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你不用去店里沒關系嗎?」
「嗯,沒關系。」
「真的沒關系?」怡文不放心地再問了一次。
「真的沒關系,我已經請人代班了。」元朗笑道。
當阿濤發現自己居然不是代班一天,而是整整一星期,臉都綠了,直嚷著誤上賊船,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這樣啊!」怡文听了,心里暖暖的。
「怎麼了?」連正在開車的元朗都注意到她的笑意。
「我……開心啊!」怡文笑得眼兒彎彎,「因為,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約會呢!」
元朗听了,眸色柔了,他分出一只手,一路上都與怡文十指緊扣。
這天,他們決定去花蓮,取道北宜高速公路,再從蘇澳接蘇花公路到花蓮,非假日的高速公路車流順暢,預估車程約一個半小時,但怡文一點也不覺得難挨,能夠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算只是坐在車里都開心。
因為怡文說,很想在夏天結束前看看夏天的海,元朗就計劃了這次的旅行,他訂了民宿,準備在海邊慵懶地消磨時光。
元朗訂的民宿,是白屋藍頂的希臘風格,當東台灣的陽光灑在小屋上,白色小屋閃動著耀眼的光。
「好可愛!好漂亮!空氣好新鮮!啊!我真喜歡這里!」
進入房間,行李才放下,怡文就高興地跑來跑去,一下推開窗戶,一下子走到陽台,一下子跑進浴室,嘴里不停地贊嘆著。
元朗訂的是雙人房,兩張單人床,一般女生進房間會先注意這個,但她眼里只有花蓮的美景。
元朗笑看著怡文像個好奇的孩子般探險著,眼底滿是縱容。
「元朗,快來看!」怡文站在床邊對他招手。
他走過去,先感受到一陣涼風拂來,略帶著海水的咸味,接著展現在面前的,是一幅碧海連天的絕景。
「好美!」為這一片動人的藍,怡文感動得嘆息。
元朗伸手,將怡文攬入懷中,讓她的背契合他的胸懷,他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
「想不想去潛水?」元朗問。
怡文聞言,眼楮一亮。
「可以嗎?」
「我預約了潛水教練。」
「萬歲!」怡文開心地歡呼。
東海岸的海邊,沙子特別細,海水特別藍。
換了潛水衣,听教練講解完裝備與注意事項,他們開始練習潛水。
由于兩人都會游泳,所以很快就抓到竅門,他們開始練習潛水。
因著台灣東北角特殊的海灣地形,能的的那個洶涌的潮流,吸引了豐富的海洋生物在此棲息,清澈的海灣內約有八十幾種魚類出沒,以隆頭魚科、蝶魚科、雀鯛科、粗皮鯛科等較多,尤其變色雀鯛的出現率最為頻繁。
在藍色的水波中,五顏六色的魚兒在他們身旁自在穿梭,他們好似也化為兩條人魚在海中悠游。
怡文對海底世界著迷,若非天色漸暗,加上教練不斷催促,她還舍不得離開。
「下次絕對還要來!」她下定決心似的說。
元朗笑看她曬得紅通通的臉蛋,問︰「餓不餓?」
「超餓的!」游泳不知為什麼特別容易餓。
「我們去吃燒烤。」
結果,元朗帶了怡文去了一家生意興隆的燒烤店。
新鮮的蝦蟹魚貝、蔬菜,用炭火烤了,灑上岩鹽,美味得令人暈眩。
「好好吃!」元朗將蝦子遞到她唇邊。
怡文嘗了一口,「好鮮美!」她也遞了一只已剝好殼的明蝦到他嘴邊,笑著喂他,「你也吃呀!」
元朗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皓腕,就著她的手慢慢地吃掉那只蝦子,最後,他將她的縴指含入唇間。
他的舌,充滿挑逗,而他的眼神,則訴說著比舌頭更加誘惑的事。
怡文的小臉泛起薄暈,連耳朵都紅了。
他放開她的手低語,「先放過你,等晚一點。」
晚一點?當明白他所指為何,心跳不由加快了些,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晚飯後,他們到海邊散步。
遠離城市的光害,東台灣的天空滿是星光。
「早知道花蓮這麼美,真不應該到現在才來!」
與元朗手牽手走在沙灘上,怡文完全愛上這里的悠閑與美景,真想就此住下。「明早我預約了外海賞鯨,下午去太魯閣國家公園。」
怡文听他說著明天的計劃,大眼里滿是向往。
「元朗,你花了很多很多時間計劃這一切嗎?」怡文突然問。
元朗挑了下眉,「為什麼問?」
