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月兒圓 第八章

一切在瞬間結束。

秦不換閃電般出手,左手撈起月兒入懷,右手扣住李錦娘的手腕。

兩個女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已經被他制住。

「啊,好痛!」李錦娘尖叫一聲,手腕被強大的力道,扣得好疼。她嬌生慣養,別說是被打了,甚至還不曾被人凶過。

「你這一掌抽在她臉上,會更痛。」他冷冷的說道,松開右手,警告性的看了她一眼。那雙黑眸,危險與嚴酷,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瞥,就令人顫抖。

森冷的目光,讓李錦娘握著發紅的手腕,連退了數步。她眼眶含著淚水,瑟瑟發抖,委屈憤恨,卻不敢再吭一聲。

幽暗的雙眸,轉了個方向,看向懷里掙扎不停的月兒。

「是你。」秦不換極為緩慢的說道,目光瞅著她。

她頭皮發麻,不敢看他的眼楮,光從那徐徐的語調,就知道他鐵定是認出來了。

「什麼啦?我听不懂,放手啦!」月兒掙扎著,只想著要快些逃走。

秦不換沒有松手,空下來的右手,反倒往她伸來,毫不客氣的從尖尖的下顎,一路往下模去。粗糙黝黑的大掌,撫過柔女敕的雪頸、瘦削的肩膀、柔軟賁起的渾圓、窄窄的縴腰——

「你——唉啊——住手,你模什麼模啊!」她驚慌的喊道,小手亂擋,卻徒勞無功,那雙祿山之爪,好整以暇的隔著衣裳,模遍了她全身。

一旁的李錦娘,看得雙眼都快噴出火了。

等到模得滿意了,秦不換才收手,拎高滿臉通紅的月兒,筆直的看進那雙清澈眸子里。

「解釋清楚。」他繃著一張臉。

「解釋什麼?」月兒雙手交疊在胸前,一臉戒慎,就怕他模得不過癮,又要來襲擊她。

可惡!她尚未出嫁,還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呢,這會兒竟被他模遍,要是傳出去,誰還敢娶她?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秦不換俊臉僵硬,拎著她轉了一圈,神色更加難看。

月兒眨眨眼楮,看出他正在生氣,卻不知他在氣些什麼。

「我現在這樣不好嗎?」他不喜歡嗎?她原本以為能得到一、兩句贊美的。

女敕女敕的紅唇往下垂,水眸也變得黯然,她掛在半空中嘆氣,看來沮喪極了。

秦不換瞪著她,克制著瀕臨爆發的怒氣。

般什麼鬼!他才離開幾個月,當初的十五圓月,竟然瘦成一個月牙兒?這段時間里,她過的是什麼日子?

「喂,你別瞪著我不說話,要是覺得我礙你的眼,就快些松手,我自個兒會滾出去。」她叨叨的念著,嘴上逞強,其實急著想找個地方,默默品嘗傷心。眼淚愈積愈多,已經滾到眼眶邊,他要是再不松手,她就要哭出來了——

素不換卻置若罔聞,低咒了一聲,非但沒有松手,反倒拎著她住門外走去,氣勢之狂烈,腳步之沈重,任誰瞧見,都知道他正急著找人算帳去。

「喂,你听到沒有啊?放我下來啊!」月兒還在嚷著,雙腿也沒閑著,拚命亂踢,無奈他早有準備,把手臂伸得長長的,讓她的腿兒只能在空中亂晃。

嗚嗚,討厭啦,他要拎著她去哪里啦?

「方舞衣!」吼叫聲傳遍方府,伴隨著如雷的腳步聲。

舞衣擱下帳簿,往廳門看去,剛好看見丈夫走進大廳,她擠出微笑,連忙開口。

「好吧,沒知會你,就派山狼去走南方商道,是我不對。但我也是為了卿卿著想,你想想,那些山賊有了正當收入,她的日子自然也——」她認真解釋著。

楚狂看著她,臉色愈來愈古怪。

「不是我。」他插嘴。

舞衣停下長篇大論。

「啊?」

「吼的人不是我。」他補充。

她愣了一會兒。

「呃……喔……」她早被楚狂的吼叫,訓練出本能反應,還以為是他發現了她私聘山狼的秘密,急著想解釋,直到這會兒才赫然發現,剛剛那聲怒吼,根本不是他吼的。

清澈的眼兒,滴溜溜的轉,落在拎著月兒、大步跨入大廳的秦不換臉上。瞧那鐵青的臉色,她大膽猜測,剛剛那聲咆哮是由他嘴里嚷出來的。

噢喔,糟糕,看來,她泄漏了某些不該泄漏的事。

舞衣看了丈夫一眼,保持鎮定,提裙轉身,就想開溜。

照以往的經驗,一提起妹夫山狼,楚狂的脾氣就會轉壞呢!

