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品味實在不太好。」顧思晨帶著酸味的說道。
哼!一看就知道是個大家閨秀,那又怎樣?
必于那個女人的流言,夙苑里可是有一大籮筐,要是她哪天有興致,依她當女主角,把她的緋聞寫成小筆事,保證可以集結成冊。
「說得是,我的品味向來不太好,我想……」時乃謙有意無意地睇了顧思晨一眼。「我想,妳應該是最清楚的。」
聞言,顧思晨不由得瞪大眼。
他居然影射她?居然拿他那張垃圾毒嘴毒她?
拜托,是他自己要喜歡她的,她又沒拜托他喜歡她!還說她最清楚他的品味不好,把她給影射得一文不值。
「喂,你對我有什麼不滿,麻煩你直說好不好?拐彎抹角的,誰听得懂啊?」
時乃謙微挑起眉。「說的也是,老是說些拐彎抹角的話,依妳這麼直線條的神經又怎麼會懂?」
「你這個混蛋!」顧思晨咬牙切齒地低罵。
「大庭廣眾之下,淑女一點。」時乃謙接過服務生遞來的香檳,低沉地道。
「我已經夠淑女了。」要是在夙苑,她會直接踹他兩腳,順便再罵個他兩句,讓他沒臉見人。
「是嗎?」
「是。」顧思晨沒好氣地回道,也想要跟服務生拿杯香檳,卻被時乃謙給擋下,不禁扁起嘴來。
「妳想要在這種正式宴會里丟臉嗎?」他可不想。
「我不過是喝一杯香檳而已,會丟什麼臉?」難不成她喝了一杯香檳之後就會大跳艷舞嗎?
「我是怕妳見到宋湛耒帶著女伴的那一冪,又想不開了。」唉!他還是會難以自遏地關心她,怕她傷心、怕她難過,遺憾的是,能夠激發她這些情感的,向來都不是因為他。
「湛耒?」她一愣。
對了,湛耒剛剛也在,那又怎樣?她才不管湛耒身邊到底帶了幾個女伴,或者又換了多少個女伴,她現在比較在意的是他的安危。
「妳沒事吧?」時乃謙突然俯近她。見她神色一僵,他的心又被刺痛了一下。
「我沒事,會有事的人是你!」他一靠過來,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飄了過來,顧思晨的粉頰不禁翻紅、心跳加速,有點不自然地退後一步。「拜托,你真的是把我給看得太扁了,見到湛耒又怎樣?我這個人可是很重視朋友的,朋友跟男友之間,我可是會選擇朋友的,我跟那種重色輕友的人不一樣。」
哼,她是這麼看重他,哪知道他……算了、算了,他對她到底是怎樣的感情,她也不想想得太深入。
她不敢想,總覺得好尷尬又別扭。
「是嗎?」時乃謙不由得苦笑。
他分不清楚她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朋友會比男友重要?真有這麼一回事嗎?天底不會有這種道理嗎?
倘若在她的心里,朋友比男友重要,那他是不是選擇當她的朋友就好?
真是太可笑了,若是他要的只是能夠陪她談天嬉戲,他又何必把自己搞得這般狼狽?他太貪心了,他再也不能忍受只擁有那麼一點點。
「本來就是,我又不是你。」她嘟起粉色的唇瓣。
「那是妳的錯覺,因為我根本就沒把妳當成我的朋友。」
「你!」她抬眼怒瞪著他,見他一副優閑狀,甚至還和洪婉淑眉目傳情,氣得暗踩他一腳。
「妳!」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哼!」顧思晨別過頭去,拿了杯水酒。
混蛋,她多擔心他的安危,可是他不領情就算了,還當著她的面跟其他女人眉目傳情。拜托,說漂亮又不漂亮,個性放蕩又隨便,一點也不像她外在與內在兼備,他居然也看得上那女人,真是夠了。
虧他剛才還暗喻喜歡她,結果眼楮還不是越過她看向其他女人,天下烏鴉一般黑,真是氣死她了!
她不要管他了!
「去找湛耒吧,他剛才往那邊走了。」時乃謙指向另一頭的開放式陽台。「妳再不趕緊過去,我怕他會被吃了。」
「我找他干嘛?」湛耒會不會被吃,干她什麼事?「你以為我喜歡參加這場婚宴啊?我是特地來找你的,要不然我跟新郎、新娘根本就不熟!」
「找我干嘛?」她何時這麼喜歡跟在他身後了?
「你!」真是被他給氣死!「你不會忘了江懷昂的事吧?」
「那又怎樣?」時乃謙不以為意地淺呷著香檳。
「喂……」他怎麼能夠表現得這麼不在意?「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神清氣閑哪?這可是攸關生死的事情耶!」
她擔心得好幾天都睡不好,他居然一點都不在乎。
「妳放心,不關妳的事,妳不需要放在心上。」他繼續喝著香檳,雙眼睞向正被時可薇給拉到一旁拿點心的洪婉淑。
「我……」他真的很瞧不起她耶。
「我不跟妳說了。」時乃謙一口把香檳飲盡,隨即要往前走。
「你要去哪里?」顧思晨仍然不改習慣地拉住他的袖子。
她發覺時乃謙真的愈來愈不在乎她了,明明說喜歡她,卻又不理她,他這算是哪門子的喜歡?
