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車子被開回那幢別墅前,對詠心而言,一切都重新回到原點,她辛苦逃亡的一切成果等于零,她簡直像是白痴一樣在原地打轉。
僕人已經來把她在車上的行李全搬走了,而凱斯則是甩都不甩她的走進屋子,就留她一個人孤單的站在門口吹風。
唉,她的人生是黑白的,認命的準備踏進屋內,詠心又忍不住長吁短嘆了起來。
想她上次是恨不得能夠一直一直待在屋里,不要出來,而現在的她卻是巴不得能夠跳出這里,而且要遠遠的離開它,一輩子都不要再來。
可惜,現在領悟有些太晚了,她已經被上回那些吸血鬼帶到這里,過兩天還要被"運送"到他們在英國的老巢,現在要翻身逃跑嫌太晚了。
"咦?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麗絲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並將小手搭在她肩上。"凱斯他人呢?他不是應該在這里的?"
"他不在這里,先進去了。"不提還好,一提到那個家伙,詠心就一肚子的火。
"走了啦!"麗絲搖搖頭,臉上並沒有顯露太多驚奇,"走吧!和我進去好了,凱斯這家伙本來就是那樣,你不用太在意啦!他對每個人都是漠不關心的,久了你就會習慣的。"
拉著她的手,麗絲將她帶進屋中,由于兩人的頭頂上都沒有長眼楮,使得她們始終都沒有發現那雙在陽台上盯著她倆的銀色眼眸……
來到這里一個星期了,詠心開始對這里的一切有了大致的了解。
這屋子的成員大概有七人——凱斯、麗絲、亞迪和另外四名手下,里面除了那四名下人外,其他全是吸血鬼。那些下人每天只知道埋頭苦干,對任何事都感到沒興趣,當然也不曉得他們服侍的主子是屬于"非人哉"一類的。
平時大家都很忙,也沒有什麼人會有時間和她聊天說笑,當然麗絲除外,麗絲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會黏在她身旁,黏到她自己那冷冰冰的未婚夫亞迪差點沒拿著西瓜刀來追殺她。
亞迪是第二個使她感到神秘的"藏鏡人"——第一個是凱斯——他明明擁有一個不遜于凱斯的龐大企業王國,卻肯委身于摩根家族當個小小微不足道的管家,這其中的隱情難道不令人感到好奇嗎?想必其中必有文章,而且是很大篇幅的文章!
今晚十分難得的是麗絲和亞迪出去吃飯了,也因為如此她現在耳邊沒有人嘰里呱啦的講個沒完,唉!難得清閑啊!
徘徊于後院的小樹下,詠心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與寧靜,也許是長期工作的關系吧!這些年來她拼命的工作攢錢,完全忘了休息和享受,父母的死給她莫大的創傷,也讓她了解世上惟有錢才是最可靠的。
"噓,小聲一點,輕槍的搬不要讓人發現……"後門傳出的細小談話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小偷嗎?詠心好奇的自樹叢中探出頭,想一探究竟。
"詠心小姐……"一個無奈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好奇伸出的小頭也被人拉回。
又來了!又是那個煩人的家伙!詠心不爽的回過頭,看著那個打擾她好事的家伙菲克,他是凱斯在吸血族中的手下,也是她的隨身保鏢——會變身的那種,那天她逃到中正國際機場就是他盯著的。
"詠心小姐,你該回房了吧!"唉!抽中簽王就得認命當這種麻煩人物的保鏢,媽的,比照顧一個娃兒還麻煩。
"菲克,他們在干什麼啊?是小偷嗎?"詠心好奇的問。
"小偷?哈……才不是呢!"菲克哈哈大笑,好象她問的是什麼白痴問題似的。"他們只不過是替少爺送'食物'而已,詠心小姐你是想到哪里去了?"
食物?詠心回頭看了看那袋需要兩個大男人扛的"食物",怎麼也不相信那是糧食。
"他今天晚上不是已經吃了兩客牛排了嗎?還餓啊?"而且還是兩客三分熟的帶血牛排,雖然名為同伴,她還是不太喜歡那些血淋林的東西。
"牛排?那哪能比啊?"菲克差點笑岔了氣,"今天那兩客牛排充其量只能算是開胃菜,那袋才是正餐。"
正餐?MyGod!那家伙的食量可真大啊!嚇死人了,非洲的食物八成是被他吃光了所以才會鬧饑荒。
"那袋是什麼?"詠心問。
"人啊!"菲克理所當然的回答。
人?!他……他吃人?!詠心的眼楮登時睜大,我的老天啊!
