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難式的會議里,雲吹雪的臉色是冷冽的。
非關于臂上的箭傷未愈,實在是身後那兩個小廝、奴婢太過分。
她手里翻著一份又一份山莊重建設計圖,耳中傳來一男一女的低吵聲,絲絲青筋從她額頭冒出。
有什麼事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私下解決,非得在這場莊子的重建會議上吵?警告的眼神瞪向身後的小廝(楚飄風)︰你們克制一點好不好?
「不好意思!」一身奴才裝扮,隨侍在雲吹雪身旁,暗中保護她的楚飄風,露出一抹歉疚的神色。
他不耐地第十次甩開婢女穿著、死纏他不放的昭明公主。
「放開你的手,別再扯我的衣服了。」「那……我們還要在這里站多久?」昭明嘟著嘴,這會已開了一上午,她都快累暈了。
「你要是覺得無聊,自己去找東西玩。」
「不要,我要跟楚大哥在一起。」
「那你就乖乖地站著,別吵我。」
他好冷淡!昭明性子一起,大聲嬌喊︰「我口渴,我要喝水。」
雲吹雪更陰鷙的目光瞪向楚飄風。
他急向與會眾人道了個歉,旋即匆匆將昭明拖出帳篷。
「你干什麼?」
「誰叫楚大哥不理我!」昭明只覺委屈,為了他不惜偷聖旨,千里迢迢由京師趕來「無塵莊」,竟換得這種待遇。
「我正在忙,你沒看到嗎?」實在拿這個刁蠻小鮑主沒轍。
「你只是一直站在雲吹雪身後看著她,這也叫忙?」嬌喊嗔罵里酸氣燻天。
「我是在保護她,她一個單身女子,手握巨款,與那些個三教九流人物周旋、磋商,隨時會有生命危險,你知不知道?」
「我也是單身女子啊!況且我還是金枝玉葉的公主之身,我的安危不是更重要?」昭明吸了吸鼻子。「楚大哥,你不再關心我了嗎?」
「昭明!」他長嘆。「我一直當你是我最可愛的小妹妹。」
「我不是小妹妹,我已經長大了,楚大哥怎麼就是不明白?」昭明跳腳,更加挺起胸膛,讓他瞧見那略隱微現的玲瓏曲線。
「昭明!」楚飄風冷硬著語氣。「如果你已經長大,就該了解,什麼樣的穿著才合乎你的年齡、身分。」她今天依然解開一枚扣子,露出大抹女敕白的酥胸。
「我知道楚大哥喜歡女人這樣穿。」她見過的,在「百花樓」里,那個楚大哥經常去探望的「花國狀元」柳仙兒穿得更妖媚,而每個男人都笑得好開心。「楚大哥,我不好看嗎?」
「昭明,你是你、她們是她們,不能相提並論的。」
「可是大家都說我很漂亮啊!」
「他們是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在瞧你,但在我心里,你始終是我最寶貝的小妹妹,我不希望……」
「我不是小妹妹了,我也不要當小妹妹!」她泫然欲泣。「我長大了,你怎麼就是不懂,楚大哥是笨蛋、大笨蛋——」
昭明哭著跑了,楚飄風兩眼朝天,疲累地深喘口氣,恰巧迎上開完會議的雲吹雪。
「你把她弄哭了。」她淡然地揚著眉。
「你哦!」他走過來,雙手環住她縴細的腰肢。「如果不是了解你的個性、確信你真的喜歡我,以你這種冷漠的態度,我會以為你心里根本沒有我。」
雙手好玩的卷起他兩鬢垂下來的發絲,雲吹雪帶笑的聲音悶在他懷里。
「弄哭她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干麼大驚小敝?」
「但她吃醋的對象可是你哦!」他揚眉,不喜歡一點小事就大呼小叫的女人,可是她的超然冷淡卻又叫他心里不舒坦。唉!矛盾的男人心理。
她突然用力扯了一下他的頭發,見他皺眉,她淘氣地蹦離他胸懷。
「這是你風流的報應,與我無關。」
總算有一點反應了,楚飄風大笑。「你不會真以為我和昭明有什麼吧?」「不!」她搖頭。「我以為她的誤解,肇因于你太過溫柔的態度,但你的風流卻是讓她產生此錯覺的主因。」
「好冷靜、好深入的分析!」他謔笑,忽然抱住她,躍上無人的大樹頂。「小雪,我要感受你的熱情。」
楚飄風猛地低下頭,攫住她柔軟芳香的唇瓣,靈活的舌,像似林間跳動的精靈,輕捻、慢挑,非要喚醒她心底的火熱。
「別……風……」紅暈迅速在她全身蔓延,敏感的身軀永遠也無法將這樣的親密視作平常。
親完她的小嘴,他搜尋的目標轉向她小巧的耳垂,午後的陽光遍灑在這方細膩的女敕白上,她秀色可餐得令人怦然心動。
「小雪,你好美。」
「嗯!」蜜語如絲,編織成情網,緊緊攫住她的芳心,逃不掉啊!
