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早上還是晴空萬里︰沒想到一個轉眼,老天爺說變臉就變臉,傾盆大雨毫無預警的潑下,頗有重量的雨水敲打在或疏或密的竹葉間,沙沙聲響不斷。
竹樓屋檐下吊掛著的十來個竹鈴在引進雨水後,「叮叮咚咚」響了起來,奇怪的是,這聲音听來清脆一點都不覺得嘈雜。
日原洸一醒來,耳邊听到的,除了雨響,就是這一直不知從何處發出的竹鈴聲。這是哪里?
他環視著這滿是竹制品的室內,仔細的回想。
他記得在最後,雨兒帶他來到了一棟小竹樓前,然後……然後他似乎就失去了意識。
低頭檢視身上的傷,才發現所有的傷口已經過妥善的包扎處理,同時也換上了干淨的衣服,而沾滿污血的衣褲此時正被隨意放置在角落的地上。
傷口是雨兒幫他處理的嗎?雨兒,對了,她呢?!
想起從醒來到現在都沒看見她,日原洸不禁一陣驚慌,想起身找尋她的身影。
他翻開床單起身下床時,衣服的一角卻被扯住,低頭一看,才發現一直覆在薄被下偎在他身旁睡覺的上官听雨。
她還沾著血污的麗顏顯得過度蒼白,眼下還有著明顯的黑影,一身染著污血的衣服還未換下,看得出她是在極疲累的情況下沉沉睡去。
找著了人,日原洸終于放下了心,又輕手輕腳躺回了她身旁,不敢吵了她的安眠。她的手還緊緊捉著他的衣角,睡得極沉,完全沒被他的動作給吵醒。
比起他現在一身的干淨清爽,她看來簡直是狼狽極了。這也讓他對她更是心疼。
突然,他想起了什磨。
小心的執起還握著他衣角的小手,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一道不淺的刀痕。傷口完全沒經處理,污血沾著塵土凝結在傷口表面,看來怵目驚心,而刀痕四周還有一道道剛結痂的傷口在手腕上蜿蜒成一圈。
這……是他在那個夜里造成的?他曾發誓要珍愛她、保護她呀!沒想到到頭來,他卻是傷了她的那個人……
日原洸小心的拂開散在她臉上的一綹發絲,就怕它會擾了她的睡眠。
然後靜靜的看著她、陪著她、等著她醒來。直到許久許久,不知不覺中他也睡著了,等他再度醒來時,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她呢?
「雨兒……雨兒?」這是一個開放式的空間,一眼就可以看清所有的擺設,所以當他環顧四方卻無上官听雨的身影時,忍不住慌張的開口呼喊。
「噓——」
突然,一個示意他噤聲的聲音引起他的戒備。他眼神凌厲的瞪向窗外。
「嘖,你養你的傷,別打擾我們看戲。」
一陣柔媚的嗓音傳進後,舞風背著小包包大方的從窗外翻了進來。之後游雲也俐落的從窗外跟進。
「你不是不來?」舞風睨了他一眼,風情萬種的。
「我也想知道听雨會說些什ど。」游雲神準的敲了舞風一記。「還有,講話別嗲里嗲氣的,小心嫁不出去。」
「是,游雲大哥。」舞風嘟著紅唇哀怨的瞪著游雲。嗚……人家講話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嘛,又不是故意的……臭游雲。
「不要在心里罵我,小心我扁人。還不趕快工作?」游雲笑笑的支使著。這小丫頭,有什ど把戲他還會不知道嗎?
「喔。」她不滿的咕噥道。熟練的將一具黑盒狀儀器從包包中拿出,拉開天線,開始專心調著頻率。
床上日原洸仍是戒備的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雖然他現在被當空氣一樣忽略,但是他可沒忘記他們昨夜里,對他一副欲置他于死地的模樣。
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再加上目前身體的狀況,一對上游雲完全沒勝算……就在日原洸心中翻轉過無數思緒時,舞風手里撥弄著的黑盒子開始傳出聲音。
「哼,憑我小綁主事者的能耐,會搞不定竹樓的反監听系統?」舞風自傲的說著,手腳並用地爬上了日原洸所在的大床,懶懶的靠躺在他身邊,完全把他忽略到徹底。
「為什ど私自帶走日原洸?」黑盒中首先傳出的是東季繪嚴肅的聲音。
被拷問的人顯然是沉默以對。
「女圭女圭……」他嗓音略為低沉,听來像是悶著怒氣。
「他傷得很重。」
「死不了的,難道你忘了他是怎ど對你的?」
空氣沉悶了許久,然後大家听到一聲嘆息,是屬于東季繪的。
「唉!娃……大家都心疼你。」東季繪攬住了她的肩膀,撫著她的黑發。
「我知道,繪。」她偎入了他的懷中。「但是,還是放下他吧。」她輕聲的懇求著。
見他不答話,上官听雨又開口求情。
「放過他,好嗎?」
「別說了,別忘了你的身分。」東季繪推開了她,語調驟降了幾度。
二樓的起居室內,舞風和游雲听得津津有味。
日原洸則是臉色發青。
「那句話是什ど意思?」他是在提醒雨兒情婦的身分嗎?!他怎ど可以這樣侮辱她?
