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剋夫悍婦 第二章

啊……渾身發痛!

他分明記得自個兒沒被打到,也記得自己有閃過每一道攻擊,可為什麼他現下會痛得如此難受,甚至連頭也痛得很?

這種痛像極了被鈍器用力敲的感覺。

混蛋!怎麼會這麼痛?

項爾聿火大地睜開眼楮,皺深濃眉,深邃的大眼噙著怒火,穢語還沒來得及罵出口,便听到一旁傳來慵懶的嗓音。

「醒了?」

一道圓潤的嗓音不疾不徐的響起,引他側眼探去。

一名看似女子卻又著男裝的人正盯著他瞧,他猛地坐起身,然而身子還沒坐直,全身便痛得好象被石頭砸過一樣。

「啊……」到底是誰乘機偷打他?

「很疼嗎?」惠兒灩不禁擰起柳眉。

敝了!他身上分明沒有半點外傷,怎麼可能會疼?

「痛死了……」他非找出凶手不可,不過先得搞清楚自個兒現下的處境。「妳是誰?我怎麼會在這里?」

她瞇起眼打量著他。「兄弟,你是涉世不深不成?居然用這種語氣向本姑娘問話?本姑娘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哩。」他怎會一點禮節都不懂,問起話來這般不客氣。

若不是因為他極有可能是她的相公,否則她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我……」怎麼,現下的漢人女子不說公子,都直呼兄弟啦?他記得在宮里學的不是這樣啊!

「你與其要問為何會在這里,不如先報上名來。」她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等著他回答。

「在下項爾聿,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

他不自覺地伸手探向後腦勺,猛然發覺頭上腫了好幾個包,他不禁狐疑地擰起眉。

他記得自個兒真的閃過每道攻擊,因此他的頭不可能會腫起來啊,不過……他後來莫名其妙的被人丟進了河里……

他抬眼睇著惠兒灩,突地發覺這張臉好生面熟,而且這身打扮就和丟他下河的那個人極為相似……

不過,她應該是個女人吧?方才她還自稱本姑娘呢。

「是本姑娘救你回來的。」她淡淡地道。

他看起來濃眉大眼,一張臉生得相當俊俏,身子不算結實,看起來就像是個短命鬼……唉,感覺上好象壓錯寶了,真是糟糕!

先前那些長得虎背熊腰、健朗結實的男人都頂不住她的煞氣,如今卻找了一個這麼單薄的,倘若她硬要跟他成親,那他會不會在成親的前一晚出事?先前他還遭人追殺呢!

要是她把他鎖在房里,不準他踏出半步,再派人守在門前……這麼一來,是不是就可以避開禍事?但是這樣似乎有些荒唐,好似承認自個兒帶煞一般。

對了,陰陽子也說了,十天之內落水之人,皆有可能成為她的真命天子,遂她不一定得要守著他,況且他身上又無紅印胎記,至于眼楮嘛……

惠兒灩突地湊近他,大眼直瞪著他。

「姑、姑娘?」她突地俯近,令他白皙的俊臉不禁一紅。

「嘖,是黑的。」惠兒灩喃喃自語,好似有些惋惜。

「黑的?」他不解地問道。

這個姑娘怎麼不似一般的漢人姑娘?說起話來瘋瘋癲癲的,彷若當他不存在。

「不關你的事,你……」她揉了揉有點發疼的額際。「你的身子到底是哪里發疼?先前替你更衣時,瞧你身上並無外傷,怎麼會疼?」

「我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會疼得難受嗎?」她又問。

「倒還好……」他被問得心里不舒坦,連忙岔開話題。「倒是姑娘妳,妳還沒報上姓名,也沒同在下說是怎麼救回在下的。」她該說的不說,該問的不問,反倒老是說些古怪的話。

「嘖,我是個姑娘家,豈能隨便報上姓名?」她啐了一口。「再則,你何必管你是怎麼被我救回來的,只要記得你必須報答我的恩情,這樣就可以了。」

總不能要她真把救他的經過說出來吧?

