎年齡的成熟和冷漠。

「隊長!這小子想行刺我們,我們是出于自衛所以才……」那位殺害史炙的隊員話還沒說完,刷地一聲,整個人忽然倒躺在地,鮮血緩緩自他太陽穴中流出。

年輕隊長那快如疾風的精狠身手,令在場其他隊員嚇出一身冷汗。早就耳聞這位新上任的隊長相當狠酷,沒想到就連對待自己的屬下也毫不心軟。他的作風真是駭人!

彬倒在地的杜野親眼目睹眼前這一幕,腦袋瓜還來不及整理出一個頭緒,就見到那個年輕隊長往她的方向走來。

六神無主的她內心相當害怕,她緊緊抱著阿炙微溫的尸首以及那件要送給吏德的外套,駭然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連續死了兩個人之後,接下來應該就是她了。她盯著面前這眼神殘暴的年輕人,已有受死的覺悟。

「我不會逃的,要被要剮隨便你們,哈希姆小狽。」她全身顫抖地大罵一聲。反正都得死,不如死得爽快一點。

原本以為她這凶話一出,自己的人頭就會落地了。沒想到年輕隊長卻蹲了下來,以平視的視線打量她。

他悶不吭聲,只是陰沉地打量。他的眼神似有魔力,被他一凝視,她竟然再也說不出辱罵的話。

「把你手中的外套交給我。」他沉聲命令。

「你……要做什麼?」她死命抓著外套,下意識地保護著。這男人該不會連這外套也不放過吧,這是她要送給吏德的生日禮物,她絕不交出來。

「廢話少說!」年輕隊長面無表情地搶過外套,從外套口袋中取出一紙文件。「這張是你的身分文件吧!」他將文件攤于她眼前,沉聲問。

它怎麼會在外套口袋里?杜野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既然你擁有身分證明,你現在可以走了。」他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

「你是說……」她睜著眼抬起頭望向他。她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竟然放過自己。

「如果你想陪他們一起死,我也沒有意見。」他盯視她,嘴角掛著戲謔。「把這兩具尸體好好安葬。」他命令道。

「是。」部屬無人敢怠慢。

杜野就像是失了魂般,呆坐在地上無法思考。直到那些人想搬移史炙的尸體。

「不,阿炙的尸體我要帶回家去。」她不讓這些哈希姆小狽再踫他一根寒毛。

原本挪動的腳步停了下來,炎焰側身回頭,冷絕的眼掃她一眼。

杜野還以無懼悲恨的倔強眼神。

「你可以把尸首帶回去安葬。」他冷淡地允許,之後不再回頭。

「找死,這小孩竟然敢對隊長提出要求,真是不想活了。」幾名隊員動手處理善後,嘴里嘀咕著。

杜野望著懷中已然氣絕的青梅竹馬,任由悲傷沖刷她的知覺。她就這麼抱著尸首痛哭,直到山城日落……

☆☆☆

六年後

不要……不要殺他……不要殺小炙……

痛苦掙扎的夢魘壓得杜野不斷申吟,她大喊一聲,猛地睜開眼楮,滿身大汗地從噩夢中醒來。

又是作夢!

哀著汗濕的額頭,她半坐起身,激動的心情因夢境而奔騰。

都已經過了六年,那段噩夢般的記憶依然鮮明地纏繞著她,分分秒秒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杜野抹去臉上的冷汗,動作迅捷地從棉被中起身,離開那令人氣悶的克難木屋。

一走出屋外,深秋的寒冷空氣迎面撲來,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冬天又快到了,真令人厭惡。她一邊皺眉,一邊摩擦著身子,來到營地外。

抬頭一看,閑暗的夜空如浩瀚大海般,有著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望著頭頂上那遮掩新月的黑雲,她的心情更加惡劣。視線一睹,對偵防工作是相當不利的,尤其是現在這種非常時期──

炳希姆國王前幾天下令要將約塞家族及其他叛黨等人在一個月內全部就逮,勢必在期限內完全消滅約塞一族的存在。

杜野心煩意亂地拿起口袋中的菸絲,坐在一個丟棄的圓木箱上,悶悶地抽了起來。還沒三分鐘的時間,燃菸的光點便把其他人引了來。

「沒多加件衣服就跑出來吹風是會受風寒的。」史德的身影從黑暗中乍現。說話的同時,他已月兌上的外套為她覆上。

「我不冷。」她不領情地將外套取下,還給他。

「你總是拒絕我,不論我對你做什麼事。」史德在她身邊生了下來,神情溫和而平靜。

他的外型相當男性化,結實的肌肉,壯碩的身材,剛正不阿的外表,以及戰場男人中少見的溫柔和體貼。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杜野快速抽完手中的菸絲,又重新弄了另一根。

「抽太多菸對你身體不好。」他微微皺眉,提醒著。

「我知道什麼對我是好的,什麼是不好的。」她完全不理會他的勸戒。

「你現在的情緒很不好,很不安定。」他可以明顯感覺得到。

「這種非常時期,有誰的情緒是安定的?」她抬起冰瑩的雙眼,冷冷反問。她自知是剛剛的夢魘搞得自己心情惡劣。

「就快結束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史德的眼神閃過一抹灰暗。「這場爭戰已經拖了七年,夠久了。」能夠拖到現在,他已經很意外。

