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我不就同妳說過了嘛!」
青漠實時抱住紅玉軟癱下的身軀,她又輕又軟的,比棉還舒服呢!
「我不是叫妳千萬別暈倒的嗎?」
他輕輕松松,健臂毫不費力就抱起失去意識的佳人,口中還嘖嘖地「教誨」著,綠眼中卻閃著連一旁的瀚天也不曾見過的柔情蜜意。
「她是娘新找來『服侍』我的姑娘?」是很美!瀚天略俯首凝視著青漠懷中的女子。「我剛剛听見她叫什麼名字來著?紅玉?」
「對!紅玉。」青漠略詫,心中飛閃過一絲怪異的酸澀感。
瀚天竟然會主動詢問女子的名字?這個紅玉姑娘……似乎在大哥眼中挺特別的!青漠的唇角不自覺的撇了一下,原本想松開懷抱的手反倒黏上了紅玉的腰肢,卻又忙不迭要放開她,前前後後的矛盾,連他自己都迷糊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呀!瀚天看著青漠小心將紅玉放躺到一張貴妃椅上,輕手輕腳的,然後才吁一口氣地隨著他走向桌首。
兄弟兩人聲輕細語的交談起來︰
「事情如何?」
「成,日期敲定了,」青漠回道。「明年春末,黑江商行連同古記商行的隊伍便會來訪『哈德林斯』。此外,春水一帶的鄂倫春獵戶、索倫漁家、以及蒙古的納倫漢台吉都會如往年一般樂意來『哈德林斯』一趟,屆時咱舉辦的商集一定會熱鬧非凡的。」
「很好。」並未同青漠般眉飛色舞,瀚天則是一種對例行公事結束的不痛不癢態度,讓原本講得高興的青漠也瞬間冷漠了下來,看著瀚天徑自拿起牆上掛的槍往門口走去。
「大哥!」他追了上來,「你要去哪?」
「打獵。」瀚天面無表情的回答,「怎麼?你也想一起來嗎?」
「不……」青漠雖知得到的答案會是「打獵」這一句,但他仍不死心的勸道︰「大哥,你這樣……你能不能休息一天?」
「這就是我的消遣,」換句話說︰「我就正是要去『休息』!」瀚天再次停步,唇角牽扯出仇恨、譏諷的弧度。「怎麼著?我堂堂『哈德林斯』的大少爺,連打個小獵都不行嗎?」
「大哥……」怎會听不出瀚天言下之意的嘲弄呢?青漠默然的,一如往常,不知道要怎麼勸戒他才好。
「少來唆我!青漠。」說完,瀚天長腿邁出了門口,壓根兒不理會青漠。
***
「大……大少爺好……」
每個在屋里屋外忙的人看見瀚天,都露出不自然、瑟縮、甚至是恐懼的表情。
但人人又像給自己壯膽般的開口問候,那種如遇蛇蠍的光景,徒增瀚天心中的熊熊怒火,于是他的臉龐更峻更寒,赫然出現在廚房門口時,竟使得原本鬧烘烘的光景神奇地肅靜下來,每個人都好似成了木雕泥塑,各個沒了口氣。
對瀚天來說,這已經是再熟悉不過的光景,他不加理睬,只是揚聲喊道︰「給我拿酒來,動作快!」
「呃……」
幾個元老級的僕佣面有難色地互望,張了口卻又不敢啟齒。
「怎麼?楞在那做什麼?」竟然沒有人動作?瀚天不耐煩的點名,「周嬸兒,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大少爺,老夫人有令,說您不能再這般酗酒下去,對身體不好,所以不許廚房再幫您準備……」
「該死!娘在想些什麼啊?」咒罵了一聲,瀚天威脅性的往前走了兩步,「她說管她說著,我現在說給我拿酒來!」
陰戚戚的視線掃去,當場嚇軟了好些雙女人的腿,男人有些也開始搖搖欲墜,幾個離貯酒窖處較近的僕佣當真听話的、反射性的挪動腳步,要依令行事。
「誰都不許給我過去!」周嬸兒是僕佣中的元老之一,說話是頗有分量的。「誰都不許給大少爺酒!」她大聲地說著,並且勇敢地往前,伸展雙臂試著擋人。
