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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名昭彰之心中寶 第5章(1)

房寶兒不知道,光是編一頂草帽就有這麼多學問、講究,首先,草葉不能選太脆弱的,否則容易在編織過程中斷裂;其次,太濕潤的也不行,只因大熱天里,它腐朽得快;第三……

反正龍天荒念了一堆,她听得頭好暈,更覺得他在誆人。這麼麻煩的東西,哪里會好玩?

偏偏等他收集好草葉、開始編織後,她的目光就離不開他那修長的手指了。

他的雙手像蝴蝶一樣翻飛著,一道道美麗的花紋便在他的指間成形了。

其間,他還抽空問了句︰「妳喜歡什麼樣式的?」

「草帽還能有不同樣式?」雖然不想承認,但現在,她真覺得這似乎滿有意思的。

「當然。看妳喜歡圓帽、方帽或是其它……只要妳說得出口,我都能編出來。」他擁有十足的自信。

她忍不住懷疑他不是吹牛吧?

但就算他能編出天下第一漂亮的草帽,她……匹配得上嗎?

搖搖頭,她很小聲地說︰「能把臉遮住就好。」

「喔!」他沉默半晌,才又問︰「那花樣呢?字、花、鳥……還是其它東西?」這時,他心里其實是有點後悔的。當年義父為了平安,曾請來無數名醫指導他們醫術,希望能教出一個醫神,以確實保障平安的性命。

奈何他對醫學沒興趣,倒對舞刀弄槍很在行,如今卻想,他當初若認真學了,說不準現在能治好她臉上的疤!她就不用這麼自卑,整天把臉藏起來不見人了。

「草帽還能編出字來?」她語氣帶了點興奮,就像他說的,她真覺得這東西越來越好玩了。

「可以,妳想編福、祿、壽都沒問題。」

「那……蝴蝶呢?」

「妳喜歡蝴蝶啊?」

「嗯!」她輕頭點,很小聲地回答。

「行,那給妳編兩只蝴蝶。」

「兩只……會不會太麻煩?一只就可以了。」

「形單影只,那預兆多不好,還是成雙成對,瞧著喜氣。」

成雙成對嗎?她的臉突然有點紅,耳朵透著熱氣。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簡單一句吉祥話,出自他的口,卻讓她害羞了。

「那……謝謝。」

「真的感激我?」他突然抬眼看她,灼灼目光彷佛正透過她的雙眼,撩撥她的心。

她不自覺地心跳快了,連忙低下頭,再不敢看他。

不過她還是頭了下點,以示回答。

「那跟我下山,幫我救平安。」他突然說道。

她驀地呆了,沒想到他會在此時提出這要求,一時間,她無法回答。

他又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輕笑一聲。「不要那麼緊張,我又沒逼妳立刻下決定,妳可以慢慢想……嗯,也別太慢,我很擔心平安的身體……總之,在妳考慮清楚前,我是不會逼妳的。」

她本來竄到喉口的心,听到他的話之後,立刻落回原地。

幸虧他沒有強逼她,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她幾不可聞地喟了口長氣,這種心情被人捏在手中、任人擺布的滋味怪恐怖的,她剛才差點嚇死。

可她不知道,龍天荒心里正在偷笑,因為她沒有直接拒絕他。若換在剛認識時,兩人別說坐一起談天了,她一見他就逃跑。

哪怕後來她被他制住了,她也始終堅持不下山。

而今,他再問她同樣的問題,她卻愣住了,可見她的心正在動搖。

她已經沒辦法再無視他的困境了,這是好事,不是嗎?

他想,也許再過幾天,只要他好好跟她溝通,她肯定會改變初衷,陪他一起回家,幫平安治病。

心情好了,他手上的動作更快,她看得眼楮都花了,又覺得這動作好漂亮,似蝴蝶穿花、如風吹綠柳,那說不出的美深深撼動了她的心。

不過半個時辰,一頂圓形的、前面還落下一大片遮簾的草帽已然完成,那遮簾長度到她嘴唇附近,能遮得住她臉上的疤,又不會影響她的行動;簾上則空出兩個小洞,露出她一雙明眸大眼,既顯俏皮又不失端莊。

最特別的是,他在帽檐編了兩只蝴蝶,成雙成對、相依相偎。

蝶兒靠得好近,似乎正在分享彼此的喜悅與快樂。

房寶兒瞧著,不禁心生羨慕。這般的親密相偎,想必很幸福吧?

