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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王的祭品 第六章

「你說什麼?你是在個把月前的掠奪中故意被擄進來的?」

赫連煖煖瞪大眼眸,不敢相信他真敢這麼做。

「倘若不是搶王一時興起設下酒筵的話,我真是找不著你了。」關仁郡關切地道,兩眼直視著她,回想著這個把月潛入天險闕里的擔憂。「不過,大伙兒倒是沒想到搶王竟會如此年輕。」

而這是他真正擔心的事情。盡避他只是遠遠地看,也看得出搶王是個器宇軒昂、意氣風發的男子,只要是他所想要的東西,沒有一樣得不到的。而煖煖嬌艷迷人,只怕……但現下還不算遲吧,之前一直打探不到她的消息,他以為她已被殺,但上天總算是憐惜他的,讓他能夠再見到她一面。

「是啊,誰也沒想到黑焰門四王之一的搶王竟會恁地年輕,而且……」和恕行少爺竟恁地相似。

「當初如果知道他是這般年輕,便不該要你拿刀刺殺他,這根本一點勝算都沒有,反倒會讓你落入險境。」關仁郡悔不當初地握緊雙拳,氣惱自己怎會如此天真地以為搶王是個年事已高的老者,氣惱自己就這麼把赫連煖煖送上天險闕。

「大師兄,你別擔心,雖然我現下是被囚在房里,但暗虛並不會傷害我。」瞧他自責得緊,她不禁安慰他。

「暗虛?」

「呃,就是搶王呀。」她有點心虛地解釋。

「是嗎?」她和搶王已經如此熟稔了嗎?甚至可以直喚他的名諱,還在大廳上不善地對他叫囂,他卻絲毫不以為意。

她和他之間的關系,令人匪夷所思。

「大師兄,你別胡思亂想,我和他之間是再清白不過了。」不用多說,瞧他的神色,她大抵猜到了他在想什麼,嬌臉不禁紅艷。

「不,我只是在想,必須想個辦法將你救出,要不然再讓你待在這個地方,實在令我放不下心。」傳言搶王性情詭變,他現下雖不至于傷害煖煖,但是誰又料得到以後呢?

「救我離開?」她微愣。

「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了,倘若現下不離開的話,到時候要是各大門派與一刀門連袂上天險闕的話,咱們的處境反倒會更危險。」他不禁苦笑,心想著她怎會將如此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天!她壓根兒沒想到這個問題,心里只想著暗虛,想著如何分辨他和恕行少爺間的不同,掙扎著不要將他們當作同一個人,全然忘了刺殺的事,忘了一個月的期限早已過了。

她忘了,忘了她必須在一個月內離開這里。

當初以為自個兒不論成功與否,定是會沒命的,遂從不曾想過自個兒能夠活著離開這里,想不到時間飛逝,情勢的發展和她原本的預測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明天,就決定明天了,事不宜遲,待子時一過,天險闕一片漆黑不明時,我便帶你離開天險闕,不再置身在這險境里。」他一時動情,大手緊緊地將她的柔荑握住,身軀也不禁挪到她的身邊。

「這……」赫連煖煖睨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向旁邊閃去。無奈這圓桌便是這麼大,即使她有心要閃,也避不過他有心的糾纏。「大師兄,你還是保重自己,自個兒先離開天險闕吧!」她不是不知道大師兄對她的情感,然而她卻寧可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免得讓他會錯意。

「不!」他猛地收緊雙手。「當初我就不應該答應爹讓你上天險闕,不該將武林的恩怨情仇交由你來承擔;盡避你身在花樓,盡避你出身卑微,我卻無法苟同爹的說法,只因我……」

「大師兄。」她急急打斷他瘋狂的告白。「煖煖早在恕行少爺消失于世上之時便下了重誓,即使未入他赫連家的門,亦要當他赫連家的人,這想法……這一輩子里橫豎是不會改變了。大師兄還是趕緊離開天險闕,回去一刀門,千萬別讓關師伯擔憂了。」

她說得殷切,卻令關仁郡擰了眉。

「恕行早已經死了。」他不甘心呀!居然要同一個死人搶奪一份感情,沒有輸亦沒有贏,只能就這樣一輩子守在她的身邊。

「我知道。」她苦笑回道。她比他清楚,真的!

