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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妻 第4章(1)

「過來坐下。」

他們談話的次數一雙手都數得過來,他們有那麼親近嗎?

「本宮有個壞毛病,不愛把話說上兩遍。」看她不動,他出言催促。

還真是唯我獨尊到家了!汾璽玉又是一頓月復誹,當然,她也知道惹惱他絕對是自己吃虧,于是,她拉了裙子遠遠地坐到椅子的另一邊,距離他遠遠的,雙手放在膝上,像個小家碧玉那樣。

「怎麼說本太子害你?」

她不言,以後她這沖動的個性要改,換成別人肯定早把她腦袋砍下來當蹴鞠踢了。

她一直對這位太子殿下有偏見,可是細想,他從來沒做過什麼加害她的事,真要說只是那張嘴不饒人。

「民女失言。」

她是什麼身份,居然住進東宮內殿最大的寢宮,即便是以後極有可能掌管六宮之主的太子妃也沒有這等榮譽,她憑什麼住在這里,要招禍的。

「本宮怎麼覺得你言不由衷?」

「太子殿下不會想听的。」

「其實本宮是故意的,故意賜給你這麼大一間殿閣,讓你引人注目,看你被同樣是女人的嬪妃們逼得喘不過氣來。」他了 舌,一縷稀薄到近乎惡意的笑飛進他的眼。

就知道他不會安什麼好心眼!

剛剛他還找借口說他不曾加害她,好話果然不必說得太早。

「冷落我,懲戒我,你很記仇。」懲戒她一開始的出言無狀,懲戒她不夠恭敬依順,懲戒汾家的欺騙。

她的家族開始家道中落,想也是他從中搞的鬼。

「明明你就只是個關在深閨的女子,沒見識,少眼光,為什麼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卻那麼出人意外?」有絲迷惑掠過君無儔的眼。

就是這個,她的冰清聰慧。他終于明白自己看上她哪一點了。

可扼腕的是他也發現她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遐想,一點想爭取他的心的念頭都沒有。

「殿下覺得我有趣嗎?」

「有趣。」

「對民女來說,我並不覺得有趣。」賣字是為了活下去,坦白身份,為的也是要一條活路。「我一旦變得平凡,殿下就會遠遠把我拋在腦後了對吧?」

她的雙手沒有涂染蔻丹,指甲是淡淡的粉紅,流光一轉,便有淺淺的珠色光暈,看得君無儔有股想抓起來把玩的沖動。

他絕少去注意女子的長相,但是,這次,他確定自己會記住她,永遠。

「你把我這太子府當成龍潭虎穴了。」

「難道不是嗎?如果可以,我真不想來。」她寧可還是那個頂著災星封號、被父兄禁錮在小院的汾素素,而不是這個汾璽玉。

「你真不給面子,你沒有被任何人寵愛過吧?父兄姐弟都視你如蛇蠍,本宮知道你那後娘的弟弟還常常沖著你妖女、妖女地叫,真可憐,不然這樣好了,本宮犧牲一點,讓你嘗嘗被寵愛的滋味吧。」

她蹙眉,就知道住進大房子得要代價的。「別小看本宮的寵愛,而且,本宮很挑剔,寵愛是看人給的,可不是誰都吃得消,也不是誰都能得到。」像是尋到什麼能緊扣住他心思的玩具,他笑得很是暢快。

他太期待她的反應了。

她不是那些死板的貴族郡主公主,好玩多了,令人愛不釋手啊。

他是皇子,受的是皇子的教育,生活里要學的是騎射武功兵法馭下術……多不勝數,就是沒有玩具。

今天終于得到一個絕無僅有的玩具,他得想想怎麼玩,當然,是在不能玩壞她的情況下……

「你什麼時候會對我厭煩?」

瞧瞧,連敬語都沒了,終于把她惹火了吧?