「妳好大的膽子!周嬸兒。」朝酒窖前進的路就這麼硬生生給阻斷,瀚天怒極了,反而冷笑連連,他說︰「別以為妳在『哈德林斯』待了三十年,我這個主子就拿妳沒奈何了,現在快讓開,別等我用趕的!」
「就因為我周嬸兒在『哈德林斯』待了三十年,看著大少爺您長大……」周嬸兒沒說兩句就掉下老淚。「看見您如今這模樣,我心疼啊!五年了,大少爺,您怎麼還不肯蓋上您的傷口?忘記夏翠小姐,忘記那個一見到大少爺負傷後,便哭著強要退親的姑娘吧!」
「住口!」瀚天陡然激動地咆哮出口!「誰準妳提起那個人名的?」
「哪個人名?夏翠小姐嗎?」周嬸兒不但不怕死!還繼續找死的說著,「都已經過去了啊!大少爺為什麼要這般危險地傷害自己呢?我知道、您知道、老夫人知道、大家都知道的!您一定是又要一手酒、一手槍的去打獵了,對吧?您上回醉得差點被阿多爾摔下背;再上回您什麼戒備都沒有地昏在大樹下;再上上回……」
「我叫妳住口!妳沒有听見是嗎?」
瀚天驀地將手掌抬高,那種隨時會凌空甩下巴掌的威嚇模樣,還當真把好些個女眷嚇得發出啜泣,隱約的嚶聲讓他猛然轉移視線,把那些個啜泣嚶聲又給嚇得無疾而終。
「總之,我周嬸兒今日一定不會再讓你踫上一滴酒——」周嬸兒的話未竟,整管喉嚨驀地就被瀚天的右手扼住,刻意收緊的力道讓她整張臉皮很快的由漲紅轉為青紫!
「不!」
眾人先是不敢相信地瞪著這一幕,才要回神的當頭,就有道瘦小的身影率先撲了上去!
「放開!你放開周嬸兒,你放開她!」火兒用單手拚命拉扯他的胳膊,一下又一下的,發絲跟著凌亂地散在蒼白的頰邊,腳兒更是使勁地踢著他的小腿,全心全意想扳開他箝制周嬸兒的右手,最後小腦袋一低,張嘴便朝他的手臂咬了下去。
「啊——」
瀚天終于是被痛得驚醒,挽回差點走火入魔的神志,眼白布滿赤絲,手臂一揚,火兒就毫無預警地給摔了出去,周嬸兒同時被松了開,委靡在地,旁邊的人這才大夢初醒地過來扶她們起來。
「周嬸兒,您沒事吧?」
「火兒……妳有沒有哪兒傷著了?」
「咳……咳……我沒……沒事的……」周嬸兒一邊咳嗽著,一邊流著淚看著瀚天。「沒想到大少爺……咳咳……您……我真失望……您啊……」
我算失望……您啊……
雖然這句話講得不完不全,但瀚天自是听懂了。他的臉色變了又變,在眾人產生共憤與警覺的眼光下仍用力挺直脊背轉身,腳步略顯急促地離開廚房。
「廚房那兒是發生什麼事?小絹兒怎麼急著跑來找我,還喊救命……」青漠見瀚天不說話,只是瞪向引路的丫頭,後者竟哆嗦的就地跪了下來,心下也終于有個譜,才想開口,卻被瀚天揮手阻下。
「快跟著這丫頭去廚房吧!」面無表情、面無表情!記得自己要面無表情!「我討厭看見女人掉眼淚!」
青漠調眼一瞧,果然看見小絹兒憋著快要哭出來的神情,再往前頭看看兄長渾然不受教的倨傲神態,他只得輕輕嘆了一聲,看著瀚天繼續往前走的身影。
「好了,別哭了,走吧!」又走沒幾步,青漠有些訝然地看著一個又跛又倉卒、拚命趕路的姑娘跑……不!是走得氣喘吁吁,完全沒有注意到其它的就這樣從他身邊而過。
她是在追趕著大哥嗎?不會吧?
青漠張大嘴巴,目送火兒益發急促離去的身影。
***
我真失望……您啊……
「該死!」瀚天粗魯用力的將自己的坐騎阿多爾由馬廄中扯出來,那表情別說談不上好看,還相當猙獰凶惡。
馬是通性靈的動物,主人哪跟筋不對都會反映到牠的無端端暴躁上頭,所以——
「嘶——」
駿馬開始嘶嗚,前蹄刨地,「咚咚咚」的聲響,讓瀚天更加不耐煩。
「站好!」他斥喝著,握著韁繩的手收緊,準備躍上馬鞍——
「不——」
就像方才在廚房中一樣,火兒奮不顧身地沖上前,由後頭抱住瀚天的腰背,使盡吃女乃之力的抱住他。
「大少爺,危險、危險啊!馬兒在生氣了,牠會甩下您的,您瞧不出來嗎?
