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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別喂啦! 第3章(2)

一片黑暗中,就只有牆面上的通氣孔透入的一束光線,以及遠處黑暗中噴出的火光。

火光?石屋里怎麼會有火呢?

她滿懷著好奇與畏懼,慢慢地朝火光走近,還沒完全靠近,就瞧見了郎驍。

不,正確地說,她只瞧見他的身影——沐浴在藍色火光中的身影。

鱉異的藍色火光不知從什麼物體上竄出,而他被詭異藍光包圍的身影背對著她,面向著一台快速轉動的奇怪機具。

發出巨大聲響的,就是這台怪玩意兒。

他專注地低著頭,正在研究某種她瞧不清楚的東西,為了瞧清楚那東西的形體,她又上前一步,但左瞧右瞧,還是看不出那到底是什麼。

默默瞧了片刻,還是瞧不出他到底在忙些什麼,她有些失去興趣,想離開了,不過要走之前還是得先同他說一聲才算有禮貌。

于是她伸出手,輕踫郎驍的肩膀。

「堡主——啊!」

才一踫到他的肩膀,他就冷不防地回頭一擊,瘦弱的柳圓圓哪禁得起打?砰地一聲,只見她像爆竹里的火花,慘叫著噴到石屋的另一頭去了。

「柳圓圓。」怎麼會是她?

機具轉動的聲音停止了,郎驍急忙站起身,取下塞耳的軟塞,跑過去檢視柳圓圓的狀況。

因為郎叔從不會踏進這里,而他一時也沒想到是她,以為是哪個企圖竊取玉塊機密的入侵者,所以才會想也不想地出手攻擊。

對待那些心懷不軌的家伙,他向來是不留情的,但今日他沒打算奪人命,所以方才已算控制了力道,只是那一掌擊出去威力仍是驚人。

她受了多大的傷?該不會連內髒都碎了吧?

郎驍心頭產生無比的驚恐,不斷拍打她的臉頰。

「圓圓?柳圓圓?該死的,你醒醒!」

她似乎昏厥過去了,身子軟趴趴的,石屋陰暗,郎驍瞧不清楚她到底傷得如何,急忙把她抱離石屋,直奔她的房間,一面嚷著要郎叔拿藥來。

小心地將她放在床上,他擰著眉,大掌謹慎輕緩、不帶色欲地撫過她全身,檢查地是否有外傷。

幸好她並無大礙,只有額頭撞到地面,滲出此許血絲,他情緒復雜地以手抹去,懊惱地低咒一聲。

「堡主,圓圓姑娘還好吧?我把傷藥拿來了。」

郎叔提著藥箱,急忙趕了來。

郎驍一見到他就咆哮著問︰「她怎麼會闖進石屋?石屋是狼堡的禁地,任何人不得擅入,你怎麼沒告訴她?」

想到自己差點傷了她,他就焦躁得忍不住咆哮。

「真對不住!堡主,是我疏忽了沒告知她,我沒想到圓圓姑娘會去那里。」

郎叔感到很內疚,他以為柳圓圓膽子小,應當不會有勇氣擅闖石屋,沒想到她出人意料地跑了進去。說起來,是他害她受了傷。

「算了!不能全怪你。」他也不好,早該告誡她那是不能擅入的禁地。

他從不讓外人進入石屋,就連郎叔也不會隨意進去,因為那石屋是他制作玉塊的機密重地,制作玉塊的技巧是他們郎家祖傳的家族機密,絕不能讓外人窺見。

除此之外,不讓人進石屋還有另一個原因。制作玉塊時必須投注全部的心力,專心凝神,再加上研磨的聲響太大,必須塞上軟塞保護耳朵,所以對于外界的警覺心自然降低,總是等到有人近身時才發現,難免會因驚嚇而反應過度,在倉惶間誤傷了人。

方才他還手下留情,萬一不慎殺了她,那可怎麼辦?

郎驍懊惱地接過藥箱,取出外傷藥,粗大的手指沾著藥膏,小心但略顯笨拙地抹在她的傷處上,接下來,就只能等她自行清醒。

郎叔拿著用畢的藥箱悄悄退下了,郎驍則大刺刺地往床邊一坐,近距離打量柳圓圓。

她靜臥在枕上,沉沉地昏睡,烏黑的長發披散在枕上,襯得小臉更加剔透瑩白,長而卷地睫毛在雪白的面頰上投下放射狀的陰影。

她其實不是很美,充其量只是清秀之姿,但她的發非常好看,異常地美。

真的很美!又細又滑,充滿光澤,有如一匹上等的黑緞。

他捏起一束發絲,在指尖搓揉了下,然後愛不釋手地撫弄它,微笑著品味它從他指間滑過的感覺。

今日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喜愛女人的發。

是喜歡所有女人的發,抑或是只有她的?

「唔……」

正沉吟時,忽然枕上的人兒動了下,郎驍急忙放下輕握的發,起身緊張地注視她。

「圓圓,你醒了?」

「唔,不要……爹,不要打我……」她的頭在枕上左右搖晃,開始發出模糊的囈語。

「圓圓,你在做夢嗎?快醒醒!」

「不要……」柳圓圓仍閉著眼,但反應愈來愈大,郎驍試著想安撫她,反而讓她掙扎得更厲害。

「求你不要……爹,不要賣掉我,我會幫忙掙錢的……不要打我,也不要賣掉我……不要……」

她在說什麼?她爹不但賣掉她,還打她嗎?

