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甩了妳,妳就已經迫不及待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嗎?」
回到家,藍牧威扔下鑰匙,立即朝正在餐桌前的天晴怒吼。「紀天晴,我警告妳,只要妳還是我藍牧威的妻子一日,妳就沒有權利勾搭其他野男人!妳听到了沒有?」
天晴剛熱好鐘點管家為他們準備好的菜,看到他突然發飆,不明所以地眨著大眼。
「我沒有迫不及待投入他的懷抱呀,詹裕哲只是普通同學罷了。」她柔柔地解釋。
「普通同學?只是同學,妳就能對人家笑成那樣,如果真是情夫,妳不就立刻扒光衣服,主動送上門去了?」他惡毒地嘲諷。
「你為什麼要說這麼難听的話?」天晴受傷地問︰「你不也和那個黑發美女聊得很開心?我都能接受你有同性的朋友,你為什麼不能容許我和同學一起吃飯?」
「原來妳嫉妒人家呀!」不知為什麼,藍牧威想到她的嫉妒,心中就很樂。「確實啦,我交過不少女朋友,也很少看見像娜坦麗這麼漂亮又迷人的女孩,妳當然不能比。」
天晴面色窘紅,委屈地咬著下唇,心頭像針刺一樣難受。
「你剛才才說,我身為你的妻子要安分,那你身為我的丈夫,也應該比照辦理才對……」
「比照辦理?哈!為什麼?」她的意思是,要他為她守身如玉?休想!
「夫妻之間,本來就該互相尊重……」
「互相尊重?不必!一個會耍心機的女人,不需要別人的尊重。」
「你還是不肯相信嗎?我真的沒有設計你。」天晴好難過,相信她真有那麼困難嗎?
「我只相信世上沒有這樣巧的巧合,妳的說謊技巧明顯比妳的詐術遜色多了,妳該多多練習,只可惜,我沒興趣當妳的實驗品了。」
「哼!」他哼了聲,轉身往樓上跑,天晴連忙喊住他。
「牧威,管家準備了很好吃的北京烤鴨,我已經熱好了,我們一起吃吧!」
「不要!」他想也不想地拒絕。「我討厭北京烤鴨!」
別人認為香脆可口的北京烤鴨對他來說,只是烤焦又油膩的肥鴨肉,除非快餓死了,否則他是從來不吃的。
他跑上樓後,天晴望著樓梯的方向,愣愣地沉思起來。
原來他討厭北京烤鴨呀!那麼他喜歡吃什麼呢?牛排?披薩?炒飯?水餃?
嗯,雖然身為他的妻子,但她好像還不是很了解他。
看來,她該找個時間,去拜訪一下婆婆……
那個周末,天晴突然失蹤了,不但失蹤,還一連失蹤兩天。
藍牧威覺得很納悶。
當然,他絕對不是關心她!而是過去每個假日她都死黏著他,像只聒噪的小麻雀一樣東說西說,突然一連兩天不見,他當然難免納悶嘀咕。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在乎她!他再次重申。
為了證明自己的不在乎,他也在周日出門,找朋友廝混了一下午,直到天色全黑才回家,當他看到屋子里已經亮起燈光,心底繃緊的一口氣這才松開來。
安心之後,他故意裝出痞痞的模樣,將兩手插在口袋里,吹著口哨假裝輕松地踏進家門。
「你回來了!」
一進家門,天晴美麗的身影立即朝他跑來。「牧威,你先過來一下,我去跟媽媽學做菜喔,你來嘗嘗看好不好吃?」
「跟我媽學做菜?」藍牧威詫異地瞪著她。她有毛病啊,沒事跑去跟他媽學做什麼菜?難道她真夢想當他的嬌妻?
