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箭袋和弓把袋,任初靜拭了把汗。都暮秋了,秋老虎仍是張牙舞爪,囂張得很,在學校淋過浴的身子在轉了兩趟公車後又汗糊了。
客廳里的骨董級冷氣空調是擺著好看的,任初靜打死也不會妄動開冷氣的念頭,一想到夏日那呈等比級數飆漲的電費指數,她馬上從頭涼到腳板,效果比開了冷氣還透徹。
她顧盼四處,確定這屋子是座死城,根據她以往的經驗,一切電器物品全都呈靜止狀態時,家中的人口必是傾巢而出,這時候她才有那丁點心思能體會什麼叫高品質的安靜無聲。
家裹鬧空城計是家常便飯,中午剛過一刻,沒她在家的日子,一切事宜自理,可想而知一幫人是分頭覓食去了。
廚房里冷灶冷火,她一點都不意外。
冰箱裹空空如也,這群家伙也未免太「不食人間煙火」了!任初靜平靜的臉流離過早知如此的無奈。
兩杯冷開水充當午飯,大事底定。
為期兩星期的射箭集訓結束,唯一的好處就是撈到周六加周日的連假,假日于她是睡覺日,而她的確打算好好睡上一覺,天塌下來也不管。
啷!
如同呼應她的心緒,落地窗的玻璃在眨眼間混合著金炙的陽光塵粉灑了一地,四片落地窗只剩金屬的門框和被風吹動的窗簾。
「喔!別又來了。」任初靜的臉頓時涌上了不耐,英氣勃勃的眉微皺起褶。
這是這個月來第幾次被砸?她數不清了,橫豎絕少不過她的十根指頭。
這次又是哪個不知死活的人捅紕漏?
她佇立不動,任著叫囂和踢門的聲浪滾滾不絕傳人耳膜︰
「任大郎,滾出來,別做他媽的縮頭烏龜蛋!」
任初靜雙臂微展。門,豁然開敞,幾個彪形大漢惡形惡狀的站在門口。
她靜靜打量每張陌生的面孔,清冷的聲音慢吞響起︰
「老爹不在。」
「不在,騙ㄒど!小表,我阿龍收高利貸十幾年,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花襯衫的大漢不安分的眼直往任初靜身上瞟。
咽下被人意婬的猥瑣厭惡感,任初靜整個表情跟語氣更冷了。「說沒有就是沒有。」
對這些人使用文字是一種不可饒恕的浪費。
阿龍把不規矩的手搭上她看似縴弱的肩,露出一口惡心的檳榔牙。「小表,任大郎吞了咱們場子的保護費,你不讓咱們弟兄進去搜,難道有能耐替他出頭?」
「老爹吞了你們的錢?你們明知道他手腳不干淨又叫他收帳,這不是自討苦吃?」她微偏著頭,隱然動了怒。繼而伸出大拇指及食指捏住阿龍的肉,將之甩開。
「你捏我?」阿龍吃痛的甩手。
「不要用你那不干不淨的手踫我。」
她的話引來哄堂大笑。「阿龍,辣妹喲!踢到鐵板了。」
「去你的!」一個驕傲的小表竟讓他在兄弟面前丟臉,看他怎麼整她。這筆帳我非要到不可,任老頭不在就拿你抵帳,來人,給我上。」他聲勢威嚇的吆喝著。
「我的箭從不虛發,誰想試?」曾幾何時,她隨身攜帶的箭鏃已經抵著阿籠的頸動脈。
來勢洶洶的大塊頭男人被她凌人的氣魄給駭得怔了下。
「阿龍,」有人壓低了聲音。「我就跟你說任家有個小表惹不得的。」
「媽的,你放什麼馬後炮,這節骨眼才扯後腿,我要吞下這口鳥氣,以後怎麼在道上跟人家混?」被箭鏃指著咽喉的他沙嗄了起來。
「老爹吞了你多少錢?」任初靜看似冷淡,在草木皆兵的時刻,她已經思索好了退路。
她不會笨得螳臂擋車,這麼多地痞流氓要費多少力氣才能打發?她不喜歡做無謂的掙扎,留著氣力還可以做許多事。
「五十萬。」雖然口舌逞強,阿龍仍是有問必答。
畢竟自己的小命捏在旁人手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麼多?!」經驗教會她不要輕易相信片面之詞,但,中飽私囊這檔事的確頗為符合她老爹的行事作風。
