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顯然比較眷顧袁尚喜,他們這一追,就是三個時辰,直追到土匪窩去了。
她挺滿足這一日夜的相處,盡避疲累,眼角眉梢猶帶春意。
柳嘯月不知該說自己遜,還是自己老了,他現在喘口氣都難,確實沒體力再去救人。
兩人躲在樹上,遠遠看著那泥石堆就的房子,很破舊,但錯落有致、守衛森嚴。
「看來這窩土匪很有組織,不好打。」他說。
「那就不打嘍!」她滑下樹,拍拍,轉身離開。
他不信她會見死不救,否則她就不會听到呼救聲便急匆匆地趕來了。
「你有什麼好主意?」
「放火、下毒、報官,你說哪一種好?」她笑得有幾分賊,又趕緊搗起嘴。別讓他誤會她卑鄙才好,他對她的印象已經夠壞了。
他倒無所謂,傻乎乎地跑去行俠仗義、最後被揍成豬頭的人是笨蛋,做好事也要講手段的。
「找些迷魂藥草,燒了,薰暈那些上匪應該是最簡單實用的方法。」
「就這麼辦。」她附議。「現在先想辦法填飽肚子,睡一覺再說。」
他看一眼日頭,距離任務到期還有—一十九天,希望接下來的行程順順利利,別再像這樣,一波三折,否則大鏢局的招牌就砸了。
「唉!」他嘆口氣。「只能如此了。」
「你趕時間先走吧!一窩土匪而已,我搞得定。」她模模胸口,他那眉頭皺得她好心疼。
他瞪她一眼,心里頗悶。看過她對敵那種瘋狂後,除非他是石人木偶,要不怎放心她獨自應戰?
他可以不喜歡她,但相識一場,他還是無法眼睜睜看著她去送死。
悶著一股氣,他背對著她,走了。
又得罪他了?她錯愕地看著他的背影,反省自己的一言一行。自從知道他對她沒好感後,她一直克制自己別招惹他,怎麼他總是生她的氣?
搗著嘴,她又有些想吐了。
「唉!」她解下酒葫蘆,連灌三口。她是不是該當他是個陌生人,他才會開心?
看來她要加倍鍛鏈自制力了,不看他、不想他、不插手他的事、不——
「呼、喝——」忽地,她听見一個吐氣擊拳聲。
「三公子!」
自制力?那是什麼東西?在她的神智反應過來之前,她的人已經來到他身邊。
隨即,她給了自己一巴掌。白痴!怎麼又干蠢事了?
適時,柳嘯月正收拾了一頭野豬,見她打自己,用力得半邊臉紅了起來,心頭滑過一絲莫名的疼痛。
「你干什麼?」他以最快的動作來到她身邊。
她低頭,好半晌了才說︰「打蚊子。」
她懦弱、無能、廢物,她真的做不到對他視若無睹,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她情緒起伏不定。
她的腳有些發軟,心跳得好快。
「蚊子?」她當他是白痴嗎?
「是啊……呵呵呵……」她傻笑,反正蠢話都說了,又收不回來。
他看著她,臉上那紅腫好刺眼,刺得他心一緊。
為什麼她這樣不懂得愛惜自己?為什麼她的傷讓他心煩意亂?為什麼他突然在乎起她的感覺了?為什麼……
他腦海里有太多的問題,卻找不到答案。
「你啊……能不能不要這麼讓人擔心?」良久,他長喟口氣,給了她一瓶消腫的藥,轉身走了。
但他留在風中的嘆息好溫暖,像大雪過後的第一抹晨光。
他們之間什麼時候有過這樣不緊繃,甚至是帶著和暖氛圍的氣息?
「呵呵呵……」她忍不住又傻笑了,心里又甜又酸。原來,沒有希望的愛情是如此地讓人心碎又心醉。
她捉著藥瓶,閉上眼。今生她還有擺月兌這份情的可能嗎?或許等到他成親生子,在現實的逼迫下,她才能真正做到忘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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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尚喜花了一個時辰才讓自己平靜下來。等她回去找柳嘯月,他已經用完飯,在一旁打坐休息。他給她留了一份烤豬肉,和一竹筒的清水。
她看看食物、再看看他。多好看的一張臉,但是他最讓人感動的還是這份體貼,和溫柔的心意。
她拿了食物跟水,悄悄退離他半尺遠。
「蜂蝶遠避三公子」,江湖人給他取這匪號是暗示他冷心冷情,專傷姑娘的心,聰明的就離他遠一點。
但他們根本搞錯了,他才是真正的有心人。
她喝一口水,里頭滿滿是他的關懷,所以水很甜。
他太好,是她這輩子永遠不敢以身相許的多情郎。
她默默進食,填飽肚子,再退後十步,開始練功。這個距離,她可以看到他,卻不會干擾他,對于他們而言,剛好。
柳嘯月運功九個周天後,終于將損耗了一日夜的精力補足。
他睜開眼,看到隔著大老遠的袁尚喜,先是一愣,接著心里涌起一股復雜的滋味。
真不想纏人,昨天就不該急著追過來,現在算什麼?欲蓋彌彰?
