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哩呼嚕……」
小冬像個餓死鬼投胎般地大口吸著面條,嘴里的還沒來得及嚼,筷子又探向面前的芹花炒冬筍,眼楮瞄向香鹵雞腳。
嗚,真可惜吃大鹵面就沒空啃雞腳,于是她在咕嚕咽下面條又塞進一筷子冬筍後,筷子又朝另外一盤咸水茶鵝片進攻。
莫飛瞠目結舌地望著她狼吞虎咽的模樣,連自己筷子夾起的面條全數溜回大碗里都不自知。
她究竟是哪一殿的餓死鬼投胎的?
有那麼餓嗎?
「妳……慢慢吃,當心噎著了。」他訥訥道,有點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連盤子、桌子都快給吞下肚的餓死鬼,會是半個時辰前被他吻著的,含羞帶怯羞人答答的小泵娘。
小冬唔唔連聲,依舊埋頭苦干。
直到喝完了最後一滴湯汁,掃光了桌上的三道菜,這才長長吁了一口氣,總算可以拿起雞腳秀秀氣氣地慢慢啃將起來了。
莫飛看得下巴都快驚掉了。
「咦?你怎麼不吃呢?」她終于注意到他的異狀,提醒他道︰「面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啊?喔。」他回過神,這才拿著筷子在碗里撈面條。「妳……餓很久了嗎?」
「唉,可不是嘛。」她嘆了一口氣,隨手抹了一把油膩膩的小嘴,「現下物價飛漲,當然得省吃儉用勒緊肚皮過日子,所以以往我都只敢吃三分飽,常常到半夜餓得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可是沒法子,就拿這雞腳來說吧,我五歲的時候雞腳一支只要一文錢,現在都漲到三文錢了。」
「妳前幾天不是才敲了我五十兩嗎?」莫飛蹙超眉頭,邊吃面條邊不解的間道。
「那是辛苦血汗錢,怎麼能隨意拿來吃喝花光呢?」她揮揮手上的雞腳,「你不明白,這江湖討生活不容易呀,更何況還得為往後做打算呢,就算坐著吃,連山都會空了。」
「那叫坐吃山空。」他突然有點樂,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當別人老師的一天。「還有,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
「哇,你好厲害喔!」她羨慕的看著他,「你一定讀過很多書。」
「也沒多少啦,百八十本總有的。」莫飛自尊心大感滿足,沾沾自喜到要是他有尾巴,鐵定都翹起來了。
「哇!」她滿眼仰慕崇敬。
「對了,我還不知妳叫什麼名字。」他忽然想起。
「我寫給你看。」小冬笑吟吟地啃著雞腳,小手沾著油膩膩的雞油就在桌面上歪七扭八地寫了三個字。
「會爪夕?」他一愣,「這什麼名?」
「曹小冬啦!」她氣急敗壞的糾正,一臉深受侮辱。
「這三個字叫曹小冬?噗!」莫飛笑得前俯後仰。「哈哈哈……」
「笑什麼笑?」她一張臉都氣紅了,卻忍不住悄悄用袖子把雞油寫成的字抹掉。
「妳字寫得可真丑。」
「我是字丑心不丑,總比有些人字美人臭美的好吧!」她瞪了他一眼,忿忿地啃著手中的雞腳。
可惡!專門挑她自卑的地方笑,真是個沒有道德、沒同情心的死家伙。
「好了、好了,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妳在東升客棧里拿出的登記簿上,字寫得不錯呀,怎麼……」他強忍笑意好奇的問。
「那本是我花了三兩銀子請一位酸秀才幫我寫的。」她嘟起小嘴,索性自己公布答案。
「我現在才想起來,妳沒事要人家登記那堆古怪的東西做什麼?」
「嗯哼,那可是我的秘密武器。」說起來可就得意了,小冬興奮地朝他招了招手,「你過來一下,我只告訴你,別告訴別人喲。那本是我私人搜集的財經檔案,用處可大了,可以把這些資料賣給各大珠寶商、布莊、鏢局、客棧等等。」
「賣資料給這些店家做什麼?」他一臉迷惑。
「這你就不懂了。」她神秘兮兮的湊近他,「我問你,這些店家最需要的是什麼?」
他思索了一下,「客人哪。」
「對!聰明!」她一拍大腿。
「那還用說。」他忍不住又小小得意了一下。
「他們需要客人,可總不能天天傻傻的待在店里頭等客人上門對不對?」
「那叫守株待兔。」他一副老夫子樣,搖頭晃腦的說。
「是啦、是啦,所以我就幫他們想了個法子,我搜集這些客人的資料賣給那些店家,這樣他們若是要舉行什麼年終慶啦,或是開幕大相送啦,甚至是遇到客人們的生辰,都可以送一些精美的小禮品,或是差人去人家門口張貼消息。」說到這里,小冬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你說,主動出擊是不是比坐在店里守株待兔強?所以這些資料是不是很寶貴?是不是很值錢?」
「妳……這樣不是剝人家受害者兩層皮嗎?」莫飛深感不以為然。「妳這跟外頭的詐騙幫會有什麼兩樣?」
「耶,我跟他們可不一樣,他們是純粹騙人,我還兼作服務性質的,而且我掙來的銀兩有百分之一都是拿來做慈善功德的。」她抬頭挺胸,昂著小下巴引以為傲道︰「何況我騙的對象都不是窮人,若非暴發戶就是有錢人,這叫劫富濟貧。」
莫飛傻眼了。
那……那豈不是跟他們春風寨干的勾當──呃,是買賣──一樣嗎?
