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戰果然如莫納所言在一個月後結束了,兩名麗氏家將都在戰場上相繼戰死,但正規軍則捉到了麗亞和巴比,此刻正囚禁在國家監獄里,等候判決。
當王宮里正舉行著擴大慶功宴,「蘇格里」舉國歡騰的時候,只有兩個人不在邀請之列,他們分別是水柳和追雲。
「副總,你要回去了嗎?」水柳望著背起行囊的追雲。「我想……」
「噓,有人來了,我先避一下。」追雲拍拍她的肩,轉身走進內室。
爆門口出現了一名稀有貴客,是王室長老會的主席。
水柳定定地看著他,毫無畏懼之意。經過了這麼多事,她早月兌胎換骨了。
「長老深夜來訪有事嗎?」
長老眼里閃過一抹激賞之色,這女孩確實很有大將之風,只可惜她的出身不好,「蘇格里」不能立一名服務生為後的,會被國際恥笑。
「我想跟你談談。」
「有關莫納。」
「王子殿下。」他糾正道。
「好!」她點頭,請他坐下。「長老想談些什麼呢?」
「我知道你和王子殿下是……很好的朋友,王子有選擇朋友的權利,可是在國內,對一個即將繼位為王的人而言,為了王子好,所以……我是說……」
「長老的意思是我沒有資格成為‘蘇格里’的王後,希望我能明白。」真由得他把一整篇演講稿念完,恐怕天都亮了。水柳索性截口指出重點。
「呢!季小姐,我希望你不要誤會,‘蘇格里’其實是一個非常開通、明理的國家,我們絕沒有歧視,只是……」
「長老!」水柳在心底冷笑。「我這樣說吧!我從沒想過要嫁給莫納。」
「那……」他尷尬地一笑。「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在‘蘇格里’玩得愉快,並且祝你一路順風,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
「再見!」她巴不得他趕快走。
「一群偽君子,這地方叫我來,我也絕不再來了。」長老走後,追雲從內室走出來。顯然他也听到剛才長老說的話了。「莉莉安一定不包括在里面。」水柳笑答道。
「這個國家只有三個好人,莫卡多、莫納和莉莉安。」那小女孩尤其特別教人難忘。「副總,我想——我跟你一起回台灣好嗎?」「我是無所謂,但你要怎麼跟莫納說?「我會留一封信給他。」她也開始打包行李。「你們……要不要面對面談一談?」追雲撇撇嘴。
「他不會跟我談的。」水柳無奈地聳肩。「只有等他自認為他安排好一切的時候,他才會來告訴我結果。」
「你是對的。」追雲暗嘆,他警告過他的。「好吧!我的飛機十一點會到,離現在還有半個小時,你可以再考慮一下,屆時如果你還沒改變主意,你知道機場在哪里?我會在第十跑道上。」
「謝謝你副總。」
「別客氣!」他擺擺手走了。
水柳收拾好行李,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好收,畢竟她是空手、只身一人前來。只是在這里待了快半年,突然要離去,還真有點舍不得。
她坐在桌前給莫納寫信,一拿起筆才知道對他的感情有多深,往後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她該怎麼過?一滴淚水沾濕了信紙,要寫出「再見」兩個字是那麼樣的困難。「莫納……」她哽咽著聲音,呢喃呼喚他的名,一顆心都碎了。
她留下了那一夜,他們在暗巷里被迫殺意外得到的「蝴蝶別針」,這是一個難忘的共同回憶,給他做紀念!
而她則帶走了一個月前,他們流落荒島,他在沙灘上為她撿拾的一個貝殼,往後不管經過多久,就算他們已經變成了老公公、老婆婆,她都會記得這段青春年少——他們曾經深愛過。
淌著淚背起行囊,走出「渨陽宮」,每一步都好像踏在針氈上,她的心是那麼地痛,疼得滴出血來了,更多的淚瘋狂涌出眼眶,她得使盡全力咬緊嘴唇,才能阻止自己痛哭出聲。
「再見莫納……」最後一眼,望向這富麗堂皇的王宮,下一輩子她會記住找一個平凡的男人談戀愛,才不會這樣心碎斷腸……——
當莫納在「渨陽宮」找不到水柳,只看見一張短箴上面簡單地寫著︰「莫納,我回台灣了。再見!」他簡直要瘋了。
緊緊握住「蝴蝶別針」,任那利針刺破掌肉,他一點也沒感覺到痛,只是拼命地往前跑,直沖到機場。
「水柳——」他聲嘶力竭地狂喊。
可惜螺旋槳刮起的強風吹散了他的聲音,直升機就在他眼前起飛、遠揚,終至消逝在無邊的夜空里。
「水柳!」他跪倒在地,散亂的長發在夜風中卷起陰暗的黑幕,重重包圍住他的身與心。他不懂,她為什麼要走?所有的麻煩都解決了啊!