但他奇異地並不討厭這種情況,只有一點點不自在。
愛情是一種很煩人的東西,但她的愛似乎沒那麼煩——不,她還是讓他的心湖起了波濤,但這種不平靜,卻摻著甜蜜,像是……他最愛的茶,入口微澀,到喉回甘,他生不起排斥的心。
袁尚喜,她是第一個沒被他冷眼嚇退的姑娘,可她怎麼受得了?他目光落在她腰間的酒葫蘆上。也許是因為她喝太多酒,喝糊涂了,才會錯把他的冷漠當溫情。
他有些好奇,當她徹底清醒後,她的感情還能不能始終如一?
這時,她正好行功完畢睜開眼,一觸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心下好奇。
「三公子可是有什麼為難事?」
他看著她的酒葫蘆,微笑。
她心一驚,被嘮叨戒酒的經驗太多,她一見他眼神,便知他要說什麼。可惜這酒啊……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迷上它,但她清楚,沒有它,往後的日子都要在惡心反胃中度過,那豈非比死更慘?
「救人如救火,不能再耽擱了,我們分頭找迷魂藥草。」她逃了。
「你——」得了,不必再多舌,她跑得不見影了。
他得承認,她的輕功比他高明。但是一個成天喝酒的人,是怎麼練出一身好輕功的?
他不知道,她只在跟他有關的事情上才會神力發作,其他時候,她的功夫只能算二流。
「唉喲!」跑太快,拐腳了。袁尚喜扶著一棵樹坐下來。「真疼。」她檢查自己,幸虧沒扭到筋。
「還好跑得快,繼續被他看下去,我這酒葫蘆就不保了。」不必他逼,她就會在他灼如焰火的目光中,扔掉葫蘆。
揉了揉腳,痛楚漸緩後,她站起來,四處搜尋迷魂藥草。
「其實我也沒有喝很多啊!每次不過幾口,一個葫蘆我可以喝三天呢!」可惜這些話沒膽在他面前講。
「再說,沒了酒,我怎麼活?整天吐,會出人命的。」她的日子里,柳嘯月最重要,其次大概就是這一葫蘆的酒了。
「嗚嗚嗚……」一陣野鳥叫聲起,但音調卻是屬于柳嘯月。
出事了!她亡命似地往回奔,卻見柳嘯月站在原地等著她。「你……」
她的臉色很難看,整個人嚇得好像要昏倒,讓他有些愧疚,又有些感動。
「丈八燈台,照遠不照近。」他指著自己腳邊一叢開著黃色小花、綠色葉面、紫線環繞的藥草。
「醉八仙!」最好的迷魂藥草原來在這里,虧她還到處去找。
他指間夾著一柄柳葉鏢,將那些藥草割得干干淨淨。
「我本來還擔心你跑太遠,不知道怎麼找你回來,試著叫兩聲,你倒認出來了,看來我學鳥鳴學得不好。」
「也不是,你叫得很好,不過你的音調很特別,我一听就知道。」她不覺地回答。他平安,真好。
「怎麼個特別法?」
她蹲,幫忙撿拾那些醉仙草。
「就是……乍听清淡,帶著一股冷意,但多听一會兒便很溫暖,像你的人,面冷心熱……呃!」她說了什麼?錯愕的抬起眼,迎上他驚訝的眸,她立刻又低下頭,慌得不知所措。
柳嘯月真的很吃驚。她把他看得通透,他別開頭,居然覺得不好意思。
「藥草有了,我們準備救人吧!」他只得轉移話題。
她巴不得他忘了她剛才的話,歡快地點頭。
「對,救人,我們快走吧!」她又像一陣風般,飛在他前頭好遠。
柳嘯月也松了一口氣。誰都不要追究那莫名的差錯,很好。
他心情愉快,笑容如冰雪初融般,皎潔燦爛。這姑娘的戚情雖濃烈,卻不沈重,倒是挺貼心的。
不知不覺,他已經忘了要盡快與她分道揚鑣的念頭。
袁尚喜回頭偷看他,立刻被那出塵俊顏迷得腦子眩暈。
他眼睜睜看著她在什麼也沒有的地上跌個五體投地,揚起的泥塵把她半邊臉都染灰了。
