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走。」林欣佑擋在房門前。
「唉,讓我走吧,我不想留在這里。」查克兒無奈的搖著頭。
「不想留在這里,你想上哪去?」他緊張的問。
「放心,我不會再去尋死了,因為我知道縱然死了,也不一定上得了天堂。」她失魂落魄,苦笑不已。
「克兒,不要走,讓我為你造一個天堂,讓我來照顧你。」雖然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但他仍忍不住懇求她給他一個機會。
他不能再任由她由他手中消失。
「你明知道我愛的是——」
「你們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甚至連相愛都不能夠。」他狠心地提醒她。「連相愛都不能夠——」她的心又痛了起來。是啊,他們是兄妹,連相愛都不能夠!她不知如何面對未來……
「克兒,你終究得找個依靠,不如……接受我吧,我能給你幸福的。」他鼓足勇氣說。「幸福?我再也不相信幸福了,它已離我遠去。」她萬念俱灰。
「幸福掌握在你手上,只要你能敞開心胸接受我,幸福就會再度降臨你身上,你會發現在這個世上不是只有蕭邦愛你,我也同樣願意為你付出一切,只求你能我微笑。」「你不要白費力氣了,經歷這個打擊後,我已經失去愛人的能力,不會快樂也不想快樂。」她清楚的知道縱使蕭邦是她的哥哥,兩人此生無緣,她還是無法改變的愛他,不可能再愛上別人。
不願欠下感情債,所以她不會勉強自己接受林欣佑。
她不是木頭,感動于他的痴心,一時心軟注視著他。
「算了吧!」最後她還是無可奈何的拒絕他。
「我不懂。」他裝傻。
「我不管你懂不懂,我要走了。」她推開他,走出房間。
他無奈的追上。「如果你一定要走,告訴我你的去處,是回你阿姨那兒嗎?」「我已經是個被逐出家門的人了,沒有臉再回到那個家。」阿姨大概也不會接受她,換來的可能只是一陣冷嘲熱諷罷了。
「不回去葉家,難道你還要回到蕭家?」他不禁妒火中燒。難道她還沒清醒?「我……」
「你還不認清事實要回去找他!?」他憤怒不已。
「我想……」再見他最後一面。」她泫然欲泣,心痛得不能自己。
「最後一次?」
「我只想當面向他告別。」
「之後呢?」他小心地追問。
「你還是怕我尋短見?我可以答應你,昨天的事不會再發生了,你不用緊張兮兮的非緊跟著我不可。」她洞悉他的心思。經過昨天瘋狂的行為,今早醒來她平靜了不少,已經不再有強烈的求死意念。
「現在的你是那麼的脆弱,我始終不放心你。這樣吧,我送你去找蕭邦就走,之後你要去哪里,打個電話告訴我,不要讓我失去你的消息,不要無視于我的擔心。」知道留不住她,林欣佑只好退而求其次。
他的誠懇實在很難讓人拒絕,查克兒嘆了一口氣才道︰「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查克兒來到蕭邦的秘密基地,這是她第二次來,白天與夜晚的景致截然不同,空曠依舊,但少了星海,顯得蕭瑟多了。
她朝著白色屋子走去,感受到蕭邦就在里面,這里是他的避難所,他一定逃到這里來了。來到了門前,她躊躇著見到他時該說些什麼話?
他也怕見到她嗎?
輕輕推開虛掩的門,期待的是記憶中滿室色彩豐富的精致瓷器,然而入眼的竟是一片令人錯愕的混亂,原本堆滿一室的瓷器,此刻如遭人攻擊過一般,凌亂破碎了一地,連那尊她受不釋手的聖女貞德像都不能幸免的慘遭遭手,攔腰破碎的橫躺在牆角,失去了所有的光彩。「這些是蕭邦做的嗎?」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景象。
他是多麼地珍愛這里的一切,怎麼舍得將它破壞殆盡?
可見他受到的打擊有多大!
