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白相間的門是虛掩的。
路猷雅輕輕一推,門內的景致跳了出來。
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能擁有這麼一塊地並不容易,濃郁的樟樹香氣、石燈籠、白石鋪地、頁岩砌成的小溪流,她上次來跟走都匆忙,沒心思注意這個很用心的被維護著的日式庭院。
玄關有幾雙鞋子,男女都有,她把自己的鞋放在最邊邊,赤著腳踩上木質地板上。
「吵什麼!叫你們一個個來,耳聾了嗎?」听見了,是申衛然不耐煩的吼聲。
嗡嗡的人聲頓時安靜下來。
「是我先來的。」怯怯的聲音急急聲討自己的權益。
「你先來的?是我好不好,我八點半就來了,你幾點到的?」很顯然有人更心急。
「我七點就在門口等了,早上要是拿不到申先生的設計稿,我下面的人一個都不能動了。」
「你開天窗而已,我可是攸關飯碗能不能捧得住啊。」哀號的是只菜鳥,他往自己的喉嚨由左而右劃了一道,做了個抹脖子的姿勢。
「我的是急件!」
「誰不急?」環顧四周,數數人頭。不急的人大可慢慢來,頂多打通電話敲定就好了,何必浪費人力在這里緊迫盯人?
「嗨!」路猷雅探頭招呼,起居室里滿滿都是人,刷刷刷,人頭全部鎖定她。好像來得不是時候呢∼
罷剛還在狗咬狗一嘴毛的不咬也不吠了,站成同一陣線炮口向外。
「喂,你哪家業主還是工程包商?」
「先來後到,要排隊這道理你懂吧?」
「就算你長得很對我的胃口我也不能讓你插隊,我要趕著回去交差,不過,這是我的名片,有機會你我可以互相聯絡一下感情。」一樣米養百樣人,還是有人工作不忘把妹。
路猷雅對送到眼前的名片沒興趣。
「我只是來送東西。」這是什麼狀況?她連忙澄清。
原來埋首在NB繪圖板的申衛然看到她,甩了筆朝她勾指。
她指著自己的鼻子,被那麼多人包圍他卻一眼看到她,這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一看到申衛然獨厚路猷雅,馬上有人不滿的跳出來。
「我先來的欸建築師,你家助理說我可以第一個拿到模型。」
「她辭職了。」申衛然冷言。
「可是她答應我……」
「不管你要什麼,去找她。」
刺蝟頭的男生啞口無言了。
要不是那個無能、弱智、花痴的助理把他所有的工作全排在一起,他何必忍受這些吵人的蚊蟲?為此沒有膽量承認搞砸了一切的她還哭著跑掉了,留下爛攤子給他收拾。
他承認自己龜毛。
一般建築事務所通常會依照工作的需求把工作量分攤下去,建築師只要負責設計理念、房屋造型的發想就可以了。
他卻包山包海,從頭到尾要求每個細部都不能出錯。
一個人哪來的四只腳八只手,他照他的進度趕工作,卻苦了一干等得叫苦連天的業主跟協力廠商。
為了盡快拿到自己的東西,只好一個個派人來盯著他,希望可以在第一時間拿到成品。
再加上天兵助理的推波助瀾,形成了今天空前大爆滿的狀態。
申衛然眼下有疲憊的眼圈,眼楮鎖住路猷雅。
「我叫你,過來。」
路猷雅在好幾把殺人的眼光里走到桌子旁邊。他看起來有點疲憊,一頭本來就很有個性的頭發現在更是凌亂,嘴唇有些干癟,工作台上的咖啡杯有好幾圈干涸的痕跡。
看起來他極度的需要水份。
申衛然伸出大手模了她的額頭。
他這一模害得想把紙袋遞出去的路猷雅忽然呆住,傻傻的讓他從她潔白的額頭一直模到下巴才收手。
他的手心帶著粗粗的繭,模在肌膚上有些刺痛感,像電流傳過。
「退燒了,藥還繼續吃嗎?」
他那口吻像家人一樣,路猷雅被他模個一圈,不僅腮幫子泛紅,而且一直蔓延到耳墜跟鎖骨。
申衛然看見了,一早忍耐至今的起床氣瞬間消去大半。
「你去那邊坐一下,我趕一下圖。」
「不必了,我只是來還衣服,我洗干淨了,謝謝你。」她臉上的水紅未褪,讓一個男人大庭廣眾的模遍了她的臉,等一下她要拿什麼臉轉過頭去面對別人吶?