她留下的告別函甚至只有一句話,難道她一點也不愛他,否則為何如此狠心?她不知道他是那樣地費盡心力想要保護她嗎?
只差一點點,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他就可以說服長老會,讓他們答應立她為後了,到時……啊!他突然靈光一閃,莫非她的離去全是長老會搞的鬼?
匆匆回到「渨陽宮」找來守夜的侍衛一問,長老果然來找過水柳。
怒火像爆發的岩漿倏然流過他的全身,他從沒有這麼生氣過,追雲說得對,這些老家伙全是一群該死的自私鬼。他們永遠只會躲在背後,搞一些小手段,教別人出生人死去為他們爭權奪利,然後美其名「為了站在國家的大利著想,犧牲少數人是在所難免的。」
見鬼的,一群老混蛋!當初內戰爆發時,若非他們畏首畏尾,巧立名目想要逃避責任,這場內戰會打得這般慘烈嗎?如今才掉了瘡疤就忘了痛,可惡、可恨的家伙。
他噴著狂火烈焰,橫沖直撞進宴會廳,一把揪住長老的衣領。「是你趕走了水柳!」
「王子殿下!」長老嚇白了臉,他說話一直很謹慎,甚至沒說出一個「走」字,怎麼責任還會落在他身上。
「你憑什麼趕走我的人?」他全身散發出火山爆發般的狂霸氣勢,那熾熱的岩漿幾乎要把整座宴會廳一起卷入火海。
長老拼命地向周圍的同僚打暗號,當初趕走季水柳的決定是眾人一起做的,沒理由要他一個人背黑鍋啊?
莫納酷厲的眼神一一掃過場中眾人,每一個被他目光掃中的人都情不自禁低下頭,心中一片忐忑。
「你們到底以為你們是誰?姓莫的不過是‘黑暗帝國’四大門將中的一個守門將軍,你們把自己當成神啦?一百年的好日子給你們過得太舒服了?」他咬牙切齒,瘋狂怒吼︰「你們不要忘了自己曾經也是僕人出身!」
他獰笑著取出懷中的「四聖獸秘圖」。「當初我們成立‘蘇格里王國’是為了尋回鑰匙重返帝國,如今你們倒個個當自己是獨一無二的貴族了,那你們還天天念著回去做什麼?再去干門將?我說大長老,您還守得下去嗎?」
「夠了莫納!」莫卡多國王眼看已經鬧得不像話了,不得不出面維持秩序。
「不夠!」莫納候地暴吼像平地一聲雷。「既然大家已經不想再回帝國,那我們還不停地賣命找鑰匙干什麼?這張圖——不要也罷!」他用力一撕,那費了不少人血汗的秘圖瞬間化成空中的飛屑,一點一點墜落泥地。
「你們繼續去作你們的貴族夢吧!‘玄武’傳奇到此為止。以後帝國只剩三大門將,不會再有四大門將了。」他冷冷地說完,毫不猶豫大步離開宴會廳。
直到火山熔岩轉向,場中靜默的諸人才漸漸有了反應,長老撿起一塊碎圖片,焦急地請示國王。「王上,這圖……」
「反正你們也不打算再回去了,有它、沒它不是一樣?」莫卡多國王已經對手下這批怕事又勢利的大臣失望透頂了。
「王上,事實是季水柳的確沒有資格入主後宮啊!」
「不只季水柳吧?」國王冷冷一笑。「當年我在海邊將立後的憑證‘蝴蝶別針’送給一名陌生女子時,你們不是也用了同樣的手法為我換了新娘?秘密將該名女子潛送出國,結果呢?丟了國寶不打緊,這場內戰你們也月兌不了責任吧?王叔?」
「殿下!」
「別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是念在你們都跟著先王那麼久了,百年前又義無反顧地跟隨被逐出國的‘玄武’離開故鄉,如今都流浪得這麼久了,還找不到路回家,我感激你們對莫氏一族的忠心,所以很多事情過去了,便不再追究。但你們為什麼始終不省悟呢?」莫卡多國王實在好痛心,也好慚愧,都是他軟弱的姑息才會讓「蘇格里」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他沮喪地離開宴會廳,或者他真的不適合當國王,莫納的聰明才智、勇敢果斷比他好太多了。他決定找個好時機讓位給莫納,也許只有莫納才有本事改變「蘇格里」,引導「玄武」重歸「黑暗帝國」。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立一封沼書,以太上皇的名義冊立季水柳為後,他曾經失去的幸福,希望莫納能夠得到——
