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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惡郎 第七章

「快快快,這得先上藥才成。」

憂心的人聲夾雜著腳步聲,一並闖進蒙府大廳里,一進到里頭,莫老已經差人送上金創藥。

範濤接過手,大刺刺地拔開藥樁,將藥往蒙前臂上撒,瞬間的激痛逼回蒙前不知道神游到何方的神智,他回神睇著正在幫他吹傷口、一臉難過的範濤,教他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教他傻眼,也算是開了眼界。

有女文人,自然也會有女武人,只是時有听聞,卻不曾親眼瞧過;如今,眼前正有一位,他難以置信又哭笑不得。

她瞧來是憑地瘦弱,為何能夠徒手撂倒數個大男人?

真是教她給嚇住了。

「蒙爺,真是對不住,我沒料到那干人這麼下流,行搶不成,又想要堵我,早知道會給蒙爺惹上這麼多的麻煩,我就不該來找蒙爺,更不該胡涂地迷了路……」她邊吹著氣,邊喃喃解釋,一雙瀲灩水眸好似快要滴出水來。

都怪她迷糊又沉不住氣,她可以拔腿就跑,輕而易舉地逃過這一劫,,可偏偏意氣用事。

「怎會是你的錯?是那群賊人該死,簡直是天地不容。」蒙前微惱地道,見她微愕,他不禁又說︰「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差人把那干人給押到官府,你不用擔心他們再找你的麻煩。」

「我才不怕那些家伙,我怕的是他們找你的麻煩。」她乏力的一嘆。「蒙爺,我懂武的,我不怕。」

臥龍坡上的每個姑娘都要習武的,她的功夫……不算頂好,但絕對不差。

「可是我怕。」他定楮凝視著她。

他無法想像她這般瘦弱的身子竟是這麼孔武有力?即便如此,他仍是擔憂,她不過是個姑娘家,若是那干人來陰的,還怕她不著道?

一旦著了道,下場會是如何?

不祥的念頭一上腦門,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倘若不是在大廳里,他真想將她緊緊地摟進懷里。

「那……我保護你。」

聞言,他挑高濃眉,而後緩緩地眯起黑眸,明白她誤會自己。的意思了,但盡避有點孬,就算是誤會也好,說不準這麼一來,反倒可以教她住在蒙府里。

「成嗎?」他勉為其難地勾起笑。

這等丟人的事一旦說出口,要他將顏面置于何處?

「自然是成,也算是我同蒙爺陪罪。」她重重地點了點頭,螓首低垂。

「陪什麼罪?」他微側著臉睞向垂下臉的她。

「玉簪斷了。」她小小聲地道。

「哦……」蒙前模了模擱在懷里的手絹,大略猜到包覆在手絹里頭的物品八成是斷了。

她低聲一嘆。「一定是老天給我的懲罰。」

「不關你的事,是那干人……」

「不是,是我…」她難過地斂下濃密如扇的長睫,粉女敕的杏唇抿了又抿,「其實,我好幾天前已經找到了,可我卻拖延至今才送過來;如果我早幾天送到,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都怪她,不知道腦袋出了什麼亂子,居然不想將玉簪交出來,就連她自己也不懂怎會突生這樣的心思。

「這不能怪你,這事只能算是巧合。」他溫和一笑。

盡避心有點疼,也萬般駭懼這根玉簪真是當年那山賊交給他的,但是比起那些,他更在意她。

「可是……」

「得了,都還沒瞧過玉簪,還不知道是不是我要的那一根簪子哩。」他安慰她,順便安慰自己,就希望自個兒鴻福齊天,不會那麼倒楣。

「嗯……」

說的也是,就連她都不確定呢,只是依著他所形容的樣子去找,但也不一定真的是他要的那一根玉簪……然而,為何她在匣子里找著時,她打第一眼便執意地認定它就是了呢?

她的心情復雜得連她自己都理不清,只知道心里沉重、欣喜不了,她無法由衷地為他開心,甚至私心地希冀這簪子根本不是他要的……

哇!她到底是中了什麼邪?怎會變得這般惡毒呢?

她微蹙起柳眉,見他緩緩地拉開手絹,露出斷成兩半的玉簪,她倍感苛責的垂下螓首,不敢看他,就怕這簪子真是他要的。

「不是。」

「嗄?」範濤驀地抬眼。

「這不是我要找的那根簪子。」蒙前朗聲大笑,大手輕撫她的頭。「這下子你總算放心了,是不?」

瞧她那神情,好似萬念俱灰一般,教他啼笑皆非。

倘若真是他要的那根簪子又如何?斷了就斷了,總會有法子的,要他如何忍心因為一根簪子便苛責她?光是瞧她為他那麼光火地教訓那干人,他便覺得窩心。

「不是?」她瞪大眼。

「不是。」他將斷成兩截的玉簪擱在手心。「你瞧,我說的簪于是通體酥白,而這一根簪子的尾端摻了一點綠。」

「真的?」

「沒錯。」盡避他對那根簪子沒有太多的印象,但他可以確定簪子是通白的,上頭更沒有多余的贅師。

「太好了……」她肩頭一垂,好似肩上的重擔全都不見了。

她心安了,可安的到底是什麼心她不是挺清楚的,但至少她覺得快活多了,松了一大口氣。

不知怎地,她心底還是覺得有點惋惜。

本,她到底是怎麼著?怎麼連日來都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總覺得胸口上壓著一份厚重的不安,一種從未有過的擔憂,不是挺難過的,但就是輕松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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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見她笑臉斂去,蒙前不禁柔聲問。

