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大人升堂—
數來堡大大小小十二家賭坊負責人同時被傳喚上堂,這個消息轟動了全堡上下,就連鄰縣的百姓也忍不住騎著驢兒駕了牛車過來瞧熱鬧。
寬闊的問案大堂,高矮胖瘦不一地站齊了十二家賭坊的老板,其中尤以一身俏麗金黃,巧笑倩兮的愛愛最為令人注目。
「好漂亮的姑娘……」
「她也是賭坊的老板嗎?」
「唉呀,你真是眼拙,她可是大名鼎鼎史藥錢的當家娘子之一,愛愛姑娘呀!」
「咦?怎麼愛愛姑娘也給傳來了?」
「究竟是什麼事兒?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听說是八府巡按大人在明查暗訪之下,打算大大整頓賭風。」
「要整肅賭風嗎?那可就太好了,我家那個死老頭子天天背著我偷錢出去賭,任我怎麼罵、怎麼打都沒用,這下有巡按大人出馬,看那個死老頭子還敢不敢這麼囂張,賭到連家也不回了。」
「話說回來,這歷朝歷代好似還沒有听過人肅賭的,巡按大人真會全面禁賭嗎?」
「全面禁賭?那以後想要玩兩把輕松輕松,就沒處可去啦?」
「噓……要升堂了,噤聲噤聲!」
參觀看審的百姓們擠成一團,拼命伸長了脖子想瞧清楚里頭情況,卻被衙卒們以大棍擋住。
精神威武的衙役一字排開,水火大棍咚咚咚敲得山響……
「威—武!」
紅面大耳的知府大人搖搖擺擺地邁了出來,不過臉上的神情很快一轉,立刻對著優雅走出的人哈腰鞠躬起來。
「巡按大人,請,請。」
英姿颯颯,恂恂儒雅的子言一身簇新嶄亮官袍,黑眸炯炯有神,玉面沉靜地走了出來,肅袍端坐官案前。
「開堂。」他低沉有力地道。
「威—武—」
愛愛本來是叉著腰滿面期待,打算好好瞧瞧這個糟老頭子長什麼樣兒的,害她數來堡前前後後尋了近十天都找不到人,可是沒想到她一伸長脖子探看了過去,臉上的諷刺笑意倏然僵住了!
不……
她小臉倏然慘白,身子搖搖欲墜……
老天爺不可能這麼殘忍,不可能,不可能會是他?!
只是任憑她怎麼絕望地祈求默喊著,事實還是這麼發生了—
「老天!」她慘然低語,面無人色,本能地蜷縮起身子躲到其他老板身後去。
君子言竟然就是她口口聲聲要對付的生死大敵,那個打京城來的八府巡按觀察使……
就在她恨不能立刻蒸發消失在人間之際,子言卻沒有意識到這些,他端正嚴肅地開口—
「各位或聲父老,本官乃當今聖上御賜八府巡按觀察使君子言,特意查訪各城各府各縣的民風……這些時日在數來堡,本官走訪十二賭坊,見賭字栽害百姓性靈與家業之深,已達病人膏育之境,在痛心疾首之余,決意大力整肅各大賭業……」他如電般的銳利眸子掃過了全場,眾人屏息,「還數來堡一個民富安樂、純樸清淨!」
他話聲剛落,圍觀的老百姓們忍不住歡呼鼓掌了起來。
說實在的,好的不能說沒有,但在這十二家賭坊中,多半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烏雜地,還有養打手的、坑人的、害人的……的確也有不少人深受其害。
但是平常官府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老百姓們更是敢怒不敢言,時日久了就得過且過,今日一听到巡按大人鏗鏘有力的決斷,所有的人不自禁拍手叫好起來。
也著實該好好整肅一番了,把那些個烏煙瘴氣為非做歹的趕走。
愛愛身子微微一震,小臉蒼白如紙……
如果是在平日,她自恃著「優良商家」不欺不瞞不搶的本色,听見這樣的話還會大聲叫好,因為和其他賭坊的惡形惡狀相比之下,她們史藥錢可是好太多太多了,但是現在的情況……
教她還如何能面色自若,如何能笑得出來?她腦中閃過在笑青樓里听見的,葛老板邊打酒嗝兒邊神神秘秘說出—
……巡按大人乃是當今聖上極為器重的狀元郎,上奏了一篇《賭風之損害民風論》……皇帝特意封他為八府巡按觀察大使,監督並巡查有沒有賭風過盛,腐敗民心的城、縣,一律嚴加規範,若有不從者,先斬後奏……
……巡按大人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賭……最痛恨的就是賭……就是賭……
梆老板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在她腦際回蕩著,一次比一次嘹亮……
他最恨賭,而她卻是最能賭,還是賭界高手,賭坊當家娘子……
老天爺是在跟她開玩笑嗎?