莫納沮喪地坐在調查局總部的指揮室里,打水柳離開後,一個禮拜過去了,派遣在世界各地的密探們依然找不到她的行蹤。
他打電話到台灣的「薩多摩飯店」詢問,追雲告訴他,水柳已經辭職,而她在台北的臨時住處早退了租,他想知道她的老家在哪里?但追雲不肯說,他告訴他,除非王室這邊已準備好給水柳一個交代,否則飯店不會隨便透露員工的個人資料給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
可惡!追雲根本是故意整他,他明知道他不是外人,他愛她啊︰盡避他們依然無名無分,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全盤否定掉他們之間的愛情。
「表哥。」莉莉安站在秘門口,擔心地望著他。「你別泄氣嘛!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季姊姊的。」
「已經一個禮拜了,她像泡沫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莫納痛苦地緊捏著她唯一留下的蝴蝶別針.記憶回到那場暗夜追殺,他看似軟弱、實則勇敢;外表嬌柔、內心卻堅如鐵石的小寶貝,她到底在哪里?
「對自己的調查局秘探有點信心,最多兩個月,他們一定可以幫你找到人的,要不然……」莫卡多國王打開大門走進來,抽出懷中的信函交給莫納。「你帶著這封信去找‘神偷門’的人,他們看了信之後,一定會幫你的。」
「不行的,追雲說了,除非我已準備給水柳一個交代,否則他不會告訴我水柳的住處,我……」他煩躁地搔著頭。「伯父,我想……你另立王儲好不好?我願意放棄‘蘇格里’的一切身份、地位……」
「表哥,你居然想拋棄我們!」莉莉安不敢置信地尖叫道。
「不是、不是的,我喜歡你們,你們都是我在這世上僅存的親人了,我怎麼可能拋棄你們?我的意思是,我願意放棄王族的身份,歸于平民,只要我不是未來的國王,我就擁有選擇自己終生伴侶的權利不是嗎?」
「問題是王室只剩你這一點血脈了,王位你不繼承,你要我傳給誰呢?」莫卡多搖頭苦笑。「‘蘇格里王國’的第七代國王是非你莫屬了,莫納,但我給你想了另一個辦法。」他抽出信函里的詔書。「我以太上皇的名義幫你冊立季水柳為後,這樣一來,就算長老會有意見,但他們也無權干預了。」
「伯伯,你說的是真的?」莫納大喜過望,放下手中的蝴蝶別針,取餅詔書觀看。
「莫納!」莫卡多突然驚叫一聲,搶過別針。「這東西你是哪來的?」
「水柳留給我作紀念的,有什麼不對嗎?」
「季水柳,她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一位老婦人送給她的。」莫納緩緩將水柳請拾荒婦吃飯,將別針送她的往事大略說了一遍。「伯伯,你見過這個別針?」
「豈止見過。」莫卡多國王忽地紅了眼眶,顫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撫觸過別針上精美細致的寶石浮雕。「還記得當年被我送給海邊一名陌生女子,而搞丟的‘蘇格里’國寶、立後憑證的‘蝴蝶別針’嗎?」
「難道這只別針就是……」世上焉有如此巧合的事?