對這種行為,任大郎通常另有一番說詞。只是收拾這種困境的責任卻永遠落在任初靜的肩上。
五十萬。她隱約听到天雷當空劈下的聲響。
「給我三天時間。」她非把那群「狼狽為奸」闖禍的寶貝蛋揪出來不可。
「小姐,你太天真了。」一聲朗笑,由人群中閃出一只疾速的臂影。
任初靜猛然回神,稍嫌遲了些,原來掌握在手心的利器由箭身傳來沉重的彈劾,箭翎反客為主以分毫之差抵達她的前胸,她一驚矍,手腕倒翻,腰一沉,連人帶著她放在桌上的弓把袋滾至陽台,玉腿一踢,借著牆力跳出屋外。
「啊,小表逃了,快追!」
☆☆☆☆☆☆
這種落跑的戲碼演了又演,任初靜熟能生巧的沿著「逃生」的路迂回地跑,只要拐出巷道,入了車水馬龍的馬路,就沒人奈她何了。
她身輕如燕地越過一個由便利商店出來的身影,兩個起落,把死心眼在後頭猛追的人又抽開一段距離。
也許是中午時分,路上的行人少之又少,冷不防,她直沖前闖的身軀被一股蠻力拉進騎樓的掩蔽處。
「誰——」繞鼻而來的香味十分熟悉。「冬瓜頭!」
所謂的「冬瓜頭」正是她的姊姊任箏。
「你又這樣叫人。」她不依的抗議。
任箏和任初靜是完全不同的典型。任初靜的個性帶冷,習慣冷眼旁觀;任箏則不然,她是天生嫵媚的女孩,一對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眸子柔媚到極處,眉梢眼角經年都是盈盈笑意,乍見兩人,很少人會認為她們是血源一處的親姊妹。
「老爹和痞哥呢?」任初靜開門見山。
「他們只要我在這裹等你,人家冒著生命危險救你一把,你一點感激的樣子都沒有。」她嘟起櫻桃小口,撒嬌之態令人酥了筋骨。
任初靜不吃她那套。「跟你講了幾百次,不要動不動人家、人家的,惡心死了。」,
「人家……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也很困擾呀,她打出娘胎就這模樣,根本改不過來。
「噓!」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來,任初靜作勢要任箏噤聲。
任箏睜大那雙近視加散光,在旁人看起來卻媚態十足的眼楮。「還追呀!」
任初靜由鼻孔出氣。「五十萬,不追才有鬼。」
「這樣啊!」任箏有些心虛,習慣地啃起和她外表十分不符的禿指頭。
那是她做錯事就會出現的動作。任初靜臉色淡然,把什麼都看進眼裹。「老爹和痞哥呢?」
「不知道。」任箏如扇般的長睫毛眨得更快了。
「任箏,我認識你一輩子了,你還敢看著我睜眼說瞎話。」在某些方面,個性獨立又難親近的任初靜比任箏更像長者,她們的關系也像貓鼠,只要任初靜使個眼色,上至任大郎下至痞哥任樓,都只有服從的份兒。
任箏巧目流轉,溫吞吞的招供吐實。「老爹避風頭去了。」
「那五十萬被他吃了?」
「老爹說有朋友邀他一起創業,听說是期貨……很賺錢耶!」任箏吞吐到最後,水靈靈的眼揉進迷死人不償命的熠熠星光。
「可是呢?」任初靜太清楚任大郎的能耐底限在哪裹。
「可是呀!老爹的朋友手氣不好,才進貨,所有的東西全卡在海關出不來……所以,他不敢回來見你。」
任初靜點頭。
很好!捅的樓子一次比一次大。「是嗎?他擔心的是追著要債的打手吧?」
任箏小心翼翼看著她,以那種自以為沒人听到,其實全世界听的一清二楚的聲音嘀咕︰
「才不呢!要是我,怕的人絕對是你。」
在任家,可怕的定義並不代表是惡勢力,那是混淆了許多感覺的「敬畏」,任初靜年紀排行最末,個性卻最為獨立堅強,她沉默冷靜,熱情在她身上是絕跡的。但其余的人可不然了,輿生俱來的樂觀,和過了今天明天再說的個性,經常會做出許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偏又容易受騙上當。