沿著一地的破碎,她找到了他,只見他縮著身體,面對著牆壁躺在兒時的床上。「蕭邦……」她顫聲呼喚。
他的身體震動了一下。沒有轉身,她看不到他的表情。遲疑了一下,她抖著聲音說︰「你不敢面對我?」
他似乎無動于衷,沒有回應。
「既然你不想見我,我走。」查克兒熱淚盈眶的轉身要離去。
「別走!」他慌亂地叫住她。
輪到她背對著他停下腳步,顫抖的哭泣。
「請不要走!」他來到她的面前,緩緩的將她布滿淚痕的臉龐埋進他的胸膛。「別哭,我說過你一哭我就會感到心痛。」
她抱著他,哭得更悲淒。
「克兒……」他心痛難當,任由她淚濕他的衣衫。
「命運為什麼要這樣捉弄我們?我……好苦!」她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震驚與痛苦。「我也苦……」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此刻他也忍不住哽咽。
「我們該怎麼辦?」抱著彼此,她茫然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只知道此刻抱著你是一件多麼夢幻而不真實的事。」他有感而發。「知道我為什麼還要來找你嗎?」她撫著他明顯憔悴的面容。「我就是貪心得想體驗最後一次的夢幻……」
他輕輕撥開她觸模自己的手。「最後一次……」驚恐過後,他落寞不已。「嗯,最後一次,今後你們最好不要再見面了,讓這份感情永遠存放在記憶中。」她噙著淚水,說得字字痛徹心肺。
「我不甘心!老天憑什麼拆散我們?!克兒,你敢不敢?我們私奔!」他不顧一切的提議。「私奔?」
「有沒有勇氣跟我這麼做?」他熱切的注視著她,相信只要勇于逃離這一切,就能得到幸福。
「你當真放得下愛你的母親以及如日中天的事業?那是你一手奮斗出來的成果,你舍得為我放棄這一切,然後與我到無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只要有你在身旁,事業我可以重新再來,至于媽,她會原諒我的。」
「蕭邦……」她感動于他的決心。
「你同意了?」他目光灼灼。
她悲傷的搖著頭,退離至感受不到他熱量的地方。
他愕然。
「你越是肯為我犧牲一切,我就越不能夠害你。」他為愛不惜一切,但她卻不能讓他失去理智與她一起背負十字架,那太沉重了,絕不是他們倆承擔得起的。
「我現在還不夠慘嗎?什麼叫害?失去你才叫身處地獄!」他狂怒的大吼。「蕭邦,我們是兄妹竟然做出……我們已經犯了不可饒恕的罪!」他們竟丑陋得有了肌膚之親,兄妹相親的丑聞讓她無地自容。
「那就讓它錯到底,我不在乎!」他強吻她,證明擁有她的決心。
「不要!」她推開他。他們是兄妹,怎麼能夠……
他目光如炬,閃著駭人的光芒,隨手拿起瓷器玩偶瞬間摔碎一地。
「住手,你再這樣,我走了。」她激動地說。
「走,你不該來的,你不該看見我這麼狂暴的一面,不該出現在我面前!你走,你走!」他額冒青筋,表情教人不寒而栗。
「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請你保重。」她淚痕交錯,掩面而去。
他愣在原地,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查克兒淚如雨下的由白色屋子奔出,林欣佑隨即跟在她身後。
送她來找蕭邦之後他並沒有立即離去,原因還是放不下心擔心她會出事。他看見她隨手攔了一部計程車坐進去,連忙發動車子引擎要跟上去。
「等等!」一名女子突然上前攔下他。
「你是誰?」他訝異的問。
「我叫江思思,知道你急著要追人,不耽誤你的時間,今晚十點我在中山北路的‘搖賓PUB’等你,有話告訴你,不見不散!」她說完遞了張寫有PUB地址的紙條給他,立刻坐進一部紅色跑車揚長而去。
他愣了半晌,好不容易回過神緊急追人去。
帶著疑惑,林欣佑準時來到「搖賓PUB」。
在熱鬧的音樂聲中,他輕易的在吧台邊找到正啜飲著低熱量啤酒的江思思。「你來了。」江思思要他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下。
「匆忙中如果我沒听錯,你姓江。」他也點了一杯啤酒。