「你沒事吧?」他緊張地奔到袁尚喜身邊。
她兩手捂著臉,不敢看他。
「摔傷哪里了?」他扶起她,心微疼,剛才她摔得很用力。
她低頭,不敢看他。「沒事,我在體悟人生。」
原來傾城之貌就是他這樣,好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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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嘯月和袁尚喜怕時間拖久了,新娘子會被欺負,因此不顧大白天,便在山寨的上風處點燃醉仙草。
也是他們運氣好,今天滿空烏雲,山霧迷茫,醉仙草的煙霧沒有引起土匪的注意。
半個時辰過去,他們判斷藥性發作,煙霧也隨風飄走了,才進入山寨。
「醉八仙是強烈迷魂劑,但我們沒有時間精煉它,單靠火燒,功力高深者依然可以抵抗,你要小心——」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一個搖搖晃晃的土匪朝他們撲過來。
袁尚喜一腳把對方踢飛出去。
「你說什麼?」她有點緊張,沒听清楚。
他看著正從牆壁上緩緩滑下的土匪,暗贊她的功力真不錯。
「沒事了,你——」他突然被她拉到後頭,她一掌劈翻了一名半昏半醒的土匪。
「你好生睡著不好嗎?非要來討皮痛。」她轉頭問柳嘯月。「三公子沒事吧?」
他想笑,什麼時候,他也需要姑娘保護了?
但她關切的眼神卻讓人心窩暖暖,原來被人千般珍視,感覺……挺不錯的。
他恍然發覺,其實她沒逼過他什麼,那些要他重視她、令他煩躁的話都是別人說的。說她纏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第一次反省自己,他對她真的不太好,要改進。
「我沒事,謝謝。」也是第一次,他重新看待這個姑娘,隨興瀟灑,有股很自然的風情,與她相處,如身處曠野,心胸不自覺開朗。
袁尚喜被他認真的眼神嚇一跳,像只小老鼠似地突然往前竄去。
「袁姑娘——」他急忙追上。「你怎麼了?」
「我……」她模著胸口,還好,不看他就沒那麼緊張了。「我心急救人。」
「也是。」他頷首。
兩人一路走過來,看到每一個昏迷的土匪,便在他們身上補一指,保證上匪們睡到明天,不會中途起來搗亂。
「看來這些土匪就算不暈,也沒有太大的威脅了,不如我們分頭找人?」他說。
「好。」她走向西方,一間房一間房地查看,這座土匪窩外表看起來還不錯,里頭卻髒得媲美豬舍。
好幾次,她一腳踹開門,被沖出來的酸臭味燻得眼楮發痛。
這種環境,居然有人住得下去,不可思議。她不得不抽出手絹,掩了口鼻。
找到第十間房,她眼楮已經被燻得紅了,終于在床上看到一身艷紅喜袍的新娘子。
「找到了!」她開心得大叫。
「在哪里?」柳嘯月听聲尋來。他也快被土匪窩的髒臭搞瘋了,乍聞喜訊,與她一樣興奮。
袁尚喜立刻檢查新娘子。她被綁在床上,喜袍半敞,一個滿臉橫肉,長得鐵塔也似的土匪就倒在床腳。
顯然,在醉仙草的藥性發作前,那土匪正想對新娘干壞事,卻在緊要關頭被破壞了。新娘子安然無恙。
柳嘯月來到床邊,一見新娘,又迅速跑出去。
「袁姑娘,你在干什麼?」
「我?」她看看自己、又看看新娘。「我在幫新娘穿衣服啊!」
「你應該先告訴我,她沒穿衣服。」男女授受不親。若讓人知道他瞧了新娘的身體,豈不壞人名節?
