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去
黃昏閉門誰笑語,
燕子飛不去。
珠簾濺雨花,
翠塢埋煙樹。
酒醒五更聞杜宇。
——張可久•清江引
秋末,寶寶生下一名男嬰。
「哇!哇!哇!哇!」男嬰卯足了勁的用力哭,聲如洪鐘。
「好好好!」風老夫人伸手抱過孫兒,素來冷靜的她竟然也眼泛淚光。「風家總算有後了。」
「娘娘,為什麼弟弟要哭得這麼大聲啊?」小隻果受不了的掩住耳朵。
「小少爺長得可真好,個頭壯壯的,將來一定很有出息。」有人已經在一旁恭賀。
風雲站在人群之中,必須費盡力氣來克制自己,才不至于高興得狂吼出聲!
天啊!寶寶替他生了一個兒子。
他愛憐而感激地看向她的小臉,非常不舍她因生產而變得更加柔弱、蒼白。
風雲轉頭看向圍繞在床邊恭賀的人群,忍不住開口趕人了,「好了、好了,你們都出去,別吵寶寶休息。」
其他閑雜人等隨即識相的退了出去,把房間留給風家五口。
風雲走到床邊,滿懷愛意的看著寶寶正懷抱著嬰兒在喂女乃,而小隻果則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寶寶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垂眸瞧著正努力吸女乃的兒子。
風老夫人看出他們之間的相處情況已經有明顯的改善,便悄悄離開,去吩咐廚房替寶寶熬些補身的藥膳。
「娘娘,弟弟吃飽了沒?他可不可以陪我玩了?」小隻果早就想「玩」弟弟了,可是卻被風老夫人先一步攔下來,所以她只好眼巴巴的等到現在。
「小隻果乖,弟弟還太小了,不懂得怎麼跟小隻果玩。」風雲微笑地安撫著小隻果。
「是呀!他真的好小哩!」小隻果用力地點了點頭。「可是,弟弟的聲音怎麼這麼大?好像打雷喔!」
「嗯!」風雲看看兒子,又看看小隻果,然後又慢慢看向妻子,嘴巴微微蠕動了幾下——
我愛你。
寶寶看到了,她的動作頓了一頓,隨即低下頭整理著衣裳,沒有任何回應。
有些事是急不得的,風雲在心里這麼告訴自己。目前,只要寶寶仍然在自己身邊,這就夠了。
他已經有心理準備,要以一輩子的時間來換取她的諒解。
因為……他愛她。
※※※
「來人哪!快來人哪!」
「啊!表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
「哇!哇!哇!哇——」
「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怎麼了……啊!」
一時間,廚房里尖叫聲四起,引得其他僕人紛紛前來一探究竟。
廚房一角,一個被熱湯燙著的廚娘捧著手,不住地哀嚎咒罵著。「表小姐八成是瘋了,她突然沖進來大叫,說什麼『都是她害的!』然後抓起刀子就跑出去。」
眾人聞言不禁傻眼,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測起來。
「奇怪了,表小姐會和誰過不去嗎?」
「我不知道啊!你呢?」
「耶?你問我,我問誰呀?」
「不好了!不好了!」一個男僕從外頭沖了進來。「表小姐拿著刀子跑到雲閣那兒,抓住了小少爺啦!」
※※※
雲閣樓上的寢房里。
「哇!哇!哇——」小男嬰哭得聲嘶力竭,一張臉紅通通的。
「啊!啊啊——」另一端的寶寶被幾個丫鬟拖住身子,就怕她激動地沖上前搶孩子時,會刺激到已經呈半瘋狂狀態的白伶。
「表小姐,快把刀子放下來吧!」
「是啊!小心別傷到了小少爺!」
「我就偏要傷他,你們能拿我怎樣?」她們不說話還好,一說反而更令白伶怒火中燒。
她開始惡意的搖晃起手中的小男嬰,一邊還挑釁的看著寶寶。
「哇!」小男嬰被白伶晃得七葷八素,哭得更大聲了。
「呀!」寶寶難過又氣憤地尖叫了起來,無法承受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被人如此折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伶猖狂的大笑著。
她的笑聲和小男嬰的啼哭聲,以及寶寶悲憤的尖叫聲,形成一種詭異而可怕的旋律,讓人聞之膽寒。
「風爺呢?回來了沒有?」門外有人急切地小聲交談。
「快了、快了!風爺半個時辰前才帶著小隻果到城里商號去巡視,不是嗎?」這是將軍府每個月的例行工作,再加上今兒個正巧風老夫人也到寺廟里上香禮佛,因此,現在將軍府里沒有人能出來掌控這混亂的局面。
「怎麼?心疼嗎?哈哈哈哈!你心疼了嗎?」白伶得意地瞪著淚眼汪汪的寶寶。「活該!這是你自找的!表哥真沒長眼楮,竟然會舍棄貌美的我,而選你這個白痴啞巴!我哪點不好了?我小心翼翼的侍奉表姨娘這麼多年,痴痴的守在表哥身邊。結果呢?居然沒人懂得我的好?!這多下公平啊!表哥居然沒有選擇冰清玉潔的我,反而娶了你這個殘花敗柳,一只被人穿過的爛鞋子!」
白伶惡毒地辱罵著,顯然已瀕臨瘋狂狀態。
「什麼爛鞋子?」在一旁幫忙拉住寶寶的方大娘和袁大娘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這刁丫頭,別以為自己有多好!哼!就算是再等一百年,風爺也不會看上你的!」
「就是嘛!寶寶夫人人這麼好,你連她的一根小指頭也比下上!」
「住口!」白伶氣得大吼,又開始狠狠地晃起小男嬰。
