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在淵是死了不成?
她要不要到辜府去瞧一瞧?
秦沃雪倚在自個兒的鋪子門邊,睇著外頭的迷蒙細雨,街上彷若罩著一層濃霧,帶著幾分寒意。
到底有幾天沒見著他了?
打他那日拂袖而去,至今都沒見著他……嘖!她在意他作啥?他要是不來煩她,她還落得清靜哩,是不?
「哼哼!」
她冷冷地哼了幾聲,逕自往鋪子里走。
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著,說來便來、說走便走,蕭大哥足這樣,他也是這樣,哼!她才不管他是怎麼著,她只是氣惱蕭大哥明明說有一段時間可以陪她,怎麼現下又突地不見了?
嘖!好歹也要同她說一聲嘛,真是的……都是任性的人。
「秦姑娘。」
突地有人喚她,她不禁抬眼眨了眨,有點難以置信地又眨了眨眼。「石公子?你們……你們現下敢上我的鋪子了?」
奔在淵那家伙不是對外放話,誰要是敢上她的鋪子便要讓對方好看的嗎?
「敢!有什麼不敢的?前陣子沒來是因為……忙了些。」
眾文人笑得有些尷尬。
「是嗎?」在她看來,倒覺得他們有幾分心虛。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們,畢竟他們無權又無勢,倘若不認分一點,誰知道會落得什麼下場。
明哲保身是對的,只是她有那麼一點點地瞧不起他們罷了。
「唉,這該怎麼說呢?」其中一人搔了搔頭道︰「你也知道辜少爺在汴京也算富甲一方了,倘若得罪了他,往後咱們這些文人該找誰資助?」
當然,他們絕對不是靠辜在淵吃穿,可是資助他們的大老爺統統部伯辜在淵啊!他們這些靠人家吃飯的人,自然得認分一點,別替自個兒的資助者惹麻煩,是不?
「可不是,他是你的相公啊!」
「是不是你和他之間出了什麼問題,才會教他擋你財路?可話說回來,你都已經嫁進辜府了,何必自個兒開鋪子營生呢?倘若你肯,辜少爺光是在馬行街上就不知道有多少家鋪子。」
「你們在胡說什麼?他不是我相公!」她想也不想地暍道,橫眉豎目地瞪著一干人,像是怕人听不到似的大吼著︰「我跟他-點關系都沒有,你們別老是把他租我說在一塊兒!」
「是嗎?」
「干人面面相顱,更加肯定這對夫妻失和了。
「你們那是什麼眼神?」當她在開玩笑不成?
不相信她嗎?不對!他們瞧她的眼神好似帶了點憐憫……這是怎麼著?她有什麼值得他人同情的嗎?
「不是……听你這麼一說,更加證實了外頭的傳言。」
「傳言?」
「外頭的人都在說……辜少爺打算再娶。」
「再娶?」
彷若一道閃電不偏不倚地打在她身上,打得她的臉都黑了一半……再娶?
他居然打算再娶妻?
他到底是把她當成什麼了?難道說……他打一開始就沒將她看在眼里,根本就沒將她看作他的妻子?
「秦姑娘?」有位文人輕揮著手,見她一點反應部沒有,不禁又道︰「秦姑娘,你還好吧?」
「我?」她猛然回神,呵呵大笑掩飾方才的失態。「我一點事都沒有。」
呵呵呵,她能有什麼事?
沒事、沒事,她好得很!好得不能再好了,只是心像是被人挖空了,突然覺得身子輕飄飄的,覺得腳好像快要踩不到地面,像在夢里一股。他就要娶妻了……甕子里的字條,她拿出來瞧過好幾回,不過是些歪歪斜斜的丑字,可是她卻依舊相信他所寫的一字一句,可他現下就要再娶了……既是打算再娶,他當初為何要迎娶她?
他單身多年,等的人難道不是她嗎?
是她太自以為是地認為他是非她莫娶不成?可……倘若他不是為了信守對她的承諾,他何苦一直都不成親?
不對、不對,若真是沒將她放在心上,他也犯不著在蕭大哥出現後一直纏著她,是不?就算他是在搶一樣玩具,至少他對她還是有著佔有欲,是不?