他三弟的妻子杏兒,在成親前也是個劫富濟貧的女飛賊,現下還開了間冬風寨,並同他們結為兄弟姊妹寨,聯手搶得那幫貪贓枉法、魚肉鄉民的狗官富豪七零八落、十財九散。
想到這,他忽然渾身毛骨悚然的打了個寒顫。
懊不會是老天安排的吧?他拐了個大彎千方百計想改變,最後還是娶了個毛賊騙子老婆?
不不不,才不會,死都不可能!
他同她不過萍水相逢,他可是要下江南趕赴牡丹花會,當「首席特別狀元郎」的呀,而且娶個德容兼備好賢妻,生幾個知書達禮胖女圭女圭,一門英烈……呃,是一門書香光耀門楣,所以決計不可能跟她有任何牽扯的呀!
一想到這兒,莫飛坐立難安了起來,吞吞吐吐的開口道︰「那個……曹姑娘……」
「叫我小冬,咱們都已經這麼熟了。」她紅著臉蛋,羞答答道。
他在心底第一千一百零一次痛罵自己方才的忘情失控,怎麼偏生吻了她?這下子可怎麼交代好?
「小、小冬姑娘……」他覺得難以啟齒,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連他自己都深深地不齒。
可是人有辦法吐自己口水嗎?再說就算吐了自己口水也于事無補,他還是得自個兒收拾這失控混亂的局面。
「叫小冬啦!」她甜甜地道。
他渾身冒起雞皮疙瘩,背脊也竄過一股灼熱酥麻感,一時之間他真不知是開心好還是該難過好。
「是這樣的,關于剛剛我……對妳冒犯失禮的那件事,我在這里跟妳鄭重地,真心地致上一百二十萬個歉意。為了表示我的歉意,那五十兩我就不追究了,明兒個一早我們倆就各自上路,各奔前程,妳說可好?」
小冬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怔怔地望著他,聲音有一絲脆弱不穩。「你……你是說,剛剛吻我的事用五十兩就想打發交代過去了?」
「呃,對不起。」他慚愧的低下頭。
「你還要跟我各奔前程……你打算要丟下我去哪里?」
不妙,她的聲音越來越顫抖了。
莫飛心慌了起來,內疚自責又不舍地道︰「對不起,我真的不是存心傷害妳的,實不相瞞,我要到江南,可是我決計不是故意丟下妳的,我只是……只是……」
「明明就想用五十兩打發我,還說不是要丟下我。」她的頭垂得更低了,小巧的肩頭輕顫著,鼻音濃重。
哎呀,糟糕!
「小冬,妳,妳別又哭了,我真的沒有傷害妳的意思,我、我……」他胸口掠過一絲撕裂般的疼楚感,倉皇失措地模了模她的頭。「妳先別哭好嗎?妳哭得我心都亂了。」
她低垂著小臉,發出濃重吸氣的聲音。「我還以為你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你會保護我,不嫌棄我……可是就算你吻了我,你還是覺得我是個騙子,你還是討厭我……」
她在他身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安全感,他那麼英偉卻又那麼可愛,渾身散發著男子氣概卻又心腸特軟,她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樣的人。
就算她騙了他的錢,他還是待她這麼和氣,如果可以天天跟在他身邊,那該有多好?他一定會保護她的吧?