只是在驚悸沉痛之余,愛愛的胸口也緊緊地撕扯著,疼楚著……她感覺到被欺騙、被誆哄了。
他明明就是巡按大人,為何要讓她誤以為他只是個不諳世事的書呆子?她幾乎是全心全意地信賴他,一心一意生怕他給人拐騙了,她的一顆心……也已經不知不覺中全都系到他身上去了,現在……教她如何是好?
就在她芳心寸寸亂了的同時,幾名賭坊老板已經大叫起冤枉了。
「大人哪,小的是規規矩矩地做生意,開賭場也是正正當當,沒有用不法的手段欺騙鄉親哪!
「是啊,大人您不能一句話就斷了小人們的生計,小人不服!
「對,不服,不服……」
子言淡淡一笑,眸光一一掃視過鼓躁的賭場老板們,「本官豈是信口雌黃隨意誣蔑之人?楚老板、楊老板、張老板……這是什麼?」
他眉尖微挑,健壯精明的捕頭立刻將三具賭具呈上。
「這可是你們賭坊專用的骰子?」他問。
被點名的三名老扳忐忑不安地上了前,紛紛檢查起自家骰子上的記號。
\"呃……沒錯,這是我們專用的骰子……大人,有什麼不對嗎?」他們盯著文質彬彬的子言,嘴硬地問道︰「我們可沒動什麼手腳……’,
子言微一示意,捕頭拿起般子,宏亮揚聲道︰「各位鄉親父老,這三種骰子都是巡按大人微服私訪,親身取得的,請眾位瞧瞧里頭的玄機……」
捕頭微微一用勁、捏碎了般身,在眾人屏息注目中,小小閃著亮光的水銀滾落盤中。
「水銀!」眾人驚呼。
原來這骰子里頭注了水銀,動了手腳。
「‘賭’原是你情我願的一項博紅爭利游戲,願賭服輸天公地道,」子言環視眾人,清亮公正地道︰「可是里頭動了手腳,就是存心坑陷害人,置賭客們于必輸之地……雖說賭客若不沉迷過度,就不會遭此詭計逼害,認真說起,兩方都有錯,但是賭場蓄意以陰謀詭計來坑害人,論國法天理皆不容……三位老板,我可有冤枉了你們?」
楚、楊、張三個賭場的老板眼見骰中手腳被識破,眾人義憤填膺到紛紛挽起袖子叫罵起來,不禁縮了一縮。
「小、小、小人們……」他們絲毫不敢迎視子言凜然的眸光,「……小人們以後再也不敢了啊……求大人網開一面,給小人們一次自新的機會吧……」
「來人,楚、楊、張三名老板各杖責二十,並罰款三千兩銀,用以供數來堡鋪橋、造路,設置善堂與醫堂之用,也算是稍稍贖了些許罪孽,」子言驚堂木一拍,眸光如炬,「往後再有動手腳坑陷他人之舉,罰款數目往上追加,杖數也一樣……如此判決,你們可心服?」
楚、楊、張三人慘然相覷,卻也知道撿回了一條狗命,急急忙忙伏地謝恩。
子言雖然有心肅賭,卻也知道打遠古時期起,這賭字就是人類天性之一,只能規範而無法根除,所以今日整肅之舉也在著重于嚴加管束,而不是徹底根絕。
何況有官府監督著的賭場還方便管束,遠比明著禁止了,一卻暗暗轉人地下經營以至于無法無天到官府朝廷律法都難以督管得到。
子言手中握有實證明據,一一判決了十一家賭坊或輕或重的罪責與懲罰,公道廉明精準干練,听得圍觀群眾心服口服不已。
剩下最後一家,也是最大一家史藥錢賭坊,子言攤開了瘋子賭寫下的狀紙,沉聲地叫喚道—