確實!不知是瀚天扯痛了馬兒,或終究是長年累月積怨,阿多爾的雙目果真是凶光乍現,鼻孔噴出濃重的鼻息,頸背鬃毛豎起,任何人瞧見都會相信,現在不管是誰膽敢騎上牠,肯定會被活生生地摔下地成一團肉泥。
「放開!」發現是剛才那個獨臂的小女人,瀚天原本以為能輕易甩開她的,沒料到她機伶得很,將僅有的一只手臂橫在他腰側,小手則鑽入他腰帶綁結部分,揪住里頭的內衣下襬,怎樣都甩不開了!
瀚天不再費事去扳開她了,卻反而健臂一帶,順勢將她揪到自己前頭,冷眼若霜地看著她。「妳是誰?膽子不小哇!」
「我……」因為緊張而感到口干舌燥,火兒必須用力舌忝潤雙唇好幾回,才有法子找到聲音說話。「我叫火兒,是日前才來到『哈德林斯』……」
「敢情好!原來只是個賤丫頭!」瀚天刻意腔調帶著侮辱,「一個缺了一手一腳的殘廢丫頭呢,牧場養妳能做什麼?沒能耐又忤主,我該現下就轟妳出去的。」
「您不能!」火兒驀地月兌口而出,雙眼因為緊張而閃爍出透明光彩,奇異且不經意地吸引了瀚天。
「怎麼不能?」他哼聲反詰。
「您……」火兒緊張地又舌忝潤雙唇幾下,「您就是不能。」
懊死,她的唇小得好可愛,又潤又紅的,嘗起來的滋味會是如何呢?
會是同桃子般水水蜜蜜的嗎?
嚇!瀚天忍住想用力搖甩腦袋的沖動。
他干嘛注意到她的小唇呀?瀚天繼續要扯開她,可雙手才搭上她的手腕,就看見兩行清淚從她的雙眼中淌下。
「拜托您……請別現在騎馬好嗎?請听我的一句話好嗎?大少爺,拜托……」
瀚天的上馬動作靜止了,他只是死瞪著她,然後一個突兀的,他放棄了騎上阿多爾的念頭,改而將怔住的她往旁一推,再徑自牽著馬趕牠回馬廄中。
「啊!」火兒沒料到這令人意外發展的光景,一直到瀚天去而復返,居高臨下站在她面前,雙臂環在胸前,傲慢地致努下巴,她才奮力且乖順地從地上站起。
「現下我不騎馬了!」
「嗯……」她該感激他嗎?他想表達的是這意思嗎?「大少爺,火兒謝謝您。」火兒忙道,不自覺的又用舌尖舌忝潤雙唇。
這原本是個很平凡且下意識的小動作,可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卻又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呃啊——」
就是這麼突然地,在火兒發出驚呼的同一時刻,她頭下腳上的被扛了起來,整個人倒掛在瀚天的肩頭上。
「大少爺您……」
一時倒掛所產生的暈眩感才剛產生,她整個人又在下一記驚呼聲中被重重摔下,落在一堆柔軟的干草堆上,一具沉重結實的男性軀體旋即長腿跨坐在她的小骯上!
「不,大、大少爺……」火兒發現他竟然在撕扯月兌褪她下半身的衣物,一會兒便出縴細柔軟的大腿。「您要做什麼?」
「這是妳自找的,姑娘。」唇角勾起扭曲的、恐怖的笑意,瀚天整張臉孔恍如惡鬼。「誰教妳妨礙了我騎馬,現下我就不騎馬,來騎妳!」
騎……騎她?火兒瞪大眼楮。
「我不明白……」她細顫的嗓音是迷惑又恐懼的,下半身的涼意讓她想蜷縮起雙腳,卻不意緊貼上他下壓的大腿。
「您……您開玩笑的吧?」
好不安!他這般的注視,讓她分外脆弱又無助……好不安哪!
「我……我又不是馬兒,您怎麼……騎?」雖然仍是不明白,可火兒就是能隱約感覺得出他羞辱的意思。
嘖!雖然她跛了一只腳,但這縴膚柔軟的大腿內側倒是勾挑出他瞬間暴漲的饑渴!
「男人,」他不再猶豫,腰臀使勁往前一推,耳邊瞬間听見她痛喊出來的泣聲!「就是這樣騎女人的!」
「啊——」
騎……原來……原來他的「騎」,竟就是指這種事?火兒弓身扭動掙扎,卻無助于減輕痛楚,只是讓他佔有得更深!
「鳴……」
不!他不想听見她的聲音,尤其是哭聲!
