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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愛女友 第8章(2)

周錦初聞言,腦袋里轟然作響,彷佛整個世界在眼前瞬間坍塌倒下。

原來,他一直在她面前活得小心翼翼?原來,他和她在一起這麼委屈為難?

原來,她自以為是的體貼與溫柔,給他帶來的卻只有種種的拘束、捆綁和不自由。

「也許我當初就不應該強迫你當我的女朋友。」看見她臉色慘白,符浪的心髒糾結成一團,可是他驕傲的男性尊嚴此刻也受創嚴重,滿心滿腦只想著自己有多冤枉、多不值,繼而口不擇言道︰「是,是我為難你,我逼你的,我不該天真的以為只要能讓我外婆、我媽喜歡就好,卻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其實你早就說過了,我們不適合。我早該听你的!」

她雙膝一軟,幾乎撐不住自己的身子地踉蹌後退。「你、你說什麼?」

符浪像個被冤枉就發脾氣的小男孩般,賭氣地嚷嚷道︰「我說,我後悔了,要是知道你這麼容易疑神疑鬼,這麼容易亂吃飛醋,當初我就不要招惹你、勉強你……你說得對,我應該找一個和我興趣相投、理念相同的對象,像陳襄那樣落落大方的女孩,這樣就不會耽誤你的青春,還把你搞得這麼痛苦!」

她目不轉楮地盯著他,所有的淚水漸漸干枯在眼底。

當心,痛到極點之後,原來是會化為灰燼的。

沉默籠罩兩人之間良久,最後周錦初終于輕聲開口,嗓音低啞而平靜,「你說得對,其實我們根本就不適合,一開始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滿懷怒火、氣憤填膺的符浪,剎那間像被當頭澆了盆冰水,她在瞎說什麼?

他又胡說八道了些什麼?

「符浪,其實你要的,從來就不是我。」

她早該明白……不,是一直明白這個事實。

「所以不管是你勉強接受我,或是我勉強配合你,都是行不通的。」

「你……我……」他突然腦中一片空白,只剩可怕的絕望感在胸口熊熊燃燒了起來。

「符浪,我真的很喜歡你,甚至比我敢承認的還要更多、更多……」隨著她的開口,強忍的淚水默默滾落了下來。「你就像一團美麗的火焰,可我卻不是,所以我就算再想,也不能靠得你太近……不像陳襄。她也是火,你們是同一類型的人,你們兩個才是真正適合彼此的一對,搭配起來完全沒有半點勉強。」

「小周……不是這樣的。」

自知闖禍了的符浪伸手想踫觸她,她卻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小周。」他眼神閃過一絲痛楚。

「不,」周錦初搖了搖頭,鼻頭酸楚。「就讓我們──停在這里吧。」

「小周,你听我說,我們兩個剛剛都太情緒化,不夠冷靜,所以才會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符浪心亂如麻,腦子還無法清楚思考,但他知道絕對不能夠放任眼前的情況越來越惡化。「好,我答應你,我先把陳襄送回飯店,我去跟她道歉,然後我們按照原定計劃回彰化。你也不想我外婆和我媽擔心吧?」

「符浪,」她眼神難掩一絲脆弱的心痛,悵然地望著他,「我不是用生氣來逼迫你就範。」

「那你到底要什麼?」他心慌到了極點,像頭只能用憤怒咆哮來掩飾自己恐懼和無助的野獸,暴躁地低吼。

「符浪,其實你應該問你自己,」她深深望入他眸底,柔聲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濃眉緊蹙地瞪著她。

「你真的想結婚嗎?」她凝視著他,「你真的準備好了和我一起走入婚姻、走入家庭嗎?」

「我──」

「符浪,你還沒有發現嗎?」她想起這些日子來的「自我催眠」,嘴角浮現苦澀的笑。「其實不管我再怎麼努力嘗試,不管你再怎麼用心改造,我還是那個我,那個老氣橫秋、一成不變、沉悶乏味的周錦初,我永遠也變不成你心目中想要的那種女孩。」

「小周……」

「所以,你心目中能和你牽手共度一生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嗎?」她的苦澀更深了。「你確定嗎?你甘心嗎?你不後悔嗎?」

符浪頓時語塞,只能呆呆地注視著她,半個字也擠不出來。

確定嗎?甘心嗎?不會後悔嗎?

他的完美另一半,就真的是她了嗎?