「因為……我覺得很感動,從沒有人為我花費那麼多心思……」她的眼眸濕潤,看起來像是要哭了。
元朗愛憐地輕撫她的臉蛋,道︰「別想那麼多,我喜歡看你笑,只要你開心就值得了。」
「元朗……」她踮起腳尖,在燦爛的星光下,在溫柔的浪濤聲中,她攀住他的頸項,主動親吻了他。
晚上返回民宿,他們躺在各自的單人床上,面向著對方,兩人隔著兩臂之遙的距離互相凝視著,玩了一天應該累了,但不知為何卻都不忍入睡。
「元朗……」怡文終于鼓起勇氣問︰「我可以過去嗎?」
元朗微微一笑,揭開薄被。
怡文鑽入被中,和他擠在一張單人床上。
他抱住她柔軟的腰肢,她環抱著寬闊的胸膛,傾听他沉穩的心跳聲,感受兩人肌膚相親的溫暖,不由滿足地輕嘆一口氣。
她好喜歡賴在他身邊,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覺得滿心歡喜。
「元朗,你為什麼要訂兩張單人床?」她終于問出這個令她困惑的問題。
「因為我不想讓你有壓力。」他輕聲回答。
怡文抬頭望住他,清澈的眼眸帶著些許羞怯。
「那個……明天可不可以換一個床大一點的房間?」
她的話令元朗胸膛振動,逸出一串低笑。
「好。」
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然後吻住她。怡文閉眼,回應著元朗的吻,任情潮將她卷入萬丈波濤中,在他的熱愛中擺蕩著,被他的溫柔所淹沒。
星夜無語,只有海濤聲輕吟到天明。
***
台北的晚上,毫無預警地下了一場驟雨。
怡然咖啡館門上的銅鈴乍響,一抹明麗的身影走進。
吧台後的元朗抬起頭,看見走進店內的是魏玲雅。
進門皆是客,元朗一律揚起招牌微笑。
「歡迎光臨。」
看見元朗又站回吧台後方,她的眼楮一亮。
「嗨!總算見到你了。」
今天她穿著干練的套裝,西裝外套內是低胸綴著珠片的小背心,極短的裙下,露出一雙修長的美腿。
「一杯咖啡,老樣子。」她喜歡在點咖啡的時候說「老樣子」,仿佛她和元朗之間有某種默契。
玲雅在吧台前落坐,刻意地往前傾身,低胸領口下,飽滿的雙峰若隱若現,精致描繪的眼妝,帶著若有若無的挑逗。
元朗經營咖啡館四年,什麼樣的女客人沒見過,對于各種賣弄風情的小動作早已無動于衷。
他轉身從櫃內取出兩種咖啡豆,以適當比例加以混合,開始將咖啡豆磨成粉。
「我剛下班,順道彎到這里看看你回來沒有,你好久沒到店來了!看來你曬黑了不少,發生什麼事了嗎?」玲雅看似閑聊般的問著,事實上一雙銳利的眼卻牢牢盯著元朗臉上的每一分表情。
「只是給自己放了一星期的假,所以拜托朋友來代班。」原來淡淡帶過,並不想多說。
「啊,以後你可不能隨便休假,否則我要上哪解我的咖啡癮?」
元朗笑,「阿濤煮的咖啡,你喝不慣嗎?」
「那種代班小弟煮的半吊子咖啡已經不能滿足我,我的舌頭早已經被你養習慣了!」
玲雅是想討好元朗,卻沒注意元朗的眉目清冷了幾分。
「是嗎?」他垂眸,點燃酒精燈,不再接話。
玲雅並不曉得,阿濤絕非什麼「半吊子的代班小弟」。
阿濤曾在法國知名咖啡館修業七年,雖然外表看起來吊兒郎當,但他對咖啡品質的要求,絕對龜毛到不下于元朗。「怡然」之所以一直不請工讀生,就是因為對咖啡的要求太過堅持一般工讀生根本達不到元朗的要求,若不是阿濤肯幫忙,過去一個星期,他是寧可公休的。
九點半之後,雨勢漸漸停歇,大部分的客人趁著雨停走出咖啡館,趕著回家。
轉眼間,咖啡館只余兩、三桌客人。
趁著人少,元朗較為清閑時,玲雅又道︰「元朗,我有事想拜托你。」
元朗揚了下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和我朋友打算合伙,在捷運地下街開設咖啡廳,我朋友是主要出資者,我則負責店內設計與管理,目前雛形已備,但是唯獨咖啡豆的門路還沒個底,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我一些建議?」
「你想經營咖啡廳?」元朗感到有些意外。
「是啊!因為遇見你,所以對咖啡產生興趣,剛好有朋友在找合伙,所以我就參一腳了。」見自己的話題,成功引起元朗的注意,玲雅笑得更甜,「雖然只是小小投資一點,到底我還算是個門外漢,為了避免投資失敗,只能來向你討教啦!」
元朗沉默半響,不明白玲雅為什麼突然想開咖啡廳。
台灣的咖啡廳競爭非常激烈,加上便利超商打出平價咖啡策略,幾乎讓市場呈現飽和狀態,若不能走出屬于自己的獨特性,找出屬于自己的客群,生存的機率微乎其微。