瀚天于是用力吻住她,毫不遲疑的將她的聲音封鎖住,腦海中卻出現另一道更清晰、源源不絕的聲響——
您怎麼還不蓋上您的傷口?忘記夏翠小姐……
忘記?有些事哪是說忘便能忘記的?
都已經過去了啊……
餅去了嗎?他才不信!要不怎麼他還是會這般心痛?無法忍受的心痛啊!
我真失望……您啊……
對!失望吧!
就是這樣,盡避失望吧!
在他已經對上天徹底失望時,他樂見別的人也感受一下這失望的滋味,他會高興的咧嘴兒笑,就像現在一樣。
悶悶的、沉沉的笑聲,從喉嚨深處冒出,源源地往著火兒被堵住的口腔送去,因而引出她體內深處的輕顫,讓她在痛得即將暈軟過去之余,抬臂想模上他的臉龐。
不……不要……她听得見!是的,她就是听得見他那藏在笑聲底下的——不要哭……拜托!不要……
「唔……」
火兒舉抬起來的手臂隨著他最後一下的動作痙攣,在他豐沛熱燙地釋放在她體內時,她也失去了最後一絲意識——
不,她馬上又被一記掌摑給打醒。
火兒吃力地撐起上半身,這才看見大腿上慘不忍睹的瘀場以及斑斑血跡——失去童貞的證明。
瀚天當下並沒有整理衣物,故意將傷害她的硬挺大剌剌。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是想得到她怎樣的反應嗎?尖喊?嚎哭?飲泣?抑或是憤怒地撲來攻擊他?
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各式各樣厘不清的念頭,卻沒有一個是完整而確定的,倒教瀚天罕見的沉不住氣了。
他……是在怕嗎?
不!決計不是的!他有什麼好怕的?
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再握,向來沒什麼情緒的臉孔終究是出現陰晴不定的神情,只是不知是針對她還是他自己。
「唔……」火兒因為挪動腿兒而感到一陣直接刺激神經的疼痛!有如刀割呀!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咬著牙關,一邊挪動身體的姿勢,一邊又略略的往他的方向擔心的望去。他沒哭吧他?殊不料自己才是該哭的那一個。
「妳這般瞧我做什麼?」硬生生地,瀚天硬是壓抑下心頭的愧疚。
沒什麼好愧疚的,對,這是她自找的,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模樣,還敢這等忤逆,他不過是以男人的方式教訓了她罷了!
「你……」想了又想,腦袋中的問題竟是一片紛紛亂亂地打結!火兒本能的抓住其中一個,問道︰「騎了我了……您不會再去騎馬了吧?」
「妳……」這算是什麼問題?瀚天差點吐血、倒地、氣絕、身亡!「妳這是在諷刺我或責怪我?」她不氣,他反倒氣了起來。
「我沒有。」火兒一邊忍痛,一邊為自己辯白,「那是你說的,你說騎了我之後就……」
「住口!」瀚天的嘴角嚴重抽搐。
這個姑娘如果不是真的在諷刺他、存心激怒他,就真的是嚴重缺乏危機意識,壓根兒不曉得自己這虧是吃在哪兒了!
「你……」火兒小小心心地看著他益發嚴肅的表情。「怎麼生氣了?」
「我生氣?」瀚天現在連眼角都想開始抽搐了。「我為什麼要生氣?啊?被騎的是妳,當馬的也是妳,不是嗎?是啊!我為什麼要生氣?!」
但是該死的!他的確就是在生氣!生著她的氣,更生著自己的氣,他竟然犯下奸污了姑娘的罪過!
這五年來,他的罪過還不夠多嗎?瀚夭忽然想仰頭大笑。
「你不會是想哭吧?」
火兒驚聲叫了出來,讓瀚天再度怒目相瞠、她的眼楮一定是倒過來長的吧?他發誓。
「該哭的人是妳!懊死的!」他準備說出幾句更涼更硬的話,卻看見她好不容易才站起來的身姿不知怎麼拐到腳跟地撲倒回干草推上,等他發現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已經蹲在她的腿邊檢視她扭傷的情況了。
「噢!」他才將一根指尖輕點在她腳踝的肌膚上,她就冷氣倒抽、牙關咬緊,痛楚堆在眉心上。「好痛……」
「沒斷。」瀚天粗略地為她檢查一次。「痛個什麼?人全身上下就屬臉上皮肉痛起來才真正是會要人命的!不論是被刀割、火燒、炭燙、甚至是被鳥兒的爪給抓撩——」
懊死!他在扯些什麼?瀚天在心中喃喃詛咒自己的突來話語,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要……」他沒料到火兒像是被他所說的話觸動了什麼般!竟然又抬起手臂要撫上他的臉——他受了傷的那半邊臉。「不要哭,拜托……」
雙眼泛出瑩瑩水光,讓他對這雙奪魂也似的眸子有著奇異的熟悉感。
「不痛了,不要哭呵——」
猛然間,他退了開,再也掩飾不了那股似被看穿的錯愕、狼狽,旋即猙獰起五官,以他五年來訓練的最擅長面世的表情,對火兒撂下一句表面上狠絕、里子卻倉皇不過的威脅,「滾!別讓我再看見妳的臉!」
別讓我再看見妳的臉!
