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魅月織情 第二章 初次見面

總部

凌晨三點零二分,連結衛星傳回一個美少女的影音畫面,使得漆黑的監控室亮了起來。

「哇!樽月,你那里怎麼那麼暗?停電嗎?」美少女夸張地道。

樽月扯出一抹笑意道︰「怎麼可能?你明知總部里有能源循環裝置。事情怎麼樣了?」

「武器設汁圖奪回來了,任務完成。」她正是玉面羅剎北堂千雪。

「沒有被復制吧?」

北堂千雪笑笑說︰「當然沒有,我畫的設計圖有防讀裝置,而且每一個制造步驟都設定了密碼——不過,被破解了兩個就是了。」

對北堂千雪這個電腦高手而言,她所設定的密碼居然被破解,真是令她蒙羞。不過,他們花了五年的時間才破解兩個,想來也夠可恥的。

「找到織蘿沒有?」這是他最關心的事。

北堂千雪的笑容微微地收斂了。

「樽月……」

「沒有,是不是?」樽月覺得心中有一個角落正逐漸崩落。

「還是——她死了?」

北堂千雪急道︰「我們目前沒有鏡織蘿的下落,但不代表她遭遇不測……」

樽月低吼︰「組織里的情報系統有怎樣的能力我一清二楚,天底下沒有情報系統找不到的人,所以不要用那種話安慰我!」

「樽月,你冷靜一點……」

「我來跟他說。」東方崩雲插了進來,道,「千雪說的是實話,從我們的情報系統中搜尋不到鏡織蘿的下落,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她好像從這個地球消失了一樣,甚至連死亡紀錄也沒有。你要把她當成死了也無可厚非,如果是情報系統找不到的人,基本上可以歸納于幽靈人口。」

「東方崩雲,你的口氣不能委婉一點嗎?」北堂千雪差點沒被氣死。他難道看不出來樽月的心情已經很惡劣了嗎?

「崩雲老哥,還是由我來說好了。」

南宮濤實在看不過去了,他將傳訊裝置轉向他,道︰「可是,樽月,你也不用太難過,正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生不就像浮萍一般聚聚散散的嗎?

就像咱們,也許今天我們還一起共事,明天就要分開了也說不定……」

「你到底要說什麼?!」樽月的耐心已經用罄,他再也听不進任何一句安慰的話。

「鏡小姐有留樣東西給你喔!」南宮濤突然低下頭去,不知道在干什麼。

「什麼?」

「這個!」他笑嘻嘻地抱起一個漂亮的小女孩給樽月欣賞。

樽月的怒火已經瀕臨爆發邊緣了︰「你再胡鬧就試試看!」

南宮濤一臉委屈︰「我哪有!我是很認真的。」他將小孩子的臉蛋轉向傳訊裝置,道,「樽月,你仔細看看,她是不是很漂亮呢?」

「她是誰?」

「什麼啊?你還看不出來嗎?」南宮濤怪叫道,「你仔細看嘛!」

樽月捺著性子看向那個小女孩。

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白皙中透著玫瑰般的粉女敕色澤,一雙無邪而美麗的大眼楮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就能知道日後那雙眼必定魅惑眾生,粉唇漾著輕揚的甜美弧度,一頭流泉般的烏絲帶著自然的微卷,像洋女圭女圭般惹人愛。

驀地,樽月變了臉色。不為別的,只因為這個小女孩太像織蘿。

「瞧出來了嗎?她很像織蘿吧!」南宮濤撥開她柔順的黑發,獻寶似的讓他看她耳垂上的那只耳環。

「你看,她也有一只和你一模一樣的耳環。樽月,她不會是你的孩子吧?」

樽月震住了!他想起五年前織蘿與他在一起的那個夜晚……

「如果我告訴你,我們已經有一個五歲大的女兒了,你會不會生氣?」

「會,而且我還會掐死你。」

「為什麼?」

「因為你瞞到現在才告訴我。」

「如果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呢?」

老天!難道當時織蘿不是在開玩笑?

「她幾歲了?」樽月急切地問。

南宮濤低下頭問她︰「女圭女圭,你幾歲了?」

「我十歲。」她甜甜一笑,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她毫無來由地喜歡熒幕上這個英挺的男人。樽月的胸口仿佛重重一擊。「順便告訴小濤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魅羅,鏡魅羅。」

她果真是織蘿的女兒!同時也正是他未曾謀面的女兒!

難道這就是織蘿送他的驚喜?原來她當時說的話全是真的!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竟有了一個十歲大的女兒!