「我可以再親你嗎?」融化掉的冷艷,較之春水更加柔媚、惑人身心。
她情不自禁點頭,掙扎不出的情網,只有陷溺。
第二次的吻更加火熱,他不只用舌頭挑逗出她體內的熱情,那雙寬厚的大掌更深進她衣襟里,膜拜過她玲瓏有致的曲線。
「唔!」她止不住申吟,胴體感受到他掌上的厚繭磨擦過細女敕的肌膚,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痛麻酥癢在體內流竄。
雲吹雪忍不住睜開一絲眼縫,是在第一次親吻時就養成的習慣,不信在她迷失的同時,他把持得住清明,總要見到他通紅的臉,才能放心地交付出身心。
但這一次入眼的卻是滿眼的綠,山風吹遇,他們坐落的枝丫隨風擺蕩,她耳里似乎听到奇異的「喀擦」聲響。
是樹枝斷裂的聲音嗎?激情迅速從她體內褪去,代之而起的是羞惱與恐懼。被他弄得頭都暈了,坐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她居然還有心思做那些個旖旎幻夢,太丟臉了!
「喂!」慍惱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你夠了沒,討厭!」
楚飄風滿足地舌忝著唇上的咸腥,所有的親密行動,最美妙的就是事後她的嬌羞,好漂亮、好動人。
「你看什麼……啊!」她突然一拍額頭,該死!被他一吻,連原先找他的目的都忘了。
「小雪。」他又伸出手,眼里的激情未退。
「別再來了!」雪吹雪驚慌地移動身子,卻忘了身處樹梢,牽一發動全身,那枝丫真的因受力過大而斷裂了。「啊——」
「別怕、別怕,我在這里呢!」她摟著她,一旋身,兩人輕如鴻毛般緩緩飄墜落地。
盡避雙腳踏了實,她的心卻依然懸在半空,眼里寫著驚慌。
「可惡,不準你再踫我!」
她嬌喘地用力推開他,大步踱回自已的帳篷。
每次都是這樣,一踫到他,她向來自豪的「冷靜」就自動退卻,他像支超級炮筒,總能轟得她自制盡消,而更該死的是,她居然還沉溺其中。
「小雪,你又氣些什麼呢?」楚飄風不懂,明明兩個人都享受到那個吻啦!
「!」她惱的是他不懂得看時間、地點,還有……越來越無法掌握情緒的自己。
闖進她的帳篷,他很自在地找了個地方坐下。
「我們不是第一次親吻了,為什麼以前你不生氣?這次卻發火?」這個笨男人!她想,如果他沒長一張好看的帥臉,鐵定沒女人愛他。
但她是因為他英俊才愛他的嗎?也不盡然。
大概就是他「夠笨」吧!大智若愚;不在乎她的頤指氣使、容忍她的精明厲害,又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好自在,全然的相依相偎與信賴,她就是沉迷在這一點上。
這樣的男人是寶貝,錯過了大概再也找不著第二個了,所以氣一氣就好,看在他的千般好上,就原諒他一丁點兒的鈍吧!