「史藥錢賭坊的史大老板……」
愛愛顫抖了一下,她小臉蒼白,卻是橫了心夷然不懼地排開眾人,直直來到他近前。
「史愛愛在此,巡按大人有何指教?」她臉龐雪白,眸光緊緊盯著他不放。
子言一抬頭,玉面瞬間僵愣住了,「……是你?」
她冷冷一笑,「可不就是我麼。」
他震驚地瞪著她,狀紙自修長的指尖溜了下來,「愛愛?」
「‘巡按大人’,」她淒然一笑,咬著牙道,「咱們倆都想不到吧?」
「你就是史藥錢賭坊的當家三娘子之一,史老板?」他不敢置信地凝視著她,胸口驀然一緊,「為什麼……不告訴我?」
老天,邂逅以來,在他心里腦海里纏纏繞繞著的……精靈可愛慧黯的愛愛,竟然就是「惡名昭彰」的史藥錢當家娘子。
「你不也沒告訴我,你就是鼎鼎大名的巡按大人嗎?」她受傷地望著他。
「我……」他一時語結,眸光復雜至極地凝注著她。
所有的人都被他們一來一往的交談懵傻了,有些茫然地瞅著他們倆……
咦?是怎麼了?
「公堂之上不談私事,」她小臉蒼白,有力地叫道,「巡按大人,我們史藥錢賭坊向來經營合法,公公道道……不知巡按大人有何見教?」
他心下一痛,想拭去她眉心緊攢著的痛楚,卻又頹然地搖了搖頭。
鮑堂之上以法為尊,不論兒女私情,他再怎麼震驚心疼……此刻他的身份是八府巡按,立場不能動搖包不能稍加偏頗。
他強自捺下惶急與心痛,面色一整,「史老板,本官收到了一份狀紙,指控你們史藥錢賭坊設局坑陷善良百姓,以至其人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並且涉嫌以異種燻香控制賭客,致使賭客身陷賭場無法自拔……可有此事?」
她睜大了眼楮,忍不住沖口而出,「見你個大頭鬼!」
所有的人驚呼,不敢相信她竟然當面辱罵大官。
知府大人嚇得連忙跳了起來,指著她的鼻頭大聲叱喝道︰「大膽刁婦,竟然敢辱罵巡按大人……來人啊,先押下去打三十大板再說!」
「慢!」子言大手一擺,深深地凝視著愛愛,眼底有著掩不住的失望,「你的意思就是不承認了?」
愛愛心口一陣陣絞疼,相識一場,難道他還不明白她的為人嗎?她像是那種設局坑人又用邪法控制人的妖女嗎?
尤其他一向深邃含笑的眸子此刻充滿了濃濃的失望之色,好像對她這個人完完全全不抱任何期望了……
他的眼神遠比他的言語指控更加錐心刺骨……傷得她鮮血淋灕,卻連個辯白的機會都無在
不管事實真相如何,他的心里早已經對她判了刑了。
在他心中,她已有罪。
「你不過想要我承認,」她痛極反笑,眼底有著一抹瘋狂之色,「是不是?你只是想要證明你是對的,是明鏡高懸公正無欺的,是不是?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罪名要宣布的,你干脆一次痛痛快快都說了吧,我都承認!」
眾人愕然—
「愛姑娘……」她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啊,巡按大人會不會是誤會了,弄錯了?
