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是這樣的。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泡在浴桶里,原君振怨念深重地想著。
浴桶--沒錯!此時此刻的他正泡在客棧澡堂的浴桶內,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點頭答應跟著那姑娘回成都。
那姑娘……如今有名有姓,姓傅名惜容,正是他上一趟差使的請托人傅仁豪的千金。
她尋他,是為了不久前他從川西深山挖墳尋得的黃金連理枝,根據她的說法,黃金連理枝在他離開成都不久後便遭竊。
好吧,弱女子如她,又是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跋山涉水這麼一大段路,從川西的成都追到川北山麓,她的毅力令人感佩。
但這不足以構成他答應隨她回成都的理由。
「為什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不知第幾次問自己,他還是找下到滿意的答案。
回到大竹鎮,天色已晚,兩人在鎮上客棧住下,用過晚膳,原君振差小二準備泡浴所需,洗滌一身狼狽。
會這麼狼狽,全拜傅惜容之賜,要挖一個十來尺高的巨熊得以安眠的墳,很難不把自己弄得渾身髒泥。
明知為一頭能i設墳立碑很蠢,但在她又是哀求又是充滿希冀的眼神下,他無法不心軟。
就連答應再走一趟成都,協尋失竊的黃金連理枝,也是因為敗在那雙淚水盈眶的眼眸凝視下,鏈i法狠心拒絕使然--即便他從未與姑娘家如此朝夕相處,即便這麼做有違他不與雇主有太多牽扯、萬事只求簡單的行事作風。
「真是混帳咕嚕嚕嚕……」原君振把自己埋進水里,呼氣吹出無數個水泡,啵啵直響。
這一句「混帳」,罵的是自己。
直到洗浴完畢,他已經罵自己「混帳」不下十數次。
步出澡堂,他轉往廂房的方向,一陣夜風吹來,濕發迎風,幾滴微涼的水珠墜下,浸濡剛換上的布衫。
回到自己的廂房之前,原君振先經過隔壁傅惜容所住的廂房,意外地听見一絲抑忍的哽咽低泣。
「不會吧?」為了哀悼一頭熊哭到現在?
熊啊熊,若你地下有知,也可以死得瞑目了。原君振好笑地想道。
他長指成勾,輕叩門屝。「傅姑娘?」
「誰?」問聲帶泣。
「是我,原君振。」
「這、這麼晚了,原公子有事嗎?」
「開門。」
「天色已晚,我累了,想早點歇息,有事明早再說好嗎?」
這麼蹩腳的謊話,連三歲娃兒都騙不了。原君振忍不住翻個白眼。「開門。」
「我--」
「再不開門,別怪我破門而入。」
「你、你等等!」低細的嗓音添加一抹驚慌。「我開、我開門就是。」
等了片刻,房門終于由內開啟,露出瓖嵌著一雙紅眼的嬌顏。
「果然在哭。」他愈來愈相信這女人是用水做的。「我已經替那頭熊立墳,妳也為牠念經超渡了一下午;就一頭熊來說,牠已經死得相當風光了,還有什麼好哭的?」
「我不--」
「不什麼?」
暗惜容螓首輕搖,眉心卻凝鎖著,似乎正忍受某種痛楚。
「原公子若沒有其他事,就早點歇--啊!」她雙腳忽地沒站穩,身形踉蹌了下,貝齒咬住下唇,卻抑不住一聲低呼。
原君振察覺到不對勁,「怎麼回事?」
「沒、沒事。」好痛……腳底如千萬根針刺的痛楚,逼出她盈眶水光。
「鬼才信妳。」
「原公--啊!」身子忽被打橫抱起,傅惜容嚇得抱住最近的穩固支柱--原君振結實的頸子。「你、你你……」
話未落,原君振已經將她抱上床,不客氣地動起手,目標是她鞋襪下的玉足。
「原公子!」傅惜容才剛驚慌失措地喊出口,他已經成功月兌下她的鞋襪。
只見柔女敕細白的腳底板滿布大小不一的水泡,有的甚至早巳破裂滲血,干干濕濕的血跡讓雙腳看起來觸目驚心。
「搞什麼鬼?!」原君振幾乎是吼出來的,嗓門之大,震得傅惜容縮起身子。
「對、對不起……」傅惜容吶吶道歉,遲遲不敢抬頭看他。
「對不起個鬼!這種時候還跟我道歉?!」
難怪了,下山時她走得溫吞緩慢,只比蝸牛快一些。
懊死,他竟然沒有發現!
