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一白。如果他的鼻子失去作用,他們還能找到韓鈺嗎?萬一他在這里病倒,她有沒有本來救他出去?
生平第一次,他懷疑自己的視民如子是對是錯?賠上自己不要緊,若連累了韓鈺和顧明日,她下到黃泉地府都不會安心。
彼明日期明明看不見,卻懂她的心思。
「我沒事,別忘了,我有武藝在身,沒那麼容易被一點地底寒氣擊倒。我們繼續走吧!」
她看看回頭路,再望望不知邊境在何處的前方。「顧先生,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往回走,先找大夫治好你的病,然後——」
他嗤笑。「然後我們可以直接下來給韓鈺收尸了。」
水無艷縮了下肩膀,放心不下韓鈺,但她更不願顧明日出事。
「不會的,這里有水。」她說服自己。「一個人就算不吃東西,只要有水喝,撐上三日不成問題。韓姑娘應該等得了。」她故意遺忘韓鈺已經受傷的事。
他心一跳,滿滿的感動在體內流竄。雖然她沒說過喜歡他,但她看待他,確實是不同常人的。
「放心吧!韓鈺是我仇人的義女,我不會為了救她而不顧自己,一旦我覺得撐不住,我會立刻退出。」
「真的?」
他唇角邪邪地勾著,低下頭,溫熱的吐息吹在她耳畔,低沉的嗓音不停地撩動著她的心。
「當然是真的,我怎麼舍得放你一個人做寡婦?」
水無艷的腦袋一下卡住了,被他拖著走了半晌,才回過神。「你說誰是寡婦?」她面色嬌艷,鮮紅欲滴。
「顯然不是我。」他笑答。
「難道是我?」他分明是佔她便宜。
「我還活著,你怎麼可能成為寡婦?」
「當然——不對,誰說要嫁給你了?」
「你我兩情相悅,何以不成婚?」
「你用迷魂大法用到腦子壞掉啦?我從沒說過喜歡你!」
「但在你心里,我是最重要的。」
「原來你不只手藝天下第一,連臉皮都是世間無敵——哇!」
她還沒說完,突然被顧明日抱著在地上滾了兩圈。
砰!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被炸出一個洞。
她耳里被爆炸聲震得隆隆響,心頭狂跳。剛才若是炸在人體上,她和他非得粉身碎骨不可。
彼明日頎長的身體搖晃了下,一半是被爆炸震的,一半是自己的體溫似乎一直往上升。
得趕快找到韓鈺,否則恐怕三人要冤死在這洞里了。
「顧先生!」水無艷的聲音帶著顫抖。「先別動,你受傷了。」
她眼眶里有淚水在滾動。為了救她,他的手臂被地上的石子劃出了好長一道口子。
「小意思,死不了人的。」常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這種小傷,他習慣了。
「胡說八道!」她頭一次對他吼這麼大聲。「請你多愛惜一下自己,別讓人擔心!」
他一怔,感受她的手在他臂上游移,為他裹傷,那顫抖的指頭里流露出她心底的關懷,他向來帶著些微譏誚的臉色,流露出成年後的第一抹脆弱和無助。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最強的,只有他幫人,誰有能力支持他?
他喜歡水無艷,可他也沒把自己的身世告訴她,他相信她的公正,卻沒想過要依賴她。
但在她的怒吼下,他的心防劇烈震蕩,有一種跟她很貼近、很親密,可以將自己的一切都攤在她面前的感覺。
這種想法教人慌亂,但也教人心暖。
「對不起。」她小心翼翼地幫他包扎好傷口。「我太心急了,才會胡亂發脾氣,以後不會了。」
「沒關系,我……」他不太會處理這種心頭乍起的溫情。「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我應該謝謝你才對。」臉好熱,她想起顧明日說︰在她心里,他最重要。她本來不太相信,但此刻的驚慌和憂慮又是什麼?
拉著他的手,她的心跳得好快,偷偷地抬眼,瞄他一下,又飛快低頭,怕被他發現。
而更可惡的是,他看不見啊!怎麼可能知道她在偷看他?偏偏她自己做賊心虛,就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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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明日和水無艷又走了一盞茶時間,在一個特別大的溶洞里發現幾十只箱子,用繩子捆在一起,堆擺得整整齊齊。
「這是什麼東西?」她試圖搬一只下來,發現它們好重,她根本搬不動。
「我來吧!」他說,運功扯下一只,綁住木箱的繩子霎時斷成兩截,箱蓋彈開,掉出一堆亮閃閃的條狀物。
「金條!」她傻了。這一整箱都是金條,那麼這幾十只箱子……
「國庫的藏金都沒這麼多。」真正的富可敵國啊!