「她有穿,只是沒穿好。」她已經很努力在幫忙了。「現在好了,你可以進來了。」
「衣著整齊,不是隨手掩上?」
「對啦!」她不知道,原來他的男女之防這麼嚴重。
他這才小心翼翼踏進房間,先瞄一眼新娘,寸膚不露,很好;再看袁尚喜,她臉上綁著一條粉色手絹,繡著桃花飛舞,紛落如雨。
他有些吃驚,她這麼大剌剌的姑娘,竟用如此可愛的手絹?感覺挺不搭……不,再細瞧,其實別有一番韻致。
「我們來得及時,這家伙沒得逞。」她踢了床下的土匪一腳。「人渣。」雖然他已經昏倒,但她還是不放心,又點了他的穴,再拿他綁新娘的繩子捆住他雙腳,最後更扯下臉上的手絹將他的雙手反綁在背後。
柳嘯月突然為那條手絹惋惜,好端端的,卻落了泥塵。
「不必這麼夸張吧?你都點住他穴道了。」
「你看這家伙,高頭大馬,萬一他掙月兌束縛,肯定麻煩,還是小心點好。」她扶起新娘子。「這里面太臭,我受不了,我們出去再說。」
「我也這麼覺得。」既然她扛得起新娘,他就不插手了,省得新娘清醒,說他佔便宜。
她領先走了出去。他跟在她身後,行了幾步,忍不住又回頭去看那綁在土匪腕上的手絹。
他的眼力本來就好,這一細觀,便發現手絹角落以紅色絲線繡著小巧的「喜」字。
這漫天桃花飛舞難道是她繡的?手工真好,片片桃花,細致精巧,迷蒙間,仿佛還能聞到新春時節千花萬樹齊放,花香迷人,薰人欲醉。
他自己都沒想明白為何會這樣做——他轉回房,撕下一塊床帳,代替那手絹捆綁土匪的手,而她的手絹,則被他收入懷中。
他再次走出房,彷佛剛才的事從未發生。
袁尚喜在前方跟他招手。
柳嘯月的臉莫名地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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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多寶?」
柳嘯月和袁尚喜沒想到,他們辛苦救出來的新娘子竟然是江湖三大害之一,見錢眼開金多寶。
「不可能,金多寶何等狡詐,怎會這樣簡單就被捉進土匪窩?」袁尚喜不信。
金多寶沒回答,一雙夜空般漆黑的眼楮只顧著在柳嘯月身上徘徊。
柳嘯月抿緊唇,臉色陰沈沈的。
袁尚喜明白金多寶的狀況,柳嘯月生得太俊俏,幾個姑娘抵擋得了?
「喂,收斂一點,不然他發火,你連瞄的機會也沒有了。」袁尚喜以過來人的經驗說道。
柳嘯月氣結,走一邊去,懶得理這兩個瘋女人。
金多寶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你問我什麼?」她還是有在听袁尚喜說話,不過剛才被柳嘯月迷暈了,沒空回答。
袁尚喜把遇見劫親、一路追到土匪窩救人的事說了一遍。
「你真是那個見錢眼開金多寶?不是同名同姓?也不是冒充的?」
「這名字很好听嗎?也值得冒充?」金多寶白眼翻到一半,突然跳起來。「你說送親隊伍死光了?」
「我們晚到一步,沒救著人。」
「開玩笑吧?唐門雖然沒落了,也不可能弱到這種地步啊?十幾個弟子被一窩土匪殺個精光?那我的銀子怎麼辦?」金多寶咬牙切齒。「不行,他弱是他家的事,我任務既成,他們就要付我賞金,否則我把土匪們放了,再引他們去唐門搗亂!」
丙然是為了錢不擇手段的金多寶,袁尚喜相信她的身分,也隱約猜到她落難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這場送親是個局?你是受人委托,故意被捉?」她就知道送親送到深山里必有問題。
「當然,要不是為了五百兩賞金,誰會跑到這窮山惡水來?」
「為了五百兩,你干這麼危險的事?你就不怕真被土匪欺負?你要錢不要命了?」
「銀子本來就比我的命重要。」
不愧是武林三大害之一,腦子果然不像一般人。
「唐門為什麼要請你干這種事?」袁尚喜問。
「那個山大王數月前欺負了唐門一個姑娘,唐門想捉他血祭,可惜山寨地勢險危,唐門幾次圍捕都失敗……現在想來,土匪雖厲害,但失敗的關鍵還是在于唐門能力太差。他們請我混入山寨,來個里應外合,一舉擒賊,誰知……」金多寶笑嘻嘻地看著袁尚喜。「你們兩人抵得過一個唐門,居然把整山寨的上匪都剿了。」
「我們也是運氣好,踫著陰天,又有山風幫助,才能一舉迷暈恁多上匪。」
「可你們做這些事,也只想救人,現在我平安了,你們沒其他要求吧?」
袁尚喜怎會不理解她的意思?「放心,我雖愛錢,可也沒到見錢眼開的地步,不會跟你搶賞金。」
「那就多謝啦!還沒請教兩位恩人尊姓大名?」得到保證,沒人跟她搶錢後,金多寶的注意力又悄悄地轉到柳嘯月身上。
她們的對話,柳嘯月一字不漏听進耳里,對金多寶的印象差到不行。袁尚喜好歹救了她性命,她卻只顧著錢和他,見錢眼開,不僅貪婪、而且無德。
袁尚喜倒是很能將心比心。飽暖思婬欲,有了錢,是人都會追求美色啦!