傳訊裝置另一頭的南宮濤見樽月沉默良久,忍不住開口問︰「樽月,照這樣看起來,她和你的關系不會是……」

南宮濤停了下,在事情尚未明朗化之前,又不是當事人的前提之下,他不便作任何結論,而且應該避免在魅羅面前提比較好。

他把魅羅交給北堂千雪帶開,而後道︰「要不要做DNA比對?」

若涉及醫學、生化領域,交給東方崩雲準沒錯。相符的年齡、與織蘿如出一轍的容顏、耳上那只弦月形耳環……還不能證明魅羅是他女兒的事實嗎?

「不,不需要。」

「你會與她相認吧?」

樽月閉了閉眼。這件事情來得太突然,他還無法說服自己接受,他需要一點時間做心理建設。「那件事慢點再說,你們在魅羅面前先別提,讓我好好想一想。」

「那我們就把魅羅帶回去,有什麼事情見面再說吧!就這樣了。」「嗶」的一聲,南宮濤切掉傳訊裝置。

傳訊裝置一關閉,使監控室再度恢復成一片漆黑。

樽月將臉埋進雙手中,心中不斷地重復低喊︰「織蘿……」她到哪里去了?他需要她解釋這一切呀!

*-*-*

兩天後,鏡魅羅被帶回中國,帶到樽月面前。

「哪,魅羅交給你!」南宮濤手上抱著因為長途飛行而體力不支睡著了的魅羅,將她移交給樽月。

當樽月第一次抱住自己的「女兒」,那柔軟甜蜜的感覺,竟使他的心劇烈跳動,並充斥著難以言喻的復雜情感。

魅羅無一處不像織蘿。睡著時的模樣、依偎著他胸膛的神態,幾乎是織蘿的翻版。他已經深深地愛上這個美麗的小東西。

樽月輕吻她的額頭,問︰「魅羅有沒有提過織蘿?」

南宮濤想了想。「咦?好像沒有。」

北堂千雪接口︰「我們遇到她時,是在S組織地底實驗室旁的小房間中。當時,並沒有人跟她在一起,而且,她仿佛是被蓄意隔離。」

東方崩雲道︰「我們沒有發現織蘿的蹤影,魅羅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個媽媽。」

樽月蹙起眉峰︰「怎麼可能?五歲之前,魅羅是跟織蘿在一起的。」

「換作是你,你還有五歲之前的記憶嗎?」北堂千雪反問,「如果魅羅這五年之間是處于被隔離狀態,那麼不記得有媽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是沒有五歲之前的記憶,但從他十歲開始,他的記憶中充滿了織蘿;而加入「四方羅剎」,是在他十四歲時的事了。

「為什麼要隔離她們母女?而且,S組織並沒有拿魅羅來威脅我。」在織蘿被擄之前,他甚至不知道有魅羅的存在,S組織為什麼要連魅羅一並抓走?

再者,他們抓了魅羅,卻不用她來威脅他,也沒有讓他知道她的存在,這又是為什麼?

東方崩雲當然也發現這個疑點,他深思道︰「也許他們發現你並不知道有魅羅的存在,所以即使用她要脅你,對你也構不成威脅。」

「所以說——魅羅被S組織抓走並加以隔離,就是為了用來牽制織蘿噦?」南宮濤下結論道。

「應該沒錯。」北堂千雪接口,「既然母女被隔離,她人可能就不在S組織的總部里,而被送到別處去。這麼說起來,織蘿還活著的可能性很大,不是嗎?」

「有道理!」南宮濤道,「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是不會放棄尋找的。樂觀一點嘛!樽月,找人的事包在我身上,你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把全副心力放在魅羅身上,她還那麼小,又沒有媽媽在身邊,你身兼二職,可得辛苦了。」

東方崩雲拍了拍樽月的肩,邪氣地笑道︰「辛苦你了,年輕的爸爸;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他將外套甩上肩,走出總部,回他私人住處去了。

樽月今年二十五歲,有一個十歲大的女兒;換言之,魅羅是他十五歲時和當時十七歲的織蘿有的,怪不得崩雲會那樣調侃。

「千雪,你不覺得崩雲笑得有些幸災樂禍嗎?」南宮濤問。

北堂千雪聳聳肩︰「他一向是那個樣子,別理他。」

東方崩雲的真實感覺不會顯露于外,他形于外的英挺卓絕與略帶邪氣的笑意全是假面,他怒非真怒,笑非真笑。不過,若非如此,世人怎麼會給予他「冷面羅剎」的封號?

