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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名昭彰之心中寶 第7章(2)

「妳以為人人都是那個貪財的白雲老牛鼻子啊!寶兒肯下山救人,是承了我的情,不會收錢的。」龍天荒道。

「四哥,別這麼罵白雲爺爺嘛!他做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其實他人很好很好的。」平安為自己的忘年之交打抱不平。

「他人好,為什麼不把他的功法教給妳?」龍天洪問。在白雲老牛鼻子這件事上,她跟龍天荒是站同一陣線的。

「那套功法我不能練嘛!」平安回答。

「若他看重妳,豈會每次來救妳治病就收取巨額診金,若不是大哥賺錢如流水,否則龍家被白雲老牛鼻子三天兩頭地敲詐,早晚破產!」龍天荒怒道。

「白雲爺爺有一整個道觀的人要養,每年雨季還要救濟眾多災民,他當然要想辦法賺錢啦!否則怎麼有如此多錢做好事?」平安說。

「問題是,大哥已經用妳的名義,年年給白雲觀捐贈大筆金銀,為妳廣積福德,求神庇佑妳一生平安歡喜,結果他連診金這點小錢也要挖,不是貪心是什麼?」龍天洪撇嘴。

「那還是不夠啊!」龍平安很喜歡白雲道長的,他是除了家里人,唯一不害怕與她接觸外人。

誠如龍天洪說的,龍天宇為了給她積福,可以散盡家產。

此處地勢低窪,逢雨季必淹,差別只在于淹得嚴重與否而已。

她記得有一年,整座城幾乎全泡在水里,待水退後,很多人不只良田顆粒無收,甚至房屋盡毀,人無片瓦遮身、身無絲縷保暖。

那一年,龍天宇不惜重資自外縣市購糧,在家門口擺下十余座粥棚,供災民取用。

很多人都來排隊領粥,她看了難受,便出去幫忙,誰知她一現身,唯恐禍患再度臨身的災民們竟一哄而散,再不來龍家門口領粥。他們寧可去白雲觀喝那些比水濃不了多少的稀粥,也不肯吃龍家這濃稠得可與米飯媲美的粥。

也就從那一瞬間開始,龍平安深刻明白自己有多惹人厭惡。

她甚至听過很多謠言,龍家在此落居之前,這里就算逢雨必淹,也從沒淹那麼嚴重過,那年險些毀滅整座城的大雨,十有八九是她這個鬼女帶來的──龍平安就是人間的災禍。

說實話,對于這類話,龍平安初听傷心,日子久了,她也忍不住懷疑,自己真的會給天下帶來災殃嗎?

是她的兄姊們不停地開導她,又有白雲道長告訴她,凡人在世,必有其因,切不可妄語,害人聲名。

為此她才漸漸走出,「鬼女」的陰霾,告訴自己,天生我才必有用,她會努力活出自己一片天地

不過她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能干些什麼,偶然听白雲道長提起,光憑一觀之收入,想年年為貧苦信眾施粥贈衣實在困難,她才提出讓他收取診金的事。

在龍平安看來,反正家有富余,而其它人卻貧無立錐之地,不如藉由白雲觀之手,相助那些貧民,也算功德一件,又能幫助到這位唯一接受她的大好人。

再則,道長為她行功也是件很辛苦的事,收點銀兩做跑腿費,天經地義,她真不明白,兄姊們為什麼如此討厭白雲爺爺?

就算請大夫也要付診金吧?難道就因為他是白雲爺爺,所以就得白干活?世上哪有這種事?

平安不曉得,白雲道長從龍家獲得大筆金銀後,一概以白雲觀的名義助人,只字不提平安之名。他給自己博得了「活神仙」之名,而龍家想藉此給平安積福,讓城里百姓在接受龍家幫助時,能漸漸改變對平安的看法,進而理解她、接受她的做法盡皆成空。

為此,龍天荒曾經很生氣,跑去質問白雲道長因何只字不提龍家的付出?白雲竟笑他沽名釣譽,並道︰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他要龍家人不必白費心機,這種想方設法為平安積福的手段非但不會受到上蒼眷顧,反而易惹災殃。

龍天荒差點氣死,揪著他的衣領想揍人,但拳頭一靠近他的鼻子,又狠狠將他推開

他不禁大笑,只因白雲道長身上那套看似平平無奇的道袍,竟是八葛絲制成。這玩意兒號稱寸布寸金啊!

一個小小的觀主憑什麼穿用如此奢華?他從龍家那里獲得大筆金銀贊助,又拿取了巨額診金,但白雲觀每天擺出來的米粥,依然清澈如水。

按他說法是,災民太多,白雲一觀無力支持,只能供應如此稀粥,望大家共體時艱。

是啊!災民們跟他共體時艱了,而他繼續穿絲著縷,手中的拂塵柄在黝黑的墨色掩護下,卻是純金打造,當真是尊貴到不行。

這觀里供奉的三清道尊可不是普通的泥塑木雕,而是實實在在金銀所制,白雲將錢都花在這里了,自然沒錢再為災民多做一些,可笑災民們不辨是非,還口口聲聲贊他慈悲心腸、宛如世間活神仙。

至于觀里的香火,那更不用說了,神像都是金的,香火能不鼎盛嗎?

