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發現自己「上當」時,已是後悔莫及,原就晦暗的心如今更罩上一層別扭的惱怒。
起先他把自己反鎖在偌大的書房里,不論吃飯睡覺,只允許別人把東西放在門外的地上,用咆哮把所有想關心他的人趕走。
就算是心有己心憚,可僕人們其實各個都或多或少關切著身心受創的男主人,但才一靠近,便會被他蓄意的猙獰凶相與粗暴的嗓門給逼退。
「統統給我滾!」他憤恨地欲逼退所有的人——在他看來,這些關切的臉孔其實底下都是恐懼的、嘲笑的嘴臉吧?噁心噁心噁心!
白天的他令人恐懼,但一到晚上,他卻陷入無法言喻的恐懼當中。
快逃啊!再不走就要倒下來了——
威廉倏地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從睡夢中驚醒。
從美國回來後,他就很難得睡上一場好覺,就算睡前灌了半瓶以上的老酒,他還是每每在夢中重回那倒塌的現場,總有自己被壓到窒息而死的錯覺。
苞蹌地從床上翻下來,的上半身有點冷,而且他空蕩蕩的右手邊——該死!
他惱怒地拉開房間的門,腳下差點絆到一只用餐托盤。
和這段日子以來一樣,托盤里滿滿地裝著各式各樣的餐點,已經擱了有段時間了吧?都已經變涼不再冒熱氣,但仔細一看,全都是他愛吃的口味。
威廉抿著雙唇,硬著心腸不去理會,偏偏在繞過托盤時還特意放輕腳步,深怕自己踩到打翻,辜負某人的心血?不對,誰管那麼多,他高興不打翻就不打翻而已——他這樣告訴自己,一邊面無表情地往酒窖走去。
「咦?威廉,你起來了嗎?」但他卻看見珍珠站在酒窖門前和僕佣們說話,一副和樂融融的模樣,這讓他心頭冒起無名火——尤其是那群僕佣大半都是男性的時候。
「是啊!我起來了。」威廉的口吻就像正在發酵的葡萄酒——溜酸得很!「妳看起來很忙。」他用一種連自己都訝異的酸澀口吻道。
「嗯,還好啦!因為今天要把桶裝的酒換裝成瓶,所以大家都很忙啊!」
威廉這才想到他在屋內一路走來,的確都沒踫到什麼人。沒錯,大家都在忙,這種日子的確是全體總動員的日子,而他這個莊園主人……
重重甩頭,他抿唇回復一臉的陰霾——那不關他的事!
「威廉,你來得正好,可以到萄葡園里——威廉?」珍珠想抓住他的左手。
「滾開!」他頭也下回地用力甩開她,仍帶些不穩的步伐走入酒窖里。
珍珠先是不解地和其它人交換一個眼神,倏地恍然大悟,飛也似地跑進酒窖里。
「威廉,你想做什麼?不行,你不能再喝酒了!」她一看見他隨意打開酒桶取酒便猛灌的舉止,立即上前阻止。
「滾開!」口氣很凶,但高舉的手卻怎麼樣都無法逞凶,他手中的酒仍被珍珠奪了下來。
「適當的飲酒是可以,但過量就不好了喔!」像是面對一個小孩子,珍珠把拿著酒的手反剪到身後,另一手搖著指頭「教訓」他。
「滾開!」他應該感到生氣的,卻偏偏夾雜著一絲好笑的情緒,只因珍珠的模樣太可愛了。
「不要!」她癟著嘴,與他僵持對峙。
「我會——」打她?盡避拳頭已經威嚇地舉高,但是威廉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尤其珍珠雙眼里還寫滿了信任。
「哼!」悻悻然地放下拳頭。不喝酒就不喝酒吧!反正喝了酒還是會做那些壓死人的噩夢,有什麼差別?