「怎麼樣?不錯吧?」他湊過來問。

她突然面紅心跳,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縈繞胸口。

她完全不敢看他,想開口,又覺得害羞,半晌,只能輕輕點兩下頭。

即便只是這樣簡單的響應,也讓她一瞬間心慌意亂又手足無措。

「那妳喜不喜歡?」

她更難為情了,明知他性情直率,一句話不含兩層意思,可她就是會想偏,思緒竟在那「喜不喜歡」四個字上打轉。

喜歡什麼?帽子?這是當然的,除此之外,她還會喜歡什麼……想著想著,她忍不住偷瞧她,就得連那本來看起來很惡霸的落腮胡,突然之間也變得性格起來。

他有一身好武功、會打獵、烤肉很好吃、還會給她編草帽;他重情重義、有愛手足……反正她現在看他全身上下都好,半絲缺點也無。

她還喜歡什麼?心思一起,她再度飛快地瞧他一眼,心跳得快蹦出胸膛了。

她驀地站起來,轉身跑了。

這家伙搞什麼鬼?龍天荒還以為自己很了解房寶兒了,畢竟,她不是心機深沉之人,一喜一怒,形之于色。

但剛才,他真的完全不懂她到底怎麼了,問她話也不答,莫名其妙便跑走了,哪根筋不對啊?

他哪里曉得,少女春心動,一縷情絲隨風揚,如真似幻,卻是捉不著也模不清的。

***

次日清晨,龍天荒練了一回功,又去摘了一堆野菇,掏了十來顆鳥蛋回來,便去樹洞那邊搖醒仍在酣睡中的房寶兒。

「喂,起床了。」

「啥兒……啊……什麼……」她一臉迷糊,顯然還沒清醒。

「拜托,妳都睡了四、五個時辰了,怎麼還是一副沒睡飽的樣子?」他搖頭,這女人的嗜睡也太厲害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哪里敢說自己想了他大半夜,直想到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千姿百態,晃得她頭好暈,這才迷迷糊糊睡將過去。

而那時,銀月早已西落,東方晨曦將出未出,所以她真正入睡可能不到兩個時辰。

「對……對不起」她聲音細若蚊蚋。

「干麼?我又沒罵妳。」看她一副小媳婦模樣,好像他給她多大的氣受了,而老天明鑒,他根本沒說什麼啊,頂多……口氣沖了點。

不過他性子本就急躁,偶爾說話太直,欠缺修飾,她應該明白他沒惡意才對,何以態度突然變得古怪?

她相信,在他那副惡霸相貌下有一副好心腸,只是……

「我知道,我對不起的是……我睡過頭了……」

「原來是這回事啊!」他大笑著擺手。「沒關系,人嘛,偶爾總會睡點懶覺,別天天這樣就行了。」

「不會啦!」她要每天這麼胡思亂想下去,恐怕不用多久就瘋了。「對了,你喊醒我,有事嗎?」

「我摘了野菇、掏了鳥蛋,連火都幫妳生好了,妳起來煮早膳吧──」話到一半,他想了一下。「那個……煮個野菇蛋花湯妳會吧?」他真怕她連這點小事也不會,那這位姑娘就實在是……嗯,不只是不懂求生,而是無能了。

「那麼簡單的料理我當然會,只是……沒有鍋子,怎麼煮湯?」

「我雕了幾個石碗,三大兩小,妳選蚌大的來煮湯。」他說著,領她去看自己忙和了大半夜的杰作。

她想不到他不僅做了石碗,連石杓都有,突然覺得自從他出現之後,她本來清苦的落難日子也變得有滋有味了。

「會用嗎?」他問。

「會。」她頻頻點頭,聲音里帶著一絲笑意。莫名地,她現下只覺得好快樂,心也不痛了,相反地,充滿著溫暖和……一種名為「幸福」的感受。

「那妳煮吧,我去洗個澡。」

「洗澡?大清早的……洗澡……」在神佑國,只有生活條件比較好的人,才能每天洗上一回澡,畢竟打水、燒水既費力又耗錢,不是多數人負擔得起的,平民百姓三、五天,甚至一個月才洗一次澡的多的是,而他……真看不出來他如此愛干淨,昨兒個中午洗一次,晚上又去洗了一回,今天早上起來還要再洗?他不怕洗得月兌皮嗎?

「主要是清潔胡子啦!」他用力抓了抓下巴。「妳不知道,留了胡子,吃飯喝水時特別容易弄髒,要不勤勞清潔,會癢死人。」

「那你干麼還留?」而且留得這麼多又雜,害她初見他時以為又遇土匪了,嚇得半死。「既然留胡子如此麻煩,不如把它剃了。」

「才不要。」以往不留胡子時,被人笑稱比金童還可愛……是可愛!不是英俊、不是瀟灑,那些混蛋居然說他可愛!天知道他多想把那些人都砍了,他可是忍了好久,才忍下這股沖動。

但萬一她也說他可愛呢……該死,他一頭撞死算了!

所以,他不剃胡,永遠也不剃胡。

在她面前,他要一輩子做個強壯、勇敢又可靠的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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