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電話紅燈閃動著,她卻猶豫著該不該伸手去接。
是外線,有人要找她嗎?那可真是有點奇怪了,她應該沒有把這里的電話告訴朋友,只有她的家人知道……該不會是家里發生了什麼事吧?
連亞蓮十萬火急的接起電話。「喂?」
(亞蓮嗎?)
「咦?」她一愣。
這是誰的聲音啊,听起來真是熟悉,可一時間她卻想不起來到底是誰。
(請問是連亞蓮嗎?)男子再確定一次。
「克在?」天啊,怎麼會是他?
(是亞蓮嘛,害我以為總機沒把電話轉接給你。)男子在電話那一頭笑得萬分開心,不算低沉的嗓音深深地撞擊在這一頭連亞蓮的心坎上。
「你怎麼會知道我公司的電話?」她真的沒想到會是他。
連亞蓮以手輕托著額,有點意外自己竟然不再同往常對他那般痴迷,甚至覺得他已經在自己心里消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想想,也快一年了。
自從她進入南久集團後,就忙得沒有一點時間和她寥寥無幾的朋友們談天說地,而他--範克在,是她的好哥兒們、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暗戀的初戀對象,也是她最知己的好友的男朋友。
爛到不行的狗屎連續劇,偏偏她就是那個歹命又自卑的女主角;更可悲的是,到了大結局時,她依舊沒有辦法逆轉乾坤,把他佔為已有。
只是,她不再這麼想了。
一年來沒日沒夜的忙碌工作,直到現在,總算讓她徹底地把他的身影趕出心房,至少現在听到他的聲音時,她不會再感到心痛。
丙然,讓自己忙碌一點,可以忘掉一些不必要的瑣事。
(我打電話到你家問的,誰知道你這家伙這麼狠心,換個職位就忙得跟什麼似的,居然都沒和我們聯絡。)範克在全然把她當哥兒們看待。
「忙啊!」她說真的。
她沒想到自己居然可以這麼平靜地和他說話,這種感覺真是讓她訝異極了。
(忙?都快一年了!)他不禁埋怨。
「沒辦法啊,我們老板賞識我。」她也跟著笑了。
她想起以前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喜歡他了,那是因為他不會用臉來評論一個人,饒是她生得一張被說為魅惑眾生的粉顏,他依然無動于哀,反而選擇了她另一個長得毫不起眼的朋友,這一點是她最欣賞他的。
(我看你是刻意不跟我們聯絡的吧。)
「哪有!」她依舊笑著。「最近真的是忙到昏頭了,要不然怎麼會沒找你們?干嘛,你和艾莉吵架了,要不然怎麼會想到我?」
瞧,時間的威力有多大,居然可以讓她這麼自然地和他對談。
只是……等了半響不見他回應,她不禁試探性地問︰「喂,我是開玩笑的,你怎麼不說話?」
不會吧,真讓她給猜中了嗎?
(有沒有空啊,找個時間出來聊聊,你覺得怎麼樣?)範克在苦笑道。
「這……」她正猶豫著,卻見到通往總裁室的門突地被打開,一張不加以掩飾的怒容就這麼硬生生地擠進她的視線範圍。「克在,我再打電話給你。」
話落,她隨即掛上電話,有種被捉奸在床的心虛。
她心虛個什麼勁?她又沒做什麼事,不過是和自己的老朋友通個電話罷了,他干嘛拿那種眼神盯著她看?
「你在和誰講電話?」他沉聲問。
「和……客戶。」她不是要說這個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口就變成這個樣子;看著他,她就是沒辦法把實話說出口,就怕他會誤會。
他的佔有欲之強,她算是見識過了。
「客戶?」他挑眉。
「嗯……」她連點頭都很心虛,滿腦子想著該找哪個替死鬼讓她掩飾罪行。
鐘離夢眯起魅眸來回梭巡著她不尋常的神色,勾在唇角的笑邪氣逼人,有點像是自嘲。他不相信,她單純得撒不了謊,倉皇的神色都擺在臉上了;這是和哪個客戶通電話,讓她說得這麼臉紅心跳?
她可真不賴,他忙著替她擺平事情,她倒有閑情逸致和男人聊得這麼開心。
好樣的,她不錯,真的很不錯!
「總裁?」見他笑得猙獰,她才要開口問他,便見他扭頭離去,門砰的一聲又被關上,讓她覺得莫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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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在夜里綻現絢爛光痕,溫暖了肅涼的夜風,也吸引著在路上徘徊的曠男怨女各入其室、各尋其樂。
「我很意外你今天居然會找我出來,發生什麼事了?」在安靜的鋼琴酒吧角落里,傳來闌歆恩微嘲的嬌笑聲。
「我也很意外自己居然會找你出來喝悶酒。」鐘離夢回得更絕。
他一定是氣昏頭了,要不然怎麼會那麼多女人他誰都不挑,偏是找了一個最愛管教他的女人?