忍著疼、忍著痛、忍著行動的不便,火兒總算將自己整理得像個樣子,慢慢地走出馬廄。
中途,她經過了瀚天的坐騎,忍不住伸手拍拍模模那大鬃毛頭。
「你的主人脾氣好壞呵!」得到阿多爾響應的一聲嘶鳴,她再繼續拍拍模模。「你要多擔當、多容忍,知不知道?」
***
才跨入屋內,就看見僕佣人來人去的,好不熱鬧。
「哎呀!火兒,妳剛剛是跑到哪里去了?」火兒被同是新來的小芬給拉去了!對方見她發中帶著干草根、衣襟凌亂的模樣,又是擔心的輕聲問道︰「沒事吧?怎麼弄成這德行?」
「沒……」火兒深深吸了一口氣,笑著打混過去,「我剛剛……嗯!周嬸兒呢?她還好吧?」她是蓄意反詰來轉移話題。
「哦!周嬸兒沒事。」小芬頷首,手中端著盆溫水及毛巾。「老夫人知道廚房的事,氣得不得了,叫周嬸兒安歇幾天,還要我們倘若看見大少爺,一定要喚他去見她一面。那位綠眼楮的二少爺原來懂得些醫術呢!他正在看顧周嬸兒,要咱們把溫水和毛巾給送過去。」
听起來像是一切雨過天青了?火兒這才暗自安了心。
***
晚上歇燈,大統鋪的一群丫頭僕婦卻了無睡意,耳語得比響雷還大聲。
「奇怪呵!大少爺的臉是怎麼傷成那般的?」好奇寶寶小芬,本來只是想偷偷地問,哪知嗓門清亮得可以,大統鋪中有長耳朵的人全都听見了。
「會不會是別人故意砍的?」同樣是從關內過來討生活的佩佩第一個開口推測。
「不、不、不!刀傷才不是那樣!」再一個丫頭反駁,「那倒像是被指甲抓的,那種留了很長、很長的指甲……」
「妳們都錯了,那是鳥爪,是鳥爪抓傷的。」已經在「哈德林斯」工作了一、兩年的大丫頭佳佳總算開口解釋了,「听說五年前,大少爺不知打哪撿了一只赤隼回來,然而那只畜生不知感恩,還抓傷了大少爺的臉而飛走。那時候呀!大少爺本來是要娶親的,結果新娘子一看見他的模樣便嚇哭了,情願毀婚沒了名聲,也不願嫁給大少爺。」
「真的?」
「竟然有這種事?」
「好可怕喔!」
「大少爺倍受打擊,整個人變得易怒陰沉、情緒不穩,整日除了工作便是出去打獵、酗酒……久而久之,這關外也就沒有牧場人家肯把女兒嫁過來,這樣下去沒後是不行的,所以老夫人才……」哦喔!說得太忘我,差點忘了有「某個人」也在場哩!佳佳驀地噤聲不語。
「所以老夫人才要買下我去服侍大少爺。」口氣持穩中有一絲害怕、認命,以及苦澀,這是紅玉。
「紅玉……」
「嗯?我沒事的。」感覺自己睡鋪兩旁都有憐憫、同情的視線注視過來,紅玉努力發出笑聲;干干的。「我既然已經被老夫人買下,就是我……我的命……我會好……好好的……好好的服侍……」
強顏的歡笑不過是曇花一現,紅玉終究是忍不住的開始哽咽起來。
是的,有哪個女孩兒,會心甘情願地服侍一個……嗯!像現在的瀚天一樣的人?有誰會甘心甘願呵!
「哎呀!紅玉,妳快別哭了!」
一聲驚呼乎響起,整間大統鋪在黑暗中騷動起來,好幾個女孩兒模黑模到紅玉的睡鋪旁,慌著忙著安慰她。
「嗚……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
然而,沒人知道,除了紅玉外,另外有一雙透明又朦朧的眼眸,也正默默地流下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