「唔、那個,織廠里有事,織姨著人來說過好幾回了,我現在去處理一下。」她含糊的說道,邁開繡花鞋,看準門口,準備拔足狂奔。

一只黝黑的大手,扯住她的衣領後緣,將她拉了回來,炙熱的呼吸吹拂她的後頸。

「別走。」楚狂徐徐說道,眯著黑眸看她。

舞衣保持微笑,雙手往前擋,跟丈夫保持距離,看向來勢洶洶的秦不換。

「很好,看來你見著月兒了。」她朗聲說道,存心轉移丈夫的注意力。

「你是怎麼苛待她的?」秦不換劈頭問道,拎高還在拳打腳踢的月兒,雙眼充斥怒火。

「我苛待她?」舞衣雙眼圓睜,被指控得一頭霧水。

「你要不是苛待她,她怎會瘦成這樣?」他吼道,俊臉猙獰。

吼叫的聲音太大,震得月兒耳朵發疼。無奈領口那只手臂,力量太過強大,緊緊扯住她不放,她受制於人,逃也逃不開,只能伸出雙手,用食指堵著耳朵,用雙眼睨著他。

怎麼,听他的口氣,對她如今的模樣不滿意嘍?

「別吼啦!」她喊道,伸腳去踹他,很想把繡花鞋塞進他嘴里。「我是瘦是胖,關你什麼事?」她不客氣的嚷著,氣呼呼的瞪著他。

唉!這男人怎麼這麼難伺候?她胖的時候,他沒給過好臉色,這會兒她瘦了,他沒給一句贊美,反倒暴跳如雷。

「就是關我的事。」秦不換眯著黑眸,把她拎到面前。

「為什麼?」她懸在半空中,雙手插腰,虛張聲勢,大聲質問。

他回答得迅速而篤定。

「你是我的。」

轟!

月兒粉臉一紅,羞得全身發燙,氣焰全滅了。

「胡說八道。」她咕噥著,臉兒紅通通,忘了要踹他。

「誰敢質疑這件事?全城的人,都瞧見我吻你。」他口吻強硬。

這男人還敢提那個吻!

她深吸一口氣,火氣往上冒,伸出食指,戳著他的胸膛。

「是啊,他們也全瞧見,你頭也不回的逃走。」

俊臉上閃過窘迫,濃眉緊擰著,聰明過人如他,竟也會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月兒乘勝追擊,抬高小腦袋,頤指氣使的下命令。「放手。」

這回,他听話了。

舞衣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只差沒要香姨拿碟瓜子來,好讓她邊嗑邊看戲。

一根黝黑的指,緩慢的敲敲她的肩膀。她回過頭,剛好對上楚狂陰慍的黑眸。

「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解釋?」楚狂慢條斯理的問,高大的身軀,散發無限威脅。

她眨眨眼楮上臉無辜。

「山狼。」他提醒。

舞衣微笑,采取拖延戰略。

「你先別吵,我在處理事情。」

他卻沒這麼好打發,臉色一沈。

「先解釋山狼的事。」一提起妹夫,他就沒有好臉色。

「唔,山狼?山狼怎麼了?」她裝傻。

「舞衣。」楚狂眯起黑眸,警告的低語。

「你總得讓我先把月兒的事處理妥當,再來跟你說明山狼的事。」舞衣理所當然的說道,眸子卻往側門瞟去,思索自個兒是否能順利逃開。

看向側門的人,不只是舞衣。

被秦不換的怪異態度,弄得面紅耳赤的月兒,也急著想開溜,兩個女人一左一右,用很緩慢的速度,往側門挪動。

移動不到三尺,吼叫如驚雷,轟然響起。

「站住!」兩個男人同時咆哮。

月兒與舞衣無言的對看一眼,深深嘆了一口氣。

真是的,男人的脾氣,就是那麼壞,有什麼事情,用說的就得了,何必非要用吼的呢?