南宮濤走近樽月,看著魅羅熟睡的模樣,微微一笑,道︰「真服了她,我們一群人在一旁七嘴八舌,她還能睡得著。」

「大概太累了。」樽月輕撫她柔順的頭發,愛憐之情,不言而喻。

「對了,你們告訴她什麼了?」

「沒有,我們完全尊重你,等你做好‘心理建設’之後再提也不遲。」

樽月一頷首,算是道謝。

「當她知道我們要帶她來見你時,她開心得一整晚都沒睡。你相信嗎?雖然你們只是隔著傳訊裝置初次見面,但她卻非常想見你;在飛機上一直重復問‘怎麼還沒到?’、‘還有多久?’,她真能撐,撐到快下飛機時才睡著;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眯了一下眼。」北堂千雪笑道。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父女連心」吧!

南宮濤惡劣地笑道︰「唉,千雪,你的確看得出來是睡眠不足耶!好大的黑眼圈喔!人家魅羅天生麗質,熬夜還是一樣可愛,這大概和遺傳有關吧!」

北堂千雪立即對南宮濤投以一記必殺的眼光,然後對樽月道︰「你先帶魅羅回去比較好,因為等會兒這里會變成殺戮戰場,接著‘滿清十大酷刑’會輪番上陣,兒童不宜久留。」

正好樽月也打算安置魅羅到床上去睡,便點點頭打道回府。

沒想到門一帶上,南宮濤慘烈的哀嚎便傳了出來——

「樽月!你這無情無義的家伙,我是你女兒的親衛隊耶!難道你就不會幫幫我啊?喂!樽月,你听見沒有?!」

然後是一聲悶哼,才又傳出說話的聲音︰「這年頭難道實話實說也錯了嗎?哎喲……真沒天理哪!」

*-*-*

樽月將魅羅抱上他的床,才剛剛放下,她便迷迷糊糊地囈語著︰「千雪姐姐,還有多久到?」

「已經到了。」樽月噙著笑意回答。

魅羅猛地醒了過來,睜開迷蒙的雙眼,定定地瞧著眼前的樽月,然後漾起一抹甜甜的微笑,開心地喚道︰「樽月!」

魅羅稚女敕的嗓音溫暖了他封緘了五年的心。他動容地擁她人懷,不吝讓她知道他對她的寵愛。他抬起魅羅的小臉,深深地凝視著她。她們倆是如此相像,透過魅羅迷蒙的雙眼,他可以思念他此生最鐘愛的女人。

「怎麼了?」魅羅的小手覆上他的眉間,想要撫平他緊鎖的眉峰。

樽月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

「你在想什麼?」她問。

「想你的媽媽。」

「我真的有媽媽?」

第一次將「父母」這個名詞拿去問克雷博士的時候,他卻回答她——你沒有父母。盡避覺得困惑,但她仍把這個問題拋諸腦後,畢竟這個詞匯與她的生命全無交集。而今,重新听到這個名詞,對她而言是個新奇的感受。原來,她也是由爸媽生出來的!

「當然。」

魅羅追問︰「她現在在哪里?」

「你在西西里島的那幾年也沒有見過她嗎?」

魅羅想了想,而後搖搖頭︰「我一直住在小房間里,一個人住。」

那種孤單、那種寂寞與對黑夜的恐懼,常讓她徹夜不得眠,可是從來沒有人會來安慰她。

她的模樣令他心疼,也令他自責不已。他將她抱到自己腿上,然後摟著她,低語︰「以後你與我一起生活,你不會再是一個人了。」

「嗯!」雖然听小濤哥哥說她將會與樽月住在一起,可是,當他親口對她這麼說時,她仍是雀躍不已。

「在西西里島的時候,都是誰在照顧你的?」

「克雷博士啊!雖然他從來不跟我說話,可是,都是他在照顧我的。」

「克雷博士?」這個名字好像在哪里听過。

樽月的腦筋飛快地轉動,搜尋著自己的記憶。

「他的全名是不是戴季古?克雷?」

魅羅點頭︰「樽月認識他嗎?」

「算不上認識。」

他是S組織的生化權威,S組織的火藥、神經毒氣全出自他的手,而且,他會將S組織中的叛徒拿來做毒氣試驗,可謂狠辣陰險至極。

像這樣一個陰毒的人,為什麼S組織競把重要人質交給他看管?更令人費解的是——他竟然肯照顧一個孩子。這豈不與他的本性相悖?