「對不起……」
「還說!」
「我不是故意的,嗚嗚,好痛……」她噙在眼眶中的淚,就這樣嘩啦嘩啦流了滿面。
她本來可以忍住不掉淚的,卻在他震天的吼聲下奪眶而出。
不是因為害怕,絕不是。傅惜容很清楚。
不知為何,但她心底就是明白,他也許說話的語氣凶了點、沒耐心了些,卻是個好人,否則不會答應她再跑一趟成都。
她是鮮少與人相處,但不代表她不懂得分辨善惡。下山時已近黃昏,他應該催促她加快腳步的,但他沒有,只是默默領在前頭,放慢了腳步地帶路。
相處了一整天,她知道,他的的確確是個好人。
「……妳有沒有听見我說話?」
「嗯?」她呆茫地望向他,神情透著一知半解。
她果然沒听見。原君振無奈重復,「我剛說,在傷口結痂之前,別讓妳的腳丫子踫到水。回頭我拿瓶藥給妳,記得每晚睡前要上藥。」
「公子懂醫術?」好厲害。
接收到她熠熠發亮的祟拜目光,原君振差點以為自己轉行當起大夫,而且還是天下第一名醫哩。
遺憾的是,他壓根兒不懂岐黃,所以她胡天胡地的崇拜讓他哭笑不得。
雖然才相識不到一天,但他卻非常肯定,她是個麻煩,而她那雙眼更是前所未有的大麻煩!
他嚴重懷疑,天底下有誰能在那專注且祟敬的視線下,說出「辦不到」三個字來拒絕她的請求,惹她心傷、令她失望?
至少,他就不行。
懊死!原君振低咒一聲,罵的還是自己。
要是哪天她用這種眼神望著他,說想要天上的月亮怎麼辦?
彼及傅惜容的腳傷,原君振決定買輛馬車代步。
反正,四川首富傅仁豪什麼沒有,就銀子最多,他並不擔心這第二趟成都行會虧本。
再說,千金小姐富貴命,傅惜容拖著一雙傷足,忍痛地跋山涉水找他,沖著這鮮少在大家閨秀身上看見的吃苦耐勞,他也該好好照應她,以表示自己對她的佩服。
包何況--他根本就無法拒絕那哀求的眼神,唉!
「我們先在這兒打尖,等會兒再繼續趕路。」
「好。」車簾後飄出細細的回應。
然而,原君振等了一會兒,卻始終不見人下來。
「傅姑娘?」
「是。」回應的聲音與其說是慣于使喚人的千金小姐,倒比較像是被人使喚的小丫鬟--低細,且隱隱透著委屈。
「妳還想在里頭躲多久?」
「這……我可以自己下、下來……」
想起過去幾天自己是怎麼坐上馬車,又是怎麼下馬車的,傅惜容就覺小臉火燙,一路上躲在車內,連簾子都不敢掀開。
暗惜容怎麼也想不到會有這種事,他竟然完全不理她的抗拒,強行抱她上下馬車,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天……男女授受不親,他、他、他怎麼能這樣!
偏偏他還視若平常,好像經常這樣做似的。
他常這樣做嗎?對其他姑娘也都這樣……親切呵寵?