「我不會讓你落在他們手中的。」她明白,身為領導者的他,承受的壓力比任何人都來得重。

「謝謝你,杜野,這些年來你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及忠誠不貳。」他話語中帶有苦澀。

「那是我該做的。」她面無表情地捻熄手中的菸。

「你一直活在阿炙的陰影下,這樣對你不公平。」這些年來他為她感到心疼和不舍。

「阿炙的死又何嘗公平!在戰場上,敵我交鋒的時刻,沒有所謂的公平。」她微慍地站了起來。她已答應阿炙,她會留在史德身邊照顧他,直到他不再需要她。

「杜野,我只是不希望你陪我一起犧牲,這場戰事原本你就沒有被拖下水的必要。」如果沒有戰爭,她可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她的母親就是史德的姑姑,也就是前約塞王國的妹妹。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我潛逃到國外去!」這個問題他們兩人之前使已爭論過。最終戰爭即將一觸即發,自知終究敵不過哈希姆的史德不只一次要求杜野潛逃到國外,他不希望她陪他一起犧牲。

「你是我的表妹,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他拍拍她的肩,為難地低望她。

「六年前你若這麼說,或許我會乖乖听你的話,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她冷冷地回望他,這個仇她非報不可。

「就知道我無法改變你的心意。」他站了起來。「我仍然希望你能夠考慮一下,因為這場戰爭不值得你如此犧牲,如果值得,我絕對不會阻止你。」

「或許等天一亮,所有一切就結束了。」她望著逐漸凝聚的夜霧,語氣沉重。

「杜野……來世,我會補償你的。」他忽然口出此言。

「你不曾虧欠過我什麼,我不需要你的補償。」她神情更加黯淡。「該贖罪和補償的人是我,是我對不起約塞王國的人民。」史炙是約塞王國的第二繼承人,他因那次意外而死亡,對血脈單薄的王族更是雪上加霜。

「那不是你的錯,我已說過許多次。」他無法安慰她,自從史炙死後,她以往開朗活潑的個性全變了樣,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孤僻和陰沉。

「如果連你也遭受不測,約塞王國就會徹底地被消滅。」她的眼底閃過了一抹悲哀。

「所以我才希望你可以平安潛逃到國外。」他輕拍她的手,苦口婆心地表示。

「不要再踫我!」她厭惡地低吼一聲。

「杜野……」他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

「我說過,不要對我太好,不要對我太過溫柔,不要……給我任何希望……」她狠狠捻熄手中的菸,回避他受傷的眼神。

「杜野,我剛剛沒有其他的意思。」他跟著站起來,追上前。「我對你的感情還是和以前一樣,一直把你當成妹妹看待,我不可能對你產生其他的非分之想。」他以為她誤解他的關懷了。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對我這麼溫柔。」她眼底有著哀求。「你把我當妹妹看待,我可不把你當成哥哥對待,你可曾想過我的心情?」她激動地望著他。

「那……你把我當成什麼?」他被她突如其來的激動震懾。向來冷靜的她,怎麼忽然如此激動?

「我把你當成……當成可以用生命去犧牲保護的人。」她毫不思索地回答,準備轉身奔跑離去。

「不要這麼說。」他跨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沒吧話說清楚,他絕不讓她就此離去。「當年小泵姑不顧一切反對,嫁給父王當時最寵愛的武將,你是他們兩人唯一的女兒。論輩分,我們平輩;論身分,我們同是有血緣關系的皇族。就算現在是戰亂時期,也輪不到你來為我犧牲,明白嗎?」他那誘人的眼楮隱含苦楚和溫柔。

「我寧願為你犧牲,也不要活得這麼痛苦。」她第一次面對她對他的情感。

「我知道現在的生活對你而言,的確是太過清苦。但……為什麼?」

她不是如此膽怯的女孩。這些年來,面對艱苦的生活環境,她不曾開口抱怨過。當其他的平民姑娘正恣意一享受她們無憂無慮的青春時,她卻得跟著他們過著居無定所、心驚膽跳的日子。這些年來她所受的苦,他看在眼底、疼在心底。不是沒有機會把她和其他皇族姊妹一樣,送到他國避難,是她一直不願意,且沒人能勸得動她。潛逃的事就這麼一直拖著,直到現在,她終于受不了了。

見他會錯她的意,她笑了笑地搖頭,無意多加解釋,反正他一直是只呆頭鵝,多說無益。而且在這即將一決勝負的緊要關頭,她不想分他的心、亂他的神。

不論戰事結果如何,他終究視她如妹妹一般,擁有相同血緣的兩人,是永遠也不可能結合的,她所痛苦的,是她對他的那份情絲,砍不斷也消不去,唯一能做的,就是任它在心底發酵,經年累月地轉變成酸餿的腐壞愛情。而他卻不知曉她的痛苦……

「我想是大家最近精神緊繃,壓力太大,所以你才會這麼痛苦。」史德一臉心疼地輕拍她的頰,為兩人找借口。

「或許吧!」她苦笑,為他的不解風情感到無奈奈。他是真不知道她心底對他的情感還是故意忽略?

「再去睡一會兒吧,明天我們還有任務要出。」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杜野望著那熟悉的背影,無助的無力感涌上心頭。明天是史德的生日,同時也是史炙的六周年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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