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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上了你 第10章(1)

寒風中,一個冬陽暖暖的日子里,方浩文和唐湘石結婚了,婚禮雖不簡單,卻也沒有太過招搖。

浩文的禮服是唐湘石的秘密設計,把她包裹得像條美人魚般玲瓏有致,頭紗尾端和裙擺,袖口有一系列的七彩手染,使洋式禮服透露著些微中國風情。

浩文愛不釋手地撫觸著身上的嫁衣。姑且不為它的多美多好,只要一思及那人細膩的心思和徹夜趕工的辛勞,她便覺得分外甜蜜。再沒有誰的婚禮能如她的一般動人心弦了,她想。

除了新郎新娘,男女儐相也是婚禮中相當引人注目的一對。由于不時流露出對彼此的愛意,不少明眼人起哄詢問兩人的佳期,逗得高奇峰拼命傻笑,千紫則紅著臉低頭不語,浩文見狀甚覺欣慰。

阿峰真的就像她的家人,婚禮進行時瞧見他偷偷拭淚,她也幾乎忍不住要哭出來。他們對彼此的關心一直是單純的,他希望她幸福,她也慶幸他終于找到真愛。

正當她回憶著往事點點滴滴,千紫推開飯店休息室的門走進來,笑著說︰

「你完蛋了,有一群人在樓下吵著要鬧洞房,我看過他們的‘節目單’,很精彩呢!你臉皮可要夠厚才行。」

浩文听了不禁著急起來。

「都是唐湘石的朋友,我一個也不認識,真要鬧洞房的話怎麼辦?我撐不了幾個‘節目’就會羞得暈過去了。」

千紫笑著坐在她身旁。

「你老公正在樓下擋著,擋不擋得住就不知道了。我是站在你這邊啦!不過,如果情勢所逼真要鬧起來,我也樂得看好戲啊!」

「你這樣還算什麼好朋友嘛!喂!我是真的很害怕,你說說看,—般都是怎麼鬧洞房的,好讓我有個底。」

千紫蹙眉沉思,緩緩道來︰

「什麼要新郎用新娘子的高跟鞋喝酒啦!丟—個硬幣到你衣服里讓新郎找,再不然就要你們躲在被子里把衣服月兌光了扔出來……」

「哎呀!別說了,這麼惡心,不鬧得翻臉才怪。」

「是新娘子就得忍受別人怪異的幽默感。這種事听說是冤冤相報,每個人都把自己結婚時受的氣堆在下一對新人身上,就這麼越堆越高,越堆越可怕,所以越晚結婚的人就越可憐。」

「別笑成那副樣子,別忘了你和高奇峰遲早也會有新婚之夜。」

千紫的笑容僵住,臉色有點蒼白,看得浩文開始幸災樂禍,幾乎忘了她自己的「災難」卻是迫在眉睫。

就在此時,唐湘石帶著無奈的笑容走進來,浩文忙站起來問︰

「你打發他們走了?」

「哪有這麼容易?」他疲憊但情緒頗佳,終于娶她過門了,再累他都笑得出來。

「你還笑?真讓他們來捉弄我們?」浩文快哭出來了。

「他們說什麼也不肯走,說什麼給我們十分鐘做準備……這……」他笑了。「也許是我以前鬧人家洞房鬧得太夸張了。」

「哎呀!怎麼辦嘛?我從沒鬧過別人洞房,今天卻要受這種罪。」她可憐萬分地看著唐湘石。「你再想想辦法吧!我真怕待會兒受不了,搞得氣氛尷尬。」

「不要太認真嘛!只是開開玩笑。」他安慰道。

千紫在一旁嘆氣。

「唐湘石!我看你還是帶著浩文快溜吧!你看她,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見浩文果然—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唐湘石著實不忍。

「怎麼了?真的這麼排斥?」他柔聲問。

「我……我和他們不熟……很害怕。」浩文吸了吸鼻子。

他嘆氣,腦袋一轉,拿起電話撥了外線,對著話筒似在與人商量什麼,最後又連聲稱謝方才收了線。

他—放下話筒便轉身拉起浩文。

「快!我找了個他們絕對想不到的地方,你先去把禮服……算了!來不及換了,就這麼走吧!先離開再說。」他拉著她往門口走。

千紫微笑著,忽然慌張喊道︰

「那我怎麼辦?當女儐相居然把新娘看丟了,一定會被懷疑。我看你們先把我打昏再走吧!否則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我們舍不得打你,你就倒在那兒裝一裝吧!」唐湘石笑了,浩文緊張的神情亦稍有紆解。

看著眼前即將攜手離去的一對,千紫心里莫名地漲滿了感動,以及其他難以描述的情緒,最後,只來得及化為一句話︰

「浩文!要幸福哦!」

浩文含淚微笑,唐湘石握著她的手堅定地回答︰

「她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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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山的夜景真是非常美麗,尤其是今天,看在方浩文的眼里。