暗惜容突然覺得心口莫名一酸,像被迫飲進一杯酸水似的。
「我說妳還要待在里頭多久?不怕悶壞嗎?」車簾掀開一角,原君振將大臉探入。「都未時了,妳不餓啊?」
「再等一會兒。」等她作好忍痛的心理準備。
「別扭的姑娘。」大家閨秀他見多了,還是頭一遭見到像她這麼害羞的千金小姐。
嘖嘖,她孤身北上尋他這一路是怎麼走的?原君振忍不住好奇起來。
「你剛說什麼?」
「沒。對了,妳……」說話時,原君振很自然地伸手向她,欲引她注意。
誰曉得他的手還沒踫到她衣角,傅惜容已經像只受到驚嚇的小兔子,縮起嬌小的身子,微微顫抖。
「喂?」他手再往前一戳,又是撲空。
「我說傅姑娘……」再接再厲,還是被她閃過。
好樣的!我戳戳戳……
車廂里的嬌小人兒也卯起勁來,拚命閃閃閃……
他、他在做什麼啊?!暗惜容有些慌亂,不明白他為什麼作弄她。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正有意思!
听聞笑聲,傅惜容抬起埋在雙掌下的小臉,就見他笑得趴在車板上。
「原、原公子?」
「哈哈……哈哈哈……」原君振抬頭,抹去笑得進出眼角的淚。「妳、妳真有趣哈哈……」
暗惜容驚訝地看著他。
自小到大,怕羞、懼人、怯弱……形容她性格的詞句多不可數,但這其中就是沒有「有趣」二字。
有趣?她?
「踫到了!」原君振突然像個孩童似的開心大喊。
「咦?」回過神來,右頰粗糙的觸感駭得她又是一縮。
她退開些許距離,才看清楚踫觸她臉頰的是他的手指。
「你、你……」殘留在頰畔的觸感非但未退,隱隱約約的,自觸及處慢慢擴大,燒得她滿臉通紅。
唯一慶幸的是有帷帽遮掩,不至于讓他看見她紅熱的臉。
原君振好整以暇地只手托腮,懶懶地睞著車內縮著身子的姑娘。「我怎麼?」
「沒、沒什麼……」她不敢說。
唉,他人雖好,卻視禮儀于無形,令她不知如何招架;雖知他是善意,但自小謹守男女分際的她,實在是承受不起。
他為什麼這麼愛逗她?傅惜容困惑極了。
「在妳的腳傷痊愈之前,別想我會讓妳雙腳落地。」
「咦?」
「總之,就是這樣。」原君振自顧自道,出其不意抱她下車。
「原公子!」傅惜容又羞又惱,在他懷里扭動掙扎。「你這樣不--」
「原君振,給我看招!炳呀--」不知從何方直撲兩人而來的吆喝,嚇得傅惜容忘記自己要說什麼。
「該死!」原君振低咒,發現自從遇上傅惜容之後,這兩個字就經常掛在嘴邊,嚴重破壞他原大俠的英偉形象。「真是該死……」啊,又說了一次。
「啊畦!啊噠噠噠噠--」
暗惜容只覺眼前一花,帷帽滑落,一襲黑影迅疾晃過眼前。
下一刻鐘,一道銀光朝兩人砍來。
原君振抱緊懷中嬌軀,在僅幾寸的微短距離移動身形,巧妙地躲過直劈而來的兵器。
磅啷!馬車成了代罪羔羊,在巨響之下,一分為二。
「嘶--」受到驚嚇的馬人立嘶鳴。
「啊!」傅惜容怕得忘了男女分際,緊抱住原君振的頸子。
好、好可怕……
「嘿啊--」兵器劃破半空的聲響再起,由直轉橫,砍向原君振腰脅。
「該死的笨蛋!你沒看見我懷里有人嗎?」這混帳!