「你看,這些都是媽教我做的。」天晴忐忑不安地指指桌上的幾樣菜。
藍牧威不感興趣地隨便瞄了一眼,眼楮隨即瞪得老大,盯著那一桌菜,許久許久說不出話來。
最後天晴實在按捺不住,期待地又問︰「怎麼樣?」
藍牧威終于失控地咆哮︰「妳把餿水包回來干什麼?!」
「噗哧!」
每回想起這件事,天晴都忍不住好笑。
那是她第一次下廚,跟著藍牧威的母親以及藍家廚子學做菜,還興致勃勃的把初次嘗試的成果帶回來讓他品嘗,沒想到他卻以為她帶回來的是餿水,氣得臉都綠了。
其實也不能怪他這麼說。她第一次下廚的成果確實滿糟糕的,脆炒青菜又黃又爛不說,蝦仁燴豆腐成了蝦米豆腐泥,新鮮的魚被她煎得支離破碎,唯一勉強還算成功的炒蛋,也成了咖啡色……
那時候她還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根本沒有料理天分呢。
「紀姐,妳在笑什麼?」許菁菁走進她的辦公室,發現她掛在嘴邊的笑意,立即發揮八卦女王的特長,趕緊湊過來賊兮兮地打听。
「說嘛!什麼事這麼有趣,我也想听。」
「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一個笑話罷了。」天晴拍拍助理的額頭,對她愛八卦的個性實在無可奈何。
「喔。」助理失望地嘟起嘴。
天晴笑著搖搖頭問︰「妳來找我有事嗎?」
許菁菁這才想起要緊的事。「啊!老板在找妳呢,好像是關于新展覽的事。」
「我知道了,現在我先去找老板,桌上的資料麻煩妳幫我歸檔。」
天晴吩咐完畢,隨即前往畫廊負責人的辦公室。
畫廊的負責人是名六十開外的資深藝術人,過去曾是一間私人美術館的館長,退休後開設了這間名為「藝術走廊」的大型畫廊,做些買畫、賣畫或是居中仲介的交易,當然也定期展出一些知名藝術家的作品,除了替藝術家做宣傳之外,也提升畫廊自身的知名度。
「鄒先生,您找我?」畫廊負責人名叫鄒季山,她一向喊他鄒先生。
「天晴,坐。」鄒季山放下嘴邊的煙斗,指了指辦公桌前的椅子。
「謝謝。」天晴微拉攏窄裙,小心地坐下。
「歐敬湖妳听過吧?」鄒季山取出一些書面資料放在桌上,那都是歐敬湖的一些報導和簡介。
「嗯,我听過。他是一位神秘的藝術家,獨居在苗栗山區,劈柴種花,不問世事。他的作品以雕刻為主,雄渾蒼勁,充滿生命力,堪稱雕刻界的一代宗師。許多收藏家喜歡他的作品,出高價向他收購,偏偏他像遁入空門的老僧,金錢對他而言好像沒什麼吸引力,因此能買到他作品的人少之又少。」
「嗯!妳說得一點都沒錯。」鄒季山贊許地點點頭道︰「他確實是個怪人,但他的作品真的很棒。我們下回的公共展覽區企劃,打算打出他的名號,以他為重點展出一系列雕刻作品,預估應該能吸引大批人潮參觀。」
「那麼鄒先生已經跟歐老師談好了嗎?」天晴聞到不太妙的氣息。
「當然還沒有。」鄒季山笑得萬般討好。「就等妳去跟歐老師接洽聯絡呀!」
「是嗎?」唉,她就知道!天晴暗自嘆息。
誰叫她是公關兼策展,專門處理接洽事宜,像這種難搞的怪脾氣藝術家,老板不找她找誰呢?
「那就這麼說定啦,一切就麻煩妳了。等下我跟林大師約好,要一起去听音樂劇呢!」
鄒季山鼓勵地拍拍她的肩,很快地拔腿開溜,把問題人物丟給天晴一個人去煩惱。
望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天晴又嘆一口氣,這才轉身離開。
「歐敬湖,男性,年齡不詳,經歷不詳,妻子早逝,從未听說有子女……」
天晴坐在家中,鼻粱上架著無框的近視眼鏡,認真研讀關于歐大師的個人生平紀事。
看完了這些,她已經得出某些結論。
歐敬湖曾經有過一段不錯的風光歲月,但年輕時可能受到某些刺激,因而性格大變。還有關于自己的切身私事,歐敬湖都很神秘。
而他從事雕刻已有四十多年了,他個性孤僻,不喜與人來往,幾乎沒有朋友。最後一點──他根本是個壞脾氣的老頭,典型藝術家的怪脾氣!
唉,遇到這樣的對手,看來這個展覽有得磨了。
叮咚──
這時門鈴聲響起,她以為是隔壁鄰居,趕緊跑去開門。
她剛搬進來時親自做了炒米粉和幾樣小菜請他們吃,從此之後,隔壁鄰居太太就常跑來向她討教做菜的秘訣。
她拉開門,卻訝然發現站在門外的人不是鄰居太太,而是樓下那位她無緣的前夫。
「你有什麼事嗎?」她小心戒備地望著他。
「我肚子好餓。」他開口的第一句話,輕易粉碎了她臉上強自裝出的鎮定。
「啊?」
「我沒吃晚餐,妳這里不會正好有些吃的吧?」他希冀地問。
「怎麼可能?」她失控地吼了出來。
她這里又不是餐館,他以為她隨時提供餐點喔?要搞清楚,她不當他的老婆已經很久了!