「他叫柳嘯月,我是袁尚喜。」
「蜂蝶遠避三公子!」金多寶兩顆眼楮亮了起來。「難怪如此俊秀,又如此冷漠。」
柳嘯月緊皺的眉頭差不多可以夾死蒼蠅了。
金多寶卻不在乎他的惡臉,微笑著貼上去。「多謝三公子救命大恩。」
「若非她提議,我不會多管閑事。」柳嘯月的口氣像冰。
金多寶卻不似一般女子,被凍得半死,反而陶醉萬分。「好有個性喔!」
柳嘯月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已經變成刀子一般銳利。
袁尚喜有點同情柳嘯月,想去把金多寶拉回來。
「既然人已經救出來,我們責任已了,下山吧!」柳嘯月只對袁尚喜說。
「不行。」金多寶插口。「你們走了,萬一那群土匪醒過來,剩我一個人怎麼應付得了?」
柳嘯月只當沒听見她的話,逕自對袁尚喜道︰「你走不走?」
「天快黑了,在山里晃,很危險的。」金多寶還不死心,企圖留下他們。
柳嘯月只是盯著袁尚喜看。
金多寶倘若是,袁尚喜則是根本沈溺在柳嘯月的魅力中,無法自拔。他都開口了,她一定是乖乖跟著走。
柳嘯月走過金多寶身邊,別說招呼了,看都沒看她一眼。
袁尚喜倒是對她拱拱手,以示告辭。
金多寶氣得直跺腳。「你用得著這麼酷嗎?」她要留下來,親手把土匪交到唐門手中嗎?這樣是可以快速拿到賞金,可萬一唐門的人遲到了,土匪們提前清醒,她一個人要面對近百惡漢,很危險耶!
怎麼辦?她回頭望一眼沈寂若死域的山寨,再看柳嘯月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
還是不要孤身冒險的好。她隨手將唐門給的火訊甩上天空,剩下的爛攤子就讓唐門自己來收了,她嘛……
「三公子,等等我!」美人跟金錢她都喜歡。先跟柳嘯月他們下山,過後,她再去唐門收錢,就兩不相誤了。
柳嘯月終于看她了,那眼神像把刀,隨時要把她一刀兩段。
金多寶怔忡。這一刻,她真真實實感受到柳嘯月的殺意。他不是在嚇她,他確實想殺她。
袁尚喜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喜歡欣賞漂亮的東西是人之常情,不過他脾氣不好,你得小心色字頭上一把刀。」
「你是……」不好意思,美人太可口,金錢太誘人,金多寶自然把袁尚喜的自我介紹忽略了。
「袁尚喜。」她也不在乎,常年帶笑的臉上染著三分佣懶,瞧來分外可親。
「你好。」金多寶也是自來熟的人,很快便勾住她肩膀。「你的話听起來……經驗豐富,很有說服力,那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想問我是不是也喜歡他?也吃過同樣的排頭?受過相等對待嗎?」金多寶的江湖名聲是很差,但她對柳嘯月的熱切卻讓袁尚喜覺得親切。曾經,她也跟她一樣瘋狂過。現在,情思依舊,但她已不再那麼痴纏了。
她解下腰間的酒葫蘆,烈酒入月復,好像又把那情愛重新燃燒一遍。「是,那些經歷我都有。可怎能怪他,是我們打擾他了,莫怪他發火。」
「就看幾眼,也不會少塊肉,恁小氣的。」
「我這樣看著你。」她學金多寶看柳嘯月的眼神。「你別不別扭?」
金多寶後退一步。「是挺別扭。我不死盯著他了,我用偷看的。」
「這樣就對了。」
前方的柳嘯月只想昏倒。不管是死盯著,還是偷看,還不一樣是騷擾他?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喜歡金多寶,根本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女人。
但他沒發現,他對袁尚喜並沒有多少怒氣,似乎,他已漸漸習慣了她帶著仰慕的眼神,而且可以在那種視線下悠然自得。
他的這份優待,只給袁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