「既然你也那麼意外,不就代表我接受你的邀請出乎你意料之外?那我干嘛還坐在這里,我可不想壞了你的心情。」闌歆恩笑容依舊,壓根兒不把他的冷嘲熱諷听入耳里,拎起小巧的手提包就準備離開。
「我哪有什麼心情能讓你破壞。」他沒好氣地拉住她的手。
「打算說給姐姐听了?」她笑得很媚,一張女圭女圭臉變得萬分妖艷。
「姐姐?只怕往後我還得叫你一聲嬸嬸哩,這聲姐姐先寄著吧!」他撇了撇嘴,一出口就沒好話。
鐘離家族的人都知道,闌歆恩之所以可以接管北恆集團,是因為她為小叔生了個兒子,盡避她和他之間並沒有婚姻關系,但在某種意義上,她勉強可以算是一家人,他叫她一聲嬸嬸是有點別扭,但也不為過。
只是這件事她本身卻沒什麼自覺性,把自己當個個體看待,甚至殘忍地不見自個兒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唉,容他為鐘離棼哀悼一分鐘。
「你以為我都不會動怒嗎?看來你太不了解我了。」闌歆恩微眯起媚眸,斂笑的粉顏覆上一層薄冰。
「我沒這麼認為。」他錯了,可不可以?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私底下的她為人之狠毒。「我只是覺得你為什麼不干脆跟小叔說清楚算了?我在你們身邊一看就是十幾年,看得我都煩了,這出爛戲還演不到結局。」
「你管的未兔也太寬了吧!」她冷哼一聲。「管好你自個兒的事就行,別因為連亞蓮不理你,你就找上我。」
「你又知道她不理我了?」事實上確實是這種感覺。
「如果她肯理你的話,這麼美麗的夜晚,你怎麼會獨處?你身邊怎麼可能會沒有女伴?又何必找我陪你喝悶酒?」這麼一點小事,她會看不出來嗎?「既然她對你沒興趣,你從以前的女伴里隨便挑一個不就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反正她打一開始就不看好他們,趁現在把狠話撂盡,希望他可以清醒一點。
「事情若可以那麼簡單就好了。」哼,從第二次見到她之後,他不惜排除所有外力硬是將她升到自個兒身邊來,為的是要她加強自身的能力,二來是希望自己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可誰知道月亮沒得到,他倒已經先栽下樓了。
誰要他那麼歹命地看上這個不解風情的女人。
「什麼事情都可以變得很簡單,端看你怎麼改變自己的角度。」要她擔任心理咨詢師,他肯定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如果那麼簡單的話,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是單身?」他問得很故意。
闌歆恩微挑起眉,媚眸直睇向他不知死活帥笑臉。「因為我還沒有踫到可以讓我想托付終生的男人。」
「就這麼簡單?」他根本不信她的說辭。
「要不然呢?」
「不是因為小叔?」
闌歆恩眯緊了媚眸,拎起手提包準備走人。
「算我說錯話了好不好?你別走嘛!」鐘離夢連忙陪笑,大手硬是再把她拉回來;還好在角落里,沒有太多人看見他們拉拉扯扯的情況。
闌歆恩一坐下,抬頭就是一杯酒見底。「夜深了,沒什麼事就早點回家,免得一張嘴賤在外頭惹來殺身之禍。」
「呵呵……」他苦笑著。
到底是誰嘴賤?他隨便捉一把就有一個可以當墊背的。
「干嘛,你是被亞蓮那個迷糊外加遲鈍的女人給逼瘋了不成?」她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何況加上她對他們兩人的了解,絕對不會猜錯。「我勸你放棄好了,我可以保證她對你絕對沒有好感,你就不要再虐待自己了。」
「總有一天她對我會有好感。」他相信。
反正就這麼耗著,總有一天他一定可以感動她。
「如果你真那麼有耐性跟她耗的話,今天怎麼會開口找我喝悶酒?」
「我……」可惡!他真的是找錯人了,可他又不想回頭去找那群好不容易切斷關系的女人們。「這不過是過渡時期。」
「就說你們這種天生帝王命又得天獨厚的大少爺們,怎麼可能能夠忍受等待?與其等待倒不如狩獵去。」闌歡恩笑得可開心了,連媚眸都笑彎了。「可踫上她,你偏又是不得不等待,所以悶透了,對不對?」
「我總覺得你看到我落魄的模樣,好像挺開心的。」睇著她笑得張狂,他恨恨地說︰「不要把小叔加諸在你身上的事報復在我身上,我可不是小叔,也不是一出生就帝王命,我本來只是一個再可憐不過的孤兒罷了。」
她對鐘離一族的男人偏見極深,這全都是小叔害的。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男人,可憐的小甭兒。」
「你這麼說不是擺明了心里明明很在意,偏又不說出口?」他是和她杠上了。「這根本是你的迂回戰術,你以為這麼做小叔就會反過來求你嗎?我告訴你,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哼,我可不比某人可悲,整顆心都獻給人了,人家還嫌你的心又黑又臭又腥羶!」她挑起眉,笑得更狂了。「我奉勸你,塵歸塵、土歸土,準備死心吧,要不然你就準備享受生平第一次失戀的滋味,不要以為你樣樣得天獨厚就理所當然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
「你這番話是想說給小叔听吧,要不要我幫你錄下來寄去英國?」他明明想找個人聊聊的,為什麼到最後卻變成這個樣子?