「喔,那我想出去吃點東西,妳要不要一起去?」他將手插在口袋,神情愉悅地問,彷佛他倆是好得不得了的朋友。
「我已經吃飽了。」她毫不猶豫地回答,腦子里卻努力回想︰我晚餐吃了些什麼?
「吃飽也沒關系,可以吃宵夜呀,」他繼續游說。
天晴听到自己的肚皮傳來隱隱的咕嚕聲,就算她真的吃了晚餐,也必定因為擔心如何與歐敬湖聯絡的事,沒有好好吃飽吧!
不過,即使肚子真的餓了,她也不會跟他出去。
「謝謝你,不過我沒有吃宵夜的習慣。」她依然維持完美無瑕的得體笑容,然後非常輕柔地,堅定拒絕。
「是嗎?」對于她的厲害武器「連環釘子」,藍牧威倒不太在意,聳了聳肩,便揮揮手下樓去了。
他知道該去哪里才能買到東西吃嗎?望著他走進電梯的孤單身影,天晴被小小的罪惡感折磨著。
藝術同好會的會長還特別交代過,要她多照顧他,而她卻沒理會饑餓的他,把他拒于門外……
唔,算了!他這麼大的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絕對不成問題,就算找不到餐廳飯館,還有便利商店呀,有不少面飯類供君選擇,只要放進微波爐里,一根手指就解決了,她何必擔心呢?
她努力壓抑心頭的罪惡感,把門關上,卻再也定不下心看資料,煩躁地走來走去,不時停下來,側耳傾听樓下開門關門的聲響。
最後,她甚至像個竊听狂,趴下來貼在地板上,偷听樓下是否有任何動靜。
當門鈴聲再度響起時,她還掛心樓下的動靜,迷迷糊糊地打開門,卻看見她想竊听的對象正站在門外,朝她揚揚手中的餐盒。
「我買了小籠包,一起吃吧!」
他趁天晴張大嘴發呆時,自行進入屋內,月兌鞋赤腳踩上木頭地板,毫不客氣地一坐在柔軟的布質沙發上,那個位置正好是天晴不久前坐的位置,沙發上還有她余留的體溫。
天晴微微紅了臉,正想拒絕,他又突然站起來,自動自發地往廚房鑽去。
「欸!你──」天晴瞪大眼,趕緊跟了過去,只見他正在翻箱倒櫃。
「小碟子呢?妳沒有小碟子嗎?」
「在這里。」看他連洗碗槽底下都找,她趕緊過去拉開角落一個小抽屜,取出一個可愛的小碟子給他,她把所有的廚房小東西都放置在這個抽屜里。
「謝謝!」他喜孜孜地拿著小碟子到客廳去,準備倒些醬油等調味料,沾小籠包吃。
「等等!」天晴想想不對,他干嘛跑來她家吃小籠包?他又不是無家可歸!于是又立即跟了出去。「你家就在樓下,干嘛來這里──」
「妳也吃一點吧!」他徑自打開一盒小籠包,推往她的方向︰「我買太多了,妳若不幫忙吃一點,我一定吃不完,丟掉太可惜了。」
「呃……」她剛才原本想說什麼?
「快來吧,趁熱吃才好吃。」他巳拆開衛生筷,低下頭一口一個吃了起來。「哇塞,真好吃。」
「可是……」糟了!那些冒著蒸氣的小籠包看起來好可口,皮薄餡多,每個肥軟軟的肚子里一定都裝滿鮮美的湯汁……她趕緊閉上嘴,深怕口水丟臉地滴下來。
「嘖嘖,湯汁都溢出來了。」他嘖嘖有聲地贊賞道。
本嚕……她的肚子開始唱起激昂的進行曲。
「來吧!筷子在這里。」他與那盒小籠包一起對她招手,或許是血糖太低使她的腦子無法思考,她像被牽線的木偶,愣愣地朝他走過去。
「來,坐這里。沾醬和姜絲在這里。」他殷勤地遞醬油、夾姜絲。
「謝謝。」她有點不自在地道謝,在他的熱烈招呼下,伸手挾了一個小籠包放進嘴里。
「好吃嗎?」他像個等待老師評語的孩子,期盼地望著她。
「好吃。」小籠包果真皮薄餡多、汁多鮮美。過去她怎麼從不知道這附近有這麼好吃的小籠包?