「哇——」
「再說啊!你們再說一句試試看!」白伶尖聲威脅著。
方大娘和袁大娘急忙噤聲,十分懊悔自己的多言。
「白伶,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風雲接獲緊急通報,立刻發了狂似的策馬奔回風府,旋風似的回到雲閣。
「我想怎麼樣?」白伶哈哈大笑,「不怎麼樣!既然老天這麼不公平,那我只能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了!」
「嗚……」
寶寶悲痛焦急得險些暈厭,幸而風雲及時扶住她,但他臉上那心疼愛憐的表情更是讓白伶眼紅。
「你要補償我!」白伶不顧一切的將手中的刀子往前一丟,「 當!」一聲落在風雲腳前。
「補償?」所有的人都瞪著那把刀子,不明白她的意思。
「對!把那把刀子撿起來,快!」
風雲放開寶寶,輕輕的將她推到自己身後。
他踏前一步,毫不遲疑的撿起那把刀子。
「很好。」白伶左手抱著小男嬰,右手則掐著他的脖子。「將那把刀子刺進你的胸口!」
「什麼?!」周圍的喧囂聲乍然停止,所有的人都以為自己听錯了。
「快!拿起刀子自殺給我看!」白伶露出噬血而興奮的眼神。「不然我就掐斷這個小子的脖子!」
一听見她這句話,風雲再無遲疑,他面不改色的舉刀就狠狠的朝自己的胸口刺下……
「風爺!」
「快!快來人幫忙啊!」
「嗚……哇啊!」寶寶被眼前這一連串的變化嚇傻了眼,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她急忙沖上前要幫風雲止血。
「不!統……統統不準過來……」風雲頭也沒回地抬手示意,一手捂著胸口,卻止不住泉涌而出的鮮血。
「這樣……夠了嗎?」他抬眼,吃力地問。
「怎麼……怎麼可能……你居然真的刺下去了……怎麼可能……」白伶不停地搖頭……不停地後退……
情況不應該會變成這樣啊!
她本來以為,風雲絕對不會自殺,他應該會哀求她,另謀其他解決之道,而自己就可以趾高氣揚的要求他休了寶寶,改娶她為妻……
不是嗎?應該是這樣的,不是嗎?
風雲猛地將刀子由胸前拔出,一道血柱隨著他的動作噴灑而出,他原本英俊的臉龐因痛苦而顯得有些扭曲。
「不公平,不應該是這樣的……啊!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白伶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步一步逼近,恐懼地察覺自己其實已經無路可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伶驀地仰頭大笑,緊接著沖到窗口,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前,毫不留情地把小男嬰甩了出去!
哼!就算要死,她也要先拖個墊背的!
「不!」風雲發出心神俱裂的吼聲。
他再也顧不了其他,迅速地沖到窗口,也跟著縱身一跳!
「啊……」一連串的變故讓寶寶終于承受不住地昏了過去。
「快!先把她抓起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僕人馬上上前抓住白伶,不讓她逃跑。
其他人則沖出門外,趕到樓下去察看狀況。
※※※
好痛!
風雲在縱身往窗外一躍時,腦海里只剩下這個想法。
從二樓往下墜,雖然只不過才一眨眼的時間,卻也漫長得令人不安。
他猿臂一撈,先將兒子小小的身子護在胸前,然後閉上眼,感覺到耳邊咻咻拂過的氣流。
老天爺啊!求求禰幫幫忙吧!
風雲?然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仿佛融入氣流里,像是被一雙虛無卻又實在的手穩穩托住。
就這樣,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渾身是血的風雲墜落的速度,奇異地在半空中減緩了,被一陣輕風緩緩送至地面上……
※※※
寶寶含淚凝視著仍處于昏迷狀態中的風雲,唇邊忍不住泛起一抹心疼的微笑。
他的刀傷非常嚴重,失血過多令他看起來既蒼白又虛弱,雖然有大夫的特效藥與上好的補品,但大夫仍不敢斷言他什麼時候會清醒。
快醒來吧!雲。她在心中對他傾訴。我要讓你知道——我愛你。
如果沒有這回白伶的事件,她也不會發現——
比起恨,其實她更愛他!
風雲……
現在,寶寶寧可將五年前的「他」當成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雖然她知道這很困難,但是她相信,假以時日,她必能辦到。
餅去的一切,就讓她忘了吧!
看著躺在床上的風雲,她在心中這麼告訴自己。
紫花酢醬草
英文名︰lavendersorrel
學名︰OxalisCorymbosa
別名︰紫酢漿草
花季︰春季
花語︰與你長相左右
花的表情︰紫花酢醬草通常以可愛的倒心形葉片出現在庭院,路旁、花圃或牆角,它的開花數量多得讓人訝然不已,但卻不見結實;它的女敕睫葉是酸酸的清爽野菜,在鱗睫下方長有一條粗根,有點像小蘿卜,甜甜的,很好吃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