就是這樣她才放心地被他吻,沒有狠狠地送他一記大鍋貼,也沒有跳腳他為什麼佔了她的便宜,可是現在他說什麼?要各走各的路?
那她怎麼辦呢?一顆芳心不是沒處去了嗎?
嗚嗚嗚……
「雖然妳騙人是不對,但我絕對不是因為這樣而討厭妳,我只是……」他心亂如麻,不知該怎解釋好。
「說來說去還是嫌棄我。」她吸氣顫抖的動作更大。
糟了,她不知哭成怎樣淒慘模樣了。莫飛不忍又心疼,想要將她攬入懷里好好安慰,又深恐這樣會越搞越棘手,誤會越滾越大。
唉,他怎麼會把事情弄得一場胡涂呢?
「不嫌棄。」他干脆握住她的手,誠誠懇懇的再三保證,「我決計沒有嫌棄妳。」
「可你都說了要各走各的路……」
「那就走一樣的路,一樣的路!」他慌了,滿腦子都是撫慰她的念頭,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說了什麼。
「就算你肯讓我跟你走一樣的路,也不見得一路上都會答允給我好臉色看。」她肩頭的顫動微微停頓了一下,但頭還是未抬。
「給!當然給,怎麼可能不給妳好臉色呢?」他好言好語。
「會給很溫柔的那一種嗎?」她的語氣有些遲疑。
「想多溫柔就給多溫柔,保證貨源充足絕不間斷。」只要她別再傷心流淚了。他現下整顆心都提到嘴邊,就深怕她搖頭說出個「不」字。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何況春風寨第三十八條鐵律便是──不得無故弄哭姑娘家。
瞧她哭得這樣可憐,教他心底又怎麼過意得去呢?
「真的?」她的頭微微抬起一點了。
「千真萬確。」他將她的小手貼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真心誠意道。
「所以你肯讓我跟去江南?」
「二話不說。」他重重地一點頭。
「好,一言為定。」小冬倏地抬起頭,一張小臉笑得好不燦爛。「要是騙我的話,要賠我黃金萬兩哦。」
「沒問……」莫飛瞬間呆住了,瞪著她笑意盎然的臉蛋,上頭哪有一絲淚痕?連鼻頭都沒有紅!
「是你自己答應的。」她得意快樂地站起來揮手扭腰,「耶!耶!耶!」
「妳騙我!」他氣得七竅生煙,指著她大吼,「妳根本沒有哭!」
「阿飛哥哥,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從頭到尾幾時跟你說過我在哭呢?」她笑咪咪的回道。
「呃……」他一愣,「是、是沒有。」
「這不就得了?所以我根本沒騙你呀。」她眉兒笑彎彎。
「妳──」真是可惡呀可惡,他怎麼又給她騙得團團轉了?
「阿飛哥哥,你就別氣了,往好的方面想,這樣你路上也多了個伴,不是嗎?否則打從這兒到江南,沒有個一千里路也有個八百的,一個人走這路上多無聊?有我在你身邊說說笑笑,不是很好嗎?」她甜甜地笑道。
「嗯咳!」她的甜笑讓他心頭怦怦重敲了兩下,俊臉微紅地別過頭,「可我就是氣妳老是耍這些陰謀詭計的,有什麼話老實說不就行了嗎?干什麼一次又一次騙我?這樣弄得我好像很笨似的,常常上當。」
「你一點都不笨,誰人敢說我的阿飛哥哥笨哪?阿飛哥哥是老實,善良,心軟的好人……」她的聲音軟軟女敕女敕,丹鳳眼眨呀眨地瞅著他笑。「功夫好,才華高,隨口就能吐出一大篇文章,這世上有誰能比我的阿飛哥哥強?」
莫飛听得連骨頭都酥了。
「呵呵呵……妳這話說的還算中肯。」他樂不可支。
「而且有阿飛哥哥在,還有誰敢欺負我?」她笑吟吟的,「阿飛哥哥,這一路上我保證乖乖听話,不給你找麻煩,還會早晚向你請安,時不時斟茶倒酒給你,幫你揉腰搥腿的,這樣你說好不好?」
好!怎麼不好?他光听連魂兒都快飛了。
理智和警覺全被她甜甜糯糯的聲音融化得七七八八,哪還有閑工夫和多余的力氣表示反對?