「去那邊坐。」
他擺明了不讓她走。
路猷雅沒辦法,一雙眼哪里都不敢亂瞄,盯著地板上的紋路,悄悄挑了個最偏遠的椅子坐下,順便用紙袋掩住小臉。
看她那局促靦又害臊的樣子,讓申衛然心里很樂。
至于樂些什麼,雖然暫時還不是很清楚,但是把她留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的確能夠讓他安心。
她這樣坐著到底要坐多久?路猷雅才困惑的想著,室內電話鈴響了。
這麼多人,這麼多只手,卻全客氣的沒有人當它一回事,大家有志一同的等著電話答錄機接听。
不過,申衛然這電話好像沒有答錄設備,以至于來電的人也準備讓電話叫到失聲。
「喂,你好。」看起來她最閑的樣子,就她接吧。
「你是誰?設計師的助理嗎?」
「我不是,不過我可以把你的意思轉達給申先生。」她把話筒夾在肩膀跟耳朵之間,一只手找到便條紙跟筆,迅速的記下電話內容。
幣掉電話後,她心想︰反正已經做了多余的事情,畢竟他們有過「同居」一夜的事實,他大方的收留了她,她替他做一點簡單的事,這不算什麼吧?
于是她鑽進申衛然干淨整潔的廚房,廚房里多是現代設備,古典跟現代融合,在視覺上還有生活上都顧及到了,真是不容易的事。
雖然擅自闖進人家的廚房是很對不住又沒禮貌的事,她也不認為在這里睡了一個晚上就可以自以為是的把這當家,但是一想到申衛然缺乏水份滋潤的唇還有疲累的神情,她就覺得于心不忍。
找到放在流理台上的咖啡壺,她加水、放進適量的咖啡粉,插上插頭,不到幾秒鐘就听見咖啡壺呼嚕呼嚕的叫聲。泡一杯咖啡給他喝,讓他提振精神,是可以被允許的吧?
申衛然默默的看著桌邊多了杯香氣撩人的咖啡,還有一塊小點心,也看見路猷雅盡量不打擾他的身影,然後他听到那群烏鴉吵著也要公平待遇的喳呼聲。
路猷雅點點頭,然後每個人真的都有了杯咖啡。
他心里有點小不爽。憑什麼這些人的待遇跟他一般?但是看到他們只有咖啡沒有千層糕,小雞肚腸總算釋懷了些。
風卷雲殘的解決掉咖啡跟點心,他沒想到,竟是出乎意外的好吃。
他從小就是幾個兄弟中最挑食的,看不到喜歡的菜色寧可不吃,養大他們幾兄弟的姑婆有著完美廚藝,可是也常被他氣得拿起鏟子打人。
也不知道是否真是咖啡的魔力,接下來他下筆如神助,偏是這樣還能分神注意在短短的時間內,那個女人不只替他接電話,收郵差送的掛號,忙進忙出,整理起上一任助理留下的爛攤子,一直到他把所有的人全部打發走,她還在用訂書機喀喀喀的把文件分門別類。
他瞄了眼,驚訝她的清楚。
「我還要一杯你煮的咖啡。」拿著空杯晃了晃,指使人指使得很順手。
「忙完了?」雖然她不會認為Photoshop?就是設計師的一切,親眼看到他從草稿到手工繪圖,到巨細靡遺的模型制作,那種隔行如隔山滔滔如江水的崇拜,讓人不由自主的對他另眼相待起來。
申衛然點頭,揉眼,伸腰。
趁著路猷雅去倒咖啡的空隙,他翻閱了那堆他沒空整理,也不知道要從何整理起的資料明細。經過她的巧手分成月份日期,分門別類的釘成一疊後,讓人更一目了然。
「對不起,我自作主張,還有,袋子里的衣服我洗干淨了,謝謝。」去而復返的路猷雅趕快把咖啡放下,拿起紙袋,雙手奉上。