和眾人個性背道而馳的任初靜,理所當然地扛下把關和收拾善後的責任。
也許是個性的關系,任家人非但不以她的「僭越」為意,反而樂得撒手不管事,把家中的大小事全丟給任初靜,因此也造就了今日這樣的情況。
「任箏!」任初靜並不在意她姊姊的批評,因為太過切身變得麻木了。
「哦……哦,什麼事?」她恍然大悟。這就是任箏的特性,她經常說著說著便恍惚了去,也是最教任初靜頭疼的。
「回去轉告老爹,叫他自求多福,自己闖禍,就要自己收拾。」一個好好的家被搞砸了,今晚她連落腳的地方都成問題,沒心情管這種事。
「嗯!那我這個月的零用金,你答應特訓回來要給我的。」想來,這才是任箏出現的真正目的。
「任箏?」任初靜眯起眼,傾身靠近她。「你有沒有听過‘七月半的鴨子’這句話?」——不知死活——
「你的意思是說晚上我們有烤鴨吃?」她雙掌一拍,流動的生氣更加嬌俏清艷。
「任箏,你知不知道以後你會怎麼死?」她清淡的眼珠淬過想致人命的寒光。
「鴨子和死有什麼關系?」她皺起優美如新月的眉,很認真的思考。
有時候,她听不太懂任初靜的話,雖然她們就差那麼一歲,代溝卻有巴士海峽那麼寬。
任初靜不自覺地搖頭。如果哪天她能和任箏毫無失誤分歧的溝通一件事,老天肯定會下紅雨。「你還是回去研究你的鴨嘴獸去吧!」
任箏眨著閃閃動人的眼,一派天真。「初靜,你是不是腦子裹有漿糊,要不然為什麼你說的話我沒一句听懂?」
任初靜听而不聞的嘆氣。二十一歲的少女,十六歲的口吻和表情,那與生俱來的天真是她怎麼也學不來的,就如同鴨嘴獸永遠是鴨嘴獸,不可能成鳳凰的道理是一樣的,至于鴨嘴獸或鳳凰是否為因笨死而絕種的?她已經失去研究的力氣。
「不懂就別懂,等我找到落腳處再聯絡。」
「咦,家裹有床睡呀!你為什麼不回去?」
唉!「你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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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荒謬了!她竟然會落得無家可歸。
有一搭沒一搭啃著干面包配鮮乳,任初靜簡單地解決了晚餐。
茫茫的夜色溶入萬般妖艷的霓虹中,饜飽後而來的是困頓,兩個星期沒好好睡過一覺,如果可以,她想就倒在這人行道的椅子上……
「阿龍,那小表在那裹……」
呵……她打了個呵欠,突然萌生一絲警覺,盯著由另一方向正試著橫越馬路的人馬,任初靜捉起弓把袋覷了路便跑。一群陰魂不散的家伙!
「、、,走開!」弓把袋和箭囊又寬、又佔空間,在奔跑間是挺大的障礙。
踫!果不其然,一個愣頭愣腦的男人就遭了池魚之殃。
算他倒楣,追兵已在幾公尺外,任初靜才沒空管那麼多,但被撞的人可不想如此輕易就放過她。「款!你撞了人就想跑嗎?」
任初靜只覺肩上的箭袋一緊,整個人被一股蠻力往後扯,也幸虧她經年運動,身子十分靈活,外力一來,一個鷂子翻身,優美的和對方形成對峙的局面。
他很高,一襲亂中有序的褐發,眼、眉、鼻、唇和深邃的輪廓挾帶著淡淡的混血味道,栗色的皮膚下是皮衣、勁褲、大頭鞋。
他叼著煙的唇動了動,「你啞了?」
任初靜還來不及說什麼,便莫名地承受了來自對方的冷言冷語。
她約略看他一眼。豐采四溢的男人說話都這般苛刻嗎?她無心探究,只是他的話抹去了她心中方才的一絲歉意。「放手。」
男人咬住尚未點著的煙,「憑什麼?」
「無聊,」她平靜的眉勾勒起微慍,他憑什麼以為她該解釋?