子言胸口像是被火燙的鞭子狠狠劃過,他臉色也蒼白了起來,聲音卻兀自堅定冷靜,「史老板,你誤會了,我不是存心要陷你人罪,只不過照證據辦事,若有冤枉你之處,你徑可以辯白……」
「辯白什麼?」被冤枉與誤解就像兩把鋒利的刀,狠狠插在她胸口,尤其這兩把刀還是她心愛的男人扎上去的……
「史老板……」
「這份狀紙是誰狀告于我的?」她盯著他。
子言微微一怔,「槐樹巷的杜阿強,你可認得這人?」
「誰知道他是誰?」她依舊冷冷不屑地道。
這下子知府大人又忍不住了,氣得咆哮連連,「愛……呃,史老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平常本府看你也是個知法守禮的,沒想到你暗地里干下這樣的陰狠手段,現在巡按大人揭發于你,你非但不知錯認罪還三番兩次侮辱巡按大人,你可知道就憑這一點,本府就能將你重重治罪……」
愛愛已經豁出去了,她抬頭睨了知府大人一眼,「大人,是不是我們每個月的孝敬不夠,所以您趁這個機會發發火出口氣兒?真不錯,您這火兒發的正是時候,八府巡按是多麼大的官兒呀,隨隨便便一彈指都能夠幫您出了這口惡氣。」
眾人嗖地吸了一口涼氣,幾個賭場老板像是看到了鬼一樣傻傻地瞪著她—她她她、怎麼把這事兒都捅了出來呢?
愛愛心一橫,反正橫豎都是死,光是君子言的一抹眸光,早就不知判了她幾個死罪了,痛徹心扉到極點,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你你你……你含血噴人!」知府大人臉都青了。
子言震動地看了她一眼,隨即瞥向知府,目光一閃,「這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回答的還是愛愛,她大聲地道︰「巡按大人想找證據,我們賭坊里還收著三年來孝敬知府大人的銀兩賬,還有知府大人親手簽收的單據……您想看嗎?」
子言目光如劍,知府頓時刷地矮了半截,顫抖著趴跪了下去,「稟稟稟……大人,下官、下官……」
「原來如此,」他玉面蒙上一層寒光,「這就是你千方百計要本官住驛館和府衙,幾次三番要本官慢慢兒來,緩著點行事的原因。」
愛愛冷著小臉,冷眼旁觀著知府大人像是被抽離了骨頭般軟癱在地。
他們經營賭坊雖然財源滾滾來,可也受夠了鳥氣,今日總算可以大大地出一口氣了,就算又被加上一條賄賂官員的罪名,她也甘願!
子言驚堂木一拍,高聲喝道︰「來人,摘去知府的官帽袍帶,先行押下去,待本官取得物證後再行判決!」
「是!」左右如狼似虎轟然一聲,將嚇癱了的知府大人拖下去。
全場大快人心,只不過大家都還是憂心著,不知巡按大人會怎生判處愛姑娘。
「史老板,」子言眸光閃過深深的痛楚之色,「對于杜阿強狀告之事,你……沒有什麼要辯白的嗎?」
她微顫了一顫,隨即硬下心腸,「沒有!」
子言痛苦地凝望著她堅定蒼白的小臉,咬了咬牙,星眸一閉,「杜阿強狀告史愛愛一案……經查屬實,證據確鑿……判史愛愛……罰金一千兩還諸杜阿強,並杖責……三十,罰銀三千兩……以敬效尤。」
「是!」左右衙役轟然應道,就要上前拖抓愛愛。
圍觀的眾人紛紛驚呼—
「大、大人……」
愛愛小臉慘白,卻夷然不懼,昂然地抬高下巴,大笑起來,「哈哈哈……痛快!本姑娘長這麼大來還沒被杖責過,還是一次杖責三十……真是太痛快了!」
哼!的痛比起心上那個流著血又痛徹人骨的傷口來,又算得了什麼?
