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喬娜英走出房時,這時,客廳燈已關,蔣漢城跟陳明慧回臥室休息。
喬娜英偷偷溜到蔣漢城臥室外,貼著門,偷听他們講話,听見他們親昵地聊天。唉,她跑來當蔣漢城助理,要伺機拆散他們,挑撥他們廄情。可是,親耳听見他們甜蜜的對話,反而令自己感覺到很悲慘。
她听見他們的談話內容,驚訝著,蔣漢城要去陳明慧家住。
好氣餒啊,花了那些心思還服藥弄到洗胃,疼得要死在醫院躺了一天,結果……蔣漢城要去陳明慧家住?!厚,王柏琛那個笨蛋!錢太多就是了,買什麼房子,搞砸她的計畫,讓事情越弄越糟。
喬娜英拿了鑰匙,離開蔣漢城住處,到王柏琛家。
一進屋,看到在喝酒的王柏琛,她一把火冒上來,劈頭就罵——
「喂!你白痴嗎?什麼?買下房子?你以為拿房子威脅陳明慧她會怕嗎?會跟你復合嗎?喂,我以為你智商很高,結果蠢到用房子威脅她。我告訴你,陳明慧吃軟不吃硬,你現在對她好讓她回心轉意都來不及了,還對她壞?把她逼得更靠近蔣漢城,你知道嗎?現在陳明慧干脆把店都搬去蔣漢城那里,他們現在白天工作都要膩在一起,蔣漢城晚上還要去睡陳明慧家,去睡她的床!這下你爽了?!真是夠白痴!」
砰地巨響。
喬娜英還來不及反應,腦門一陣劇痛,她暈眩,趕緊扶牆站穩。
一只空酒瓶,墜落在地。他砸她?!喬娜英驚駭地扶著額頭,那里炙熱疼痛。
王柏琛陰沉地看著她。「再罵我一次看看?」他現在超不爽的,不爽到喝掉兩瓶威士卡,越想越悶。已經夠委屈,滿肚子火無處發泄,這個賤女人還敢罵他?找死。
喬娜英看著他,忽然毛骨悚然。
她沒想到王柏琛就這麼隨手用酒瓶砸她,那力道可不是開玩笑的。而他陰沉的目光,布滿血絲的雙眼,教她從背脊冷到腳。他像變了個人,跟之前和陳明慧在一起時,溫柔愛笑、獻殷勤好說話的王柏琛判若兩人
就算喬娜英再白目,這下,都嗅到危險的氣息。
她趕快擺低姿態。「對不起,我也是一時急了——」
「昨天去哪兒了?」
「在醫院,我不是說了要混進去嗎?現在,我已經成功讓蔣漢城請我當助理,所以我會住進他家,監視他們,拆散他們……呃……我是來搬行李的,這幾天謝謝你收留我。放心,等我住進去以後,我會隨時跟你回報他們的狀況,保證很快讓陳明慧回到你身邊——」
說著,趕緊打開行李箱,將散置沙發旁的衣物扔進去。收行李時,她感到頭皮發麻,意識到王柏琛一直冷冷地在打量她。他怪怪的喔……喬娜英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著,心跳咚咚撞擊著胸口。她很快收好行李,拖向門口。
「那我走嘍,有事隨時打給我。」她急著離開。推開門,有人過來,握住她手腕。霎時,喬娜英覺得心跳都要停止了,她驚恐地回過身,看王柏琛就站在面前,眼色陰郁冷厲。
「我,不想等三個月,而且我受夠陳明慧給我的羞辱。你知道嗎?不是她不愛我,是我不愛她,是我決定放棄她——是我拋棄她!」先前談房子的事時,他能感覺到陳明慧對那個男人的認真,陳明慧,是徹底背叛他了。
他一直那麼討好她,一直!她竟忘恩負義,對他無情!為了一個不如他的男人?!他王柏琛苦心經營那麼久的感情,竟然輸給一個才出現不久的男人。他王柏琛連求婚都怕給陳明慧壓力,結果,她竟然跟那個男人馬上就結婚了!這算什麼?這到底算什麼?!她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她還讓他變成家族間的笑話,笑話!