「汾璽玉,你真問倒本宮了。」他是沒有感情的怪物,他知道朝野上下都這麼叫他,說他心機深沉,生性狡詐,喜怒無常,做事毒辣,人人敬畏,不講章法,一句話說不對,比下地獄還慘。

他隨手一摟就這麼一大把的稱頌辭,其他沒听見的不知還有多少。

這些人小鼻子小眼楮,他才沒那麼壞,帝王之道殺戮不可少,那些八股保守的窮酸文人書生不懂罷了。

「得去早朝了,不然真想多留一會。」他懶懶地站起,以為汾璽玉也會踉隨著他起身,哎呀,看起來要等她主動來示好得加把勁了。

嘖嘖,連恭送太子都不會說。

不過,他不會派人教導她在這里該有的禮節,他喜歡這個沒有被上色的她。

「過來!」他雙腳已經跨過門坎,卻想起什麼地轉過頭。

他極少對人這麼和顏悅色過。

汾璽玉被動地往前,是錯覺嗎?她在君無儔眼中看到一抹淡到極點的笑意。

「伸手。」

她如傀儡般伸出小手。

「這給你壓裙。」從明黃的絲絛上解下一樣物品,他遞出夔龍玉佩。

汾璽玉接過手,觸手沉重,還沒能說什麼,他的指頭已經抬起她的下顎,然後吻上她的唇。

這是她的初吻,汾璽玉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君無儔沒有狂肆地掠奪,他只是貼著,等她適應,他睜著眼,沒有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他發現,她的眼波變得瀲灩而溫暖,雙頰上有了胭脂般的嫣紅。

「這個謝禮我喜歡。」

他轉身走了。

付出多少,他勢必會索回同樣價值的酬勞。君無儔頭一遭真心笑了出來。

「混球!」汾璽玉吼叫。

他笑得更大聲,不只小喜子的拂塵都掉了,就連隨侍的護衛隊也詫異地踏錯了腳步。

那塊夔龍玉佩就放在她的梳妝台上。

夔,是龍的萌芽期,象征著太子的地位,也只有太子能佩戴,刺繡穿在身上。

這玉佩上半部有一小穿孔,扁平,半透明帶著朱砂沁,挺頭回首,龍頭短角前曲,棗核形眼,有足和雲紋,觸手溫潤,是一塊上好的白玉。

這麼好的東西為什麼要給她,這可不是隨便賞賜能解釋得過去的,好多天,她還是想不通。

也從那天開始,他走到哪一定要帶著她,然後她在哪,他就在哪。

「玉主子,肩鑾已經在外面候著,就等您了。」從外室進來的蒔繪看見自家主子連眉毛也沒動,趕緊用螺黛畫高了她的眉峰。

「我的好小姐,你不是說要自己來,奴婢都去招呼過外面了,你還在發怔,在想什麼呢?」

她的眼角是一片極致的美麗,心里卻是無比生澀的無奈。

笙歌管竹的夜宴突然間多起來了,戲子,說書,跳舞,唱歌,不知輪過幾回,一開始還覺得新鮮,男人們的心其實也不在那,她這陪襯的也跟那些精致的盤子家具沒兩樣,杵著,時間到了又一頂軟轎送回來,每天看著那些飲酒作樂的男人,她心里只有厭煩。

雖然知道無用,她還是推辭過,說︰「民女既不能歌善舞,也不善騎射談唱,對太子的大業一點幫助也沒有。」

「誰說的,今天的客人很重要,你只要打扮得美美的坐在本太子身邊就可以了。」

處理國務,批奏折,接見外臣,甚至決定明年的泰山祭祀也由他去,都這麼忙了,

他還有時間風花雪月,體力之好讓人咋舌。

于是三天兩頭的宴會,一下在瀟湘水閣,一下在晏天樓,雖然不出東宮,卻已經搞得她暈頭轉向。

為什麼他不帶正妃出席?因為這樣,還賜了她肩鑾。

「玉主子,請上轎。」在爾雅殿外面候著,替她掀簾的是穿著侍衛統領制服的牛大。

自從搬進這里,汾璽玉還沒有機會和他打照面。

她點點頭,便要鑽進轎里。

「小姐……請別怪我。」

「你做了什麼要我怪你?」她止了步子,卻不看他。

「我沒辦法看你那麼辛苦,所以把你出宮的消息稟報了太子殿下。」這話堵在他的心口太久,不說,他心難安。

汾璽玉看向燈火閃爍的遠方。

「你我都是一樣受人命,身不由己,有什麼好說的。」人都是被命運推著走的,要想單憑己身是太自不量力。

「玉主子……」

她彎腰人轎,已無他話。

「起轎!」打著燈籠的蒔繪喊了,綴著纓絡流蘇的軟轎平穩如地地晃蕩出去。

牛大看著浩浩蕩蕩的人轎逐漸遠去,仿佛知道有什麼再也挽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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