「小濤哥哥說克雷博士已經死了,是真的嗎?」她有一點點難過,畢竟那是她過去五年來自以為是親人的人。

「是真的。」

斬草除根向來是「四方羅剎」的行事作風,克雷的下場如何,可想而知。

「那——樽月是不是有一天也會像克雷博士一樣的離開我?」魅羅無比認真地問。

她喜歡他更甚于克雷博士,如果他離開了,她豈不又要孤單了?

「我不會。」他會守護她,直到她有一天必須離開他的羽翼為止。

魅羅漾開了笑容,道︰「那就好!」

樽月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絲,將她放回床上,道︰「千雪說你昨晚睡得少,要不要睡一下?」

魅羅立刻搖搖頭道︰「我不想睡。」

她還有很多話想要跟他說呢!以往,即使她對克雷博士說話也得不到回應,所以她只好對著牆壁自說自話,現在好不容易有人可以與她聊天,她才不要睡覺呢!

不經意看見對面的桌上放著一幀照片,魅羅好奇地問︰「那是誰的照片?」

放在桌上的,是織蘿五年多前的照片。照片中的她趴在沙發上,卷發隨意地披散在胸前,遮去了旖旎春光;那模樣,天真中帶點挑逗的邪氣。

樽月起身將照片拿給她,微笑地反問︰「猜猜看,她是誰?」

「她……好像大明星。」不過,她真的猜不出來究竟是誰,因為她從來就沒有見過。

樽月微微一笑,道︰「她曾是個有名的歌手,不過,她同時也是你的媽媽。」

「她就是媽媽?」好漂亮喲!魅羅瞪大眼楮,「那麼,你知道為什麼她要離開我嗎?」

究竟她是去了什麼地方,居然連女兒都可以不要?魅羅的問題難住了樽月。

見樽月無法回答,魅羅有些失望,她小聲地問︰「樽月其實是騙我的吧?」也許照片中的女人只是一個明星而已。

「當然不是。」樽月笑了起來,原來魅羅這麼敏感,「織蘿——她現在不在,我目前沒有她的下落。」

魅羅點點頭,不再多問什麼;因為她沒有追根究底的。

凝視著魅羅,樽月不由得開口問道︰「你一直沒有問我……關于你父親的事。」

魅羅笑了笑說︰「那個不重要。」

她不需要父親,因為她只要有樽月就夠了;從她第一次見到他開始,她就知道這個人將會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又何必知道父親的下落?

樽月一怔,不知怎麼的,竟有些受傷的感覺。

她自顧自地說︰「因為我不需要爸爸。」停了一下,又道,「其實我不需要什麼爸爸媽媽。以前我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我見到了他們,我一定會問他們為什麼不要我;可是現在不一樣,是我不要他們了,而且就算永遠不見面也無所謂。」

樽月可以感覺到魅羅對「父親」這個詞匯的反感與排斥,如果魅羅知道他們兩人的真正關系,那——樽月拒絕再想下去,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揭穿後的結果。

他替她拉高被子,道︰「無論如何,你還是睡一覺比較好,我不希望你剛到就累倒了。」

「樽月。」

「嗯?」他揚眉。

「我可以要求一件事嗎?」

「你說。「如果是他能力所及,就是一百個要求,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你可以陪我睡一下嗎?一下下就好了。」她紅著臉說完,覺得自己那樣說實在很不爭氣,所以又連忙改口,「其實……我一個人睡也沒關系的。」

樽月笑笑,隨即月兌靴上床,面對著魅羅躺下,大手一伸,摟她入懷︰「睡吧!」

「嗯!」她開心地倚著他的胸膛,傾听他規律的心跳聲,慢慢地進人夢鄉。

樽月凝視著她熟睡時天使般的容顏,不由得有些痴了。曾經以為在失去織蘿後,他的世界將是一片荒蕪,但魅羅卻來到他的生命中。

她的出現,使他發現他的心因此而復蘇,不再像一口枯井;對魅羅的愛,多得令他自己都驚訝不已,他不敢相信他會用相等于對織蘿的愛,或是更甚于

對織蘿的愛去愛另一個人,而那個人——是他們共有的結晶。

他還不想告訴她他們之間的關系,在知道了魅羅對于他這樣不聞不問又平空冒出來的父親抱持著怎樣的想法後,他寧可成為她最信任的人,也不想破壞現在似父兄又似朋友的關系。

他閉上眼楮,將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與她靜靜地相擁而眠。而這是他五年來,睡得最甜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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