「你怎麼知道有這麼好吃的小籠包?」她好奇地問。
她已經在這一帶住了三年,而他才來不到三個禮拜耶。
「我問樓下的守衛先生呀,是他推薦的,沒想到這麼好吃。」
「守衛先生?」那個總是扳著臉、不苟言笑的守衛先生?
「對呀!妳知道嗎,他其實是個美食專家耶,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到處旅行吃美食,他可以為了品嘗道地的萬巒豬腳連夜開到屏東去。」藍牧威笑著轉述。
「真的?完全……看不出來。」天晴有點不是滋味地說︰「你才剛來沒多久,但好像混得比我還熟耶,連守衛先生都和你聊這麼多。」
有沒有搞錯,到底誰該照顧誰?
「那當然啦!妳工作這麼忙,每天早出晚歸,當然沒空問這些事情。不像我,可以到處和人串門子,打听美食情報。」其實他問最多的,還是關于她的事。
听守衛先生說她總是很忙,常常十點十一點才回到家,若是九點回來那還算早的,有時一大早又趕著出門。
分開後這幾年,她到底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忙得沒時間好好休息,吃也不肯吃得營養一點,就像今晚,晚餐只是隨便在巷口喝了碗餛飩湯了事。
她為什麼不懂得照顧自己呢?瞧她和以前相比瘦了多少,實在叫人心疼!既然她不懂得照顧自己,那他只好「幫忙」照顧她了。
「你不用工作嗎?」天晴懷疑地瞅他。
她現在才想起來,她好像經常遇到他,听會長說他是藍氏家族亞洲區的總裁,他老是這樣整天晃來晃去,那公司怎麼辦?公公會不會──呃,她的意思是他爸爸會不會一氣之下,把這個不事生產的不肖子踢出家門呀?
「我工作操勞太久,身體不堪負荷,已經向家族請了長假,打算好好休息。我不會被炒魷魚,妳放心!」
他爸媽知道他要追回天晴,樂得給他半年的假,還派人來台灣協助他,要他沒有追妻成功,就不準回美國見他們。
而他謹遵欽命,非常有毅力地執行追妻任務,目前正在軟化天晴的防衛,應該很快就會成功。
「我、我才沒有擔心。」天晴不自在地轉開頭,否認自己懸在心頭的那一絲擔憂。
「妳現在還會下廚做菜嗎?」
「什麼?」她茫然地望著他,不知道他怎會突然冒出這個問題。
「沒什麼,只是隨口問問。」其盲一他很想知道。
記得當初,連菜刀都不曾拿過的她,卻為了他,跑去和他媽媽學做中式料理和點心。
當時他雖然一副懶得理的樣子,對她的努力視而不見,但他知道她總是私下躲起來偷偷練習,有好幾次,他趁她睡著之後悄悄拉起她的手,檢視那些被刀劃傷、或是被油燙傷的傷口。
他不是沒有反應的,當時他的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感動還是心疼。但為了自己被逼婚的怨氣,他絕不可能把心疼說出來,第二天見了她,同樣是一張冰冷嫌惡的臭臉。
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恨她一輩子,沒理由自打嘴巴,對她軟化示好。
他永遠記得,經過反復的練習之後,她終于把第一次感到滿意的料理端到他面前。
「這是什疫?」
他用輕蔑的斜眼打量那些冒著熱氣,看起來好吃極了的菜肴。
「這里有麻婆豆腐、鮮炒脆筍、避風塘蝦、芋頭酥鴨,還有蓮子排骨湯。听媽說,這些都是你愛吃的菜。」
為了滿足他的胃,她早事先向婆婆請益過了,而有些材料,也著實花了她好些工夫尋找。
「誰希罕妳做菜給我吃!」
其實當時他是感動的,但他痛恨自己被她的拙劣伎倆討好,因此轉而把怒氣發泄在她身上。
「我只要想到是妳做的就想吐,妳還要我吃?笑話!快給我端走!」
「可是……這是我花了好久的時間做的……」光是蓮子排骨湯,她就整整熬了一下午。
「我叫妳端走──」當時他不知被什麼惡魔附身,還是因為氣極了,竟然大手一揮,把她辛苦一下午的成果全部打翻。
幾盤精美的菜肴飛落,弄得一桌一地都是菜肴、醬汁。
「啊!你為什麼把菜打翩?」光從這惋惜的尖叫聲,就可知道她有多心疼。
「誰叫妳不把菜端走?!」他還惡聲惡氣地回吼她。
她默默垂下頭,一句話不說,他似乎看見透明的液體從她面頰滴落。
那時他很想道歉,但是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一會兒之後,她起身說︰「我去拿抹布。」
她以僵硬的步伐離開餐廳後,他盯著餐桌上一塊掉落在他面前的芋頭,半晌後緩緩伸手拎起,送進自己嘴里。
「好吃。」
他的贊美,只能說給空蕩蕩的餐桌听。
芋頭悶軟了,鴨肉的美味全滲入芋頭里,真的很好吃。但是這些話,他不可能說給她听。
又過了一會兒,她拿著抹布和清掃工具回來,默默將他制造的一團混亂清理干淨。之後她對他依然溫和柔順,但是不曾再為他煮過任何一道菜。
現在他很想品嘗她親手做的料理──非常想。不知道這些年,是否曾經出現讓她親手為他烹煮好吃料理的男人?