這次,秦不換把矛頭指向舞衣。

「你還沒給我個解釋。」

「解釋什麼?」舞衣無奈的聳肩,雙手一攤。怎麼每個人都來跟她討解釋啊?

「她為什麼會瘦成這樣?」

「她是想你,想到衣帶漸寬,跟我可沒關系。」

「我才沒有想他!」月兒急忙否認,臉兒羞紅,雙手亂搖。

沒人理她,爭吵愈演愈烈。

「僅僅是想我,會瘦得連先前的一半都不到嗎?」秦不換吼道,論斤論兩的計較著。

舞衣挑眉,視線轉向月兒。

「你光用看的,就知道她只剩先前的一半不到?」她怎麼不知道,秦不換有這種本事?

他咬牙回答,這一聲,吼得全方府都听見了。

「我模過了!」

大廳內有片刻寂靜,楚狂與舞衣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到月兒身上。

「你手腳還真快。」舞衣感嘆。

月兒粉臉通紅,氣得提起絲裙,跑過去踹他。「王八蛋,你——你——你胡說——」

「我沒有。」他瞪了她一眼,不肯改口。

「你——你——」月兒氣得說不出話來,重重的踹了他一腳,之後轉身就跑,再也沒有臉待在大廳里。

噢,她要逃走,要逃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月兒的逃亡,沒有維持多久。

在花徑回廊上,她只覺得腰間一緊,繡花鞋就陡然騰空,整個人被攔腰一抱,扯進一個寬厚結實的胸膛里。

「啊——」她高聲尖叫,卻是憤怒多於驚慌,小小身軀,像活蝦般不斷扭動,雙手雙腳也沒閑著,趁著難得的機會,用盡全力的打他。

不用回頭,她也猜得出,身後這個男人是誰。

秦不換制住她的身子,用的勁道很巧妙,沒有弄疼她,卻能將她牢牢困在懷里。

「放開我!」她喊道,想用尖叫讓他松手。她深吸一口氣,張開紅唇,氣聚丹田。「丫——」

這回,尖叫才剛起了頭,就被截斷。

一只寬厚大掌,搗住她的嘴,蓋得牢牢實實的,不漏一點縫。

秦不換摟著她,來到花徑走廊的轉角,一處幽靜水亭上,將她擱在水亭的椅子上。

可惡!她的腿到底沒有秦不換長,再說,他練過輕功,要是存心追一個人,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還是躲不過他的。

跑不掉、又叫不出聲,月兒索性瞪大圓亮的眸子,恨恨的瞪著他。

「唔——唔唔唔唔唔——」她含糊的罵著,還張開小嘴,咬住他的手掌,要他快快放手。

她很用力的咬下去!

沈默。

流水淙淙,水亭里只能听見她自個兒的喘息聲,「受害者」卻不動聲色。

她沒有抬頭,狠下心腸,咬得更加用力。

仍是沈默。

秦不換沒有咒罵、沒有制止,甚至沒有抽開手,就這麼任她咬著。

沈靜的氣氛,讓她的火氣漸漸滅了,她極為緩慢的抬起眸子,看向頭頂上的男人。

他靜靜瞅著她,伸出另一只手,撩開她粉頰上的發絲。

這不公平啊,當他用那種表情看著她時,她哪里還能生氣?胸口的一顆心,只差沒在那炙熱的黑眸下融化。

月兒張開嘴,撇過頭去,生著悶氣。

「不咬了?」他挑眉問道。

她哼了一聲,沒回答。

「氣消了?」他又問。

「很難。」月兒齜牙咧嘴,跳下椅子,想要離開這可惡的男人。但是走沒兩步,腰間又是一緊,她又被拉了回來,背貼著他的胸膛。

「如果我道歉呢?」低沈的聲音,透過寬厚的胸膛,震動她的身子。

「道歉?」月兒詫異的抬頭,瞪著他的俊臉。「你道歉?」她原本以為,像他這種男人,是寧可斷頭,也不願道歉的。更何況,還是向一個女人道歉。

這是代表,秦不換很在乎她嘍?