莫卡多國王點頭。「就是它!想不到長老會用盡心機想辦法趕走季水柳,而她卻早已注定是我國的王後。」
「伯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年紀最小的莉莉安听得一頭霧水。
莫卡多國王愛憐地模模她的頭。「傻丫頭,我國法令不是規定過,擁有蝴蝶別針的女人就是未來的王後,所以當年我對那陌生女子一見鐘情後,才會迫不及待立刻將別針送給她,想不到卻因錯緣差,而……唉!」他無奈長嘆口氣。「過去的事就算了。總而言之,打季水柳得到別針的那一剎那開始,她就已經是我國的王後了。」
「哈……哈哈哈……」一番話听得莫納忍不住仰頭大笑,就說她是個幸運女神吧!他們是天注定的最佳情侶,刮風下雨都打不散。
「這會兒你可以拿著這只蝴蝶別針去向長老討後冠了,相信再沒人敢阻礙你。」
莫卡多國王將別針交還給他。一個想法在心中浮現,也許他還可以找到他的初戀情人,當他卸下國王之職後,他也想去一趟台灣,再看一眼當年那位令他魂牽夢縈的少女,不知道她現在變得怎麼樣了?
當然他不可能再娶,說他古板也好,這一輩子他已經害慘一個麗亞了,為了彌補對她的虧欠,他不想處死她,也許會將她終身監禁,然後他會陪著她,一直到永遠。
「我現在就去。」他迫不及待想去看看那群勢利家伙嚇掉下巴的表情了。
「表哥。」莉莉安突然叫住他。「我來找你是因為我忽然想起,季姊姊以前似乎跟我說過,她的老家在台東,也許你可以去那里找他。」
「我知道了,謝謝你,莉莉安……啊!」莫納正想出門,卻和手忙腳亂盲沖進來的侍衛撞了個正著。
「對不起,王子殿下。」
「沒關系,什麼事這麼慌張?」
「麗……麗亞王後和巴比侍衛隊長越獄了!」
「什麼?」莫卡多國王神色乍變。「那他們現在人呢?」
「已經搶了一架飛機逃出國了。」
「他們會去哪里呢?快派調查局密探隨後跟蹤。」居然會發生這種事,莫卡多氣壞了。
「不用了,我知道他們會去哪里!」莫納轉回指揮室,拿起電話,拔了「神偷門」的號碼。「除了台灣之外,他們不會去其他地方,而這件事交給晏飛去處理就行了,過幾天我去台灣時,會順便去看一下。」
「盡可能別殺了他們,將他們引渡回國。」莫卡多國王長嘆口氣,不管麗亞曾經做過多少錯事,她畢竟是他的王後,他虧欠她太多了,只希望還有彌補的機會。
「嗯!」莫納點頭,撥通電話的同時,心里多日陰霾一掃而空,情不自禁在心中歡呼——水柳,我來了,我的幸運女神,你一定要等我哦!——
台灣台東
寒冬的腳步已漸漸遠離,一點綠意悄悄冒出枝頭,帶來初春的訊息。
山腳下的一座小村鎮,一百多戶人家住在圍滿青綠的丘陵地上,這里沒有方便的地鐵和電車,也沒有可供瘋狂的購物的大賣場或百貨公司;電影院永遠只上映二輪電影,最多的交通工具是機車和腳踏車。
但有什麼關系,這里有都市人享受不到最優美的風景環境和新鮮的空氣,山邊流下的清泉比自來水甘甜一百倍,而且不用錢。
這里就是水柳離開近十年的老家。以前她嫌小鎮太窮,找不到什麼好工作,高中一畢業就收拾行囊上台北,在那個五光十色的花花都會里,她夢想著有一天能夠賺大錢、開著賓士衣錦榮歸,回故鄉蓋大屋。
只是想不到闊別多年,等她再回來,帶著既不是錢、也沒有大車,只是一個與她無緣的王族子孫,莫納的孩子正在她的肚子里孕育著。
她的父母並不知道這件事,唉!怎麼說喔?以小村的保守,懷孕的事若泄漏,只怕要被老爹打死了。當初真不該回來的,不懂副總為什麼非要叫她回家休養不可;她留在台北不是更自在?要看醫生也方便嘛!
「喂!氨總,我是水柳,對,我又來做產前檢查了。」
「檢查結果怎麼樣?」追雲在電話那頭關心地詢問道。
「上次的報告說一切良好,這回我還在排隊,尚未檢查。」水柳照實回答。「副總,我還不能回台北嗎?」
「再等幾天吧!」讓莫納著急,親自來找人,這就是追雲趕水柳回老家休養的目的。算是一種興趣吧!他最愛看那些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男人被他們的女人整得七暈八素的慘狀,犯在他手上的大哥和莫納,算他們倒楣嘍!