由後門偷偷離開飯店休息室,他們驅車前往陽明山。這幢不大卻很雅致的別墅是唐湘石向朋友借來的,就為了帶浩文避開那群湊熱鬧的朋友。

現在,晚上十點多了,浩文已洗過澡,換上方才經過百貨公司唐湘石去買來的睡衣。她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月色朦朧地灑在每一棵樹,每一株草上,心里覺得分外踏實。

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想著里頭的人,她不覺又憶起今晚那一幕。老實說,千紫的話已夠令她感動的了,他堅決的承諾更令她覺得心滿意足,仿佛人生從此可以別無所求。

「她會的。」

他這麼說,極肯定,又那麼毅然,似乎保證了她的未來,也表白了他的誠心。

對幸福,浩文從小就學會不去奢求。那像是一種與她無緣的東西,總在她身旁繞卻不曾靠近她;而自父親過世,母親改嫁,她確信幸福是離她更遠了。

現在,這麼多日子以來的頭一次,浩文感覺幸福像一件羊毛衣,暖暖地貼著她;而她從未想過一個相識不久,相知不深的人可以帶給她這種感受。

她喜歡他,更也許……有些愛上他,會不會就因為如此,浩文對即將來臨的親密夜晚並無絲毫恐懼?他不會傷害她,她知道,就像她也知道那男人愛她一樣。

他是不曾說過,但她並不遲鈍。也許女人天生就懂這一套,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吻,她們可以明白許多事,浩文也一樣,何況他不自覺中流露出的愛意其實非常明顯。

水聲停止了,唐湘石穿著西裝褲走出來,正用一條大毛巾擦拭著猶在滴水的頭發。

見她倚在窗邊,他笑著問︰

「餓不餓?在飯店你幾乎什麼也沒吃。」

浩文忽然向他跑過去,不知怎麼地,她覺得自己好想靠近他、感覺他。

他眉頭輕蹙︰

「怎麼了?」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把頭擱在他胸前,听著他強烈的心跳,更吸入一股沐浴後的芳香。

驚訝了半響,他嘆息。

「原本我想今晚就放過你了,因為……我們沒有避孕的東西……」

她的鼻子在他胸前滑動,還大膽地伸出粉紅的舌尖拭掉—顆水珠,怎麼了?今天她這麼放蕩?

他申吟。

「浩文!你听見我說的話了嗎?你還有—年多才畢業,我……我不希望……天!別再這樣,你在折磨我。」

她抬起頭,雙頰嫣紅,眼波流醉。

「不會的。」

「什……什麼?」

「時間不對……我想……不會有危險。」天!她吃了催情劑嗎?否則怎麼會這麼大膽,這麼不知羞地引誘他?浩文想了想,又羞得鑽回他胸前。

唐湘石深吸了口氣,很難相信他的新娘子正在誘惑他,他那害羞可人的處女新娘啊!

「你確定嗎?浩文!我……」

她埋在他胸前的頭似乎點了點。

他扔掉手中的大毛巾,不願給她後侮的機會,一把就抱起她往房中的大床走去。

靶謝阿山的別墅,他想,否則他的洞房花燭夜可能會過度熱鬧了點,而他的新娘……還會如此柔順地依偎在他身旁嗎?他可不敢確定。

山上的夜極冷,誰又在乎呢?他們自己在屋里煽起的熱情之火看來足以溶化千年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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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叫聲四起,清脆悅耳卻擾人清夢。

浩文佣懶地睜開眼楮,發現陽光已由窗簾的縫隙溜進了屋內,在窗旁的桌椅上形成了一片斑駁。

她逸出一聲輕嘆,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微微酸疼的肌肉和身旁依然沉睡的人喚醒了她對昨夜的記憶……

「浩文!你真美……」

「讓我吻你……別怕!張開眼楮看著我……」

「放輕松……我會盡量溫柔,我保證……」

「天!你真甜……我愛你,我好愛你……」

那些激情的低喃仿佛還在耳畔,她臉紅地想起他自始至終都極力避免傷了她……

「一大早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浩文撫著胸口轉頭,發現枕邊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側著身微笑地盯著她看。