偏偏那些信眾還說,這金神像果然神力驚人,有求必應,靈驗非常。

他笑到不行,原來神明也會大小眼,原來要造就一尊「活神仙」,最重要的就是──欺騙。

從此他再不信天地神明,只信自己,還有這些……他最親密家人們……嗯,或許現在還要加上一個──房寶兒。

那個總是笑得靦,卻對他言听計從,處處為他考慮,體諒他的返家心切,陪他日夜不停趕路,到了目的地才不支昏睡的女子,這份溫柔像春風化雨,點滴滋潤他的心。

就在剛才,他看著她疲憊的睡顏時,感覺心頭某種情感正在萌芽,並且迅速佔領他身心。

他知道那是他對她的情,歷經長期相處後,一發不可收拾。

他越來越喜歡她,有一種怎麼也喜歡不夠的感受。

「平安,像里頭的房姊姊,她肯把絕世奇功拿出來給妳練習,還不要求半分金銀,這才是真正有品有德的醫者,至于白雲──」

「咳咳──」龍天洪咳了幾聲,打斷龍天荒的話。除了龍平安之外,其余的龍家人都清楚白雲是什麼德行,但他們從沒在平安面前揭穿過他,因為平安需要家人以外的感情,哪怕他別具目的也好,只要能給平安帶來快樂,他們都會睜只眼閉只眼,盡量讓平安幸福,至于其中可能潛藏的危險……義父當年收養他們四個是做什麼用的?

他們當然會想辦法明里、暗里保護平安,不讓她在愉悅同時,不小心受到惡意的傷害。

因此龍天洪才要打斷龍天荒的話,不讓他碎了平安美夢。

她轉移話題。「你把那位女神醫夸得天上有、地下無,可連自己臉上的傷都治不好──」

「不準提她臉上的傷。」龍天荒突然沉下臉,周身散發出凌厲而狠戾的氣勢。

龍天洪吃了一驚,看來二哥沒說錯,小四兒這回是真格兒動心了。

但她還是好奇。「你知道她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嗎?」

「不知道。」他回得干脆。

「你沒問她?」龍天洪無法相信,他這麼關心女神醫,卻不曉得她因何而傷?

「我初遇她的時候,她自己也不願意踫觸臉上的傷,可見那不只傷了她的身體,更深深地傷了她的心。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去揭她的心傷、徒惹她難過?」

「所以說,她的傷一直不好的大部分原因,是她自己也沒想去治它……」嗯,到底是什麼事情,能惹得人如此難過,寧可抱著毀容的臉過日子,也不想去治療它呢?

糟糕,龍天洪忽感不太美妙,她好想知道原因耶!

她體內的好奇正熊熊燃燒著,一低頭,便對上平安同樣好奇的眸子。兩人對這種離奇事件最感興趣了。

「對了,她什麼時候會醒,能開始給平安做檢查?」龍天洪問。

「最少讓她睡上三、五時辰吧!我們為了從鳳凰山趕回來,這一個多月,吃睡都在馬車上,可把她累壞了,等她休息足夠、再吃點東西……我想明天吧,她應該就有力氣為平安做檢查了。」龍天荒說著,也伸了下懶腰,其實他也很累了。

平安體貼地幫他捶背──她的身高也只能捶到背,但這份心已讓龍天荒感動。

「謝謝妳,平安,不過我沒事,先去洗個澡,一會兒給妳說說這趟去鳳凰山的故事,好不好?」平安因為身體不好,鮮少外出,所以對外面充滿響往,也因此家人若到外地,回來後都會跟她講一些奇異見聞,稍解她常年臥床的氣悶。

「謝謝四哥。」平安笑得甜蜜。

「乖!」龍天荒溫柔地模模她的臉,再轉向龍天洪時,臉色立刻變得無比凝重。「我很認真的,妳不準去探究她的過去,若是惹她傷心,休怪我翻臉。」話落,他自去洗浴了。

客房門口,龍天洪恨恨一咬牙。「果然是個重色輕手足的混蛋。」

「三姊,」龍平安拉拉她的衣袖。「那我們回去嗎?」

「才不呢!」龍天洪是性子執拗的人。「他越不讓我探听這個秘密,我越要弄清楚個中緣由。」

「萬一四哥生氣呢?」

「那還不簡單,迷暈他,讓他睡個三、五天,以他那種直腸子,睡醒之後,自然忘記發火,我們不就沒事了?」

龍平安點頭,這個法子好。因為她在家悶得太久,實在無聊,如果不時常找點樂子,日子怎麼過?

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生肖都是屬「八卦」的,龍天荒想替房寶兒保守她的秘密……嗯,似乎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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