難道他一點都沒有發覺嗎?從他們相識到現在,撇去她搬家的那一段時間不談,他們很少有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不聯絡,即使沒有天天見面,至少也會以電話聯絡,像現在這樣好幾天不見面又不聯絡,對她而言,真的好不適應。可惡,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妳總不能要我冷落我的女伴,站在這里跟妳閑聊一些沒有建設性的事。」時乃謙回頭睇著她,輕輕地拉開她的手。
彼思晨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想要動氣,卻礙于地點不敢這次。「怎麼會一點建設性都沒有?我見過江懷昂,要是他想對你不利,我一見到他就可以幫你防範他︰但是你卻一點都不听我的勸,甚至還說不能冷落你的女伴!」
可惡,那個洪婉淑,一點也不婉約更不嫻淑,他居然那麼在意她,簡直是快要把她給氣死了!
時乃謙斂眼瞅著她。「那妳喜歡我嗎?」
「嗄?」
「如果妳可以回應我的感情,不用妳想盡辦法要黏在我身邊,我就會自動二十四小時守在妳身邊,妳覺得怎麼樣?」
他是在逼她,逼她接受,或者是逼她遠離。
彼思晨錯愕了半晌,又羞又惱地道︰「你這種說法,好像在談一宗交易,我們之間的感情是可以用來交易的嗎?我是擔心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難道我站在朋友的立場擔心你,這也不行嗎?」
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現在突然要當戀人,她會覺得別扭。
「那就不用了。」時乃謙淡道,隨即往前走去,溫柔地牽住洪婉淑的手,朝另一頭的陽台走去。
彼思晨難以置信地瞪大眼,心驀地扎刺了一下。
「你們談得怎麼樣?」時可薇睇著顧思晨。
「我不要管他了啦!」他都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她又何必要為他白操心?顧思晨踱著腳往另一邊走去。
見狀,時可薇不禁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搖搖頭不予置評。
「走了!」
「不要,偶、我還要喝……」
「顧思晨,妳不要在我面前耍小孩子脾氣,妳信不信我會把妳丟在這里?」時可薇惡聲惡氣地恐嚇道。
「嗚嗚……欺負我。」
婚宴結束之後,大部分的賓客移往交際廳,有的鬧洞房去,有的到飯店房間休息,也有一小部分的人跑到飯店樓下的酒吧里喝酒。
「顧思晨!」早知道她的酒癖不好,就不帶她來酒吧。「我要生氣了!」
「嗚嗚……知道了啦。」顧思晨扁起嘴來,拎著包包要跟時可薇走,走起路來歪七扭八的。
時可薇氣得直瞪眼。「我怎麼會笨到帶妳來酒吧!」她怎麼會忘了乃謙提醒過她思晨的酒癖不好?
「我又沒有怎麼樣。」顧思晨扁扁嘴,任時可薇牽著往外走,一路走到飯店大廳外。
「妳等我一下,我去叫人把我的車開來。」時可薇臨走前,又回頭問了她一次︰「我再問妳一次,妳真的可以一個人站在這里嗎?」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不禁小聲嘀咕。
時可薇見她站得還滿直的,確定大廳外頭的人也不少,隨即快步往一旁走去。
見她一走,顧思晨又開始喃喃自語︰「人家不過是心情不好,多喝了一點點,只是多喝了一點點嘛!」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乃謙害的!哼,她才不要管他了,不管他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從今以後,管他身邊有多少女伴,或者是換多少女伴,還是被洪婉淑給騙了,還是被江懷昂給怎麼了,全都不關她的事,她不管了!
彼思晨有點自暴自棄地在心底暗暗咒罵著時乃謙,半醉的水眸睇向遠方,睇著來來往往的車子,睇著大廳外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突地--
咦?那個人的背影……
融入血液里的酒精在剎那間消失,她整個人突然清醒過來,一道寒意在躁悶的夏末夜里破空而來,往她的腳底鑽入,竄進被酒精侵蝕得快要失去平衡的大腦,教她不由得打起一陣寒顫。
江懷昂……
就算她喝了不少酒,就算她只瞧見了背影和側面,但是她依舊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他就是那一天在迷宮將她給迷昏的江懷昂!
他怎麼會在這里?
難道他的目的是--
彼思晨著急的在一堆人里尋找著時乃謙的背影,在庭院前頭見到了他的身影,他正要開車走,車上還有洪婉淑,真是個混蛋,自己都大難臨頭了,居然還帶著那個風評不佳的女人,偏偏她又不能不管,尤其江懷昂正朝著他的方向走得又快又急。
不行,他可以狠下心不理睬她的擔憂,但是她沒辦法殘忍地無視他的安危!
盡避酒精已經迷亂了她的平衡感,走起路來歪歪斜斜地,但她仍舊奮力地往前方走去,不為其他,就是想要把江懷昂擋下來;要是擋不下來,她也要想辦法讓乃謙全身而退。
可是,江懷昂走得好快……
嗚嗚,那個笨蛋在那邊干什麼?他不是要走了嗎?既然要走還不趕緊走,坐在車里搞什麼?