玲雅是怡文的朋友,他猶豫著要不要提醒她這些,但玲雅見元朗不說話,以為元朗不樂意,立刻加把勁的盧他。
「元朗,大家都朋友,拜托幫個忙嘛!」
見她雙手合十,把他當神拜,元朗不禁好笑。
「既然決定要開咖啡廳,還是要多做功課才行,」元朗隨手取來一張杯墊,寫下一些價格公道、品質的盤商,「你可以先到這幾個地方看看,這幾家盤商的老板對咖啡很有熱情,你可以多去和他們請教。」
「我的合伙人曾建議我去Drop。」
元朗不以為然地挑了下眉,「Drop的價格雖然低,但是咖啡豆品質良莠不齊。」
「原來這樣,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將Drop列入考慮了……」玲雅又掏出一份資料,「你可不可以煮這幾款咖啡讓我試飲,雖然這幾款咖啡都含有巴西咖啡豆的成分,但是消費者口味似乎教偏好這兩種……」
「或許不只是咖啡豆成分的問題,與烘焙度也有關。」元朗從櫃內取出烘焙度不同的咖啡豆,讓玲雅品評分辨。
在無人看見時,玲雅的唇角灣起了一抹得逞的笑——
太好了!A計劃,成功!
今天元朗肯幫她,以後她就有根多借口可以接近他了。
她想,人都是日久生情的,只要她制造機會多和元朗相處,並且迎合元朗的興趣,憑她的條件,時日一久,她就不信元朗不動心!
因為魏玲雅的關系,元朗比平常晚了半小時才離開咖啡館。
「元朗,謝謝你幫我,我覺得今天收獲好多!」
「別客氣,改天見。」
必上燈,鎖上門,元朗朝自己的休旅車走去。
玲雅眼看著獨處的機會都要消失,她情急下,連忙喊住他。
「元朗!」
元朗停下腳步,微側著臉。「還有事?」
「元朗,為了答謝你,我請你吃宵夜好不好?」玲雅眼中滿是期待,找借口想與他多獨處一會兒。
昏暗中,他的表情莫測高深。
萬籟俱寂,在等待他回覆的那一刻,玲雅听見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
「別放在心上,魏小姐是怡文的朋友,我幫點小忙是應該的。」
听見元朗這麼說,玲雅完美的微笑頓時垮了下來。
難道,對他來說,她的定位至今仍只是……怡文的朋友?
沒想到,即使人不在,但怡文的影子始終站在她與元朗之間,是她最大的威脅。
「抱歉,我先走了。」
元朗朝她一頷首,發動引擎,轉眼便將車子駛出巷道。
看著遠方紅色的車尾燈,玲雅的眼神不由得流露出幾許幽怨。
***
同一時間,鉛字館的燈還亮著。
店門雖已掛牌子,但因為進門處的牆上有油漆月兌落的清醒,所以怡文特意留下來補擦油漆。
沒想到,這時卻有個不速之客擅自推門而入。
「嘿!怡文,幸好你還在店里!」
「家欣,好久不見!」
看見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怡文顯得很開心,立刻從長梯上爬下來,她一手拿刷子一手提油漆桶,穿著舊圍裙,頭上戴著以舊報紙折成斗笠狀的帽子,臉頰上還沾到一抹油漆,造型一整個很噱。
「怎麼有空來啊?好久沒看到你了,你最近在忙什麼?王爸爸和王媽媽還好嗎……」
家欣揮了下手,打斷怡文的未競之言。
「怡文,我只是來問你,這星期六你有沒有空?」
「星期六?不行耶,星期六我得看店……」
「喔,對!我忘了你的店休是周日和周一。」家欣拍了下自己的額頭,「那你這兩天撥一天給我吧!就這麼說定了!」
怡文眼兒一亮,「要去聚餐嘛?太好了!小佩和雅雅她們也會來嗎?我好久沒看見大家了,真想念你們……」
家欣噗哧一笑,「當然不是啊!你在想什麼啊?我來找你,是希望你陪我去相親!」
「相親……」怡文的笑容,變得有些呆滯。
「怡文,你知道嗎?我們業務部最近換了經理,你知道他長得像誰嗎?他長得爆像吳彥祖的!而且,听說他還是老板的佷子,你說,條件這麼優的男人我豈能放過?我好不容易找借口約他出來,你一定要陪我去!把你的桃花運分給我,這對我很重要,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不行啦!家欣,我這禮拜真的不行……」
「不會花你太多時間的,你只要去一下,促進我們的良緣就好了,到時你就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不用陪我們也沒關系……」
怡文垂眸,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