「可是我的肚子越來越明顯,我怕再瞞不下去了。」
「不會很久的,我的人接到消息,莫納已經搭機來台,也許過這一、兩天他就會去找你了。」
「莫納要來!」水柳倒吸口涼氣。「副總,我不能再見他的。」
「為什麼?難道你想生個父不詳的私生子?」
「不是,但……我們兩人的身份差太多,不相配的,況且你知道,‘蘇格里王國’的人並不接納我。」
「那麼江山、美人,就叫莫納立定決心選一樣吧!」
「副總!」她低聲驚叫。「這更行不通,‘蘇格里’王室只剩下他一條血脈,倘若他走了,王國的未來該何去何從?」
「那你拖著一個小孩又想何去何從?」
「只要我有工作,大致上就不會有問題了。」她輕笑道。「副總,飯店應該不會開除我吧?」
「或許?」追雲的嗓音驀地低了八調,夾帶著些許不滿。「但我要告訴你,姓莫的並沒有什麼了不起,既然蔣森嚴可以娶武館之女儲未央;我大嫂是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女;有什麼理由你不能和莫納結婚,那些勞什子門當戶對全是一堆狗屎,不過——反正你已有了決定,那就隨便你吧!飯店你隨時可以回來。」
「謝謝你,副總,再見。」水柳掛斷電話。雖然她不了解追雲為何將莫納和總裁、蔣森嚴之間劃上等號,但同人不同命,有什麼好說的?她不會羨慕別人,也不會怨嘆命運的,踏踏實實地去過屬于自己的每一天,才是她現在最想積極去做的。
走進診療室的等候區,號碼燈已經跳到二十號,而她手上的掛號單是十八號,可惡!電話講太久,她錯過了。
她敲了下診療室的門,走進去跟陪診護士道聲歉,知道自己得再等三個號碼才能輪到她做檢查。
可是護士卻說了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話︰「剛才你先生已經來報告過啦!下一個就輪到你了,季水柳小姐。」
「你是說……」水柳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眸。
「啊!太太,你先生來了。」護士指著門口道。
水柳轉頭,看到一個男人站在診療室的門口,他高大的身形幾乎將整扇門都給擠滿了。她迎上一雙棕金色的眼眸,那里面總閃著樂觀、開朗、自信的黃金光芒,他英俊帥氣的臉龐依然掛著那抹令她日思夜想的邪氣笑容,懶洋洋、又淘氣、又親切。
「嗨,好久不見!」莫納從背後捧出一大把艷紅玫瑰和一只鑽戒。「我听說在台灣求婚需要花、戒指,還有……下跪!」他彎了彎腰。
「莫納!」她忙沖過去,他怎麼可以在這里下跪?
「別擔心,我又不是台灣人,才不喜歡台灣禮俗。」他把花和鑽戒往旁邊一丟,從懷里取出一只黑色的絨布盒子。「在我們‘蘇格里’,立後的規矩就簡單多了。」莫納打開盒子,里面裝了一只蝴蝶別針,和一頂由各色寶石打造而成的王冠,他先將別針別上她的衣襟,拿起王冠欲套上她的頭。
「等一下!」水柳往旁邊一閃。「我不能接受這頂王冠。」
「為什麼?」
「我沒資格當‘蘇格里’的王紀!」她悶著聲道。「麻雀變鳳凰」的電影雖然好看,但現實的生活是絕不可能那樣美好的,她寧可做一個辛苦的未婚媽媽,也不想當一個受萬民抵制的王妃。榮華富貴再吸引人,也比不過尊嚴和自由。
「問題是你已經是王後了!」
「我不是,我還沒戴冠!」她指指他手上的王冠。
「但‘蘇格里王國’的立後憑證不是這項王冠,而是那只別針。」他拉起她的衣襟,比著那別在她胸前的別針,促狹笑道︰「打你得到蝴蝶別針的那一刻開始,你已經是我國的王後了。」
「哪有這種事,這分明……」
莫納點頭,他把當年那場烏龍婚禮給她說了一遍。「所以這只蝴蝶別針的確是‘蘇格里’的國寶,而你也確實是我的王後。」
「這……」她喘著氣,仰起頭,成串的淚珠滑落粉頰。老天!這到底是怎樣一場奇緣巧合?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是命中注定好的,從他們相遇那一刻開始,命運主導了一切。「寶貝,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別再逃了,嫁給我好不好?」他哽咽著聲音,定定地望住她。