珍珠也松了一口氣,將身子往前傾,小腦袋往他的身上磨蹭。
「夠了沒!」應該要推開她的,但他又怎麼舍得呢?到最後,威廉只是落得口頭斥喝。
「威廉。戴爾蒙,你沒事縮在里頭做什麼?滾出來,里格納有要事找你商量。」聞風而來的老夫人站在酒窖門口前叫陣,身邊跟的是葡萄圖的中年工頭。
「老夫人,」珍珠舍不得威廉被罵,趕快咚咚咚地從酒窖里奔出來。「對不起,他的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還是得工作呀!不然是要當廢人嗎?」老夫人話未竟,看見威廉終于從酒窖里出來了。
「誰是廢人?!」他被氣到了。盡避老夫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但他就是受不了這種變相的嘲諷;盡避珍珠說的每一句都是體貼,但是他也不要這種變相的憐憫。「誰說我不能工作來著?」
懷著如許復雜矛盾的情緒,不知不覺的,威廉卻被老夫人的「嘲諷」、珍珠的「憐憫」,給逼得開始振作起來。
他穿著簡單的白衫長褲,墨鏡仍然戴得牢牢的,臉繃得緊緊的,從原先垂首的姿勢變為抬起頭,似乎故意要讓別人看見他一臉的恐怖,產生嚇阻的作用。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他「曝光」的時間愈長,莊園上下反而愈來愈習慣,更在以為他沒注意到的時候,好奇地多看他一眼。
哼!那是因為他們都在演戲!威廉如此偏激地斷定道。
「嚇!」冷不防有一雙小手從身後抱住他。
「威廉,你又在發呆了嗎?」珍珠習慣性地將小臉往他那挺直硬實的背脊揉弄。「跟我說話好不好?我跟你說喔!今天我……」
若是以前溫和的自己,一定是會微笑以對,仔細聆听她那喜孜孜的報告吧?可是今非昔比,威廉厭煩的只想叫珍珠閉嘴滾開.他對什麼都沒興趣……
掉頭轉身,威廉無視于甩開珍珠時,她那黯然的表情。反正也沒必要愧疚,因為不一會兒工夫,珍珠又會露出「繼續加油」的表情,再次纏上來。
「滾開!」
「啦啦啦……」
他吼她,她就裝傻。
如果威廉有仔細看過她臉上一閃而逝的難過表情,就會明白其實珍珠並不是那麼的無動于衷。
他不知道,當她這樣笑咪咪地裝瘋賣傻,背後需要多少勇氣?而她只希望當他看見自己的笑臉時,心情終會稍稍舒緩一些。
以愛為名,天下男女會做出多少令人動容的傻事呵!
夜深了,書房里依舊燈火通明。
誠如之前老夫人所說的,心情不好還是得工作。威廉正迅速拾回戴爾蒙莊園主人的責任感,更甚者,藉以工作來逃避……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麼?
不,其實他清楚得很——結束越洋視訊會議,威廉一轉頭便看見堅持要陪著他工作、最後卻窩在沙發上打盹的妻子,整顆心像被人擰了一把,一種比被截肢更劇烈的空虛、痛楚,直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珍珠……」他的聲音是那麼的粗嗄難听,卻又那麼的溫柔憐惜,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她的名字,和在白天里叫她「滾開」的命令聲是截然不同的。「我該拿妳怎麼辦?」
創傷癥候群改變了他原先溫文有禮的性子,如今威廉更發現自己不知道要怎麼去愛她?便痛下決心,不如就此將她推開,讓別人來珍愛她。
真的,就讓別的男人來珍愛她!每每他這樣告誡自己,但一轉身看見她和別人有說有笑的,又會讓他心頭妒火叢生,恨不得她趕快再回來黏著自己。
「珍珠……」他忍不住將臉埋入她流長的發絲里,而她的小手也很配合地繞上他的脖子。
「我抓到你了!」珍珠哪里睡著了?眼楮眨巴眨巴的好不明亮呢!「不要走∼∼」嬌聲軟軟地哀求,小臉微仰,雙唇微嘟。
威廉立刻發現血氣迅速往下竄流到雙腿間的某一點。
要命!「妳在干嘛?放開。」唔……
他只有一只手,推不開她,只好繼續跟她保持相親相愛的姿勢。
珍珠將他掙扎卻憤怒、渴望又竊喜的微妙表情一一收進眼底,笑嘆心里。
老夫人說得對,男人其實就某方面而言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會鬧會拗、硬脾氣,所以老夫人用心良苦的使用激將法,好不容易才將意志消沉的他給推回正常的生活軌道上。
「我叫妳放開!」
「不放不放不能放。」珍珠像在唱兒歌,「絕對不能放,一放你就會飛了。」小手出奇的有力,硬是將他的上半身壓下,兩人眼對眼互望著。
「我叫妳放開……」糟糕,被她那雙圓潤大眼一望,血氣就更旺盛了。「滾……」威廉努力想保持住自己的火氣。
「不放不放……」珍珠看他有些動搖,笑意加深,微嘟的雙唇用力往上貼住他的。「不能放……」
是呀!她怎麼放得開這個男人?即使是下輩子也辦不到啊!