「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更該死!炳呀--」長戟在半空旋了個圓,再使一招橫掃千軍。
「你哪只眼楮看見我在調戲良家婦女?」這白痴!原君振後退一步,對方的攻擊再度落空。
「退得好!再看我一招氣貫長虹,哈--」
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君振肝火直往上沖,恨不得給對方一個痛快。
「抱緊我。」
耳畔忽襲來一陣熱氣,灼得傅惜容臉紅心跳。「什麼?」
等不到他更進一步的解說,她忽覺身子騰空,雙臂自然地纏緊他的頸項,小臉驚恐地埋進他肩窩。
到底發生什麼事?傅惜容嚇得空白的腦袋只能裝進這個疑問,完全不明白眼不是什麼情況。
另一方面,原君振巧施輕功,抱著傅惜容蹬離地面數尺;旋即,以左腳為劍,右腳為盾,先擋開來人刺向他倆的戟尖,再出左腳轟向對方門面,賞他一記腳板大鍋貼。
對方飛向慘遭分尸的馬車,激飛的木片壓上他倒地不起的身軀。
「啊啊--」
慘叫聲,不絕于耳。
「我好可憐嗚嗚嗚嗚……」
斑安鎮迎賓客棧某間廂房內,看似十四、五歲的少年,一張臉淒慘到看不出是啥樣貌,雙膝跪地,哭得好不傷心。
原君振坐在椅上,蹺起二郎腿,一臉怒容,完全不把少年的悲戚放在眼里。
被擱置在床上、雙腿並坐的傅惜容攢著眉頭,不知該不該替這位少年求情。
一刻鐘前,她與原君振遭人偷襲,出手的人,就是眼前跪地痛哭的少年。
原以為對方是壞人,但他哭得好可憐,方才被原君振一腳踢飛,整個身子還撞上毀壞的馬車,之後又被原君振打得這麼慘……
抽抽鼻子,傅惜容的同情心顯然有泛濫成災的跡象。
「不必同情他!」眼角瞥見床上的人兒蠢蠢欲動,原君振厲聲道。
丙不其然,床板方向響起的微弱聲息,又歸于平靜。
「嗚嗚嗚……你好壞嗚嗚……」跪在地上的少年斷斷續續地抽噎道︰「你這死沒良心的,也不想想你跟我是什麼關系……還記不記得?以前同床共枕的時候,你壓著我的袖子呼呼大睡,好心的我怕吵醒你,還用匕首割斷衣袖嗚嗚嗚……你我關系匪淺,沒有你,哪來的我嗚嗚……你我是同生共死的--哎呀!」長篇大論終結于原大俠的一記飛踢。
少年登時化身壁飾掛在牆上,慢慢、慢慢滑落地面。
噢,好狠啊。巨石般的重擊讓少年連申吟都沒辦法。
同床共枕?匕首?割斷衣袖?