等第二天早晨大雨停了,露出個艷陽高照,莫飛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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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飛哥哥,我的黃金萬兩要是找不到了怎麼辦?」
小冬背著包袱,緊緊跟在面色緊繃的莫飛身後,絮絮追問。
「不會找不著的。」他賭氣地繃著張臉,埋頭直走。
她豈會不知他心里在想什麼?不禁偷偷竊笑。
阿飛哥哥,事到如今你就認了吧!
「可你確定是這個方向嗎?」她憋著笑,挑眉問道。
「確定。」他悶聲回了兩個字。
她嫣然一笑。「噢。」
雖是大雨過後陽光普照,可一地的泥濘還是不太好走,莫飛倒是無所謂,但小冬走不到半里路就覺得累了,腳步有些踉蹌,速度也慢了下來。
「阿飛哥哥等我。」她抹了把汗,喘息地叫道。
莫飛回頭,濃眉微微一皺,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伸出長臂挽住她的手,「當心點,怎麼鞋子滿是泥濘呢?」
她緊緊攀住他的手,心頭一暖,「大雨過後路難行嘛。」
「這樣下去太慢了。」
他索性一把將她攔腰抱起,輕輕巧巧地縱身一躍,宛若飛鷹般直直拔高了七尺,隨著幾個腳尖點落樹梢又躍起。
小冬驚呼一聲,雙臂緊緊環住他的頸項,嚇得閉上眼楮,只听得耳畔咻咻風聲疾然劃過,身子彷若飛翔在空中一般。
莫飛抱著她施展絕妙輕功,短短幾個喘息間便飛行了十里路,直到瞥見在一棵樹下嚼著草的小毛驢後,這才身形陡然下沉,無聲地落到地面。
「找到了。」
她嚇得一顆心都快自嘴巴跳出去,直到耳畔的破空風聲消失,傳來他低沉清亮的嗓音,這才敢慢慢睜開雙眼。
「呼……」她心跳如擂鼓手酸腿軟的,連被他放了下來,都還只能攀附在他胸膛上遲遲未能站穩。「嚇、嚇死我了。」
「原來妳也有怕的時候。」他大感意外,隨即得意的一笑,「啊炳,以後就可以用這招對付妳了。」
「我又沒做錯什麼事,干嘛以後用這招對付我?」她好氣又好笑,哀怨地白了他一眼。
「瞧,妳的黃金萬兩,一點事都沒有吧?」他模模小毛驢的長耳朵笑道。
「黃金萬兩,想不想我呀!」小冬總算恢復了力氣,迫不及待地撲向小毛驢,親親熱熱地摩挲著牠的鬃毛。
小毛驢也興奮地踢著蹄,一頭大頭在她身上摩蹭。
莫飛原本佇立在一邊微笑,可是在看到小毛驢居然用頭在她身上蹭來蹭去的,不禁一陣強烈醋意上涌、怒火中燒。
「喂喂喂!」他黑著臉拉開放肆的小毛驢,皺緊眉頭盯著牠,「你的驢頭擱錯地方了吧?」
小毛驢不滿地朝他嗚鳴了一聲,噴了一口氣。
他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小冬迷惑地看著他們一人一驢在那兒大眼瞪小眼,「阿飛哥哥,怎麼了?」
「妳這頭驢子太不象話了,」莫飛還沒察覺自己在跟頭畜生吃飛醋,不爽地道︰「一點禮貌都沒有,還動手動腳的,活月兌月兌是只驢中色胚。」
「什麼色胚?」她越听越是一頭霧水。
「總之,不準妳坐牠背上。」他哼了一聲,示威地瞥了小毛驢一眼,「怎麼?不服氣啊?咬我啊!」
小毛驢張大驢嘴就要咬過來,卻被他靈巧地閃過了,氣得不斷踢蹄喘氣。
「你們……到底在干嘛?」小冬看傻了眼。
「沒干嘛。」他伸出一指輕輕松松地抵住了拚命想要沖過來咬他的小毛驢,心滿意足地微笑。
「你……該不會是跟黃金萬兩吃醋吧?」她眨眨眼,有些想發笑。
莫飛俊臉瞬間紅了,話說得結結巴巴,「誰、誰在跟這頭笨驢吃、吃醋?開什麼玩笑?」
「阿飛哥哥,黃金萬兩是母的。」她笑嘆了一口氣。
「什麼?牠是母的?」他呆住了,盡避不承認,但面色還是漸漸自氣憤恢復正常了。「噢,母的。」
「你真的在吃醋?」她心里陡然一喜。
「啐,瞎說什麼,我吃哪門子醋?」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轉移話題的問︰「妳確定要帶著這頭笨驢上路嗎?」
她抿著唇,甜甜一笑,「黃金萬兩是我的好姊妹,我到哪兒都得帶著牠。」
「妳一個人跟頭驢子結拜當姊妹?」他一臉納悶,「妳沒病吧?」
「你可別瞧不起黃金萬兩,牠比人還有良心呢!」她輕撫著小毛驢的毛,幽幽地道︰「人會輕易說拋棄就拋棄另外一個人,可畜生不會,只要你待牠好,牠就算一輩子跟著你吃苦也死心塌地永不離分。」
莫飛听得一怔,心頭陡覺不是滋味。「妳指的是誰?誰拋棄了妳?是哪個無德無良的王八蛋?」
難道……曾有過男子玩弄她、傷害過她的感情?