「我討厭在樹上。」別扭地撇開頭。
楚飄風愣了下,恍然大悟。「你怕高!」
哦!懊死,為什麼鈍成這樣?她氣紅了臉。「滾出去!」
「小雪,」他語出如蜜甜。「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臉紅的樣子好漂亮。」
這下子她的臉不只紅,還燒燙了起來。
「我好喜歡你,每過一天,就更愛你一點,永遠都愛不夠你!」扶著她坐下,楚飄風蹲跪在她面前,輕撫著她粉女敕的頰,像陶醉、又似在立誓。「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不會再讓你經歷任何憂心、害怕的事情,所以,這次原諒我好不好?」
好惡!雲吹雪抿著唇,卻得用牙齒咬住,才能忍住心里直上噴的笑意。
「你每次都這樣!」不挑時候,興致一起,就肆無忌憚地挑逗得她意亂情迷。
她原本恨極這種莽撞的,可……和他相處越久,堅守的原則日漸消磨,日子一久,真怕她要變得跟他一樣瘋了。
「但,這是事實啊,你確實很漂亮!」他裝傻,坐上她身旁,摟住她的腰。
「你故意的。」他就是愛逗她,而她永遠拿他的撒賴沒轍。
一貫的調笑,楚飄風咧開嘴。「我……」「你心里清楚我指的是什麼!」不滿地截斷他的話,雲吹雪強裝著冷漠。「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絕不原諒你。」老是讓他牽著鼻子走,那她多沒面子,而且……不拘時間、地點的熱情也挺叫人不好意思的。
「遵命!」他一本正經地點頭,實在也舍不得見她擔憂害怕的樣子。「好啦,第一件事解決了,再來呢?」
「咦?」這會兒換成她迷惑了,還有什麼事要爭執嗎?
「你剛才找我,不會只是想跟我玩親親吧?」他賊笑兮兮地又偷親了她一口。
「說來听听,重建會議的結果如何?」
「呀!」她一拍額頭。就知道他是她的克星,每回都擾得她忘了正事。
「別拍,我會心疼。」
「你才別鬧。」用力推開他,不能靠太近,很危險。「有意承包工程的商行共十二家,我過濾出三家,你看看,決定交給哪一家做?」她從荷包里掏出三份折疊整齊的計劃書交給他。
「承包工程?」他在心底覆誦她的怪怪話,雖然是听習慣了,但他心里的不安也在日漸擴大中,佯裝不知、粉飾太平的日子能夠過多久呢?
他含笑地審視計劃書。而她能夠明白他笑容背後的苦澀嗎?唉!