三句關鍵詞串成「斷袖之癖」四字的結論。
暗惜容猛地一晃,帷帽後的表情想來也是驚慌失措。「原、原公子,原來你……」
「停止妳腦袋里正在想的事情。」森冷殺氣逼向少年,原君振咬牙道︰「原小俠!限你一炷香的時間內把事情給我說清楚,要不,五馬分尸!」
少年猛地跳起。「四哥!你好狠的心,見色忘『弟』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你不是人!」
聞言,傅惜容轉向少年。
四哥?這少年是原公子的弟弟?她驚訝地定晴瞧著。
她很努力地看了,但實在無法從鼻青臉腫的少年臉上,找到一絲與原君振相似的地方,她連他的相貌都看不清。
原小俠急忙為自己的狼狽做出澄清︰「妳千萬不要以為我就長這樣!這絕對不是我的真面目,我才沒那麼丑!」
說話間,他趕忙撕下人皮面具,露出白皙俊朗的真臉皮。
「咦?!」傅惜容又是一驚。「你、你有兩張臉?!」
兩張臉?「嘿,姊姊說話真有趣。不不不,小俠我有好幾張臉哪,剛那張是拿來玩兒,不算數的。」
「啊?好幾張?」少年的話令她一頭霧水。「一個人只能有一張臉不是嗎?」
「不不,這叫易容--」
「你還剩半炷香的時間。」不遠處飄來森冷的警告,再加扳動指節的喀喀聲響。
「別這樣嘛,四哥。」原小俠嘿嘿一笑,煞有其事地朝傅惜容打躬作揖了一番,才道︰「我姓原,名小俠,現年十五,家居重慶城東南百余里遠的涪陵山境原家莊,家中排行第七,身長五尺六,上有高堂下無妻小,雖然名叫小俠,但我立志成為武林絕頂高手、中原第一大俠︰坐在那頭的,是我四哥……」
原來是兄弟啊……傅惜容低低舒了口氣。
咦?為什麼會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傅惜容按著心口,頓時茫然。
在她失神的片刻,原小俠又哇啦啦說了一長串--
「相信我,四哥雖然看起來像頭熊,脾氣不好,殘忍暴躁,對自己的弟弟下手既狠又重;但他的的確確是個好人,只是不知怎的,姑娘家一看見他的凶?就怕得逃到天邊遠,其實我四哥是面惡心善;相信小俠,小俠我是不會說謊的,姊姊喜歡我家四哥嗎?那就別客氣,只要妳說一聲,小俠我絕對雙手奉上,請姊姊妳笑納--哎喲!」後腦勺挨了一記爆栗。
「四哥,我又說錯什麼了?」原小俠回頭,淚眼汪汪地問。
「我是叫你介紹自己,不是要你掀我的底!」原君振狠瞪他。
「我是在介紹我自己啊。」好冤枉!「介紹之余,順便幫你說說好話嘛。我是為你好耶,要不嚇跑了這位姊姊怎麼辦?」原小俠責怪地瞟了他一眼。「難得有姑娘敢待在你身邊耶!難得看見你那麼好聲好氣對待一個姑娘哩!要不是跟蹤七天、看了七天,我還真不敢相信那個柔聲說話的男人就是四哥你耶!我說四哥啊,你什麼時候學會寫『憐香惜玉』這四個字來啦?」
「原、小、俠!」原君振閃電般迅速跳起,虎口撐張逼向他。
「哇--姊姊救我!」原小俠機靈地蹦上床,不怕丟臉地躲在傅惜容背後。
原君振迅影如飛的追逐自家小弟到床前,及時煞停。
「躲在人家姑娘背後,你要臉不要?」他吼。
「要臉就沒命,我要命。」原小俠吐了吐舌。「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哥說的。」
原君振聞言,氣得咬牙。
噗哧!原氏兄弟之間突然迸出一聲輕笑。
兄弟倆聞聲低頭,就見被夾在中間的傅惜容笑得雙肩直顫。
「傅姑娘?」
「姊姊?」
「呵!嘻、嘻嘻……」好、好好笑!
銀鈴似的笑聲自傅惜容小口中斷斷續續逸出。
原君振愣住,同行數天,這是他第一次听見她的笑聲--切切實實、毫無掩飾的笑聲,他甚至能看見帷帽後頭若隱若現、如貝殼般白的珠齒。
所謂的天籟當如是--停!他在想什麼鬼東西?!原君振趕緊穩住莫名浮動的心緒,目光卻怎麼也收不回來。
她啟唇的笑太少見,而他在這瞬間意外發現她的笑容與笑聲,要命地具有某種說不上來的感染力,連他的嘴唇也跟著不自覺地往上揚,就連心--也要命地鼓動怦然。
懊死!原君振暗咒在心里,鐵拳泄憤地朝前頭直轟。
「哇嗚!」驟然接招,原小俠慘叫一聲,整個人往後倒。「為什麼又打我?!」要打也要先通知一下,讓他作好心理準備嘛!
「因為你該死。」原君振遷怒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