不知怎地,一股火氣熊熊地自胃底竄燒了上來,燒得他兩眼火紅,恨不能立刻將那王八蛋捉來好好毒打一頓。
「我爹娘。」小冬低下頭,愛笑的臉上閃過一抹落寞。「三歲那一年,就把我賣給一戶大戶人家當丫頭,那時候我什麼事都不懂,吃的是人家不要的剩飯,做的是苦工,十二歲那年我便逃了出來,此後便跟著一個瞎了的算命師爺爺學相術,晚上就去騙人家的饅頭吃,可是有一天算命師爺爺也走了,把我一個人留在破廟里……
「可能他覺得我是個累贅吧?不過我還是很感謝算命師爺爺教我的一些四柱紫微相理,後來我就開始在一個又一個鄉鎮大城里流浪,無所不用其極地拐騙人家的食物或是銀兩……」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傷又有些慚愧地道︰「我也知道騙人不好,可是我發過誓,從今以後寧可我騙天下人,也不讓天下人騙我,我要靠自己的力量過好日子,而且這輩子絕對不再讓任何人有機會拋棄我!
「所以阿飛哥哥,這是我頭一次這麼全心全意地信任一個人,也是我頭一次在一個人身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幸福感,你千萬別讓我失望……阿飛哥哥?」她抬起頭,頓時傻住了。
「真是……真是……」莫飛滿面感傷,但又咬牙切齒道︰「太可惡了!怎麼會有這樣不負責任的爹娘?還有那個什麼大戶人家,妳同我說,他姓啥名誰住何地混哪里的?居然這樣虐待一個身世飄零的小甭女,還有那位算命師……要走也不先知會妳一聲,簡直是可惡到了極點!」
耙情他是為她的身世氣憤填膺?小冬的愕然漸漸消褪,起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感動和暖暖的窩心。
原以為她吐露「悲慘身世」後,阿飛哥哥會挺同情她的,沒料到他居然會替她這樣打抱不平,害她亂感動一把的。
「傻阿飛哥哥,我現在很好呀,我已經沒事了,那些也都統統過去了。」她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他氣得顫抖的大手。「其實想想有什麼大不了?就把吃苦當吃補,賤人當貴人!」
「可是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妳?妳真的好可憐、好可憐。」他胸膛強烈起伏著,一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
他激動到眼圈都紅了,彷佛恨不能將所有曾經欺負過她的人一拳揍飛,看在小冬眼里又是感動又是好笑。
「我現在都好了,真的。」她盈盈笑著,一股暖意悄悄地在胸臆間蕩漾了開來。
莫飛勉強做了幾次深呼吸,總算稍稍平靜了些,眼眶卻還是有些可疑的發紅。「小冬,以後我一定會待妳好。」
一定要拿她當妹妹那般疼愛才是,也算是能稍微撫平她幼年遭受到的無情創痛。
「阿飛哥哥,你真是個大好人。」她心里一甜,忍不住撲上前環住他的頸項,小臉緊緊偎在他頰邊,「我就知道我可以相信你,我就知道!」
恍恍惚惚間,莫飛也沒有細思後頭這句話的深意,只是本能地環擁住她柔軟的身子,並下意識地摟得更緊。
像她這麼可憐的孤女,他一定要代替老天爺和她的爹娘,好好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