「這個,」楚飄風抽出其中一份計劃書。「鴻源商行。」
「為什麼?」她問,其實眼里有著贊賞的光芒。
「與你,英雄所見略同嘍!」他挑釁地回望她。
「你又知道了。」
「我是你肚里的蛔蟲嘛!」
「胡說。」雲吹雪嗔道。她是欣賞他的眼光,卻不明白心意相通的原因何在?「鴻源的價錢不是最低的。」
楚飄風嘆氣,橫豎她就是非考他不可了。
「我呢!被火燒怕了,鴻源的設計很好,材料、防火、適當地設置水池,最重要的是莊子要開始對外做買賣了,不能沒一個撐得起場面的大廳,只有鴻源考慮到這一點。」
在大事上,他總是很細心、精明的,唯獨對她……「唉!」她不免怨嘆。「你待我若有一半仔細就好了。」
「那樣的日子多無趣!」听見她的低喃,他大笑地抱起她柔軟的身子。「你冷漠,我若再沉悶,那就不好玩了,我覺得……」
「楚大哥!」一聲尖叫震得楚飄風的臉色一白,正是那被他稱為煞星的昭明公主。
「更好玩的來了!」雲吹雪的媚眼里,難得地盛滿了賊笑。
「不會吧?」楚飄風跳起來。「我要走了,你別想陷害我。」
「我是那種惡毒的女人嗎?」她站起身,突然用力推了他一把。
「小雪,你……」楚飄風不察,被推得跌撞出帳篷。
她更火上加油地大贓︰「楚飄風在這里!」
「楚大哥。」昭明公主的聲音又靠近了幾分。
「慢慢玩吧!玩愉快一點兒,待會兒見。」她嘴角、眉梢全都飛揚了起來。原來整人的感覺這麼愉快,難怪楚飄風樂此不疲。
「小雪,你不能這樣對我!」
「抱歉,我很忙,還得找鴻源商量開工日期呢!沒空陪你玩,你就委屈點兒,先跟昭明玩吧!」她溜得很快。楚飄風卻沒有雲吹雪的好運道。
「楚大哥!」昭明欣喜地又抓住了心愛的人兒。「我在後山看到好漂亮的花,我們去摘花好不好?」她的優點就在于樂觀,氣沒兩下,又開開心心地纏住了楚飄風。
「你不是在生氣嗎?」
「早不氣了,去摘花嘛!」她撒嬌。
誰能對著這純真笑顏發脾氣呢?所以楚飄風只能嘆氣、再嘆氣。
這小鮑主幾時才能長大呢?等教會她,崇拜不等于愛情時,他大概已經進棺材了!
唉!都怪小雪太狠心,居然陷害他……不管,今晚非叫她賠償他的精神損失不可,就從……他笑得邪氣,想象她的甜美,呵呵呵,好幸福喔!
今天「無塵莊」來了一位叫男人眼楮一亮、女人膽戰心驚的大貴客——「花國狀元」,柳仙兒。
一整天,紅著耳朵的男人越來越多;而那全是他們老婆大人的杰作。就像昭明公主說的︰「活該,眼楮愛亂看,耳朵沒被揪掉算你們好狗運。」
大概只有一個男人沒受到這場酸風醋雨的影響,那個人自然是始作俑者——楚飄風。
昭明才不舍得揪她心愛楚大哥的耳朵,況且她也揪不著。
但正如楚飄風承認的︰他的未受傷害,但他的心靈卻正墜入水深火熱的地獄中受著煎熬。
因為自柳仙兒踏進「無塵莊」的第一步起,雲吹雪就再也不讓他踫著一根頭發了。
最近親她已成了習慣,每天如果不摟摟她、吻吻她,一天的日子好象就不會開始。已非純感官的快感,他們之間的情,早在共患難中升華為精神上的投契與相偎依,愛她呵,好愛、好愛……
可是她生氣了。唉!以前老嫌她太冷感,不纏他、不膩他,教他亂沒成就感一把的。但……現今瞧來,她才是那個整桶醋捧起來喝的酯娘子,典型的悶騷。
是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有骨氣一點,去道歉,將一切誤會都解釋清楚!