再不然,難道他會是記恨那一夜所發生的事?他誤會她了,所以他打算不要她了?
她驀地瞪大眼,嘴里念念有詞。
狼心狗肺的東西!她不過是隨口說說,只不過是故意氣他、激他罷了,他真是把她的氣話給當真了?
他到底有沒有腦子啊?
他不是說了他最懂她、最明白她的性子,那他就該知道她不過是說些氣話,他同她計較什麼?
不過是受了一點氣,便打算再娶……他他他……
不對,她現下是怎麼著?他要不要娶妻關她什麼事?她不是打算要休夫了嗎?既是要休夫,她和他便一點瓜葛都沒有了,是不?•
可不是?她這是在氣什麼?
「秦姑娘?倘若你真是在意的話……」
「誰在意!」她突地吼了一聲,一見著那些文人瞠目結舌的模樣,又扯出一抹欲蓋彌彰的微笑。「呵呵,沒事、沒事,你們方才在說什麼?」
失敗,真是失敗,她居然對自個兒的客人大吼大叫。
「倒也沒什麼,只是想要告訴你,辜少爺就在對面的鋪子里。」
她順著他們所指的方向看去,透過一層雨霧盯著一抹極為熟悉的身影。
哎呀!真的是他,而且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極眼熟的人,那是誰啊?可惡!她的眼力向來不佳,迷蒙細雨又害她看不清楚……
到底是誰?
她不禁走向門檻,眯起細長美眸,卻仍瞧不清楚,
「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
「打什麼招呼?」她輕啐了聲。
必她什麼事?他想要在哪兒便在哪兒,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他身邊帶著什麼人也不關她的事。
她只要管好自個兒便成了,只是……奸想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
好眼熟哪,只是距離遠了些,再加上彷若濃霧的細雨,她要是猜得出來對方是誰就奇怪了。
「那不是劉媒人嗎?」
「可不是?」
聞言,她不禁抬眼采去,眯緊美眸;哎呀!可不是嗎?那時,他就是帶著劉媒人過府提親的,曾有數面之緣,難怪她會覺得眼熟。
啊!難道他現下是帶著劉媒人去提親?
不會吧,她剛听到傳言,他就「買定離手」了?
好個狼心狗肺的薄情郎,說不準他早就打算再娶了,那他何必來糾纏她?
可惡!非找他問個清楚不可!
「秦姑娘!」
一干文人見她淋著蒙蒙細雨飛快地跑到對街,莫不再次面面相覷。
「這事你知道的,上回已經辦過一次了。」劉媒婆說得口沫橫飛,卻突地噤聲,抬眼睇著辜在淵鐵青的臉色。「呃……橫豎就是這樣辦,至於要找哪一家的千金,這事便包在我身上,甭擔心!這一回由我做主,我肯定會幫你找一個不會逃掉的夫人。」
話甫落,見他抿緊了唇,下巴微微抽動了下,劉媒婆抽出手絹捂著自個兒胡言亂語的嘴。
「就……就這樣了。」
見情況不對,劉媒婆連忙想逃,然而她才跨出門檻就被撞得正著,狼狽地跌坐在地,而身旁的辜在淵還狠心地不拉她一把。
嗚嗚,真是出師不利啊……
「你來這兒作啥?」他不悅地問。
咦?自個兒不是來這兒和他商討提親事宜嗎?劉媒婆正疑惑著,身上的重量乍然減輕,她拾眼一瞧,才明白辜在淵問的人不是她。
「哼!我難道不能上你的鋪子?」秦沃雪起身拍了拍沾上灰塵的裙擺,沒好氣地啐了一口。
丙真是劉媒婆哪……他真的打算要娶妻了?
「你自個兒開了家古玩鋪子,又何必上我的鋪子?」他冷眼盯著她。
數日未見,她似乎過得不錯,不管有他無他,對她而言一點差別都沒有,再深的情感,總有一天亦會煙消雲散,是不?