「先不管這件事,你還是得趕緊離開天險闕,這里對你而言太危險了,我不放心,更不能讓你再待在這里。」關仁郡苦口婆心地勸道。「橫豎你在這里,是再無機會下手,倒不如先行回蘇州。」

「不,我尚未成功,要我如何對掌門師伯交代?」她微笑道,不讓他看出她紊亂的心緒。「盡避我未入一刀門的門檻,也算是一刀門的弟子,既然是掌門師伯托付的任務,我便應該盡力。」怎麼盡力?連她都不知道該怎麼盡力了!

殺與不殺之間,有太多的猶豫;成與不成之間,有太多的困難,而最主要的是她的心,有太多不應該的眷戀、太多不應該的想望,還有太多不應該的期待牽絆住她的手腳,令她趑趄不前。

「不行,我不放心!」

「大師兄。」或許她該像他所說的那般趕緊離開天險闕,才能夠逃避暗虛那一雙魅惑人心的眼眸,但是……

「我曾經允許任何人進到你的房里嗎?」

妖魅詭譎的嗓音夾帶著冷冷的殺氣,經由微寒的空氣傳遞到赫連煖煖的耳中,嚇得她瞪大眼眸,不敢置信暗虛已來到自個兒身後。

這怎麼可能?

她原本便無武學底子,遂他可以近她的身而不讓她發現,但關仁郡可是一刀門的大弟子,是掌門師伯的得意弟子,怎麼可能連他都沒有發覺他的進入?

「你……」暗虛眯起妖詭的眸子,睇著親密貼在赫連煖煖身旁的關仁郡。

「你不要怪他,是我要他進來的。」赫連煖煖見狀,趕緊護在關仁郡身前,生怕一個不經意,他便會殺了他。

「你要他進來?」灰綠色的眸子逐漸暗沉如黑夜一般的隱晦。「為什麼?」

他將雙手置于身後緊握,挑起飛揚的濃眉睇著她稍嫌慌亂的神色,眸子像是要看穿她的心一般的凌厲。

「因為……」因為什麼呢?赫連煖煖望著一臉呆楞的關仁郡,驚慌之余隨即月兌口而出︰「因為我很無聊,遂要他進來陪我。」

這麼說的話,應該還可以瞞天過海,讓關仁郡全身而退吧!

「無聊?」他音調驀地一沉,危險而令人寒栗。

想不到她居然會無聊到找個男人陪她聊天?八成是自己對她太好了,她才會忘了她是屬于誰的。

「你……」見他的神色詭邪,她不禁舌忝了舌忝發干的唇瓣,又續道︰「你不要傷害他,這一切全都是我的主意,你、你千萬別傷他。」

赫連煖煖不解釋倒好,一解釋更令他怒火中燒。

暗虛一個箭步撥開赫連煖煖,瞬即扣住必仁郡的喉頭,所有的動作只在一瞬間,快得令關仁郡猝不及防,只能傻楞地望著他。沒想到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居然連防守的機會都沒有,倘若兩人真要交手的話,只怕他連他的衣角都踫不著,便得死在他手中。

「暗虛,不要!」

赫連煖煖見狀,不管自個兒摔疼了腿,隨即自地上爬起,雙手攀住他的手臂,只求他能夠松手。

然而暗虛卻只是冷冷地睇了她一眼,隨即加重手中的力道,晦暗的眼瞳染上肅殺之氣,仿似要置他于死地一般。

「不要!」赫連煖煖淚如雨下,臉色蒼白得嚇人。情急之下,她便往暗虛結實的手臂咬下。

暗虛一怔,斂下狂戾的眼神,內勁一運,將她震飛數尺遠,跌落在床榻上,隨即以手提起關仁郡往門外一扔,下令道︰「將這個人帶出去,鎖在天井,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放他出來!」