她精致的臉上變化了數種生動鮮明的表情,忽喜忽惱、忽憂忽憐……百媚千嬌,教他百看不厭。

「沒事。」她驀地勾笑。

唉!沒事、沒事,啥事都沒有,大概是她不知道犯了什麼煞還是怎麼來著,才會成天憂心仲仲、胡思亂想;改日她到廟里走走,捐點香油錢,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真沒事?」瞧起來好似有事哪!

見她笑而不答,他正打算要迫問時,卻突地听到一道聲響「大哥,發生什麼事了?」一抹挺拔的身影自大廳後方的渡廊走來。「在後頭便听見嘈雜聲。」

範濤回頭探去,見著一人走來,一身簡單半臂,露出大半胳臂,顯露一身好體魄,教她不禁疑惑地眯起眼。

和蒙爺有幾分神似呢,難不成是他的兄弟?

但他倆的氣質未免太不像了,這人瞧來放蕩不羈、瀟灑落拓,同蒙爺的翩翩風度大不相同……

嗯…她何時同二姐一樣,會對男人評頭論足了?真是壞習慣,要改、要改。

「二弟。」蒙前斂笑,高深莫測的黑眸閃過一絲惱意。

懊死,沒料到二弟竟會在這當頭跑到這兒;。倘若可以,他真不想教他們兩人踫頭。

這家伙是出了名的浪子,一瞧見對眼的姑娘,沒有不出手的,如今教他瞧見了她,真是失策。

「唷,這位小泵娘是誰?」蒙究玩味地睇著範濤。

「二弟,她是隨意當鋪的當家。」眼一斂,他臉上堆滿了溫文的笑。

「嗄?」蒙究眨了眨漂亮的大眼,微俯子直瞅著她,見她漾著笑,他不禁又道︰「不像耶,看起來很小,她真是那家當鋪的當家?」‘「我今兒個一十八,不小了。」哎呀,虧她還覺得他長得像蒙爺,看起來人模人樣的,怎麼說起話來竟是這般討人厭。

「哦……」蒙究輕點著頭。「一十八了啊,差不多可以出閣了。」

「你……」範濤咬牙瞪著他。

這人的腦袋到底有什麼問題?怎麼老說些古怪失禮的話,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蒙爺的親弟份上,她才懶得理他。

她成不成親,同他有什麼干系?

唼,教她又想起今兒個爹又寄了封家書來,爹甚少一月之內寄兩封信,這一回八成是親事有了著落,真教人苦惱d她還不想出閣啊,至少現下還不想要;打她下臥龍坡至今,都還未交過什麼知己,如今出現了一個蒙爺……

「二弟,別胡說。」蒙前略沉下臉,然,一對上範濤無塵瞳眸時,便咧嘴笑道︰「範姑娘,他是我二弟蒙究,是江南苜屈一指雕玉師,就算是大內的玉匠,也不見得有他的巧奪天工。」

「他?」眼角余光偷戲著蒙究,見他滑頭勾笑,範濤忙別開眼。

太不像了,一點也不像蒙爺這般穩重內斂,更不像是個巧手的雕玉師。

「我大哥說的都是真的,就連我大哥送給你的那一副玉棋盤,也是出自我的手。」瞧她壓根兒不信,他不禁有些發噱。

範濤微訝地回頭睇著他,驚詫地不是他猜中她的心思,而是沒想到他就是那位鬼斧神工的雕玉師。

「唉唉唉……」

听著古怪的哀叫聲,發出亮光的雙眸隨即移至蒙前的身上,瞅著他皺擰盯眉頭,範濤擔憂地看著。

「是不是傷口又疼了?要不要叫大夫來看看?」

「不用、不用,我歇會兒就好了。」蒙前連嘆數聲,又勉為其難地勾起一抹苦笑道︰「只可惜,今兒個可能不能陪你一道賞玉了。」

「我……」蒙究方要毛遂自薦,卻教蒙前給截斷。

「二弟,你去差莫老送一下範姑娘。」

「不用了,這宅子我已經挺熟的,不需要再特地差人送我。」範濤站起身,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睇著他。「真的不用差人請大夫來看看嗎?」

「不用了,我歇會兒便好了。」蒙前淡然一笑她眨了眨眼,道︰「我先走了,明兒個再來探你。」她回身客套地同蒙究點點頭,卻瞥見他手上的帖子,眉頭一攏。

敝了,這帖子眼熟得緊,好似一個月總會見著一封。

是錯覺吧,這種帖子八成隨處可見……

範濤沒擱在心上,她沖著蒙前露出粲笑,隨即便輕快地往外走。

蒙前一雙深沉的眸子直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瞧不見為止,他才猛然回頭,一臉猙獰地道︰「是誰要你來攪和的?」