眼見愛愛一臉從容,豪邁慷慨地被抓下去杖責,子言恨不能以身相代,他緊緊握緊了拳頭……痛苦得幾乎掐出鮮血來。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老天開了他一個多大的玩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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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愛被細心叮囑以軟轎抬回史藥錢賭坊,以往熱熱鬧鬧的賭坊此刻安安靜靜,盈盈和多多焦急地在門口等著,沒想到等回的卻是奄奄一息,滿股血漬淋灕的愛愛。
「愛愛!」
「愛姑娘……」阿東、阿西、阿南、阿北急急接過手來,小心翼翼地抬著她往樓上去。
衙役們嘆了一口氣,好意地道︰.「盈姑娘,多姑娘,愛姑娘被杖責了三十個板子……晚上可能會發起燒來,你們得快點去找個好大夫來幫她上藥診治,否則她的身子禁受不住的。」
被杖責三十板?!
盈盈和多多面色慘然若紙,「為什麼會這樣?」
衙役欲言又止,「唉,愛姑娘今兒不知道怎麼了,像是大受刺激,把好多事兒都給掀了出來,還承認了用燻香與騙局坑害杜阿強……這明明就不是她的原故,為什麼她要承認呢?那個瘋子賭是十年前被早已關門的「黑心賭場」給坑的,關愛姑娘什麼事兒……」
「又跟瘋子賭有什麼關系?」她們越听越膽顫心驚,迷糊了起來。
「總之……噯,我也不明白,還是等愛姑娘清醒之後你們再慢慢兒問她吧!」衙役們搖著頭走了。
多多哭了起來,「都是我,我早該攔著她別讓她上堂的。」
「不,是我。」盈盈聲音冷靜,嬌容卻是一片慘然無色,「我是史藥錢管賬、管事的,這件事責任在我,應該上堂的也是我,不該是愛愛被刑罰成這樣。」
阿南咚咚咚地跑了下來,急慌慌地道︰「盈姑娘,多姑娘,你們快點上來呀……愛姑娘她……不好了……」
「愛愛!」她們再也顧不得白責,飛快惶急地沖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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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夜,皓月當空,悄星無語。
子言玉面煞白,幽幽地佇立在史藥錢賭坊的門口。
抬頭憑望,黝暗無人的賭坊小樓惟有頂樓處隱隱透出暈黃燈光……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她……現在好嗎?
子言止不住衷心傾心的思念與憂傷,痴痴守立在窗下……
一他知道,今日這三十大板打得奇重無比,愛愛此刻只怕是傷勢不輕;他多想沖上樓去守在她床邊身畔,緊握著她的手寸步不要離開了。
可是他不敢……
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是杜阿強口中那般陰險狠毒的賭坊老板,只是今日證據確鑿,就連她自己都一口承認了,以當時的情勢,根本不容得他再多做遲疑。
他痛楚地閉了閉眼楮,臉龐蒼白無血色,低低自喃︰「對不起……我當時……別無選擇。」
他先前的判決雷厲風行,公正無私,怎可以對她就另眼相待?他身受皇恩,身負重任,有責任為百姓伸張正義與公道,不能因為兒女私情就壞了天理國法。
只是為何判決完了之後,他竟有前所未有的失落與惶惑感?
難道他的判決有誤?亦或是他的情感已經完完全全取代了理智?
「愛愛……」他抬頭眺望窗口,眸底有隱隱淚光,內心卻強烈掙扎得好不痛苦……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究竟是他愛的那個?還是他全然不認識的那個?
他該……相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