「沒……沒什麼。」她臉更紅,下意識地拉了拉並未滑下的棉被。

「早安!老婆。」

「啊……早安。」

「還疼不疼?」他出乎意料之外地問。

她幾乎羞愧而死,昨晚的勇氣又不知哪里去了。

「不……不會了……拜托你別再問這種奇怪的問題好嗎?」她抱怨著。

炳!前衛女郎消失,原來的浩文又回來了。唐湘石笑著,他一點也不在意,反正兩個都是她,都是他衷心愛戀的方浩文。

真想再好好愛她一次,可是考慮過她的不適,他決心體貼地給她一些時間適應,于是說︰

「要不要吃點東西?經過昨天——昨天的婚禮,你一定很餓了吧?」

經他這麼—提,浩文驚覺自己真的好餓,她點點頭。

「嗯,我真的餓了。」

「冰箱里有昨天買來的面包和鮪魚罐頭,我去做三明治給你吃。」

「啊……還是我去吧!沒道理讓你一個大男人在廚房里忙東忙西的。」

「不如一起去?」唐湘石提議。

「好吧!那……你先去,我……我要穿衣服。」

「還這麼害羞嗎?」他取笑著。「來!先給我—個吻,免得我隨時都想朝你撲過去。」

浩文用腳輕踢了他—下。

「不正經。」

「哦?」他靠上去偷了個吻。「我以為我們昨晚那樣才叫不正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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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傍晚他們又駕車離開陽明山返回自己的家。由于浩文還得上課,兩人已說好雙方都有空閑時再補度蜜月。

一回到新居,唐湘石就接了不下十多通的責備電話,又是怒罵又是揶揄地指他不該帶著新娘子遁逃。唐湘石不斷賠罪並言明補償他們一頓大餐才解決了這個令兩人啼笑皆非的問題。

因為公公隨即又將飛往香港,這回並預備帶著婆婆一塊兒去,浩文于是提議回去陪陪兩位老人家,唐湘石自是欣然同意。老人家見他們回來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一家人和樂融融地相處了兩天,公婆對這位媳婦又多了幾分疼愛,而浩文則因自己終于又有了「爸媽」而覺得分外珍惜。

次日一早,兩人送爸媽到機場,回家途中,浩文微微笑道︰

「真不知道我怎麼會嫁給你。」

「怎麼?已經開始不滿了?」唐湘石亦笑。

「沒有啦!只是……你難道不曾想過自己為什麼會娶我嗎?」

「我肯定得很,有什麼好想的?」

「肯定?」

「是啊!我是因為愛你才娶你,而你是為了報復你媽才嫁給我的。」他很不是滋味地說。

炳!鬧脾氣了,真可愛。

浩文白他一眼。

「你明知道我終究不會真對我媽采取任何行動,就因為這樣,我才訝異自己怎麼會放心地嫁給一個相識不久的人。我在想……也許我們算是扯平了。」

「什麼嘛!」

「你愛我,對不對?」

「對!我每天晚上愛你時都對你說三次以上。」

她槌他,然後神秘地說︰

「說不定……」

「什麼嘛!」

「說不定我也愛你,只是……只是不好意思像你那樣一個晚上說三次。」

車子滑過了對面車道又滑了回來,唐湘石看起來異常興奮。

「老婆!你那‘說不定’是什麼意思?這種事是說是,不是就不是,哪有什麼‘說不定’的?」

「‘說不定’就是尚未百分之百肯定嘛!」她故意逗他。

唐湘石忽然用力踩油門,聚精會神地注視著路況。

「哎呀!吧嘛忽然開這麼快?」浩文皺著眉抱怨。

「我愛你嘛!」

「你……這是什麼答案嘛!」她啼笑皆非。

「愛你就不希望你心里有困惑啊!既然你對‘某件事’那麼無法確定……」他色眯眯地對她笑。「我決定趕回家以行動幫助你早日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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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文回到學校,神情多了分若有似無的嫵媚。許多人,包括千紫在內,說她變美了,她微笑著接受。戀愛中的女人最美,她結了婚,而且正沉浸在戀愛中,不是嗎?

也有同學惡意地批評她,說她終于釣著了凱子,找著了長期飯票,衣食無缺不說,還富有得很,人不用說自然就漂亮了。

對這類謠言千紫極端厭惡,每回听見了都忍不住想罵人,浩文總是制止她。她不在意,真的,以前就听慣了別人的冷言冷語,現在听起來感覺還是一樣。唯一讓她想不透的只有—點,那就是不管今天你走了哪—條路,人們似乎總有話說。為什麼呢?為什麼要千方百計挑出最丑惡的那一面並宣稱它是事實?

寒假來臨,接著是農歷年,浩文醉在家的感覺中久久無法忘情。

她有家了,有疼愛她的公婆,有嬌寵她的丈夫,她渴望已久的親情如今唾手可得,為何她心里始終覺得缺少什麼?

這樣的念頭很少出現,只有在單獨一個人,或是憶及亡父的身影,那種若有所失的沮喪感覺才會侵擾她。她依然思索不出什麼,只好在那種感覺每回出現時選擇刻意忽略。

終于,她明白了,在春天三月的某一天,浩文知道了她想要什麼,她預期自己的生命將更圓滿,欣喜的淚水撲簌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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