「嗄?」報答?「可是,我記得好似是有人把我丟進河里,而那個人挺像是妳的……」

雖說只是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但應該是她沒錯。

「你說什麼?」他居然瞧得那麼仔細?「敢情閣下的意思,是不打算報答我的恩情了?」

「我沒這麼說。」只是冤有頭、債有主,總得讓他搞清楚狀況。

倘若真是她把他丟下去,那她救起他是再自然不過的,是不?哪還有討恩情的道理?

「沒這麼說?我看你根本就是這個意思。」她微惱地站起身,臉色愀變。「得了,瞧你的身子應該也沒什麼大礙,待會兒你便到馬廄去,替我照料那些馬匹,我則供你三餐。」

「咦?」他一頭霧水。

「咦什麼咦?」惠兒灩瞇起細長的美眸瞪著他。「你該不會以為本姑娘是在開救濟堂,專門收留你這種不知道打哪兒來的人吧?況且,我要是沒猜錯,你應該也無處可去,是不?」

他身上沒半樣東西,就連銀子也沒有,只有頭飾值錢一點。

要不是陰陽子說他可能是她的真命天子,她根本就不會救他。

這里可是邊關驛站,契丹人就在邊城的另一邊,而留守驛站的官爺也不是什麼善人,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況且她也不知道他的底細,就這樣留下他,對她而言是個麻煩。

他應該要慶幸他出現得正是時候。

項爾聿低嘆一聲。「罷了,橫豎我也無處可去,只是妳總要讓我知道,這兒到底是哪里吧?」

居然不偏不倚地被她猜中,算了!反正他也不知道該往哪里去,況且匆匆忙忙離宮,身上根本沒帶銀兩,倘若可以在這邊躲一陣子,對他而言是有利無弊的。

「這兒?」她走到窗欞邊,推開木窗。「由這個方向再往北走,就是邊城了,過了邊城,就是契丹。」

「嗄?」

「這里是邊關驛站,我在這兒開設了一間客棧,供來往邊城的百姓休憩,為此你不需要知道我的閨名,只消喚我一聲大掌櫃便成,待會兒你便去清馬廄,先替自個兒清出今晚要休憩的地方。」

「馬廄?」她居然要他去睡馬廄?

她知不知道他是誰?他可是……不成!不知曉這女人究竟是好是壞,倘若暴露身分,豈不是自討苦吃?

他若是待在這里會不會有危險?或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姑且先躲一陣子,再視情況決定吧。

馬廄就馬廄吧!他現下只想著該如何活下去,其它的就忍著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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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

項爾聿把馬廄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最後繞到馬廄最前頭的草棚,他睇著好心帶

他熟悉環境的勁坎。

「依我待在這里的經驗,如果真要找個休憩之地,除了這里再無他處。」

基本上,他是同情他的,不過……誰教他這麼弱不禁風地被小姐丟進河里,然後又很不識相地撐到最後一刻,一切都是命,是老天注定的,怨不了誰。

「可是這里……」他不敢置信地瞪著破爛的草棚。「這里根本無法遮風蔽雨,我要怎麼睡?」

人在外地,他自然不敢要求舒適的環境,問題是……這里完全不能遮風蔽雨,別說刮風下雨,這樣根本是把自個兒暴露在危險之中,倘若那些賊兵不放過他,那他豈不是暴露了行蹤?

「算是不錯了,要不然你願意待在馬廄里頭,與馬同宿嗎?」說不準睡到半夜便讓馬兒給踢死了。

這些馬都是從契丹買來的,每匹都是野性十足,對人有相當強的戒心,而且他初來乍到,馬兒對他又不熟稔,要是他隨意靠近,可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真的不懂,小姐怎麼狠得下心要他看守馬廄?倘若他一個不小心出了意外,那小姐豈不是又出不了閣了?

「可」

他養尊處優慣了,要他怎麼屈就?

這座草棚的上頭已經破了好幾個洞,就連桌椅也都破舊不堪,能讓他窩身的地方只剩下一個小小的角落,他得要縮緊身子,才不至于讓手腳跑出棚外……

就算她救了他、就算她不想待他好,也不該以這種方式凌虐他吧?

現下的他已成了奪權陰謀下的犧牲者,好似是落荒而逃的落水狗一般,就連尋常的漢人百姓都不需要尊重他了。

「你就暫時忍忍吧!說不準十天之後,我家小姐就會趕你走了。」勁坎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要他別太擔心。

「怎麼會有這種說法?」十天之後?