在門外守著的泰領命,關上房門瞬即退下。

***

暗虛一步步地走近赫連煖煖。

她疼痛不已地自床榻上爬起,才踏下床榻,卻見他已然來到面前,那渾身上下毫不隱藏的怒焰令她懼栗,卻又令她無處躲藏。

「你想要上哪兒?」

他低啞地問道,不再噙笑的俊臉仿似暴風雨前的寧靜般,非但不能令她松懈心防,反倒令她更加悚懼。

「我……」

「你想去找他嗎?」他挑起眉,妖詭地笑著。「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有武功嗎?你以為我會那麼簡單地用個天牢困住他而已嗎?你以為我一點也不曾懷疑過天險闕里多了個外人嗎?」

他原本對他抱持疑猜,孰知今兒個卻踫巧如他所願地讓他見到真相;那個男人必定是令赫連煖煖願意上天險闕的男人了,要不她何必舍身救他?她應是明白他的個性才是的,是不?

「我根本不認識他,我只是想要找個人聊天罷了,其余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她不能說,絕不能讓他知道關仁郡是一刀門的大弟子,要不然的話,她不知道殺人不眨眼的他會用什麼辦法將他給凌遲至死。

「哦?」暗虛煞有其事地挑了挑眉,卻不見邪魅退去,反倒是囂狂得教人惶駭。「那麼,你做這件事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是為了讓我想起你的存在是不?」

赫連煖煖瞧他上前一步,不禁又退後一步,然而身後便是床榻,她已退無可退,只能任由那香醇的酒味竄入她的口鼻之間,吸取著屬于他的男人氣息,燙紅了她故作不在意的粉臉。

「我才……」她囁嚅著。只覺得聞著那酒香,她快要跟著醉了。

「如何?」他低笑,湊近她的頸項,倏地咬了口她白如凝脂般的頸項,嚇得她跌坐在床榻上,他不禁笑意更深。「嗯?」

「我……」她的心在顫抖。連靈魂亦在他挑情的勾誘下撼動不已。

這是怎麼著?難不成真是動情了?不、不,他方才那麼對待大師兄,她豈會愛上他這種人?她愛的是恕行少爺,會戀上暗虛是因為他那一張皮相。她一點也不愛他,一點也不!

「你很懂得如何改變我的決定,改變我原來的計畫,你知曉嗎?」他突出一語,令她一頭霧水,卻只能怔楞地注視著他,無法抗拒他逐漸逼近的惑人氣息。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全身酥麻如被火焰焚毀般地燒燙。待她回過神時,他已貼上她的身子,撕扯著她的抹胸,熾熱的大掌覆上她的渾圓,像是雷擊般地擊回她的心神。

「住手!你不可以這樣子對我,我……」她口干舌燥,無力的小手欲拒還迎,腦袋里亂成一團。

她並不討厭他的踫觸,但是她不能背叛恕行少爺,況且她也不能恁地無恥接受這賊人放肆地侵略。

「為何不能?」他暴喝一聲,不耐地揪住她阻擾的雙手扣于頭頂。「你不過是個娼妓,你到天險闕來既然刺殺不成,自然得成為我的囚犯,我要怎麼待你便怎麼待你,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赫連煖煖一楞,這才發覺他仍在生氣。

「你殺了我!」她寧可一死,也不能任他辱沒她的清白。

「你以為我會這麼簡單便放過你?」他低嗄地笑著,妖異如魔。「你以為你背著我同男人共處一室,我會輕饒你嗎?」

愚蠢的女人!她居然膽敢當著他的面挑戰他的耐性?

他的大手暴戾地褪去她的長裙,扯下貼身的褻褲,隨即解開腰間的束縛,讓恣肆的駕馭著瘋狂的怒氣推入她緊窒的體內,而那過分狹隘的緊窒令他倏然清醒、錯愕不已。「你……」竟是完壁之身?

