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愛哭親親 第二章

春宵

「花滿樓」今日依舊是大紅燈籠高高掛,尋芳客一批接著一批,狂蜂浪蝶倚翠欄,一個個對著上門的尋芳客嬌嗔嫣笑。

尤其是今晚,一股騷動的情緒更是彌漫在「花滿樓」四周。

因為,明晚便是一年一度的「點香宴」。

「不對不對,這發型根本不對!」憐憐不耐煩地一把推開在她頭上忙碌的小手,把剛梳攏的發型搖散。

「但是,小姐,您剛剛明明是說……」水兒急忙提醒她。

「剛剛是剛剛!」憐憐在座椅上轉過身,回頭便給了水兒一個巴掌。「我現在想梳的是花髻,快點!」

「是。」好痛喔!水兒忍著淚水,不敢真的哭出來,深怕招惹憐憐更大的怒氣。

她手指翻飛,靈活的將憐憐的一頭青絲梳扎成華麗的樣式,再細心的插上珠翠簪花。

「唔!」朝鏡內瞧了瞧,憐憐的鼻頭一翹,這代表「還可以」。

水兒總算松了一口氣,這才敢讓淚盈于睫。

「去端碗冰糖蓮子湯來。」憐憐覺得肚子餓了,想吃些消夜,便吩咐道,她仔細的端詳鏡中的嬌容,準備待會兒登台獻曲。

「是。」水兒退下了。

她才剛走出去,另一人便跨進屋內。

「哎呀!我的好憐憐,你看起來真是漂亮啊!」黃嬤嬤是人未至、聲先到,她胖胖的一扭一扭的,力道十足,仿佛一被撞到就會倒大楣似的,難怪打手阿三、阿四都謹慎地與她保持兩步寬的「安全距離」。

「嬤嬤!」憐憐起身迎接。

「好、好。」黃嬤嬤四處打量,「水兒呢?」

「我叫她到廚灶去了。」憐憐有些意外,「您是來找她的?」

「呵呵……是呀!」黃嬤嬤充滿算計的笑著,「我要她參加明兒個的‘點香宴’。」

憐憐「啊!」了一聲,並沒有什麼特別反應。「她的時候到了?」

「點香宴」是「花滿樓」納入新成員的公開儀式。

在「花滿樓」工作的女人非婢即妓,沒有第二種抉擇,凡年滿十六者,便必須下海接客,在「點香宴」中賣出自己的初夜,美其名為「春宵」。

「沒錯,我就是來通知她的,我得幫她好好的打扮打扮哩!」黃嫂嫂逕自盤算著,「王家老爺至少就跟我提過兩回,他願意出兩百兩銀子哩!還有周老爺、張老爺……」

「匡啷!」一聲,外頭傳來清脆的杯碗捧碎聲響。

「是誰?」兩名打手立即沖了出去,一把拎住返身欲逃的水兒。

「不要不要!」水兒瘋狂地喊叫、反抗,卻立即被兩名打手一拳擊暈。

「哎呀呀!」隨後趕出來的黃嬤嬤立即檢查水兒的情況,口中不禁抱怨連連。

「你們可真是的,怎麼能朝她的下巴打呢?萬一有瘀青留下來怎麼辦?倘若脂粉蓋不過,明晚上台就不好看!」

「管她好不好看,」憐憐也靠了過來,不屑的哼出聲,「反正那些男人們要的是身子,又不是臉蛋。」在黑暗中,長得是圓是扁、是美是丑,並無差別。

「這倒是。」黃嬤嬤指揮打手把水兒抱進已經準備好的空廂房。「給她喂點迷魂湯,鎖著她,你們在房外看守。」

憐憐眼看著這一切,隨意的問黃嬤嬤,「您認為她值多少?一千兩?」

「五百兩就差不多了。她長得雖然不錯,可瘦巴巴的,又這麼愛哭,沒有男人會有長久的興趣。」

「說得也是。」

憐憐涼掠的嘲諷道,沒有一個人會憐憫水兒的遭遇,只因——她們都是過來人!