「參觀一下也不成嗎?」她先是瞪他一眼,隨即拉起跌坐在地的劉媒婆,故作驚詫地道︰「咦?這不是劉媒婆嗎?你怎麼會在這兒?方才不小心撞著你,真是對不住哪。」
「不礙事、不礙事。」見著秦沃雪,劉媒婆尷尬不已,二話不說,走為上策。「我有事,先走了。」
「劉媒婆,別這麼急著走,我有事要問你呢!」她一把拉住劉媒婆,偏是不讓她走。「劉媒婆,你曉得如何休夫嗎?」
「嗄?」劉媒婆傻眼地睞著她。
「哼!若是要問休妻,劉媒婆大概還知曉,若是問休夫,誰知曉呢?天底下還沒發生過這種事呢。」辜在淵哂笑道。
「我便是空前第一人。」她怒瞪著他,轉頭面對劉媒婆,便是一臉笑意。「劉媒婆,你也知曉,若不休夫我可是無法再嫁人的,你說,我該怎麼做?」
混蛋,又沒問他,他答什麼話!
「這……」不關她的事、不關她的事……天曉得該怎麼休夫!沒遇過哪。
「你休不了夫,倒不如我休妻,你覺得如何?」辜在淵緩步走向前,站在劉媒婆的另一邊。
「為什麼非得要你休妻才成?」她揚聲怒問。
沒良心!狼心狗肺的東西!听听他說的話有多泯滅人性。
「倘若我不休妻,你就嫁不了人,而且就算你休不了夫,我照樣可以納妾,休夫或休妻對我而言可是一點意義都沒有的。」這是大宋律法,她再怨也是沒法子的,除非她去同皇帝老子抗議,要人再修律法。
然,她以為她是誰,皇帝老子會為了她這麼做嗎?
想休夫?簡直是作夢。
「你!」她張牙舞爪地瞪著他。
「像我,倘若我真要休妻,光是一張嘴便能辦到了,更何況是一個根本無法和丈夫行房的妻子!」他笑得嘲謔,可目光卻依舊停在她身上。
「下流!」好無恥的男人,滿腦子下流思想!
「嫌我下流的話,你就走吧。」這是他的誧子,倘若她嫌棄他,作啥專程跑到他的鋪子里?
「哼!別往臉上貼金了,你以為我是來找你的嗎?我是來找劉媒婆的,我是要她教蕭大哥該怎麼提親!」他以為他是誰?這兒還有其他人呢,她又不是只能找他而已。
奔在淵一愣,不自然地勾起唇角。「是嗎?」她果真想嫁給蕭侯獻,並非是他誤會她……
「劉媒婆,你將細節告訴我吧,我再轉告他。」她笑得燦爛,故意漠視他。
「呃……」劉媒婆站在兩人中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何必轉告?要他請劉媒婆走上一趟不就得了?」他不懷好意地試探她,滿瞼戲譫。「該不會根本沒這件事,是你自個兒胡謅的?」
「你在胡說什麼?」她漲紅了臉瞪著他。
混,混蛋,他又知道了?
「是你自個兒說的,你和他之間再清白不過了。」
「那、那是……」可惡,拿話堵她!
秦沃雪氣得直跳腳,然而嘴里卻吐不出半句可以反駁的話,只能狠狠地瞪著他,直到背後傳來蕭侯獻的聲音。
「原來你真的在這兒。」
秦沃雪一回頭,萬般感激地投進他的懷里。「蕭大哥……」她的運氣真是好啊,要不然這出戲,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演下去哩。
「沃雪?」
蕭侯獻不解地睞著她,卻見她眨了眨眼示意他別開門。
「什麼恨不相逢未嫁時,什麼心有靈犀一點通……」辜在淵見他們極為熱情的抱在一塊兒,不禁沉下臉色,撇了撇嘴道︰「這下子都沒有遺憾了,是不?」
要他成全,這有什麼難?
倘若她的心思真的不在他身上,盡避得到她的人,也是-點意義都沒有。
「當然是沒有遺憾,我還要感謝你的成全哩。」秦沃雪不服輸地道。
去他的沒有遺憾!去他的成全!謗本就是他出了問題,打一開始就沒將心思放在她身上,如今還裝出一副她紅杏出牆的模樣!
氣死她了!明明是來出一口氣的,為什麼搞到最後,她卻吞了一口悶氣?直覺得心情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