「道歉!要不然就留下你的箭袋。」他並不是很經心,像百般無聊地戲弄小狽小貓,那吊兒郎當樣很明白的表現在慵懶的肢體語言裹。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人倒楣,連喝水也塞牙縫,一群陰魂不散的討債鬼沒甩掉,現在,又踫上一個有理說不清的痞子。
「我不想傷你,再不放手……」她眼角瞟見已經趕上的一群人。「被膛進混水裹別怨誰。」
任初靜無暇探看男人的反應,她被一排肉牆似的大漢給包圍住了。
在路燈下,他們的出現如同貼著「閑人勿近」的標志,人行道上的路人很明哲保身的全閃開了。
任初靜旋足面對凶神惡煞,她並非存心要保護那男子,但她向來是非分明,他們的不愉快可以秋後再算帳,但先前的那團亂七八糟是她自己的,她不想把任何不相干的人拖下水。
男人盯著她的舉動沒有任何表示,但看似無所謂的黑瞳卻閃過一點星芒。
——有點味兒噢!
阿龍一臉猙獰的站在任初靜面前。「小表,你害我們弟兄跑遍整個台北,這筆帳我要連本帶利討回來,你覺悟吧!」
任初靜垂下眼瞼,音調持平,「前提在于你是不是有貫徹狠話的能耐。」
她從來不妄想世界上有所謂的‘拔刀相助’這種事,並非她偏激,而是習慣獨來獨往的她,壓根沒想到可以求助別人,因此在對待這些人的時候,完全是全力以赴的。
「小表,給你兩塊夾板就開起棺材店來了,我阿龍想要扁你就像捏死螞蟻一樣,你囂張什麼?!」他氣壞了,沒見過有人像她那麼不上道的,硬踫硬之外還冷漠得教人氣餒,該理直氣壯的人不是他嗎?!該死。
「要不你就全上來,不要哩叭嗦的。」她為什麼要被這群痞子追著跑?
「好,你有種,我阿龍不相信治不了你這麼個發育不全的小表頭!」
任初靜抿起唇,這回,連鄙視都省略了。
「上!」
任初靜索性把包包丟給身旁存心打算旁觀的男人。「看好。」
男人輕松愜意地一抓,拿個正著,笑而不語。
打架是不分招數和場面的,或許剛開始對方把她當做女人,除了輕浮的猥瑣還有輕敵,吃了苦頭後,卻開始發揮男人天生的優勢蠻力,只求扳倒她,不計任何形象了。
手腳無眼,如果任初靜只是一個人倒還游刃有余,偏偏又要顧及像木頭般杵著、動也不會動一下的男人,因為這樣,慢慢的有些左支右絀了。
她閃過一記右勾拳,小腿一恍惚,吃了狠狠的一踢——
嗶——,有口哨聲從他方傳來,而且一聲比一聲急促。
「條子!」有人首先跳出暴風圈。
阿龍也收手,他一示意,所有的人全放棄了攻勢。
「小表!算你走狗屎運,我還會再來的!」狠話放完,瞬間一堆人鳥走獸散,走了個干淨。
哨聲戛然而止,走出一個男子。「任同學,你還好吧!」
任初靜咽下不均勻的喘氣,拂開凌亂的額前短發,驚喊︰「教練!」
那驀然出現的男子一頭栗色平發,深及骨子的優雅氣質是文人的書卷氣,一眼即知是個好看極了的男人。
他睨了睨仍八風吹不動的男人,親切轉向任初靜。「我從超市出來就看到你,怎麼去惹上那些人的?」
任初靜寧謐的臉仍沒多大變動,只是若經心些便能發現,她清寒的眸在看見這名男子時多了股流動的生氣,她看著他,脖頸微仰,縴柔中帶著無法言喻的柔荏。「這……一言難盡。」
「這樣啊,那就別勉強了。」耿隼浩的寬容和臉上的笑容,很輕易混亂人的情感。
「我要走了。」她只得簡單道了句。
和煦的笑容仍亮在他嘴角。「下禮拜一見了。」
她略帶僵硬的點頭,回首接過她的弓把袋和箭袋。
叼煙的男人卻不輕不重說了句︰「你的拳腳功夫不賴喲!」
「如果——你可以不要只倚賴別人出手救你,或者,站得遠一點,我會更感激你的。」瞧他那麼大個子,沒想到卻是中看不中用。
「我可沒要你‘救’我,是你自己的英雄主義作祟,其實你該感謝我給你出風頭的機會才對。」他睥睨的姿態是毫不領情的。
「謝謝你的提醒,受教了!」她向來無心無緒的眼瞳燃起微熾的火花。