淺吻瞬間高張成狂熱,溫柔被野蠻取代。
很好,不肯放是嗎?
那就一起沉淪吧!
整整兩個小時過後,「沉淪」才算暫告一個段落。
他們狠狠的「蹂躪」了那張不怎麼舒服的沙發椅。
「哼……」威廉親吻著伏在他身上的珍珠的頸側,下意識就要動手掄抱她起身,但手一勾才發現右手——
他猛然清醒,狠狠倒抽口氣,瞪著嬌軀半果、跨坐在自己腿間的珍珠,兩人仍然緊密地嵌合在一起。
一切看起來都很完美,除了他少了一只右手,無法抱起她回臥室里的那張大床!
「該死。」他輕輕地詛咒著自己,雙眼則是瞪著虛掩的房門。
「……唔嗯?」她則是從高潮的余波里好不容易平復過來,就听到這麼一句,小嘴一癟。「你怎麼罵人呢?」她仍圈在他腰際上的雙腿用力收緊,以示抗議。
「該死!」前一句他是在詛咒自己,後一句可就是針對這小妮子了。「妳——呃!妳在做什麼?」她居然趁著上位的優勢搗蛋!
他立即抓住她的一邊腰側固定住她。
珍珠乘機將小手貼上他的雙頰,吐出舌尖在他的唇瓣上舐舌忝,雙峰圓潤的尖端來回別過他的胸膛,當男性乳首迅速硬挺的同時,威廉宣泄似地在她嘴里暴吼,按在她腰側的手指像要掐入她皮肉之下。
「嗯啊……」焚燒得兩人幾乎要像汽球一樣爆破,不過稍稍停下來喘氣休息片刻後,交纏的肢體再度開始活動。
一次又一次的,不管是哪一方,都竭盡體力極限的,非要榨光對方最後一絲精力才肯罷休。
當然,那張可憐的沙發就只好繼續被他們「蹂躪」,吱嗄咿呀地響遍整間書房,直到窗外天邊翻出魚肚白。
「唔呼……」珍珠累癱的掛在他身上,體力完全透支,掛點!
「哼……」威廉則是好不容易平復下急遽的心跳及呼吸,這才發現她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珍珠,妳醒醒……珍珠!」推也推不開,喚也喚不醒,他頓時有種變成那株被無尾熊攀爬的油加利樹的錯覺。
天哪!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而是該想想怎麼樣為兩人「解套」才是吧?天都已經亮了,萬一有人從書房門口經過的話——
「威廉?」說時遲那時快,早起的老夫人發現書房門扉里透出的一片通宵燈光。「你是整夜都沒——」話聲倏然截斷。
威廉及時拿起散在沙發椅背上的衣物遮掩——還是內褲?呃,聊勝于無,意思意思一下也好。
「看起來你的確是整夜都沒睡。」
懊死該死該死!「麻煩您……嗯,幫我們蓋條被子。」
小炳維、小安東尼、小丹尼斯、小約翰——算了,反正都是在叫同一個小孩就對了,今天是他滿周歲的生日。
四處擺上茉莉、滿天星、小雛菊等可愛柔和的花卉,再配上珍珠趕工縫制的大大小小動物布偶,布置成一場活潑溫馨的生日宴。鄰近的莊園人家收到請帖前來祝賀,亦有不少人帶著孩子前來,一看見這許多的布偶,各個開心得像什麼一樣。
珍珠任兒子在柔軟的草地上和其它孩童玩耍,用眼神時時關照,還得抽空和客人寒喧。已經有不少人在去年的新酒開瓶宴里與她相識,再打起招呼來分外有親切感。
但凡事都有例外。「哈,妳就是小戴爾蒙夫人?」一名棕發青年手持酒杯走了過來。「幸會,我是湯米斯•比豪斯,請叫我湯米斯就可以了。」
他正是比豪斯家的一家之長,因為錯過上回的酒宴,此次才見到珍珠的廬山真面目。
「比豪斯?」她對這個姓氏有印象……猛然想起一位驚鴻一瞥的大美女!「那個……潘朵拉!」沒錯,她想起來了,就是這個名字。
「妳認識舍妹?」湯米斯好奇地打量珍珠,這位眾人口中的「東方女圭女圭夫人」——果真是名副其實啊!