「那是……」

「勁坎,你都不用干活兒了嗎?」

一道女聲從馬廄的另一頭響起,一個略微瘦削的身影立即閃至兩人面前。

「我在替他打理今兒個的睡處。」好歹也該拿幾張氈子給他墊一墊。

「那還不快去!還杵在這兒做什麼?」她冷眼睇著勁坎。

「我這就去。」

勁坎無奈地睇了項爾聿一眼,投以惋惜的目光,隨即便快步離開。

「項爾聿,這兒可熟悉了?」惠兒灩將手上的提籃擱在木桌上,隨即大剌剌地坐在木椅上。

「熟悉了。」

這里不就是馬和馬廄,還有一座不能遮風蔽雨的草棚。

「先過來用膳吧。」她輕點著頭,對他招了招手。

「多謝。」

他差點忘了自個兒已經一整天都沒進食,渾身疼得難受,光是要應付這些痛楚,便要浪費他大半的精力了。

她人似乎還挺不錯的,居然還記得替他準備晚膳。

先前真是錯怪她了,在心底暗罵的幾句就當他是非不分,錯把君子當小人。

「不用謝,就算養條看門狗,也要給牠一頓溫飽,是不?」她不以為意地說,壓根兒不覺得自個兒的話中帶刺。

項爾聿驀地一愣,睇著桌上的佳肴,頓時覺得胃口盡失。

狽?

她居然拿看門狗來比喻他?難不成一離開契丹,他就真的成了落水狗?

「怎麼了?這膳食不合你的胃口?」見他拿起筷子卻動也不動,她不禁微蹙起眉,以指捏起一片肉絲。「不會啊,這肉很香、很滑女敕、很好吃的。」

他蹙緊濃眉。「我不是狗。」

他貴為契丹的十四皇子,只不過是被上頭的兄長壓迫,不得不逃離,要不然他豈會願意屈就?

然而他都已經如此退讓,她為何還要說他是條狗?

看在她救他一命的份上,他已經相當容忍她,不過,她若是再這般不知好歹地羞辱他,就別怪他不顧念救命之恩!

「誰說你是狗?」她擰眉睇著他。「是勁坎說的嗎?那個混蛋!我只是要你來打掃馬廄,又不是把你當奴才看待,他怎能這樣說你?」

勁坎居然背著她欺負他……好樣的!看來她得清理門戶了。

「沒,他沒有這樣說我。」他愣愣地道。

不像啊!她真的不像是在裝傻啊……難道她只是單純地比喻、難道只是他多疑,誤以為她在冷嘲熱諷?

「那是誰說的?」她逼近他。「你甭放在心上,有話盡避直說,我絕對不能容忍我的弟兄對你這般無禮。」

「這……」

他搔了搔有點發麻的頭皮。

就當她沒說,自個兒也沒听見好了……說不準她天生就是如此,怪不得她。

「這麼難以啟齒?」

「不是,只是覺得我好餓,我想用膳了。」他連忙夾起菜,省得她一再逼問,逼得他無話可說。

或許她只是粗枝大葉罷了,沒什麼惡意的……

「哦……多吃點、多吃點,明兒個才有體力干活兒。」她沒瞧見項爾聿夾菜的手停在半空中,仍自顧自的道︰「明兒個你到我的宅子里,替我把房里打掃干淨,尤其是主房後頭的庭院,定要掃干淨,還有回廊,最好是先掃過一遍再拿布擦拭一次。另外,廳堂花瓶里的花要更換,你要先到後院去摘些生女敕的花苞,至于我的房間,你就不用踏進去了。」

惠兒灩說得理所當然,項爾聿則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不準別人把他當奴才,可她這種口吻,豈不是把他當成下人看待嗎?

原來這個女人並不是粗枝大葉,她根本就是一只毒蠍!

他還要繼續待下去嗎?

可若是一走,他身無盤纏,又是在邊關附近,這……

可惡!吃定他獨身在外行走不便,才故意差使他當下人,真是令人忍無可忍,卻又不得不忍,無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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