「隨你怎麼想。」她不以為然地站起身,端了杯酒仰頭灌入肚中。「我告訴你,亞蓮對我挺尊敬的,如果我隨便找些話跟她說,你想她會怎麼決定?」
「她不會相信你的,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是他人三言兩語就可以摧毀。」他說得很大聲,卻更顯出他的心虛。
倘若兩人的感情真有所進展,他又怎麼會找她出來暍悶酒?
「我會讓你知道何謂人言可畏!」
「那你就試試,看我不掀了你的底才怪!」意思是說,他會去找小叔把某些事說明白。
「你……」她怒瞪著他半響,氣得牙癢癢的。「跟你說話真是不愉快到了極點,我要回去了。」
「不送。」這回也不再攔她。也好,免得他一時失控把她給殺了。
反正這麼一來一往地吼來吼去,也讓他悶透的心情豁達許多,算是達到他想要的效果,這樣就夠了。
「哼!」她冷哼一聲,拎起手提包才走了一步,驀地止步。
「干麻?這一欠我可不會留你了,你回去吧。」他訕笑著,卻看她睇著入口處失神,不由得循著她的視線看去,突見--
闌歆恩回頭睞著他陰鷙的神情,不自然地笑著,「阿夢,要不要我陪你喝酒解悶?」
怎麼會那麼巧的在這里遇見不該遇見的人?天曉得她隨便說說的話偏是那麼的準!
鐘離夢一瞬也不瞬地睞著入口處的兩人,像老鷹一般直鎖定目標一動也不動,握在手中的酒杯隱隱爆現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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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是倒楣透頂。
站在這華麗的豪宅前,連亞蓮的縴縴玉指是抬了又放,放了又抬,一直舉棋不定。
頭一次來他家拜訪,想不到竟是在這種狀況下;她一點都不想來的,但卻又不得不來。
幾天了呢?
她偏頭算著,如果沒記錯他的行程表,應該快兩個星期了吧!他就這麼避不見面,沒到公司半步,連機要秘書也找不到他的人,所以身為特別助理的她,也只好很可憐地代替機要秘書前來拜訪。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居然就這樣一聲不響地拋下公司,也沒讓任何人知道他的下落;從頭一天等到今天,他依舊不見蹤影,機要秘書也撐不下去了,她這個閑人只好自願來尋他。
希望他在家,要不然她也不知道到底還能上哪里找人。
只是她的手指就是不听話,死都不願意按下對講機,站在鏤上神獸的大鐵門前也不知道已經發了多久的呆了。
要不要按呢?
這按也不是,不按也不是……天色很暗,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她一個人在這里站了好一陣子,如果再不按對講機,他的鄰居會不會以為她是小偷?
她正思忖著,身後突然傳來刺耳的煞車聲,讓她慢半拍地往旁邊一跳,瞪大水眸睇著身後的來車,只覺得這車子實在眼熱得緊。
「總裁?」他專車接送她上下班幾天,再鈍她也得要認出來。
「你站在這邊做什麼?」搖下車窗,他按著遙控器打開一旁的車庫,隨即把車子開進去再拉下鐵門。
連亞蓮站在一旁的大門前等著他從里頭為她開門,哪知道這一站就是五分鐘,她不禁瞪著門,不懂他為什麼沒為她開門。
他不會就這樣不理她吧!交往中的情侶不應該是這種相處模式的,還是他已經想和她分手了?理由呢?就算要分手也要給她一個理由,她沒有辦法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分手。
于是乎,她義無反顧地按下對講機,又等了一會兒,才听到對講機里傳來他一貫低沉邪魅的嗓音--
(你站在那邊做什麼?)
「當然是找你啊!」廢話!
她當然知道他所說的交往不過是開玩笑,可卻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麼快就被打入冷宮……該不會是因為她一直不願意讓他過分親近吧?
可惡的男人,腦子里只裝得下這檔子事!
(這麼晚特地到一個男人家里,只會為了一件事,你說對不對?)對講機里傳來他粗啞的訕笑。
「我有話要跟你說。」真是氣死她了!
(說啊。)听得出他嗓音中的佣懶。
「我要到里頭說。」可惡,連她這種難以發怒的人也被他激出性子來了。
(你如果走進來,我今天就不準備放你走了。)說完,他又低低地笑著。
連亞蓮蹙緊眉頭,覺得他有點像是醉了,雖然沒看過他喝醉,不過一般喝醉的人感覺上好像就是這樣子……算了,先進到里頭再說。
「你先把門打開。」
要她一直站著和對講機說話,感覺上多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