「呃,稱不上是認識。」她好奇地打量了下,湯米斯的五官輪廓確實和那位她曾驚鴻一瞥的美女有些神似。「她也來了嗎?」不覺緊張地多問一句。
「誰?哦!潘朵拉今天有事不克前來。」湯米斯回答,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夫人是哪里的人呢?日本嗎?」
「不,我是台灣人。」
「哦!我也常去的,可是怎麼都沒遇到像夫人這麼美麗可愛的女性?」湯米斯自然地執起她的手一吻。「還有,听說今天會場中的布女圭女圭都是夫人妳親手做的?真是了不起,我的大女兒剛剛才在跟我吵著要呢!不知道夫人願不願意割愛?」
「咦?你的大女兒在哪里?」珍珠看向草地上玩鬧的孩子,有男有女,玩得不亦樂乎。
「現在跟小戴爾蒙玩的那個紅發女孩。」為人父者的驕傲在語氣里毫不保留地展露。「她是我可愛的甜心。」
「是呀!孩子們真的好可愛。」珍珠點頭附和道。
這一男一女說說笑笑,不經意落入第三個人眼底,全數化成驚人的妒火……
原本不想出面,可是經過不斷的心理建設後,威廉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步出屋外,參加這場在花園中舉行的露天PARTY。
天氣很好,陽光明亮得讓他有想摘下墨鏡的沖動。他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目,所以改走另一扇小門入場,卻沒想到立刻就看見教他火氣直線上升的一幕。
珍珠跟一個年輕男人相談甚歡,而男人還對珍珠悄悄咬了一陣子耳朵後,她呵呵笑得明媚燦爛,連艷陽都為之失色。
「該死……」管那家伙是誰!他恨不得往那臭男人撲過去、掐死他,再把珍珠藏起來!
「啊——」這時,某個不經意抬頭看見他的女客發出驚嚇的低呼,威廉也瞬間暴露在眾人面前。
此時,怒火高張,威廉也管不了這許多。
這些人如果真的那麼愛瞧他這張「鐘樓怪人」的臉,就讓他們去看個夠吧!他、不、在、乎、了!
見狀,老夫人立即揚聲嚷著,「威廉,快來盡盡你身為男主人的職責,好好款待客人吧!」
「威廉主人,請。」此時,巴倫適時出現在威廉身邊,遞上一只盛滿醇液的酒杯。
威廉咬牙接過酒杯,知道此時場面已經被他弄砸了氣氛,他是很想把酒杯損到地上砸了了事,只是,強烈的責任感卻又讓他無法這麼做。
「威廉!」珍珠高高興興的朝他跑來,安撫了他即將失控的脾氣。「你終于來了,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他是湯米斯•比豪斯……」說著,就這樣不著痕跡地把威廉帶入人群當中。
「你好。」威廉又悍又直的視線,即便是透過一副墨鏡,依舊是盯得湯米斯渾身打寒顫。「很高興認識你,戴爾蒙先生。」咻!百聞不如一見哪!湯米斯只覺滿頭冷汗不斷冒出,伸手欲和他握手。
威廉卻一直盯著湯米斯那只伸出的手,久久才把酒杯交給珍珠,與他互握。「非常——高興認識你,請盡情的享受這個PARTY。」如果你敢再色迷迷地盯著珍珠看的話,哼!