飛快的進屋步上樓梯,詠心迅速的往凱斯的房間奔去。
人!人!開玩笑,她得趕緊救救那個人才可以,等一下那個人被凱斯•摩根吃了怎麼辦?該死!她早該記得吸血鬼的主食是"人血"才對,她怎麼那麼糊涂呢?
老天保佑,一切都要來得及!
電影中的吸血鬼總是面目猙獰,一臉惡心樣,伴隨著銀色的月光他總是饑渴的走進熟睡少女的房間,慢慢慢慢的靠近,然後俯身朝她雪白的脖子一咬,而這就是電影中的場景了。
至于現代真正的吸血鬼的吸血方式,真實情況則是讓那些作家們跌破眼鏡,至少就凱斯的吸血方式而言是如此。
刁鑽、古怪、神經這六個字是同伴們用來形容凱斯的形容詞,而且是公認最貼切的三個形容詞,因為他的吸血方式真的是古怪得可以。
全世界就僅此一個怪胎,不屑把自己的唇放到別人的脖子上去吸血,認為那是"骯髒",而這就是凱斯。
對他而言人類的脖子是再骯髒不過的,要他以唇去踫觸那"骯髒"的地方,無異是要折損他那"干淨"的雙唇,所以要他以嘴去吸血——免談!
沒有任何過于血腥的場面,也沒有少女哀嚎的求救聲,凱斯的房里沒有半點聲響,一直都是沉靜無聲的。
他拿了一把小刀,緩魂的查向半臥在床上的少女走去,舉起那細白的小手,輕輕的以刀往她手腕劃去,而血,就這麼慢慢的流出來了,一點一點的流,慢慢的流。
接著他自一旁的桌子拿起酒杯,接住她那些流失的血,讓那些血自她的手腕緩緩的流向酒杯中,而這,就是他吸血的方式。
"凱斯,你等等!你不可以……"一個小小的聲音自遠而至,愈來愈大聲清晰,接著房門被人打開了,一個嬌小的人影沖了進來。
凱斯不悅的回過頭,怒視著入侵者。
"我……"詠心被他駭人的凶惡目光給嚇著,一時竟忘了該說什麼。
"滾!女人!"他低吼出聲,不悅的神情明顯的刻畫在他剛毅的臉上。他一向不喜歡有人打擾他"用食"的,不管是任何人都一樣。
床邊的那杯鮮血吸引了詠心的注意,把她所有的勇氣全部拉了回來。"你不可以這樣做,這樣是違法的。"她抬起頭毫不畏懼的看著他。
"該死的!"他咒罵出聲,她若不是同伴,他一定要一手扭斷她的脖子。"女人,這是我們的生存方式,你叫什麼叫?"
詠心斜眼瞄向躺在床上的女子,她的血愈流愈多,已經溢出酒杯流得滿地皆是,他是幫她割腕自殺啊!
"你可以不要開喝人血過日子啊!"明知是荒謬之言,詠心還是說出口了。
"你這個笨女人!"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狠狠的將她拉了過來。
"你放開我……你這集萬惡于一身的吸血惡魔。"她扭動身軀不斷掙扎,試圖要把手抽回。
"你……"凱斯把手抓得更緊,把所有的怒氣都集中在抓住她手腕的左手上,一點兒也沒有顧慮到他的手勁有多大,會對她造成什麼傷害。
"少爺,你在干什麼?你這樣會把詠心小姐的手骨給捏碎的。"菲克听到聲音跑進來,就看到這種駭人景象。
"凱斯!"亞迪和麗絲也沖了進來,也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住了。
"不要!你這個不折不扣的吸血惡魔,放開我,我不要你那骯髒的手踫到我一根寒毛,放開——"詠心將被抓住的手用力一拉,"啪"的一聲,她感到手腕傳來一陣劇痛。
這個聲音或許不大,但是在場的人也由詠心的痛苦的神情猜到了些大概——她的手八成被扯得月兌臼了。
"你……"凱斯也注意到了她的異樣神情,也放開了她的手,她也隨即跌坐在地。
"詠心!"麗絲忍不住沖了過去,她將跌坐在地的詠心拉到身後,以責難的神情看著堂哥。"你太冷血了,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詠心?她才剛剛回到族內,什麼都不懂,你怎麼可以這樣待她?就算她犯了什麼錯誤,你也應該原諒她才是,一切大家說你冷血我還不相信,現在我完完全全的相信了!"