看到她那麼一本正經,申衛然接下袋子隨手放下。「幾天不見,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嗯,女圭女圭……也就是你在咖啡癮看到的那個老板娘,答應讓我在咖啡廳打烊後打地鋪。」
「打地鋪,你是女孩子打什麼地鋪?」
「她男朋友最近住她那里,我去不方便。」她可不做這種壞人姻緣的事,更何況那個霸道又難纏的男人也不允許。
「你那天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我看你睡得很熟,而且也打擾你太久了。」
她果然不是那種一旦巴住機會就死皮賴臉趕也趕不走的女人。
「你是怎麼把這些客戶資料、文件檔案之類的東西分清楚的?我上一個助理講了半天也搞不懂。」捱不住罵,還丟下爛攤子給他收拾。
「我以前在別的地方也做過這些事情。」其實秘書的工作跟助理差不多,差別在于瑣碎的程度跟被使喚的人而已。
「為什麼沒做了?」申衛然對她生出興趣,還是任何有關她的一切都想知道的那種興趣。
「你還真把我問倒了。」想要四兩撥千斤卻不知道怎麼個撥法。沒錯,她從來就是個實心眼的人,不會拐彎抹角,女圭女圭常笑她越混越回去,也許就是這麼笨,才被人把感情拿來利用。
「不想說就別說了。」他們都不是初生的嬰兒,哪來的潔白如紙?不管好壞,每個人都是用過去凝結成現在的自己。
「其實也沒什麼,結束一段感情連飯碗也一起丟了,你要笑笑出來沒關系,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個說我笨的人了。」
人跟人之間如果像電腦的資料夾可以一個按鍵就把一切消滅,什麼都不記得那該多好。
她坦言透露出上一個東家,誠實得令人發指,這樣的性子不管在哪里都會吃虧吧。
「辦公室戀情。」他一向不喜歡公私不分的辦公室戀情,被他趕走的那個助理除了工作能力是零,還妄想爬上他的床。「別告訴我,是你想爬上他的床才丟了飯碗的。」
路猷雅登時像被申衛然扇了個耳光,只覺得全身火辣辣,臉色卻是鐵青,那受辱的怒潮一時無法遏止,她轉身就走。
「喂!」看她態度決然,嘴是抿的,棉花糖似的小臉漲滿怒氣,她的難堪顯而易見,他傷害了她。
看見她穿了鞋,是怎樣,要一走了之嗎?
路猷雅把申衛然的喊叫當耳邊風。
他急急趿上人字拖追了出去。
她動作飛快的戴上安全帽,發動自己的九十西西機車。
申衛然一把握住機車油門手把,也如願的看到路猷雅燃著火焰的水眸。
「放手!我不想在這里自取其辱。」她努力表現堅強,聲音卻是破碎的。
他被她的神情一震,手不自覺的垂了下來。
路猷雅一轉油門,車子飛也似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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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站在這里,申衛然不清楚自己是基于哪種心態。
他不是那種十四、五歲明顯荷爾蒙過多的男生,初體驗早在國中的時候就不知給了誰,雖然稱不上情場浪子,也不屑這名號,可是對他這張臉蛋有興趣的女人一直沒少過,一路走來到了這年紀,逢場作戲已經不覺得有趣,但是為什麼現在他會在這里?