符浪的猶豫和遲疑,剎那間說明了一切的答案。

周錦初沒有再掉一滴眼淚,只是深深地凝視著他,彷佛要在這一瞬將他的形象永遠刻在腦海里。良久後,她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而你,應該也明白了。」

當她轉身離開的剎那,泛著淚光的眼角最後一次瞥了那個猶佇立在原地的高大身影。

不知怎的,腦海驀然響起了那一首曾在午夜令她落淚的歌,字字句句彷佛早預告了這一切的結局──

這時候贏不贏已經不再重要

你給我下的毒已經沒有解藥

心冷的卻是你不屑地一笑

我輸了我輸得徹徹底底無法翻身

贏不了贏不了這場游戲我太認真

我活該所有的勸阻我都不加理睬

我明白這游戲一旦結束無法重來

別讓我輸得太快

無奈地說聲Goodbye……

周錦初沒有戲劇化的就此辭掉電視台的工作,甚至遠離他鄉,斬斷所有和符浪的聯系。

因為她的人生一向過得循規蹈矩,她身上也沒有任性瀟灑、一走了之的細胞。

她周錦初就是這麼乏善可陳,認真嚴肅的一個人。

沒錯,她也很痛恨自己這一點──真希望自己哪天能有驚人之舉,讓所有人都對她大開眼界、震懾不已。

但是對于她而言,在這一個周休二日,關掉手機,拔掉電話線,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兩天兩夜,就已經是「放肆」的極限了。

星期一早上,她準時七點起床,利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擰了冷毛巾放在臉上,試圖幫浮腫疼痛得像火燒的眼皮冰敷。

若是腫著一雙核桃眼去上班,是瞎子也都看得出她失戀了。

這兩天她除了默默掉眼淚外,沒有哭天搶地,沒有要死要活,沒有捶胸頓足,也沒有悲慘到像書上描寫的那樣,心碎成了千千萬萬片,撿也撿不回來。

她只是覺得胸口空空的,好像有什麼東西不見了,可是又不確定到底是什麼。

太陽還是一樣打東邊出來,從西邊落下,世界也沒有因為這樣就毀滅。

她還是能感覺到肚子餓,感覺到疲憊,甚至也記得怎麼煮東西吃……她已經實際到,連她都快要瞧不起自己了。

七點半,她把變干了的毛巾拿回浴室,洗好晾到架上,然後回臥房換衣服。

從今天起,她再也不需要強迫自己穿那些露肩T恤,再也不需要擔心自己的打扮會不會丟他的臉,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周錦初從衣櫃深處翻找出了塵封多時的襯衫和裙子,一一換上。

看著穿衣鏡中熟悉的自己,她松了一口氣,卻又莫名感到一絲失落。

以後不再有「悅己者」了,所以她的容貌、裝扮,也已經不再重要了,反正也沒人看。

「沒人看就沒人看,」她喃喃自語,硬生生吞回突然上涌的酸楚自憐。「我自己看,自己順眼就行了。」

八點整,她打開公寓門,要去前面路口搭公交車。

那輛熟悉的悍馬車停在她家門前,周錦初腳步只停頓了一瞬,隨即對那輛龐然大物和倚在車頭的高大男人視而不見,徑自往前走。

「小周!」頂著一頭亂發、臉上有明顯黑眼圈的符浪吃了一驚,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上了她。「慢著,你要去哪里?」

她停了下來,只得回頭看著他,「早。」

周錦初,你不愛他,你不想他,你不要他,你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符浪見她神色如常,不禁寬慰地吁了一口長氣。

幸好,她沒有生他的氣,幸好,她還肯跟他說話。

「小周,你忘了我來接你上班的嗎?」他柔聲開口。

周錦初心底波濤洶涌,說不出是酸是苦是甜是澀,但是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再跟他周旋下去了。

從今往後,他仍然是符浪,她的頂頭上司,「極限運動大挑戰」的制作人兼主持人,而她依然是小周,他的執行小助理,「極限運動大挑戰」的總務兼雜工小妹……就跟過去兩年一樣。

就讓一切都回到原點,對誰都好。

「謝謝你。」她點了點頭。

符浪看著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太一樣了,卻又說不出哪里不一樣。

不過她沒有甩他巴掌,沒有要他滾下地獄去,也沒有鬧別扭說寧願去搭公交車,為此,他再度由衷感謝老天,阿彌陀佛!

符浪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忐忑不安,患得患失,他只是很高興這一切又恢復正常了。

丙然是他的小周,她的胸襟氣度絕不是那種小鼻子小眼楮的庸脂俗粉可比的,就算星期六他們吵了一架,可是她很快就恢復理智,不再跟他一般見識了。

能夠遇到像她這麼通情達理的好女人,也許正如外婆和老媽說的那樣,是他走了天大的狗屎運。

一路上,符浪高高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跳回胸腔內,雙手穩穩掌握著方向盤,時不時側頭瞥身畔的小女人一眼。

現在才發現,她為什麼又穿回原來灰撲撲不起眼的服裝了?

難道是因為他先前幫她買的那些新衣服已經穿舊了、不新鮮了嗎?

「小周,這個周末我再帶你去買新衣服好嗎?」他熱切地提議。

周錦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有衣服。」

「可是那些都穿過好幾輪了,你如果覺得膩的話,我們可以再去別家服飾店選其他的款式。」

是他看膩了吧?

「謝謝,不用了,我衣服夠穿的。」她淡淡道。

他模不著頭緒,怔怔地看著她。

在停紅綠燈的當兒,符浪拚命想打破車內靜窒得令人心慌的沉默,口吻熱烈地道︰「對了,我昨天送陳襄去機場,她回新加坡了。」

「喔。」

喔?他吞了口口水。就只有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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