王柏琛滿腔怒火快要炸了,酒精的催化下更是憤怒到沸騰。
喬娜英顫抖著,一直往大門後退。「我知道了,你是想開了,你不愛她,這很好——」她想走,現在她可是完全忘了什麼報仇、什麼讓陳明慧難看,現在她只求月兌身,離開這個可怕的氣氛。但是,王柏琛抓緊她的手腕不放,瞪大眼楮盯著她,那圓睜的眼楮,像是被魔鬼附身,狠厲的眼神,令人顫抖。
「是我不要她。」他咬牙,問喬娜英︰「你不信是不是?是我拋棄她,我不要她!」沒人可以拋棄他,只有他能拋棄別人。
「沒錯,她是被你拋棄,她被你拋棄。」喬娜英機靈地附和他,深怕他失控。「因為她配不上你,她也知道的她自卑,所以才跑去跟一個不如你的男人結婚,都怪你王柏琛太優秀了——」
喬娜英聰明地讓王柏琛消氣了。
一改暴躁凶狠的表情,他恢復平靜的臉容,松開拽住她的手,他退後一點,看著喬娜英。
好險!喬娜英膝蓋發軟,快暈倒了。
她硬擠出笑容。「所以讓我先過去住,我一定會替你懲罰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喔。」
可是,王柏琛不讓她走。
他說︰「你看看這個——」
喬娜英看王柏琛從外套口袋,拿出個東西。看見那個東西,喬娜英呆住,血液仿佛都在倒流。本來應該只出現在電影或書中的東西,竟然——
是一把手槍。
「你……不要沖動。」喬娜英的手伸向背後,偷偷轉動門把,準備逃跑。「我會幫你,你別沖動喔,我先走了。」門推開,她拔腿往外沖,同時放聲尖叫。
王柏琛朝她的頭重擊,用槍托打昏她。
喬娜英醒來時,頭痛欲裂。感覺臉頰黏著什麼東西,伸手模,發現是干掉的血跡。她在流血?頭好痛,好像裂開了,她受傷了,痛得冷汗涔涔,她的頭被王柏琛敲出傷口。她忍著想吐的感覺,忍著暈眩,努力看清楚身在哪里。
她在一個黑暗的車廂,癱在駕駛座旁。王柏琛還在,他右手握著手槍,而車子,赫然就停在「山水畫室」前面。
他想做什麼?
喬娜英不敢亂動,怕得不敢吭聲。怎麼辦?怎麼辦?她頭一回離死亡這樣近,她暗求菩薩求神求媽祖保佑,她心里一千一萬個後悔,她願意懺悔她發誓重新做人,只要讓她度過這一關,拜托——
「你最好不要亂動。」王柏琛看著漆黑的屋子,警告喬娜英。
喬娜英連呼吸都很小心。
他問︰「有他家的鑰匙吧?現在,你帶我進去。」
喬娜英猶豫了,他想對陳明慧做什麼?蔣漢城也在里面,她絕不能開門。
「王柏琛……我……我沒有鑰匙。」
「你沒有?」他轉頭,突然槍口抵著她額頭。
她被冰冷的觸感驚嚇住。
王柏琛凜著臉說︰「你耍我嗎?剛剛不是才說要住進他家?」
喬娜英驚恐地看著他,听他冷血道——
「你知道嗎?從你這個地方開槍的話,你連急救都省了,腦漿會直接爆開,像豆花那樣破碎。
豆大的淚珠,從喬娜英眼眶淌下,身體抖得像落葉。現在,喬娜英好後悔,天啊,她是在做什麼?她到底激怒了什麼?一頭野獸?一個變態?!她難道就這麼死去?!被自己的詭計害死?!就為了一樁失敗的愛情?就為了好勝?為了不甘心輸給陳明慧?嗚——喬娜英的一生到底都在干嘛?!不,不行,絕對不行。
她哭泣,哀求地看著王柏琛。
終于,冰冷堅硬的槍管離開額頭,喬娜英卻更驚恐,槍管抵在她臉頰上。
「如果是從這里開槍的話,就算救回來,這張臉也毀了吧?」
喬娜英哭得更厲害,搖頭,求他不要,她乖乖拿出鑰匙。
他湊身過來,推開車門。「去把門打開。」
喬娜英下車,王柏琛也跟著下車,他的槍一路抵著她的背前進,逼她開門。她太害怕了,腿軟得走不動,于是被他半拖半拽到門口。現在,冰冷的槍管抵在她後腦勺,她顫抖著,連試了好幾次,才成功讓鑰匙對準鎖孔,打開門。
王柏琛拽她進屋,以凶狠的眼神示意,要她不準發出聲音。
「他們睡哪間?」王柏琛問。
喬娜英緊抿著唇。
王柏琛突把槍又往她臉上抵,作勢扣扳機。
喬娜英慌了,指著右側房間。
王柏琛推開喬娜英,走過去。
喬娜英軟倒在地,顫得沒辦法站立。看王柏琛推開房門,走進臥室了,她立刻爬向茶幾,拿起電話,縮到椅子後面報警。
王柏琛一走進臥室,就看見讓他怒火狂燒的畫面。
他一直無法到手的女人,此刻,正蜷在另一個男人懷里,睡得香甜。
真了不起啊,陳明慧。他冷笑。
他走近床鋪,槍管抵住男人額頭——
蔣漢城睡得正好,忽感覺額頭有冰冷異物,隨手撥,卻踫到個堅硬物體。他睜眼,血管縮緊,渾身僵硬,一個男人就站在床邊,一把槍,抵在他額上。真實的冰冷觸感,教他明白這不是夢。他跟那個男人以眼神對峙。
蔣漢城竭力保持冷靜。
黑暗中,男人講話了,喊他身旁的女人。
「陳明慧……陳、明、慧——」
猝然地,陳明慧驚醒過來,猛一坐起,她倒抽口氣,看見眼前狀況。她有幾秒失去聲音,無法反應,終于她冷靜下來,顫著聲,跟王柏琛講話——
「把槍放下,我不會報警,你快點把槍放下——」看見抵著蔣漢城額頭的槍,陳明慧幾乎要崩潰了。不可以,她不能再承受一次,不能讓蔣漢城再為她受傷一次,絕不可以!