一雙雙責難的眼神不約而同的投向凱斯,大家全為詠心抱不平。
"夠了!"凱斯大吼出聲,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眸中所含著的懊悔之色。"菲克,你把床上的那個女的包扎好送回去,省得她弄髒我的床。還有你們其他的人全部都給我滾出去,我不要再在這里看見你們。我是摩根家族的繼承者,我堪稱為吸血族之王,只要我所做的全部都是對的,我說的都是王法!"最後的那一句話幾乎大聲得足以震破每個人的耳膜。
"你……"麗絲本想再說些什麼,不過亞迪已經用手按住她的嘴。亞迪一把抓起麗絲,一把抓起詠心,一個抱著一個扛著,就這樣出去了。
菲克也把床上那名女子扛出去了。
可惡!凱斯看著眾人離去的身影,忍不住咒罵出聲。
他沒有錯!沒錯!自始至終都沒有!凱斯忍不下這口氣,不住的用手捶著牆壁,直到他的手滲出血絲。
從樹葉間灑落的陽光,照在詠心紅潤的隻果臉上,她動了動自己月兌臼的右手腕,露出了愉悅欣喜的笑容。
"好了!好了!真的好了耶!現在動已沒有像剛才一樣痛了。古爺爺,您真的好厲害喔!"她甜甜的朝一位面對她的老人一笑。
"哪里,哪里。"老醫生被她捧得哈哈大笑。
"詠心,真的沒事了?"麗絲探出頭詢問著,她剛剛還擔心詠心的手骨被堂哥捏碎了呢!
"麗絲,沒事啦"詠心丟給麗絲一個"沒事"的眼神。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老醫生緩緩的自椅子起身,往前門的方向走去。
"你的手確定沒問題?"難得關心人的亞迪也來詢問她,只是口氣依舊冰冷。
"沒事……"剩下的話在看到亞迪身後的巨大身影時自動躲回肚中。凱斯?!他來干什麼?
"凱斯,你來干什麼?"麗絲一見到凱斯來,立即以母雞的姿態護住詠心。
"亞迪,把你的女人拖出去。"凱斯淡淡看了堂妹一眼,眼神中看不出一絲思緒。
亞迪沒說話,照他所吩咐的把麗絲拖出去。
"亞迪你別……"麗絲的抗議無效,硬生生的被未婚夫帶離這里。
這家伙來干麼?看著現場的人一個一個離去,詠心開始感到坐立不安、如坐針氈。這家伙在他們第二次見面時抓得她手腕黑青,又在前天拉得她手月兌臼,在他制造出那麼多"紀錄"之後,他又想創造新的"戰績"不成?
想到這里,詠心又下意識的想避開他。
"別動。"凱斯看出了她的意圖,連忙喝阻她。
"我……我……我想去找麗絲了。"詠心不管他的喝阻,急急忙忙的自椅子上站起,想奔回屋子里。
"你別想走!"凱斯一把攔住她。
"你到底想干什麼,從頭到尾都是我倒楣的在任你欺凌,現在你又想怎麼樣了?摩根伯爵。"她毫不畏懼的瞪著他。
她不是毫無脾氣的布女圭女圭,也沒有富家千金的柔弱羞怯,前些日子的容忍是因為她不想,但這並不代表她不會生氣,必要的時候,她還是會以女性權威捍衛自己的。
"天殺的!你的手是怎麼回事?"凱斯沒去注意她的壞口氣,反而一手抓住了她的左手,壞了她想吵架的興致。
"你少管。"詠心不著痕跡的將手抽回,他卻反而抓得更緊。
"你最好不要再亂動,除非你想要左手和右手有一樣的下場。"換言之,再月兌臼就是她自找的了。
詠心識相的不再掙扎,第一回合算她落敗。
"這是什麼?"凱斯的眉在看見她手上的那片青紫時打了個大結,"怎麼弄的?"他低聲詢問著,但口氣卻象是在詢問犯人的警察。
"不就是你的杰作嘍!"她趁他呆楞時一把將手抽回,免得又有月兌臼之憂。
"我?"他怎麼也不相信。
"不是你還有誰會有這種蠻力?"詠心白他一眼,沒想到他竟連這種事都不曉得,遲鈍的男人!"反正我也不會奢望你這種沙豬會道歉,你也不用放在心上——雖然我知道你本來就不會放在心上——你只要不再來煩我就阿彌陀佛了。"她拍拍長褲上的草屑,想趁他呆楞時躲進屋里。
一支大手突然抓住她長長的馬尾。
"你干麼啊?"詠心拉住被他扯痛的長發,狠瞪他。留長發的人最討厭人家拉她的頭發了。
凱斯沒理她,放開長發改拉她的衣領,一路往前門拖去。
"你又想干麼?"這人想做什麼都不說。老是愛用行動來表示。
"出國。"他拖著她繼續朝前門走著。
"那你拖著我干麼?"這人多說幾個字會死啊!老愛學古人來個惜字如金,害她都搞不清語義。
"你也要去。"凱斯這些話猶如十噸的炸藥,炸得她久久不能成言。
"我去干麼?而且我又沒護照、證件,怎麼去?"這個不能去的理由夠光明正大了吧?謝天謝地,她總算能擺月兌這些"同伴"了。
"要帶'韓詠心'這個人出去確實不容易。"他終于把她拖到大門口的勞斯萊斯前,開了車門便把她扔了進去。"可是若是貴國的貴賓凱斯•摩根伯爵想要帶一支台灣種的'蝙蝠'呢?我想中華民國政府不會反對我帶一支'蝙蝠'回國吧?"