郎驍心中一陣憤怒,見她愈來愈激動,已快失控,當機立斷大聲喚醒她。

「柳圓圓,起來!你掙開眼楮,看著我!現在馬上睜開眼楮!」

郎驍試著拍打她的臉頰,試了幾次,柳圓圓終于停止掙扎,幽幽睜開眼。

一睜開眼,就瞧見郎驍,剛開始她不解,臉上滿是迷惑,好像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兒,還有他為什麼也在這兒。

然後慢慢地,記憶回到腦中,她想起自己進入石屋,看見他在研磨一個會發出藍光的東西,然後她上前想打聲招呼,卻被他一掌打飛了出去……

他……他打人!

「喝!」她悠然驚跳而起,渾身顫抖,恐懼地猛往後方的床角縮,恨不得能從牆面中消失不見。

看見這久違不見的景象,郎驍挫敗地閉了閉眼。

太好了,她又開始怕他了。他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讓她撤下以防,敢主動接近他,這下又回到原點,一切全化為流水了!

他凝睇著她,真誠地道︰「方才我不是故意攻擊你,我以為你是闖入的奸細,所以才會手下不留情,我若知道是你,絕不會動手的。」

他亡羊補牢地解釋,希望她別以為他是會打女人的混帳。

柳圓圓還是好怕他,她還記得昏迷前自己飛過大半個房間,然後摔落地面的恐懼。

好可怕!萬一他還是個稍不如意就打罵女人的人……

可是恐懼之下,有道聲音說服她相信他。

畢竟他從未傷害過她呀,還總是關心她,擔心她吃不飽……

她願意相信,相信他不是一個會毆打女人的禽獸。

這麼告訴自己之後,恐懼的心情逐漸平復,受驚嚇的心也緩緩歸位。

「我……我知道。」柳圓圓試圖擠出一個淺笑,想讓他知道,她已不再那麼害怕了。

郎驍仔細審視她臉上的表情,見她確實不再瑟縮發抖,這才點點頭,略微寬了心。

不過心里有件事,他很在意。

「你爹會打你?」

柳圓圓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她不記得自己告訴過他!

「听你昏迷時說的話猜測的。」

他猜她以前曾經被她爹毒打過,所以心里一直藏著恐懼,被他不慎打昏後,那些恐懼的回憶全像惡夢般涌上,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柳圓圓低著頭不說話,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那些事。

「是不是?你爹打過你?他常打你嗎?」郎驍卻不許她沉默,再次逼問道。

柳圓圓這才抬起頭,輕輕頷首承認了。

「打從我弟弟死後,他就常打借口打我,但我娘還在世時會護著我,可是她過世後,再也無法保護我,我爹就打得更凶了。」所以她的個性才會如此膽怯畏縮。

「我娘死後沒多久,我爹要把我賣到青樓去,我不肯,還跪下來求他,求他不要賣掉我,我會好好孝順他,而他卻拿竹棍狠狠打我……」

想起爹爹的最後一次狠打,她仍忍不住害怕得劇烈顫抖。

「因為我不肯答應,他就死命地打,我愈是不肯,他打得愈凶,最後……我是被他打到昏厥過去,才被丟進青樓里的。」

「虎毒不食子,你爹真是畜生!」郎驍光是听,就氣得想殺人,這樣的人,配做人父親嗎?

柳圓圓淒涼一笑,她在心里早已當自己沒爹了。

「或許是因禍得福,我被打得太厲害,渾身是傷,青青紫紫的,足足有一個月無法見人,也瘦得不成人樣,所以逃過卻沒被逼著接客。就在我傷勢快好之時,听到鴇娘吩咐廚娘將我養胖一點,好盡快讓我開始接客。我听了之後,從此不敢多吃東西,每餐只吃一點點,其余的全部偷偷倒掉,就怕被鴇娘逼著接客,失去清白,因為一直養不胖、不能替鴇娘賺錢,她不甘心,就教我去廚房里幫忙……」

然後他上門去買女人,黑心老旁立刻把她這個賠錢貨推出來賣,誤打誤撞被他買下。郎驍這才真正知道自己買到黑心貨的來龍去脈。

她爹狠毒無情,老鴇貪婪冷血,全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你又好到哪里去?

他同他們一樣,都是想利用她,從她身上得到些「什麼」,不是嗎?

知道她曲折可憐的身世之後,郎驍薄弱的良心看不過去,跳出來大加撻伐他。

我有什麼錯?我花了錢,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雖然那東西是個人,但彼此利益交換,她也不是全然沒得到好處……

郎驍氣勢稍弱地自我辯解。

況且她已被賣到青樓,若不是他買了她,總有一日老鴇會識破她的小鱉計,逼她去接客,到那時她才真是淒慘落魄。

如今他買下了她,今後她只需伺候他一人,這不是那麼令人難以忍受的事吧?

再說,他自認為對她夠好了,讓她吃好穿好住好,也沒逼她做什麼苦差事,她只需要在床上好好滿足他就行了,他認為這是個再劃算不過的交易,她應該額手稱慶自己這般好運才是。

雖然這番話听來如此理直氣壯,但他卻心虛地無法直視她的眼。

她現在還不知他的真正企圖,如果知道了,她會怎麼想呢?

這問題連郎驍自己都不願去想。

一轉頭,他匆忙拋下一句話,隨即火速消失。

「你好好休息!」

「堡主?」

柳圓圓才正想向他道謝,他已飛快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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