「來來來!來來來!快請進來坐,大爺。」

入了夜的京城,花街柳巷內的燈火特別的輝煌璀燦。

放眼一看,鶯鶯燕燕、三五成群,吳儂軟語、舞袖香風,真的是色不迷人人自迷。

才繞過一個街角,藍濤與風雲便撞進這紅粉陣仗里。

一群女人們恣意地展嬌顏,身軀如水蛇似的摟了上來。

「喂喂喂!瘋子,你帶我來這里做啥?」藍濤不解的問。

「喝酒啊!」風雲右迎香唇,左捏酥手,大剌剌地任佳麗圍繞在他身旁。

「來這種地方?」藍濤頗不認同地擰緊眉毛。

「哎呀!好好享受吧!阿濤。我發覺你對女人的觀念太不正確了,所以,特地帶你來瞧瞧女人的可愛之處——」

「瘋子——」

但那個「瘋子」早已動作迅速地朝「花滿樓」的門檻邁進,就像是長了翅膀似的,「迫不及待」的飛了進去。

「大爺——」數名妓女擁在藍濤身邊,準備如法炮制地擁他進門。

「算了。」藍濤咕噥了一會兒,終于也往前走。

食色性也,雖然他覺得女人麻煩,可是,當他需要紓解生理時,則又另當別論。

算算他也有好一陣子沒有找女人了,今晚就當是放松心情吧!

藍濤便這麼踏入了「花滿樓」。

已經被下了一日的藥,水兒的雙眸空洞、精神渙散、意志昏沉。

「喝下去。」不曉得誰給她灌下了什麼東西,從食道滑入的藥湯十分清涼,甚至帶有一股怪異的甜味。

她被人放在一張椅子上坐著,小頭頂因承受不住餅度的沉重而猛搖晃,不停的蕩呀蕩的,猶如在波濤洶涌的海里行駛的小船。

其實,水兒之所以被喚作「水兒」,不是沒有原因的。

幾年前,奄奄一息的她是被人從江邊救起的,幾經波折後,她被賣入「花滿樓」。

黃嬤嬤當時見到已不復記憶的她,長相清秀,是個能栽培的女娃兒,這才將她安排在手下愛將憐憐的身旁服侍,希冀她能調養出幾分特色,好成為「花滿樓」的另一株搖錢樹,同時,也因為她那如水般的柔美容顏而命名。

但是,幾年下來,黃嬤嬤真的失望了。

水兒還當真是符合她的名字,她不但膽小又愛哭,大事哭、小事也哭,在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會對一張總是沾滿眼淚與鼻涕的小臉感興趣啊?

她唯一有賺頭的大概就是水兒在「點香宴」中所賣得的童貞價所以,今晚她非好好的敲一筆不可。

水兒被推上台時,「點香宴」正接近尾聲,她雙頰嫣紅、眸底蕩春,正可謂是壓軸重戲。

「嗯……」她柔軟有致的身軀輕微的擺動,讓人覺得款款生姿,那是一種天生的純真與藥發作所引起的性感與絕妙風情,水兒在瞬間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來來!喊價從兩百兩銀子開始。」黃嬤嬤見全場出錢的大爺們雙眼發直的模樣,滿意得不停頜首。

「三百兩!」

「三百五十兩!」

「五百兩!」

此起彼落的叫價隨著水兒益發嫣紅的媚態而水漲船高。

「五百兩?還有沒有比五百兩更高的?」黃嬤嬤急忙動起三寸不爛之舌。「咱們的水兒又甜又純潔,保證能帶給您最銷魂的‘春宵’喔!」

「嬤嬤,就七百兩銀子,這小美人是我的了。」喊價最高的王老爺一拍桌面,色色的雙眼始終沒有離開水兒的身上。

「七百兩?還有沒有人出得更高?那就——」黃嬤嬤就要拍案定論了。

「一千兩。」

一千兩?!

嘩啦一陣聲響,眾人不約而同的望向聲音的發源處。

藍濤雙臂交叉在胸前,抬頭挺胸地任他們看個夠。

他娘娘的!看個什麼勁?

他心里不雅地嘀咕著,卻地無法解釋自己怎麼會站在這里,加入這群色老頭喊價的行列。

也許只是一時的沖動,也許只是因為看見了眼熟的臉孔,藍濤萬萬沒想到第二次竟然會在這種場合撞到她,也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台上的她吸引得只想立刻擁有她。

「嘎!一千兩?」黃嬤嬤也怔住了,但她旋即笑得合不攏嘴。「一千兩就……」

「一千五百兩!」王老爺不由分說的搶話,他對這個水當當的小美人志在必得。

「哇!」眾人又異口同劈的發出一聲聲的驚嘆。

一千五百兩!這是往年來從未出現過的天價耶!