對威廉平和表面下的風暴毫無所覺的珍珠,開心的舉起酒杯,朝眾人道︰「干杯!」
「干杯!」眾人一怔,旋即跟進,瞬間便沖淡先前小小緊張的場面,現場的氣氛再度恢復熱絡喧嘩。
珍珠笑咪咪地將身子偎向他的臂膀,威廉身體一僵,隨後才把左手滑向她的腰肢,兩人像連體嬰一樣行動。
威廉的臉色總算緩和下來,草地彼端卻突然傳來一陣小小的驚呼聲。
「小丹尼斯?」他們不約而同驚喊,並跑了過去,赫然看見前一刻尚在爬行的兒子,伸手抓住某個胖女圭女圭,拿對方的身體當拐杖,小屁屁蹭啊蹭的,一雙小腿赫然立了起來。
「噢!」他低喊,她則是興奮地大叫。
「他會走路了耶!」
太好了!夫妻倆先前還在為兒子擔心,納悶他就要滿周歲了,卻還不會說話走路,如今,心中大石已然放下。
「好棒!」珍珠沖過去抱起兒子,像高舉獎杯似的,再喜孜孜地抱到威廉及老夫人面前炫耀。「我的兒子好優秀,對不對?」
樂昏頭的她將懷中那張小臉親得濕答答的。
「哼!」威廉忍不住要插話了,「別忘了我可是小丹尼斯的爸爸。」意思是若要引以為榮的話,他也有份。
「還有我,」連老夫人也站出來搶功,「是我這個女乃女乃把小炳維照顧得很好。」平日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她在帶孫子呢!
于是三個大人開始搶功,而被抱在懷中的小小主角財是轉動著烏溜溜的大眼楮「觀戰」,很突然地吐出,「媽咪。」
瞬間,三個大人震住,六只眼楮全都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在說話?」
「爸比。」仿佛意猶未盡,小寶貝又說。
「女乃女乃。」統統都有獎,超級大樂透!
大人們怔怔地面面相覷,確定不是自己的幻听後,同時爆出一聲歡呼。「這真是太好了!」
「音樂,快奏點音樂!」也不管自己素來嚴肅莊重的形象,老夫人回頭便對現場的樂團大聲吩咐著,「演奏支輕快的曲子。這是個大日子,我們可要好好跳支舞。巴倫,把酒窖里的極品都搬出來開瓶。」
天藍藍,風暖暖,普羅旺斯一片欣欣向榮的美景。
花綻苞,枝抽芽,深黃色的金雀花在遠處山月復盛開,梨李桃杏為美景添上一筆絕艷。
檸檬節的祭典剛過,以成千上萬顆果實搭建的泰姬瑪哈陸模型尚未拆除,另一波人潮及音樂聲就又一窩蜂洋溢在城里。吉普賽市集開張,不少傳統的攤鋪林立,其中又以各式各樣的算命攤最受男女老少青睞。
「啦啦啦啦!」珍珠一邊走著,一邊擺動雙臂,臂上戴著從首飾攤買來的鈴鐺飾品。
威廉尾隨在活蹦亂跳的珍珠後頭,推著女圭女圭車——如果那張死板板的臭臉可以稍微緩和一下,那麼他看起來就是個十足的愛妻疼子的新好男人。
威廉臉上的創傷日復一日淡化,時間是治療一切的靈丹妙藥,他的臉已從「恐怖」進步到「可以見人了」,相信只要不擺著張臭臉,就可以達到「我很丑,可是我很溫柔」的地步了吧?
而這都是珍珠的功勞,眾人嘴里不說,心里卻都如此認定。
威廉自從紐約回來後,本來還動不動就陰郁發火,弄得人人草木皆兵,可終究慢慢融化在珍珠的繞指柔下,將戴爾蒙莊固的事裝經營得蒸蒸日上。
「好熱鬧喔……」珍珠停下腳步等人,和威廉一起推著女圭女圭車前進。
他們已經走到市集底端,逛得差不多了。「真可惜,安琪拉不在,不然她可以一起來逛逛該有多好?」
自從安琪拉入學念書後,很快就以優異的成績趕上前幾年的學業進度,還連三跳級變成所謂的天才資優生,于是便在導師的建議與征得她本人同意之下,幫她轉到外地的學校,成為住宿生,只有放暑假與過聖誕節時才得以回普羅旺斯一趟。
「孩子大了,總是要展翅高飛的。」威廉也很想念小佷女,等著收她的e-mail已經成為生活中的習慣之一了。「等放假時她就會回來了。」
「也是啦!」珍珠的小小靶傷立即煙消雲散,重拾逛市集的興奮,再度哼唱起來。
「拜托,妳真的很吵耶……」不過,威廉不是很真心的抱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