「女孩子太老氣橫秋會沒人緣的,應該可愛些比較好。」他打量她。心裹想著︰這麼不可愛的女孩還是頭一次看見。
「男人要是像壺燒不開的溫開水,中看不中用才惹人厭。」她不喜歡逞口舌之能不代表她不會說話,這男人才是那種給三分顏料就開染房的人,不只態一度傲慢、嘴巴壞,還是個令人討厭的家伙。
男人蹙起了眉頭,直到這時才正眼注視她的臉龐。她,黛眉、大眼、鵝蛋臉,削薄的短發根柔膩地貼著白的頸子,神情帶點冷、帶點淡,還有一點孤高,看不出曲線的身材沒在T恤和鐵灰色的寬口褲中,一個看似縴細卻渾身繚繞冷清氣息的小表。
依照石勒喜歡女人的種類,任初靜根本只是個尚未發育的驕傲小孩,完全不夠格。
她那先天淡漠的空靈氣質和領教過的不馴脾氣,一看就是不討喜的典型,沒有哪個男人喜歡在疲累了一天後抱著「鐵板」入眠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小表,」他睨著眼。「給你最終的勸告!別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要不然——」女人就該乖乖地,她若再挑釁他的尊嚴,下次可不是警告了事了。
任初靜原本就清淡的眸,霎時因為他的警語更形冰峭。「會咬人的狗不叫,會叫的狗不咬人,你還真好樣啊!」
「你——」峻迫逼人的氣息自石勒的胸臆中釋放出來。
她挑眉,「我指名道姓了嗎?」
恁他不動如山,石勒高大的身軀被她激怒的站直了。這小妞擁有非凡惹怒人的本事,她會付出惹他的代價!
一直冷眼旁觀他們針鋒相對的耿隼浩,除了驚嘆外,仍是驚嘆。
雹隼浩是射箭協會的指導教練,而任初靜是他最看好的射箭手,她的反應一流,技術也爐火純青,曾屢次摘下日本射箭聯盟舉辦的自由式射箭總冠軍,其總分和射箭數只遜于奧林匹克運動會和世界冠軍賽兩分,是個不可多得的射箭奇葩。
她的箭術雖優異,卻不愛說話,再加上冷淡中帶執著的個性,十分特立獨行,他幾乎沒看過她跟任何人多說一句話。
石勒的脾性和任初靜南轅北轍,他狂狷外放、機敏傲岸,乖悖的個性起伏之大,令人捉不著準兒,但通常他對女人,是距離中帶著你情我願,而且,他從不對女人發脾氣,因為跟他交往的女人,從沒機會持久到看見他真性情的時候。
然而,這場無心相逢似乎造就了非常不凡的效果——
「小姐,和我結下梁子你會永世不得超生的。」威脅女人……女孩是石勒從來不屑的,沒想到這女孩輕而易舉地引爆了他。
她定定看他,如秋月明淨的眼無緒無波。「變態!」
完了!耿隼浩頭皮麻酥了起來,二話不說,他挺身而出。「好了!好了!任同學,天色太晚,女孩不要在街上逗留,有事下次再談。」
毫無說服力的理由。
丙然,石勒的口氣轉橫了,「不要插手啊你。」
「石勒,初靜是我的學生,你別昏了頭。」
他狠煞著眼,「你想替她求情?」
「你不能動她,初靜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她要有個萬一,我進軍世界的希望就成泡影,你知不知道?!」
「你確定要這麼做?」他抱胸,一臉陰沉不定。
雹隼浩只遲疑了那麼一下下。「是。」
「就如你所願吧!」石勒在衡量了耿隼浩的話中分量後,改變了態度。「不過,你最好記著沒有下次了。」語畢,他連瞧都懶得施舍一瞥給任初靜,從容走開。
這種傲慢自大的人簡直可上金氏紀錄了,到底是打哪裹冒出來的沙豬啊!任初靜暗諷。
「任同學,你一個人回家沒問題吧?」耿隼浩問道。
「沒事。」他對人還是那麼溫柔。橫亙在任初靜眉睫的冷涼溫柔了不少。
「那麼,再見了。」
「再見。」她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