他在心里發誓,以後絕不再亂開玩笑,尤其不能拿感情事來說嘴,報應是很慘烈的。「小雪。」趁著人伙兒都集合在廣場上用晚膳時,楚飄風溜進了雲吹雪的帳篷里。
「楚大俠怎麼有空?不用接待貴賓嗎?」冷冷的眼、冷冷的眉,雲吹雪清艷的俏臉上,不見半絲情緒起伏。
「小雪,對不起,上次我是開玩笑的,我和柳仙兒的關系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從來沒上過妓院,‘百花樓’也非一般的青樓。」
「哦!」她漫應一聲,徑自做著自己的事情,就是不理他。
「真的,那是成王爺專門設立來傳遞江湖消息的機構,里頭收容的全是慘遭魏閹迫害而幸存下來的女性,我不過偶爾上門去幫點忙,才跟大家混得比較熟,其實我們一點關系也沒有。」
「我以為你們是伙伴、朋友呢!」她放下手中的剪子,緩緩轉過頭來。「如果什麼都不是,怎麼好意思要求人家幫忙?」
「小雪!」楚飄風這才恍然大悟。「你怎麼可以耍我?」
「你不要隨便誣賴我。」雲吹雪撇開頭,卻在暗地里吁了一口氣,其實她是在意的。
比外表上、比任何人所知的更在乎楚飄風與柳仙兒間,那看似默契十足的氣氛。他們認識得早、沒有時空差距的問題,又是郎才女貌的登對,她很慌,就怕這段如覆薄冰般的危情禁不起一丁點兒風吹雨打。
見到她玉般白女敕的粉頰升起一抹淡淡粉紅,他知道,一切都雨過天晴了。
「小雪。」迫不及待一親芳澤,只有在感受到她體內熱情的時候,他才能尋著生命中無限的活力。
「唔!」他吻得好狂野,唇、齒、舌並用地又吸又吮她嬌女敕的唇瓣。
彷佛要將她吞進肚子里似的饑渴,她無力抵抗,只得癱軟在他懷里,感覺心髒似乎要被他從口里吸出來。
要她的心永遠填不滿,懷抱著她,輕吻著她美麗的五官,他想︰就是她了,要相伴一生的女人。
「小雪。」
「咦?」她抬起迷離的秋眸,臉上紅潮未退。
「我愛你。」
「嗯!」她輕笑,用力回摟住他結實的腰桿。
鏗!青蔥玉手不經意踫著他腰間的竹筒,弄掉了它,落地時發出好大的聲響。
「呀!對不起。」她昏眩的神智被驚了回來,急忙拾起竹筒還給他。
楚飄風濃黑的劍眉輕挑了兩下。「你猜這是什麼?」
她望著竹筒,吟哦半晌。「難道是成王爺委托柳姑娘帶過來,有關生辰綱的消息?」
「差不多。」慣常的微笑盡斂在抿緊的唇邊,楚飄風神色陰鷙。「你絕對想不到生辰綱是什麼人劫的!」
如果她沒看錯,這心地善良的男子,眼中浮現的是恨意。「是我們認識的人?」她問得小心翼翼。
「見過吧!」他神情轉為悲憤。「梁景,就是那個包圍‘無塵莊’殺我兄弟六人的錦衣衛,他們黑吃黑,卻把罪名推給無辜的人們!」
雲吹雪突然想到什麼似地站了起來。「而今,錦衣衛還不肯放棄包圍‘無塵莊’,風,你想,他們會不會是劫了生辰綱,卻沒機會將銀子運走,所以……」
「銀子還留在莊子里!」他恍然大悟。
「我想起來了。」她兩指交叉一彈。「難怪我看那天襲擊我們的黑衣人很熟,那個人就是梁都統啊!」
「他們一定很緊張想盡快運走銀子,而我們不巧擋住了人家的財路,才會有第二次的攔路狙擊。」
「可是生辰綱會藏在哪里呢?」這座莊子可佔據了半座山頭,那麼大的地方,要從何找起?