忙著套上圍裙的路猷雅對他不理不睬,也不管站在她背後的人仿佛要將她的後背瞪出一朵花來。
「路猷雅。」
「你知道我的名字?」她終于轉過頭來瞪他。
沒錯,用瞪的,一點妝也沒有的小臉眉色分明,櫻唇如花粉女敕,只是烏溜溜的眼楮還冒著火焰。
「名牌上有寫。」名牌就掛在她的胸口。
「沒事不要隨便亂叫。」路猷雅關上了置物櫃。這女圭女圭是怎麼回事,讓不相干的男人進到準備室。
她當然不知道申衛然是直接闖進來的,他那雷霆萬鈞的氣勢別說恬女圭女圭,就算來一個軍旅那麼多的人也擋不住他,更何況恬女圭女圭那張女圭女圭臉也扮不出凶樣,看見情勢完全不利于自己,很干脆的伸出細白的食指往里頭一比,把好朋友出賣了。
「我有事。」
「什麼事?我等會兒要上班。」今天的他頭發仔細梳理過了,一件寬松的粗針織衫,一件緊身灰白牛仔褲,腳下不再是人字拖,換了雙布鞋。
他很帥,有型又有種筆墨難以形容的性感。
就這樣看著他,一種微妙難以解釋的感覺從路猷雅腳底竄入了血管,隨著加快的心跳也加了溫,讓她如同熟透的柿子整個紅了臉。
她明明還在氣他,氣他口不擇言,氣他言語侮人,現在為什麼對他又懷有不一樣的感覺?
「我缺個助理,你要來嗎?」
他的聲音帶著冷靜的恐怖。
「什麼?」他專程跑到女圭女圭的地盤來挖角的?
「你也看到我的工作很滿,實在沒時間慢吞吞找助理,重點是你跟著我……總之就是很有前途,買到賺到,如何?」他算是績優股吧,事務所生意不壞,她只要願意跟著,該她的一定不會少。
路猷雅搖頭。
「別——你先別搖頭,我給的薪水很高,但是你也要有心理準備,工作並不輕松。」他不諱言繁重的工作是他一直請不到滿意助理的一個原因。
「你怎麼知道你那些工作我做得來?」是老天幫忙把工作送來了嗎?母親才來過電話,父親的住院費還有醫生重新評估過需要的二次開刀正逼在眼前,這時候,他來了,她應該一口答應才對不是?
她正需要錢。被錢打敗的滋味,總算是明白了。
「我打電話去讓人問過你。」
路猷雅背脊泛涼。
「我沒有惡意,只是隨口跟朋友提到你,就听到一大籮筐的八卦了。」包括她優秀的工作能力,包括她如何爬上老板的床又變成棄婦,最後被掃地出門的故事。
「如果嘲笑我能讓你滿足的話,你得到你想要的了,不送!」她甩手指著門。她的過去就算是瘡疤也用不著別人來說嘴,嚼人舌根的人難道就比她清白嗎?她一個字都不信!
「我如果認定你是那種迫不及待想爬上老板床上的女人,就不會跑這一趟來找你。」誤會一次就夠了,他不想再見到她哭。
他對她,有著連自己都解釋不清的佔有欲。不過,這佔有欲是什麼時候生出來的,他沒時間去想這個。
「每個人都認定我是個蕩婦、賤女人,憑什麼你不是?」她艱難的低語。
她曾經天真的以為,戀愛這種事簡單又華麗,只要你情我願,一點都不難,卻不知道那時自以為的天堂,轉瞬間毀敗得什麼都不剩了。
「你不是,你有一雙比誰都要干淨的眼楮,心眼多的女人不會有你這一雙眼,再說,我認識蕭夏川,他的事我比誰都清楚。」他居然無法把眼光移開,就因為她用清澈明淨的眼看著他。
「你認識他?」路猷雅大驚。
「你知道商圈就這麼大,有頭有臉的人也就那麼幾個,浮得上面的、扶不起的阿斗,都逃不過很多人的耳朵跟眼楮。」他是從什麼家庭出來的人,商場上誰叱 風雲,誰家妻妾成群、大小老婆大吵小鬧家常便飯,誰家二世祖是紈子弟、火山孝子之類的撒錢像撒冥紙,真要有心,他都能寫出好幾本常駐八卦排行榜的暢銷書來。
「我很傻對吧。」她並沒有從申衛然的口中,意識到他出自怎樣一個了不起的家族,但是有一個人願意選擇相信她,這撫慰了她傷痕累累的心。
她還可以再相信男人的話嗎?