「下廚?別開玩笑了!我可是新時代的女性耶,現代新女性怎能輕易下廚?更何況君子遠庖廚,這句話你沒听過嗎?」她開玩笑地回答,眼眸卻一黯。
她早就不做菜了,打從許多年前……
「可是我想吃!」他急促地說道。
「啊?」他說什麼?
「我想吃妳煮的菜,妳可以再為我做一次芋頭鴨嗎?」
這些年嘗過的絕妙佳肴不在少數,但他就是忘不了,當初掉落在餐桌上那塊芋頭的滋味。
「拜托!那很麻煩的你知不知道?我才不要浪費時間在廚房里,把自己弄成渾身油煙味的黃臉婆呢!」她皺起鼻子,裝出不敢認同的嫌惡表情。
她不會再為任何人做菜了──再也不了!
她的心結他似乎知道,也不再勉強,只說︰「不然我來做吧!妳教我怎麼做,我做給妳吃。」他真心想討她開心。
「不用了!你做的菜我可不敢吃,我怕中毒。」她朝他皺鼻子。
「嘿,妳怎能這麼說?」藍牧威故意裝出凶惡的表情抗議,卻反而逗得她哈哈大笑。
「原來妳根本不怕壞人!」藍牧威假裝失望地嘆息。
「你不是壞人啊!」天晴想也不想地回答。
藍牧威听了相當感動,他過去曾如此無情地對待她,她為何不怨他,不認為他是個惡人呢?
他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用那種彷佛充滿感情的眼神直盯著她,讓天晴覺得渾身不對勁,慌張得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她不自在地移動僵直的身體,想換個舒適點的姿勢,卻不慎撞掉放在一旁的資料夾。
啪地一聲,資料散落一地。
「啊,真糟糕!」天晴立刻蹲下去,手忙腳亂地撿拾散落一地的紙張。
「我幫妳撿──」
「不用了!」藍牧威剛伸出手,天晴便緊張地抓起凌亂的資料起身。「我自己整理就行了,今晚非常謝謝你的宵夜,我想你該回去了。」
「說得也是。很晚了,明天妳還得上班,就不打擾妳了。」他沒有死皮賴臉地繼續賴在椅子上,立即起身道別。「今晚和妳聊得很愉快,謝謝妳陪我吃東西,晚安!」
「呃,晚、晚安。」她不敢抬頭看他,因為她居然這麼沒禮貌,下逐客令趕他離開。
她這輩子從沒對任何一個人這麼失禮過,她實在感到很過意不去,但是……她心底還是怕他呀!
現在他對她十分溫柔親切,和過去的冷嘲熱諷完全不同,但過去被刺傷的痕跡還在,如果她打開心房相信了他,接踵而來的,會不會是另一次傷害?
「祝妳有個好夢。」藍牧威不在意地笑了笑,隨即離開她的住處,還體貼地幫她帶上門。
她又縮回保護殼內,他知道。
餅去是他讓她太傷心失望,也太沒安全感,她才會突如其來地畏懼退縮,只因為不想再次受傷,這些他都懂,也不會怪她,只希望他的真心誠意她能感受得到,再給他一次機會。
讓他好好彌補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