懊不會是在和洪婉淑打情罵俏吧……那個毒舌男會嗎?
不管他到底是在做什麼,但麻煩他把頭抬起來看看車窗外好嗎?她是鐵定趕不上江懷昂的腳步,但他要是能抬頭看她,她還能警告他快走,反正他開車,絕對可以逃得很快,可是他卻坐在車內硬是不走,真被他給氣死了!
那個混蛋,跟他說有她在,至少還可以幫他防範,他偏是不听,硬是要跟洪婉淑在一起。眼看江懷昂就快要走到車邊了,他竟然還不走。
「乃謙,快走!」她不禁拔尖喊著。
可惡,早知道江懷昂會這麼大膽的出現在婚宴上,她絕對不會喝酒,害她連要小跑步的力氣都沒有。
江懷昂頤長的身形頓了一下,但只是停頓一下,隨即又大步往前走。
彼思晨見狀,走得又歪又斜,依舊奮力地追趕他,卻見著江懷昂敲著時乃謙的車窗,而他居然還笨笨地拉下車窗。
「乃謙!快走,他是江懷昂!」
音量不大,但是在她半徑五公尺內的人肯定都听得一清二楚,就連站在車旁的江懷昂也回頭睞著她,嘴角噙著詭異的笑容朝她走來。
也好,對付她比對付他來得好,反正大庭廣眾之下,江懷昂應該不會真的對她怎樣︰只是,他笑得好邪,而且一直朝她逼近……他想做什麼?
「難道妳不知道關于我的不成文規矩嗎?」
彷佛裹上磁粉的迷人嗓子淡噙著一股笑意,然而幽深又不懷好意的眼眸卻是直盯著顧思晨,像是盯上獵物一般。
彼思晨渾身顫抖個不停,盡避想跑,卻沒有半點力氣挪移猶如被灌上水泥的腳。
不會吧,這里有那麼多人,就算她真當眾喊出他的名字,他只要不承認就好了,沒事干嘛回頭?
「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她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
「可是我認識妳。」江懷昂笑得邪魅,探出手剛要觸上她的臉,卻突然感覺背後一陣勁風逼來,他急忙往後掃拳,正中那人的鼻梁。
「啊!」顧思晨見狀,不禁拔尖喊著,趕忙推開他,抱著時乃謙,護在他面前。「你怎麼可以亂打人?救命啊!」
嗚嗚,流血了……笨蛋,她都已經轉移他的注意力了,他跑就對了,干嘛跑過來?還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他覺得這樣很過癮是不是?
江懷昂撇唇輕笑,才剛要往前一步,卻突然听到身後傳來一陣咆哮。
「喂,你到底是誰,居然敢打我弟弟!」
江懷昂回頭,笑意一僵,又驀地綻開爽朗的笑。
「可薇?還有冠韋……」
「懷昂?」時可薇甩開黏在她身旁的人,快步走上前,愣愣地盯著他。「你不是在國外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幾年回來的。」江懷昂笑著,深邃如西方人的眸子直盯著時可薇。「好多年沒見到妳,妳還是跟當年一樣漂亮。」
「你當我死了不成?居然當著我的面夸獎我太太?」宗冠韋沒好氣地擋在兩人之間。
時可薇不悅地推開他,微惱地吼著︰「我還沒嫁給你,你給我滾遠一點!」她隨即轉頭對江懷昂說︰「倒是你,回來不跟我聯絡就算了,你卻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我弟弟動手動腳,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是妳弟弟?」江懷昂一愣,微微抱歉地揚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教訓壞了我迷宮規矩,又搶了我女人的人,誰知道他竟然是妳弟弟。」
「他搶了你的女人?」難不成是指洪婉淑?
時可薇一愣,睞向一旁哭得呼天搶地的顧思晨,
「大姐,救救他,乃謙一直在流血……」顧思晨沒了往常的優雅華貴,反倒哭得披頭散發,彷佛躺在她懷里的時乃謙已經蒙主寵召了。
「他只是流鼻血而已。」時可薇見狀,不禁翻了翻白眼。
「可是有好多血,他的身體又不好,流了這麼多血……」她好不舍,覺得心像快要炸開般地難受,好痛好痛……
罷從大廳走到外頭的宋湛耒見到這一幕,不由得搖頭笑道︰「就說妳一定是喜歡他,妳又偏說不是。」不過是流了點鼻血,她就能哭成這樣,要是傷勢再重一點,她豈不是要把老天都給哭翻了?
「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快救他啦!」見他們都一直笑著,顧思晨不禁撒潑怒吼。
「是,公主陛下。」宋湛耒幫忙把時乃謙扶起,附在他耳邊說︰「你還要裝暈到什麼時候?」
時乃謙微挑起眉,瞇成一直線的黑眸直瞪著他;他不是要裝暈,而是被扁到鼻子實在痛得教他說不出話來。不過這種結局雖是差強人意,但也不是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