「二千兩!」不知打哪來的意念,藍濤就是打定主意絕對要「得標」。

全場頓時陷入鴉雀無聲的境界,現場的人呼吸聲沉重得像是快要斷了氣似的,猜疑的目光不時投向台上的水兒,他們納悶的是,像這種中等的「貨色」,究竟有什麼魅力,竟會讓人爭成這樣?

「你——」王老爺氣呼呼地一甩袍袖,再也喊不起價,悻悻然的離場。

「唉呀!抱喜大爺、賀喜大爺!」見大局已定,黃嬤嬤急忙來到藍濤面前,笑容甜得都快滴出蜜來。

天哪!她賺翻了,誰能料到那愛哭的丫頭居然這麼值錢!

「嗯!」藍濤氣勢如虹的朝水兒走去,架住她的兩名打手不由得松手,任藍濤一把抱起她。

「唔……」水兒的眼楮睜開又合上,乍覓溫暖的她不自覺的往藍濤的懷里鑽。

霎時,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流過他的四肢百骸,藍濤「咕嚕」吞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黃嬤嬤則暗笑在心頭,心知有人已經迫不及待了。

「大爺請往這兒走,這兒便是你們共度‘春宵’的新房。」

一踏入房內,藍瀉便先將水兒放在床榻上,動作出人意料之外的溫柔。

「她是怎麼了?怎麼醉成這樣?」藍濤一邊支付銀票給黃嬤嬤,一邊回頭不放心地瞧著水兒。

蚌性率直且魯莽的他,一時之間完全沒有想到那是某種藥物的「結果」。

「呵呵!您放心。」黃嬤嬤吃吃的笑道︰「水兒沒事的,嬤嬤這就退下,不妨礙您休息!呵呵呵呵……」

「快走快走!」他的濃眉不免一緊,以極端不耐的手勢趕人。

「是、是。」黃嬤嬤趕緊告退。

門扉「咿呀!」一聲合上,「春宵」就此展開

「喂喂!你快醒醒、快醒醒。」一雙如蒲扇般的大手掌不停的拍打著她的臉頰,那股輕微的刺痛感讓她從昏沉中掙月兌出來。

她張開沉重的雙眼——

喝!哪來的一張大餅臉?!還烏漆抹黑得讓人直想發笑。

「嘻嘻——」她忍不住笑出聲。

她在笑什麼?藍濤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你在發什麼神經啊?」

「嘻嘻……」她的縴縴玉指往前模上了他的胡子。「大熊!」

藍濤被這麼一句不合宜的稱呼惹出了火氣,「你這個女人——」

但他未完的話語卻被她突然坐起身,且莫名的擁抱給切斷了。

「大熊……好舒服喔!」她那如夢幻般的呢喃,訴說著詞不達意的只字片語。

「你——」藍濤只覺得一個光滑柔軟的嬌軀在他懷中「蠢蠢欲動」,惹得他幾乎忘了他原本的好意。

真的,他原本真的只是想解救她,免得她落入那群老頭的手中,如果他對她也動手動腳,那不是連他自己也……

「大熊……」水兒星眸微睜,嫣紅的小臉微傾,水媚十足的凝視著他。

他原本真的只是想告訴她她安全了,可以放心的睡一覺,可是——

「熱……好熱……好熱……」她全身因為藍濤的欺近,生成一片滾燙,仿佛都快燒起來。

在晃動的燭焰下,一截酥胸露了出來,美得令人驚心動魄。

藍濤又吞了一大口口水,燃著火的雙眼盯著眼前雪白的胴體,著火的腦袋早已記不得他原本想做什麼。

「嗯……」水兒全身熱得難過,可不知為什麼,一貼上他魁梧健碩的男性身體,她竟然就感到舒服多了。

一發現問題的解決之道,水兒欣喜萬分地將身子動了動,想找個最舒服的姿勢窩在他身上。

「別這樣……」唉!滿清十大酷刑也不過如此,盡避他的動機純正,可是這種甜蜜的折磨哪是年輕氣盛的小伙子捺得住的?

「夠了!」他一骨碌將水兒從自己的身上「剝」下來。

「他娘娘的,真該死!」他不是不喜歡和熱情的女人共度春宵,可這種不自然的狀況……這丫頭該不會是被人下藥了吧?