轟——一記晴天霹靂狠狠的往詠心頭上打去。這個家伙鐵定瘋了!
"強尼,去機場。"他才不管她呆滯成什麼樣子,在他上車之後,隨即命令司機開車。
很好,看來事情比他所想的容易多了。凱斯看著她呆若木雞的神情,滿意的想著。
傳說中的鬼堡都是森冷無比的,尤其是"鬼崖"上的"摩根鬼堡"更是其中之最。
位于懸崖崖頂的"摩根鬼堡",完全不辱"鬼堡"之名,有破爛的屋宇,凌亂的花園,以及枯死的行道樹,把鬼堡襯托得更加森冷。
最令人感到畏懼的莫過是那片黑色的屋頂了,那絕對不是漆著黑色油漆的屋頂,而是整片停滿黑壓壓的蝙蝠,數以千計的蝙蝠。
站在"摩根鬼堡"外頭的詠心,忍不住一陣腳軟,老天!這就是吸血族的大本營嗎?嗯……真的很像……像……鬼堡,也只有這種冷森森的地方才培養得出像凱斯•摩根這種冷冰冰的人,什麼樣的環境就造就什麼樣的人,這句話一點兒也沒錯!
可是……這是她接下來兩個月所要住的地方嗎?NO!想都別想,她死都不住在這種好象隨時都要跑出一個青面獠牙吸血鬼的地方……咦?不過,她也算是吸血鬼耶!……算了!不管那麼多了,反正她就是不住就是了。
"你在干麼?你不進去嗎?詠心?"麗絲甜蜜的摟著亞迪的手臂,好奇的問她。
"不,謝了。"詠心吞了口口水,謝絕"好意"的搖搖頭。
"進去。"凱斯揪住她的衣領,打算故計重施的把她扔進去。
"我不。"詠心再也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堅持了,說不就是不,沒得商量,打死她都一樣。
"進去。"凱斯面色青獰,和電影里的吸血鬼愈來愈像了。
"我不。"三軍可以奪其帥,匹夫不可奪其志,有些事可以無關緊要,但有些則不可以!尤其是像現在就是要堅持的時候。
"你給我進去!"凱斯強忍被她惹毛的怒氣,危險的沉聲道。
"我不!我不!我不!"他鐵青的臉色雖然可怕,可是詠心還是要堅持己見。
"笨女人。"凱斯干脆一把提起她,拎著走比較干脆,就讓她這樣"風風光光"的進去觀光了。
哇——哇——哇!連續薩那個哇都不足以形容詠心心中的訝異,這屋子實在太太太太表里不一了,外面那麼丑、那麼破、那麼爛,沒想到里面竟然……竟然這麼的……完美!哪有人家的屋子里外差得那麼多的?
金碧輝煌,屋子里滿只名畫、古董花瓶,看起來像是凡爾賽宮一般華麗奢侈,不應該是更勝一籌才是,這里簡直奢華得不像樣了!
"怎麼,很吃驚吧?"麗絲向她拋了一個媚眼,拉著亞迪走上了鋪著羊毛地毯的華麗階梯,往樓上走去。
"喂!二樓的房間隨你自己挑一間去住,就當成是你的房間好了,屋子的房間不要亂闖,省得你又去打擾別人'用食',尤其是地下室的'永生居',你不要下去,下面住的是一群'老家伙',至少有百年歲數,想要命的話就收起的好奇心,笨女人。"凱斯惡語的警告著。
"死男人。"她前面什麼都沒听懂,就听到那一聲笨女人。
凱斯淡淡的看她一眼,"笨女人果真是笨女人,連說話措辭都用得那麼笨。"說完凱斯便滿臉不屑的往樓梯走去。
沙豬!沙豬!沙豬主義的創造者一定是摩根族的祖先,不然凱斯•摩根怎麼可能完全繼承了"沙豬主義"的精髓,而且還把它當成國粹的"發揚光大",這一定是血緣遺傳,一定是的。
在詠心步上樓梯時,她不斷的思量著這個問題,一個有關那支世界級沙豬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