「其實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只要知道我和你是站在同一陣線即可。」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大惑不解。
「我知道你愛查克兒,我可以幫助你得到她。」江思思得意的說。
「你今天約我來這就是要告訴我這個?」他冷冷的看著她。
「沒錯。」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幫助我得到克兒?你又是克兒的什麼人?」他懷疑她的目的。
「哼!我才不是那女人的什麼人。」她不屑的嗤之以鼻。
「你不是克兒的朋友,更談不上友善,你想做什麼?」他皺眉。
「我是蕭邦的未婚妻,當然不是查克兒的朋友,但是我可以成為你的朋友。」她一臉的算計。
「你是蕭邦的未婚妻?!」他吃驚。
「我是蕭邦的未婚妻有什麼好訝異的,要不是查克兒,我現在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她忿忿不平的拍著桌子。
「抱歉,如果你是要找我和你一起做出傷害克兒的事,那你找錯人了,我不會被你利用的。」他嚴正的說。
「我沒有要你傷害查克兒,相反的我們只要合作,就可以獲得各自的幸福。」「合作?我跟你合作?」他還是不懂她的意思。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交集,談什麼合作?「你只要告訴我你想不想得到查克兒?」
「當然想!」他握拳。
「那就好辦了——」
「你來做什麼?」蕭邦身心俱疲連頭也沒抬,一個勁的猛灌酒。
他需要酒精麻醉他的知覺。
林欣佑來到白色屋子,訝異的看著他神情委靡的模樣。與克兒是兄妹的事實幾乎讓這個一向神采飛揚的男子變得一蹶不振。
「有話快說,說完就滾,我不想受到打擾。」他悶聲說。
林欣佑由震驚中回神。「我是為了克兒的事而來。」他徑自找地方坐下,打算好好跟蕭邦談談。
「克兒?她在你那兒?」他稍微仰起頭。
「是的,目前是我在照顧她。」林欣佑眼神閃爍的點頭。
「所以你才會知道我在這兒。」他在這里除了克兒及媽以外不會有人找得到,而林欣佑能找上門一定是克兒告訴他。
「事實上一個禮拜前克兒來過,是我載她來的。」
「她回去後……還好嗎?」蕭邦遲疑的問。有林欣佑的照顧,他放心了些,至少林欣佑會保護她,不會像他一樣帶給她傷害。
「大哭了一頓。」林欣佑簡單的帶過。
「哭……」他可以想象她哭得肝腸寸斷的模樣,她的痛苦絕對不會少于他。「克兒受到的打擊很大,我和我父親都盡力在照顧她。」
「謝謝你們了。」他感動的點頭。
「不用謝我,這是我對未來妻子應該做的事。」
「未來妻子?」蕭邦震住。
「沒錯,克兒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了。」林欣佑一臉的得意洋洋。
「克兒答應嫁給你?!」他握在手中的酒瓶應聲掉在地上。她怎能——「是的。」林欣佑難掩勝利之色。
「我知道了,你是來向我炫耀的?」蕭邦鄙夷的冷哼,雙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錯了,我不是來炫耀的,相反的我是來請求你的。」林欣佑斂起勝利的表情。「請求我這個哥哥把妹妹嫁給你嗎?」蕭邦譏嘲的冷笑。
「克兒的婚事不需要經過你這個哥哥的同意,我是為了克兒私人的請求而來的。」「克兒私人的請求?她都答應嫁給你了,還需要請求我什麼?如果是請求我的原諒,那大可不必,因為我已經是被命運淘汰出局的人了,一個沒有資格給她幸福的人,無權過問她的任何事……」他哀戚的說。
「不,你的一切還是深深影響著克兒,她能不能幸福就看你了。」林欣佑暗示的說。「我還能影響她的幸福嗎?」蕭邦苦笑。
「老實說,克兒答應我的求婚惟一的條件就是,希望在她找到歸宿之前要先看到你也找到自己的幸福,這樣才能真正的擺月兌你們之間所有不堪的聯系,她才能夠心安理得的嫁給我。蕭邦,說穿了,這不只是克兒對你的請求,我個人也自私的希望你能夠成全,讓我有機會替你照顧克兒一輩子。」
不堪的聯系……他苦澀的咀嚼。此刻他成了克兒追求幸福的絆腳石!