「走吧!」他托著路猷雅的手便往外走。
「去哪?我要上班耶。」這人說風就是雨,也不讓她考慮清楚,可是他掌心的溫暖那麼真實,面對如此優渥的待遇她真的很難不識時務。
「搬家。」申衛然簡單撂下話。
他不會讓她繼續在咖啡癮打地鋪的。
「還有。」
「還有?」
「我要喝你那天煮的咖啡跟點心,那個點心叫什麼?我喜歡。」這一天里,他試著自己煮咖啡,結果倒掉好幾壺就是煮不出來那天喝過的口味。
「千層焦糖隻果塔。」她記得。
「你會做吧?」聲音不是抱很大希望。
「會。」給器具、原料,就會。
申衛然唇角有了弧度。
「那煮泡面?」
「我很少吃那個,炒幾樣菜沒問題。」她的家教中包含了廚藝沒錯,她媽咪常說一個人出門在外,尤其是女孩子,沒幾樣養活自己肚皮的把戲不像話,她不要一個成天只能靠外食跟泡面維生的笨蛋孩子。
基于母親的怪異理論,她國小一年級就會洗米,三年級拿鍋鏟,五年級能跟母親站在流理台上用烤箱做蜂蜜蛋糕,到了國中,家里的飯菜還有在她家圍飯老員工的晚飯就她一手包辦了。
「我……有點挑食。」
不是有點,是很大一點吧帥哥。
「喂飽你的肚皮不是工作項目之一吧?如果是,你還要給我煮飯津貼。」助理還要包括當老媽子嗎?這美滋滋的小算盤還打得真容易。
兩人並肩往外面走去,要煽動人家的員工跳槽總要知會一下舊老板不是,這點申衛然還有點概念的。
「這叫請神容易送神難嗎?」想不到他還笑得出來。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申衛然不答。
他不會放她走的,為了什麼?
咖啡吧。
他從小要什麼有什麼,得來從不費工夫。
雖然爸媽很早就過世了,姑婆卻把他們幾個兄弟寵得上了天,巴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來。
路猷雅這女人是他第一個很想要,而且自己要到手的「東西」,就算這麼無聲的走著,瞧著她頸項的雪白和潤白的雙腕,都奇異的讓他得到滿足。
「我那天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他局促道。
看得出來他絕對不是那種習慣向別人低聲下氣的人,只是幾個字的委婉已經讓他渾身不自在了。
路猷雅抬頭瞥了他一眼,繼續走路。她知道申衛然指的是惹她哭的那件事。
「過去了,我不會放在心上。」心里那個氣啊,早在看到他守株待兔等在咖啡癮門口前時,就散了差不多。
「你的東西在哪?我今天跟朋友借了小貨車來替你搬家。」
「我沒有多少物品,我先去跟女圭女圭說一聲,你到外面去等我好了。」
「她要是不放人,你盡避大聲叫我。」
路猷雅似笑非笑的瞅他。女圭女圭又不會吃人。
「我不能兼兩份差嗎?」
「不能。」他直接否決。
她悄悄嘆了氣,臉蛋的神采稍黯淡了些,可是隨即又振作精神,俏皮的嘟了下小嘴。
「那我最好祈禱未來的老板夠慷慨,不會讓我日子太難過。」雙手做合十狀,本來清淡的表情整個生動了起來。
「我看起來是很小氣的人嗎?」看到她那張細致的小臉有了精神,申衛然把剛開始來時的忐忑跟矛盾都丟到九霄雲外了。
「等我領到薪水的那天才能做評論。」看是要把他捧上天還是臭罵。
「你夠現實。」沒有不食人間煙火的虛無縹緲,好,工作的歸工作,他也不會給她不實在的願景。
「謝謝贊美。」
「你最好要有覺悟,在我身邊工作一點都不輕松。」他不是個好相處的老板,公私分明。
「如果真的輕松,也輪不到我吧。」雖然她只跟過蕭夏川這個老板,但是幾年的商場歷練,看過的老板嘴臉又何曾少過。
她知道申衛然,于公不是會放水、讓人如沐春風的那種類型老板,但是,又何妨,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工作上,誰給她一片天,她就能把那片天空經營得有聲有色,起碼,一定對得起他們給的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