「你再看一下這繩子。」他把斷成兩截的繩子遞給她。「跟捆綁那三具尸體的繩子一樣。」
她接過來,仔細檢查一遍。「確實相同,這也證明了‘白家屯’與那樁命案有關。但山民們為何殺人?我本以為是族中長老動用私刑,現在看來卻是不像。」
他蹲子,檢起一塊金條反復把玩,眉頭漸漸皺攏。
「金條有問題?」這是她的直覺,卻沒有證據。
「這不是金條。」
「喔?」她把金條放進口里咬了一下,味道、軟硬都很像,而且上頭有府庫的印記。「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看不見。」他聲音淡淡的。
「呃……」她尷尬地抓抓頭發。「對不起,我……」
「跟你開玩笑的。」顧明日突然笑了,眉眼飛揚,好像有朵花兒在臉上綻放開來。
她捂著胸口。天哪,這笑容太震撼了,美得讓人心疼……
「體積。」他說。「你把府庫里的金條與這里分別放入兩盆水中,從溢出來的水量可以測量出它們的大小並不相同。」
她知道這種檢驗方法,但仍然很佩服他,單靠手模就能確認出其中的區別,他確實非同常人。
「我拿一段繩子和一塊金條走。」她要把它們當作呈堂證物。「顧先生,你想韓姑娘會不會是看到‘白家屯’里藏有假金,才被襲擊?」
「有可能。」他說著,站起身,模著這些佔了半個洞壁的木箱。「我甚至懷疑這些假金條都是‘白家屯’的人鑄造的。」
「一般人不懂得這東西。」水無艷也站到他身邊,一起看那些木箱子。「除非有人教導這些山民們鑄——咦?」突然,她手上觸模到幾滴暗紅色液體。「這是……血跡。」
他湊到她指間一聞。又開始打噴嚏。
「似乎是人血。」他沒把握。逐漸升高的體溫讓他嗅覺的敏銳度越來越差。
「會不會是韓姑娘的?」她急著去扯那些木箱子,想找到有關韓鈺的線索。
他握拳一擊,箱子山塌了一小半,她雙手並用,把那些要掉下來的箱子扯下來。
箱子不是靠著洞壁放,在兩者之間,有一道三、四尺的縫隙,韓鈺就被塞在那里。「韓姑娘!」她驚呼,趕緊救人。
「我來吧!」他大掌一提,韓鈺被整個拉了起來,濃濃的血腥味瞬間布滿鼻端。他心里一陣苦,剛才韓鈺離他們這麼近,他卻沒聞出來,若非水無艷機靈,他們要找到什麼時候才找得到韓鈺?看來他是真的病了。
「我們快點出去。」水無艷檢查韓鈺的傷,確定她沒有性命危險,倒是他的情況一直惡化,得盡快找大夫治療。
「從這里走。」他抱起韓鈺領頭前行,方向是堆著木箱的洞壁。
「那個……顧先生……」她擔心他病胡了。「前面沒有路。」
「我知道。」顧明日筆直地走到洞壁前。「但這里應該有暗門。」說著,他大掌沿著洞壁的起伏模索起來。
「門嗎?」她也幫忙檢查,一直模到右側的洞底,她的手突然陷進一方土石中。「顧先生,這里好像有問題。」
他走過去模了幾遍。「不錯,讓你找到機關了。」
她用力往下一按,半只手都伸進去了,洞壁還是無聲無息。「怎麼沒有門?」
「你再試試把它往上拉看看。」
她照著做,洞壁傳來一個嘎吱聲,一道微弱的光線射了進來。
「有了有了!我們可以出去了!」她太興奮,猛地轉過頭,他正好靠在她身邊,這一擦身,她的唇刷過他的。
水無艷愣住了,顧明日也呆了。
那是什麼滋味?她說不上來,腦海中一片空白,但她的唇好燙。
彼明日抿了抿唇,細細品嘗她留下的余香,心頭塞滿溫暖的飛絮。
「無艷。」他的手又模上她的臉,大拇指來回撫觸那柔軟的櫻唇。「我可以再試一回嗎?」
她心跳如擂鼓,一動都不敢動。允不允他呢?她沒說話,但眼里光彩流轉,正如她百轉千回的心思。
「還是算了。」他卻打了退堂鼓。「我生病了,萬一傳染給你就不好了。」
她低頭,心里生起一把火。好想扁他幾拳,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