她是個娼妓,委身花樓多年,怎麼可能仍是清白之軀?

「你這個惡鬼!」赫連煖煖羞憤地哭訴著,傷她最深的不是那宛如撕裂般的痛楚,而是清白不再,令她無臉下黃泉與恕行少爺重逢。「恕行少爺才不會這樣待我,他才不會這樣,你一點也不像他!」她真傻,怎麼會錯把夜叉看成菩薩?

「煖兒?」

一剎那間的閃神令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她,輕佻慣了的性子理不清事件的虛實,放肆慣的思維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震驚。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走開,你走開,要不然你就殺了我、殺了我!」她掄起拳頭捶打他結實如銅牆般的胸膛,像是崩潰般地嘶吼。

「煖兒。」對于她的捶打他毫不理會,只是用著有力的雙臂將她擁緊,以著令她匪夷所思的柔情蜜意撫慰她不安的心。

如此一個她期盼已久的溫熱擁抱令她錯愕不已,卻也適時地安撫了她羞憤欲死的心神。

「你……」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一會兒狂怒得教人駭懼,一會兒卻又深情得教她納悶。

「煖兒,別動,我不想傷了你。」感到她的顫動,他不禁低啞地悶哼一聲。

她想用手推開他,卻發覺他的熾烈正在她的體內蘊釀著激情狂潮。霎時明白了自個兒的處境,她不禁羞紅了臉,心跳如擂鼓般。

他抱緊她,輕緩地引發熾熱的激情,仿如是兩波相互拍擊的潮水,溫柔地接觸,卻在剎那間撞擊出耀眼的浪花;情深而放肆,忘我地結合,安撫了彼此的靈魂,直到兩抹孤寂的魂魄皆得到慰藉,才圓滿了彼此的生命……

***

「大師兄。」

尚未破曉,靛藍色的天際揉合了烏黑的雲層,陰霾一片。所有人仍在睡夢之中,惟有一聲微弱的女音穿破寧靜。

「煖煖?」關仁郡坐在洞內,往上睇著她。

「大師兄,你快點逃吧,方才我仔細地檢查過了,沒有任何侍衛看守,你現下就可以離開。」她探進以鐵條縱橫編列的井蓋里,看著他的情況。

今兒個一早,或許是因為心中掛念,遂她起得比往常還早。見暗虛已離去,她便拖著酸疼的身子,一路上跌跌撞撞地尋到這兒,只為了能夠讓他逃離,否則她愧對一刀門的可多了。

「不行,我沒有辦法。」關仁郡苦笑。

「為什麼?」難道是太高了,大師兄躍不上來?不可能的!她曾經見識過他的輕功,他不可能躍不上來。

「他們讓我服下了軟骨散,我現下連動都動不了,如何能逃出這座天井?」他以為他保持低姿態,搶王便會放過他,想不到他們竟還讓他服藥。八成是他的主意吧,他倒沒想到自己會在這里遇見他。煖煖知道了嗎?

「他們這樣子對你?」難道他們發現了他的身份,打算殺了他?不成,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殺。

「先不管這些,我有一件事情要問你,你知道……」關仁郡掙扎著要站起來,卻听聞上頭傳來一陣聲響。

「王,如你所見,她果然是他的同黨,這個女人留不得,干脆殺了她。」泰必恭必敬地道。

赫連煖煖聞言,不禁僵直了身子,顫巍巍地轉過身。不知他們是何時來到她的身後,她居然一點都沒發覺。

暗虛挑眉,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置于身後的雙手卻緊握成拳,像是正壓抑著無以自遏的怒火。

她真的如泰說的前來救他!原本就應殺了她,在見到她時,他就不該軟下心腸,然而他卻做不到;明知她是一刀門派來的刺客,他卻仍強自將她留在身邊折磨自己。

他是不是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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