「你是真的愛克兒嗎?」他深邃的雙眸望著林欣佑,諸多復雜的情緒在他內心翻騰不休。「這點我可以用性命起誓。」林欣佑鄭重的說。
「那麼,克兒就交給你了,請你好好待她。」他突然站起身朝林欣佑深深一鞠躬。「我當然會好好待她,不用你交代。」林欣佑有些妒恨起蕭邦對查克兒那種無怨無悔的犧牲的情懷,與他比起來,自己對查克兒的愛似乎顯得微不足道。
蕭邦沉默無語。林欣佑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你剛才的意思是同意盡快結婚,好讓我和克兒也能早日進禮堂?」林欣佑逼問。雖是妒恨蕭邦對查克兒無私的愛,但可鄙的,他自己不正是利用此點得以達到自私的願望。林欣佑有些鄙夷起自己的行為。
但惟有這樣做他才有機會擁有查克兒,盡避再自我厭惡他都要這麼做。
蕭邦將酒瓶里剩余的酒整個由頭淋下,酒滴交錯流滿他的面頰,分不清是酒還是男人珍貴的淚水。「我不會成為克兒追求幸福的阻礙,只要是她的要求……盡避強人所難,我都會照做。」
「你……」林欣佑不得不感動佩服。
幸虧蕭邦與查克兒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否則面對這樣一個情敵,難怪他不是對手,他縱然爭上一輩子也休想將查克兒奪過來!
「你真的希望我這麼做?」查克兒面無表情,目光飄向窗外。今天晴空萬里,陽光照亮每一寸土地,卻無法照亮她那顆晦澀無光的心。
「我是以同是女人的立場懇求你,我愛蕭邦,現在只有我能使他振作,前提是要先使他對你完全死心才可以,如果你也愛他,就請你答應林欣佑的求婚,然後我才有辦法讓他接受我的愛。」江思思說。
「我這麼做真的能將他由地獄中解放出來?」查克兒感覺心好痛、好痛!「這是惟一的方法,否則你也看到了,他是怎麼虐待、折磨自己的,再不讓他振作,實在很令人擔心。」江思思裝出一副神傷的樣子。
「我不要他痛苦……」想起在白色屋子見到他時的模樣,他曾幾何時這般自暴自棄過?「不要他痛苦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建立屬于你自己的家庭,讓他斷了對你的眷戀,讓我替你照顧他。」江思思連忙說。
「我……」
「你還在猶疑什麼?口口聲聲說愛他,看到他受苦卻又不願幫他月兌離,你好自私,根本沒資格對他說愛!」江思思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不是的,只是我不愛林欣佑,如果答應他的求婚,對他絕對是不公平的。」無愛的婚姻是一個教人窒息的牢籠,她如何忍心要林欣佑陪她跳下去,只為成全她的自私。「他愛你,就像我愛蕭邦一般,是無悔的付出,完全不求回報,所以他不會介意你心里有別人。再說,你們將來結了婚,他是你的丈夫、你的依靠,你自然會慢慢接受他的一切。」江思思進一步勸說。
查克兒沉默不語。
「嫁給他吧,就當作是我求你,與其四個人痛苦,不如你成全我們,起碼讓我和林欣佑有一個機會愛我們的所愛。」江思思動之以情。
她痛苦的搖頭,不知該怎麼做才好、才對?
「事實上,我今天來找你蕭邦也知道。」見她掙扎,江思思故意說。
「他知道?」
「嗯,還要我轉告你,他愛你,要一輩子守候你,直到你找到真正的幸福為止,否則他不會追求也不會考慮自己的將來。克兒,難道你忍心讓他為你再這樣毫無理智的犧牲下去嗎?」「我當然不忍心。」她心酸,淚眼模糊。他好傻呀!
「那就早日解放他吧。」江思思逼迫她作出決定。
「好,我會答應林欣佑的求婚,也請你替我轉告蕭邦,就說幸福是自己創造的,我決定重新創造屬于我自己的幸福,也請他好好珍惜你,我會祝福你們的……」說到後來她已經泣不成聲。
為什麼命運非得逼他們背叛自己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