藍濤總算開了竅。

「快一點……好熱……」光溜溜的水兒又回來投懷送抱了,她像只攀樹的小猴兒般,雙手雙腳全都死死的巴著他不放。

「嗚嗚……」她不停的飲泣。「我好難過喔……嗚嗚……嗚……」此刻,藥效已經發揮到了極致。

「不許哭!」藍濤縮了縮脖子,旋即吼叫出聲。

他最怕——喔!不是,是最討厭女人哭了。

「可是……」她邊哭還邊在他的身上磨蹭起來。「我好難過……怎麼辦……」

怎麼辦?!藍濤如受重挫的咬緊牙關。

在這種他一點也不想侵佔她的清白,又想要幫助她紓解藥威力的兩難情況下,他該怎麼辦?

「不要動!」藍濤一個反身將她放倒在床。

他額上的汗涔涔,大掌堅定的為他分開她的雙腿。

「啊——」啜泣聲中夾雜著一絲快意的悶哼。

他那雙生了薄繭的手掌磨蹭著她大腿內側的柔女敕肌膚,他手下無比柔女敕的肘感令他不禁渾身震頂,全身的熱血都沸騰了起來。

藍濤猛地撤回手,難以相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反應,又呆呆的望向她。

他不是沒有尋歡作樂過,但是,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能帶給他這種不可思議的亢奮。

他……究竟是怎麼了?!

「嗚……」藥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他的手一拿開,水兒便嚶嚀起來,無法控制的發出噯昧的哀鳴。

藍濤皺皺鼻頭,手又放回她的腿上。

「啊——」她又開始悶哼了。

嘿!真有意思,他又試探性的將手一收。

「嗚……」她的哭聲馬上又響了起來。

「啊——嗚……啊——嗚……」的「曲調」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水兒應該是真的受不了這種反反覆覆的情況,她索性捉住他的手,強迫那只大手用力的壓在自己的身體上,任憑藍濤怎麼使勁都抽不回來。

……

「呵——」高潮過後,她幾乎是同時陷入睡眠狀態。

藍濤小心翼翼的抽出手,火速翻身下床,有些莫可奈何地別過頭,不敢再看向床榻上的「春光」。

唉!他藍濤何時變得這樣的好心腸,硬是放過一頓「大餐」,而不痛快的「享用」?

自古以來,賣身為妓的好人家女兒都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從來不肯踫觸尚未開苞的姑娘,現在這項原則可是苦了自己!

不過,話說回來,這水兒真的是令他愈瞧愈眼熟,自上一回在「五味樓」初遇時,他對她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稔感,似乎記憶就在他的腦海深處,只待他去挖掘出來……

「嗚……」才睡不到一刻鐘的水兒又發出嗚咽聲,全身仿佛又難過起來,渴切地在尋求清涼的降溫方法。

「喂!」藍濤壓根沒有想到居然還會有「後績發展」!看來,她方才的淺眠只不過是「中場休息」。

「嗚嗚……我難過,好難過喔……」一見到又趕回床邊的藍濤,水兒當下「奮不顧身」的抱住他,不斷嚶嚀。

「喂!女人……喂!不要這樣……」

她全身光溜溜的,竟還敢來抱他?莫非她真當他是柳下惠啊?

藍濤在心底喃喃的咒罵,不停的試著將她那雙粉女敕的藕臂掰下。

「不要!我好難過……」

但那雙手臂堅決地盤在他的肩頭,即便是吃痛也不肯讓步,那種恍若被蛛網纏身的親密感讓他頸後的毛發全都豎了起來!

「該死!」藍濤喃喃的咒罵一聲。

「啊——」銷魂的嗓音響起,水兒的配合度已高達滿分的地步。

「他娘娘的……」

「嗯……」水兒再次陷入滿足的昏睡中。

「呼!」藍濤滿身大汗,身上冒出一陣陣的雞皮疙瘩,並暗自祈禱,這是最後一次吧?

一刻鐘後——

「嗚……好難過……嗯——啊——啊啊——」

他娘娘的!

兩刻鐘後——

「嗚嗚……快一點哪——」

真是……他娘娘的!

半個時辰後——

「嗚……啊——」

「我好難過喔……啊——」

這真是太……他娘娘的!

天哪!這根本就是「長期抗戰」耶!他也要有「中場休息」啊!

「嗚……」

他、他娘娘……娘的……

天際已泛起魚肚白,漫漫「春宵」終于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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