「錦衣衛扎營包圍的地方在後山,為什麼特別在意那個地方?」
「除非銀子就藏在那附近。」雲吹雪做下結論。
「我會找出來的。」楚飄風賊笑。既然錦衣衛將罪名全往「無塵莊」身上扣,他不拿的話,未免太說不過去;那二十萬兩銀子就當是給遇難兄弟們的喪葬費。
「要快;兩天後,重建山莊的工程就要開始了,屆時,整座山里,人來人往的,我怕會再引起麻煩。」
「我曉得,這事兒得秘密進行。」楚飄風頷首。「小雪,這兩天我會比較忙,不能隨身保護你了,你要萬事小心,可別再受傷了,我會心疼的。」
「神經!」不滿地捶了他一下,她嗔道︰「我才沒那麼笨呢。」
「是,我知道你很聰明,那麼……」他忽然又露出輕挑邪氣的笑容。「再來玩親親吧!」「不要——」她嚇了一跳,四下無人,孤男寡女玩親親很危險的,她急著想遠離他身旁,但……「唔!」
一下子又被他捉住了,眼見他的唇再度覆上……討厭,又要耽擱好多正事了,可是……
「嗯……啊啊……」
拒絕不了的,她心里也清楚,因為他是那麼地溫柔、那麼地熱情。
「無塵莊」的災難顯然尚未褪去。
與鴻源商行議定開工日期的當天,山上居然下起暴雨。雷聲轟隆,配合著斗大的雨滴,打在人身上,肌膚都會生疼。
大雨連下一天一夜,山洪持續升高,不僅無法動工,就連暫作居處的帳篷也不安全。楚飄風讓莊民們遷居火災中、唯一殘存下來的倉庫。
原本只是堆放米糧的大屋,如今又搬進一百多人,霎時顯得擁擠又沉悶。
雲吹雪幫忙安頓好眾人之後,憂慮地望著窗外的大雷雨,不曉得前幾天才搬上來,堆在莊子前的木料、建材,放得好不好?會不會因為這場雨而損壞?
「小雪。」楚飄風端著一碗米湯來到她面前。「餓了吧?吃點東西。」
「大家都有嗎?」她很擔心,米糧是還有,但薪柴用光了,大雨再下個幾天,他們就要困死在這座山上了。
「嗯!」他陰鷙地點頭。「我想,要是雨再不停,得安排莊民們分批下山避難「得先去探查山路萬一山洪爆發,造成山崩,還不如躲在這里安全點兒。」她冷靜地在地上畫出下山的路徑,與他討論避難的可能性。
「待會兒,我先去探查一遍。」楚飄風做下結論。
「我跟你一起去。」「不行,小雪。」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別跟我爭,你的功夫沒我好,我一個人去,沒後顧之憂,反而安全些。」
他說得有理,盡避不安心,雲吹雪還是答允了。
「帶‘閃電’一起,萬一發生意外,它會先察覺,而且它跑得比你快。」
「啊!」他輕笑,摟了摟她的肩。「別擔心,沒跟你成親之前,我才舍不得死。」
「神經!」她羞惱地捶了他一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里竟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我出去了。」楚飄風站起身,走出倉庫。「這里就麻煩你了。」
「嗯!」眼望他騎著「閃電」消失在大雨中,她心頭的不安更甚了。
怎麼回事?莫非有什麼意外要發生?
走回倉庫,在自己的包袱里模出那把自二十世紀帶來的手槍,揣進懷里。
模著它,她的心安寧了一點。
大雨依然,時間一分一秒地經過,轉眼間,月升日落,又是一天的結束。
楚飄風居然出去了一整個下午都沒消息。
天空的烏雲散了一點,大雨有舒緩的趨勢。
雲吹雪再也坐不住了,借口探查四周,將守衛的工作交代給莊民中的長老,便匆匆地跑出了倉庫。
楚飄風會在哪里呢?她茫然地在黑夜里模索著。
帳篷區沒有、莊子前的幾條入山道上也沒有,她往後山找去。忽然回想起他說過錦衣衛從未放棄包圍這里,她憂心如焚。他不會跟錦衣衛起了沖突吧?當她行至後山竹林邊時,「閃電」突然沖了出來。
「‘閃電’,怎麼只有你?楚飄風呢?」
大白馬長嘶了幾聲,雲吹雪會意地跨上它的背。
「你快帶我去找楚飄風。」
老天保佑,他不會有事的!
「風,等著我,你千萬別出事啊!」她好冷,好想念他溫暖的懷抱,直到這一刻才發現,今生,她再也離不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