蒙究不解地眨了眨眼,而後笑得賊賊地道︰「大哥,好個偽善模樣,倘若不是同你二十多年的兄弟,可真要教你給騙了。」大哥耍這等小把戲想要做什麼,他用腳指頭想都想得到。

再者,他也听莫老提過這回事,知曉大哥心里在盤算什麼。

但是話說回來,他可不是來湊熱鬧的。

「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蒙前沒好氣地道。

「不知道也罷。」蒙究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將一張帖子遞出。「你自個兒瞧吧,好像催命似的,一封接著一封。」

蒙前接過帖子,瞧也不瞧地丟在一旁桌上。

有什麼好瞧的?一個月至少會寄上十來封,每回都是提同一件事,他早已瞧膩真是煩人。

與其動腦筋想著要怎樣得到那位小泵娘,你還不如趕緊把玉簪的事先給擺平。「蒙究大刺刺地拿起擱在桌上的茶水,一口呷盡。

蒙前側眼瞪去,見他大搖大擺地甩手離開。

「還不都是因為你不幫我!」要不他蒙前今天會落到這等境地嗎?

「那是你自己招惹的事,怎能怪我不幫你?」蒙究沒好氣地啐子一口,邊走邊道︰「再說,你連玉簪到底長什麼樣子都說不出來,要我怎麼動手幫你做?」

蒙前憤怒瞪去,卻又無言以對;只因,他說的全都是事實。

不過,說真格的,他倒是不怎麼介意這件事,腦海中反倒不斷地回想起方才範濤擔憂的神情,在他的心里化為一股暖流。

想著,他笑得連眼兒都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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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朵貼心的解語花,正如她所說的,天天來探他。盡避老山賊的信是一封飄上一封,蒙前卻絲毫不惱,只因她就在他身旁。

時值過午,蒙前習慣性地往窗外瞟,等著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壓根兒不管撤在案上那封尚未拆開的信。

昨兒個沒瞧見她,因為他忙著辦事情去了,前天亦沒見著她,因為手頭上的事太忙,實在是教他分不開身;今兒個他就耗在書房里等著她,一旁的桌上更已為她擺上上等美玉,就等著她賞玩。

算算時候,她差不多快要到了,他就先把這本帳本對完,便有一下午的時間可陪她一道賞玩了。

不自覺地勾著笑意,蒙前飛快地蘸墨落筆,形如雷電般地快速批點。

突地,隱隱約約听見前院好似有聲音。

他意地停筆,定楮往前院的方向探去,好像他若是盯緊些,便能夠瞧見她的身影;不過,盡避還瞧不見身影,但那聲響該是她的,他不會認錯,畢竟兩人也相處了一段時日。

從前院到他的書房,大概只有百來步的距離,他的動作若是不快些的話,讓她瞧見他滿桌的帳本,肯定會貼心地不叨擾,繼而求去。

不成,他已兩日沒瞧見她,今兒個豈能再錯過?

重振精神,他正打算一鼓作氣地做最後沖刺時,突然听聞逼近的笑聲,他的心不由得柔了。‘唉!遇上這小泵娘,真是教他沒轍。

不如先將帳本收起,待她賞玩玉石之後,他再挑燈夜戰好了,反正所剩不多,雖是明兒個要的,也不急于在這當頭完成。

不知怎地,他方收起帳本,手里抓起尚未拆封的信欲藏起,卻發覺逼近的笑聲又變遠了。

他不解地蹙起眉,拿起信輕拍著唇。

敝了,她同莫老打過招呼,問過他在不在之後,向來會直搗他的書房,怎麼今兒個卻……

飛揚的眉微挑,善于算計的深沉眸子微微流轉,掩在濃密長睫之下的眼瞳乍現一道精光,他驀地站起。

不對,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她既已踏進蒙府,豈有不直搗他書房的道理?

依她對玉石的熱愛,她肯定會迫不及待地想要沖進他的書房,搬出他所有的玉石好生把玩,如今卻只聞其聲而不見其影,這意味著——蒙究?

心頭猛地一顫,莫名的不安攀著血液流竄到他的四肢百骸,教他再也按捺不住性子。

就說了,那家伙向來最愛調戲姑娘家,視女人為無物,只想要擒在手中玩弄,好似把玩玉石一般。

誠如他所說的,美玉如美人,教人愛不釋手。

可惡,說不準他趁著他不在府的這幾天,見她來而招惹了她;都怪自己,居然忘了警告蒙究要他安分點。

滿腦子的下流念頭鑽動,心緒紛亂,教他難以再保持沉著,拔腿便往後院工房奔去。

雖說只是他的揣測,但除去這一點,他再也想不到還有誰會這麼大膽了。

混蛋家伙,他明明听莫老提起過此事,便該知道他的打算,怎能在這當頭壞他的好事?

他若真敢對她胡來,他鐵定要同他斷絕兄弟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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