王柏琛渾身酒氣,恨得雙眼發紅。
「就是這個男人?讓你失去理智,害你發瘋了!」
「對,我發瘋了,我不愛他。王柏琛,我愛的是你——」陳明慧急著要讓王柏琛冷靜下來。
「呵,現在,倒是很容易就說愛我了?原來用哄的沒用,把槍抵著這個男人你什麼都好說喔?」
「是真的。」陳明慧紅了眼眶,戰戰兢兢地應付著。「我真的好愛你,我不希望你做傻事……來,把槍給我好嗎?」陳明慧伸長手。
王柏琛看著,冷笑著。
「你當我是白痴嗎?」他的另一手突然揪住她頭發。
「不要踫她!」蔣漢城怒吼,就要撲向王柏琛。
「你不要動,拜托你不要動!」陳明慧制止蔣漢城,怕他激怒王柏琛會受傷。
王柏琛將陳明慧拽進懷里,他恨恨地看著蔣漢城,槍管往他的臉游移,右手緊揪著陳明慧的頭發。
「你幫我想想看,我是從他眉心開槍呢?還是從他太陽穴開槍?還是從心髒?不管從哪兒開槍,我要找個連急救都沒用的好位置開——砰的,讓害你發瘋的男人葛屁。」
陳明慧哭出來。「王柏琛,我跟你走,我跟你回去,你不是想同居嗎?我答應你,我們現在走好嗎?」陳明慧哀求他,急得眼淚直淌。
王柏琛看向她。「記得我跟你說過讓我最傷心的事吧?初戀女友登山失蹤,你知道我多痛嗎?你還讓我這麼失望這麼傷心?!」
「我錯了,真的,我錯了。」陳明慧啜泣不成聲,怕得發抖。「拜托你放了他,我求你,我求求你,不然你打死我好了,都是我不好,跟他無關,是我對不起你。」
「你是錯了,錯得離譜。我不是沒給你機會,但你一次又一次讓我失望,讓我變成笑話!你不應該激怒我,你不應該。我告訴你,陳明慧,她不是登山失蹤的,她是被我推下山崖的!我對不知好歹的人,忘恩負義的人,不會客氣,尤其是敢耍我的女人!」
王柏琛瘋狂地笑了。
「現在,我不要你了,我先斃了他再斃了你這個賤女人。」
王柏琛扣下扳機,砰——
一聲槍響,震撼陳明慧心房。
她尖叫,感覺到自己狠狠地破裂了。
王柏琛開槍了,在那瞬間,蔣漢城打偏他的手,子彈擦過他臉頰,射中窗戶。同時,屋外響起刺耳的警笛聲,警車陸續趕至。
王柏琛還不放棄,穩住手槍,這回,對準蔣漢城胸口。
陳明慧撲向王柏琛,抓住他的手臂。
同時,另一個人沖進來,跳到王柏琛身上,勒住王柏琛脖子。
「我勒死你我勒死你——」是喬娜英,她尖叫。「死變態,死變態!」
喬娜英豁出去了,緊勒他的脖子。蔣漢城踢他肚子,搶他的手槍。王柏琛不放手,霎時大家扭打成一團。
混亂中,砰的,發出第二聲槍響——
員警們破窗而入,沖進臥房,將王柏琛壓制在地。
陳明慧抱住蔣漢城,雙手急著模他身體,確認他有沒有事。
他沒事,可是……她跟蔣漢城怔住,看員警們急沖向床尾,朝對講機大叫要救護車。
蔣漢城跟明慧奔過去,看喬娜英倒在地上,她劇烈抽搐著,呼吸困難,眼楮大睜著,月復部被鮮血染紅。
她驚恐地看著靠過來的陳明慧和蔣漢城——
「我要死了嗎?」她顫抖地問。「我的肚子好燙——」她的月復部不斷滲出鮮血。
陳明慧月兌了衣服按在傷口上,哭喊著說︰「你不要說話,已經叫救護車了,你撐住。」
蔣漢城幫著按住傷口,可是血不斷噴涌,染滿他跟陳明慧雙手。
喬娜英看他倆又哭又急的模樣,她覺得好感動,她也好痛喔!
她要死了嗎?
「姊……對不起……」喬娜英哭道。
「你不會死,你給我撐住——」陳明慧吼她。「不會死,听見沒?!」
「行李箱——那些信都在我行李箱——」趁還有一口氣,喬娜英告訴陳明慧被她截走的信件下落。
「先不要說話,」蔣漢城握住喬娜英的手。「沒事,會沒事的。」
喬娜英狠狠哭泣。「我錯了……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她感覺到眼前畫面逐漸朦朧,感覺到生命急遠在消逝。原來生的可貴,在生命遭撞擊時顯現啊。臨死這刻,喬娜英才驚覺到,她一直過得太荒唐,她的一生,到底都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