「莫納……哦!莫納……」她又往前走了幾步,直到他伸手將她擁進懷里,她反手緊緊抱住他結實精壯的腰桿,整個螓首埋進他懷里,止不住的珠淚兒狂涌出眼眶,濕了他的衣服,也熱了他的心坎。
「水柳、水柳,我愛你,嫁給我!」他的下巴抵在她頭頂,低沉的嗓音不停地訴說著心底最迫切的渴望。
「嗯。」她的聲音悶在他懷里,淚水流得更急。
「水柳!」莫納開心地歡呼一聲,猛然抱起她,雙唇印上她紅艷如櫻的芬芳,舌頭細細地繪著她小巧的唇緣,直到她造型完美的唇瓣全染上他的氣息和痕跡,勇猛的舌再侵入她柔軟的唇間,熱情的糾纏著與她纏綿。
「唔!」她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帶著火焰的熱吻正不停地撥動她心中久抑的情弦,那感覺美好得像踏在雲端,即將羽化成仙,她的身體與靈魂俱徹底沉醉在他溫暖的胸懷里。
「咳!」一聲小小的清喉嚨聲音打敗了這對恩愛的交頸鴛鴦,看診醫生語帶笑意地道︰「我很高興季小姐的孩子終于找到了父親,但這里是醫院,不是教堂,我個人是比較喜歡在神父前欣賞這種接吻禮。」
「啊——」水柳瞪大了眼,紅潮立刻佔據她的粉頰,她羞窘得恨不得挖個地洞埋了自己,再也別出來見人了。
「知道了,醫生,我會記得寄紅帖給你的,再見。」倒是皮厚的莫納半點兒都不在乎,依然是一派逍遙自在的模樣,摟著害羞的水柳離開醫院。
「你真不害躁!」走在醫院的花園里,她忍不住低聲抱怨,剛才那窘況真是羞死人了。
「胡說,那分明是真情流露。老公愛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
她斜睨他一眼,原本摟住他腰桿的手,往上用力拍了他的背一下。「你這……啊!」卻被入掌一片熾熱嚇了一大跳。「莫納,你的背……好燙!」
「是‘玄武’!」他神秘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說什麼?我怎地都听不懂?」
「這件事說來話長……」他將四大門將與「黑暗帝國」之間的緣由細數與她說了一遍。「其實很早以前我就在懷疑,所謂的‘鑰匙’根本不是實體,它一定以另外一種形態存在著,可以讓四大門將隨時拿到,卻又不容易取得,可惜大家都太執著于字面意義了,平白浪費了一百年的時間。」
她听得咋舌不已,想不到世間事真是無奇不有。「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不說出來,存心不良嘛!」
「說了也沒人肯相信啊!」他無辜地聳肩。
「你又知道了。」
「想當然爾!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蔣森嚴、柳晏飛、白志熙都是一出生就注定的將軍繼承人,他們自幼被教導一定得找出‘鑰匙’,每個人都費盡了他們半生的精力在為返國而努力。但我不同,當我和莫里尼表哥出生的時候,他才是那個被注定的人,我只是個餃金湯匙出生的好命家伙,當他們都在拼命的時候,我卻在看戲,我盡可以去研究當年被流放出帝國的歷史,以一種外人的心態,然後,我發現,我看到的更多。雖然到最後我才知道‘玄武’繼承者是我,但這完全無損于我看事情的角度。你明白嗎?」
「總而言之,你是個幸運的家伙!」她笑睨他一眼。
「但還是比不上你。」他懷著虔敬的心情為她戴冠。那瓖著各色寶石的王冠在她頭上閃耀著眩目迷人的七彩光華。「水柳,從此刻起你就是我‘蘇格里王國’的王後,我莫納今生唯一的妻子了。我愛你!我發誓我會一輩子愛你。」
她晶瑩透亮的珠淚較頭上的王冠更加耀眼醉人,踮起腳尖,紅艷的櫻唇獻上她今生無悔的誓言。「我也愛你,永遠不變!」
莫納開心地大笑,抱起她,一圈又一圈旋舞著……
未來,有一天,這將會是一則傳奇!水柳想,她該怎麼告訴她的孩子們,他們的母親是如何用一個飯盒換到一頂王冠,那是有關一國王子和一個飯店服務生的故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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