但是,他帶回來的那位美人,又該怎麼解釋?他帶李錦娘回來,是不是想娶她?

月兒咬咬紅唇,心頭一團亂,縴縴玉指在石欄桿上畫著圈圈。

「你為什麼那麼久才回來?」她小聲問道,猜測著他都在京城里忙些什麼。

秦不換深吸一口氣,幾次張口,卻吐不出半個字。

瞧那模樣,要他說出原因,像是比殺了他還困難呢!

「我需要時間想想。」他徐緩的說道,伸手撫著她滑潤的黑發。

「唔,想什麼?」月兒好奇,仰高脖子看他。

他黑眸一亮,仔細的端詳她的五官,目光灼熱的看著她,卻沒有說話。

想她的善良、想她的純真、想她的熱情天性、想她的吻——要是照實說出來的話,這小女人大概會羞得跳入池塘躲起來。

秦不換那炙熱的眼神,讓月兒大感羞赧,只能匆匆撇開小臉!粉女敕的肌膚上浮了一層緋紅。

「那你是想通了沒有?」她沒話找話說,聲音很小。

秦不換點點頭,眼中閃過復雜的神色,原本的嚴酷雙眸,漸漸添了暖色。他環繞月兒的腰,用雙手感受她的縴細。

「為什麼瘦成這樣?」黑眸深處,閃過一絲心疼。

「我只是病了。」她含糊的說。

「病了?」聲音陡然高了起來,祿山之爪再現,又往她身上模來。

「是吃壞肚子啦!」月兒胡亂的擋著,滿臉通紅。

阻擋不了,她只能改變方式,按住他的手,不讓他再往下模去。

偏偏,無巧不巧,這麼一按,那雙熱燙的大掌,就隔著絲衫,貼著她少女的軟女敕渾圓——

秦不換挑起眉頭,眼神一熱。

她認得那個眼神!

月兒心中喊了一聲糟,連忙就想躲,偏偏縴腰被他握著,根本就動彈不得。

熱燙的呼吸襲來,黝黑的指卷繞她頸邊的發,帶來異樣的酥癢,她瑟縮著,全身顫抖。

「月兒。」他靠在她耳邊,用嘆息般的語氣,叫喚她的名字。

她的雙腿抖得好厲害,無法回答,只能瞪大眼楮望著他。

熱熱的呼吸吹來,愈靠愈近,幽暗的黑眸里,映出她不知所措的神情。

「你想不想我?」醇厚好听的男性嗓音,靠在她耳邊問。

月兒咬著紅唇,用力搖頭,但羞紅的粉臉,卻已經泄漏了她的言不由衷。

帶著高熱的男性身軀逐漸逼近,隔著薄薄的絲衫,熨燙她的肌膚,陌生的男性氣息充斥著她的呼吸,讓她更加心慌。

「但是我很想你。」他的聲音里帶著柔柔的笑意。

她不曾听過,他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說話。不是虛假的溫和、也不是疏離的禮貌,而是極為誘人的純粹溫柔。

雖然她說不出來,但是分離四個多月後,秦不換的確有了改變。就像是他剛剛勘破了某個天大的秘密,而那個秘密,將會影響他與她的一生——

「你真的想我嗎?」月兒小聲的問,還沒問出答案,水女敕的紅唇就被熱燙的薄唇貼上。

不行,她還沒問出答案呢!他這招不公平——不公平——

唔——

女敕女敕的唇瓣,被緊緊封緘,她全身發燙,小手抓著他的衣裳,神魂愈飛愈遠,老早就忘了,自個兒還要問些什麼。

秦不換將她拉進懷中,抱得更緊,寬闊的胸膛,緊貼著少女的渾圓,帶來銷魂的摩擦。他放肆的享受著,她柔女敕的全部。

月兒伸出手,怯怯的環住他強壯的頸子,柔軟的身軀,因為陌生的快感而慌亂。水女敕的唇,在纏綿的吻里,逸出柔軟的低吟。

這次的吻里,沒有了甜甜的豆沙,他們品嘗到彼此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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