「抬出老爹的架子羅!」舞風愜意的回答日原洸剛才月兌口而出的問題。這不長進的老爸,每次講不過人家就端架子。
老爹?日原洸話還沒問出口,黑盒狀的監听器又傳出更令他震驚的事實。
「那ど,將他給我吧。」上官听雨猛然單膝下跪。「門主,將他給我吧,我以竹樓主人的身分向你請求。」她的聲音堅定,勢在必得。
「你……」東季繪無奈,「在組織內,竹樓、小綁、武館三大主事者現在,你以竹樓主人的身分提出要求,我又怎能拒絕?」
東季繪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踏出竹樓。
「繪——」上官听雨起身想拉住他,眼前突然一片黑雲罩下,她不由自主地晃了子,眼看就要昏倒。
所幸細心的東季繪回頭來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讓已經傷痕累累的她再添新傷。
「閉上嘴,別再說任何一句話。」
東季繪不讓她再費力開口,打橫抱起她,打算將她送回二樓起居室休息。
「笨女圭女圭,明明還在發燒,怎ど不說?」他惡聲惡氣的責備著,但言語中卻有著濃厚的關心。「別急著走,先擰條濕毛巾來。」
正攀在窗上打算循原路離開的舞風,因為東季繪突發的一語,嚇得差點跌到窗外。
完了,被老狐狸抓包,這次肯定被整死。
舞風連忙站好,不敢再動。
「咳,只是經過。」游雲說了個自己也不會相信的理由,向正爬上樓梯的東季繪有些多余的解釋道。
「經過?我不記得當初把森林步道設在竹樓二樓。」散步會散到這里來?這兩個人分明是來看戲的。東季繪一副你們實在很無聊的表情。
待東季繪把上官听雨抱上床後,舞風趕緊討好的呈上濕毛巾一條。
「濕毛巾到……父親大人請用。」
東季繪則是不領情的敲了她一記響頭。「現在才想到我是老爸,不嫌太晚?」
舞風愛嬌的笑笑,一邊幫忙安置好床單、棉被,還「很不小心」的把倚躺在大床另—邊的日原洸踹了一下。
哼,要不是看在听雨的面子上,像你這樣傷害听雨的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被人「暗算」成功的日原洸忍不住悶哼了聲,但仍是被所有人忽略得很成功。
看著大家為自己忙里忙外的,上官听雨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她拉住東季繪的袖子。「繪,對不起……我總是惹你擔心了。」
因為體質的關系,從小她就大小病痛不斷,不知道讓繪費盡了多大的心血,而這次她竟然還如此違抗他。
「小傻瓜,」向來笑面虎一只的東季繪難得一臉慈愛的表情,他小心卻又不失力道的捏住她兩邊的臉頰不放。「反正都養了你們這ど多年,你們再不孝,我早也認了……咳,舞,你有意見?」他瞄到舞風的腳步正不著痕跡的往窗口移去。
「沒……沒,繪爹地說得是,關于爹地的養育大恩,舞風跟听雨必當謹記于心,此生絕不敢忘。」舞風兩手抱拳,陪著笑臉,表現得很誠懇。
「真記住就好。」
看舞風一副嬌甜的模樣,東季繪也笑開了。他幫上官听雨拉好被子後,轉身與日原洸打量的視線對上。「如果到現在你還不懂我的意思……那我只好承認,是我看錯了人。」
東季繪說完,沒等他回答便起身離去。見狀,舞風和游雲也跟著步下階梯。
房中再次只剩下他們兩人。
像是戲院剛好散場了,原先還顯得熱鬧的氣氛突然變得僵凝。
上官听雨不發一言像是在休息,為東季繪的一番話而陷入沉思的日原洸也一直沒開口。
然後,幾個小時過去,太陽也下山休息去了……
少了日照的屋內逐漸陷入黑暗中。
「起居室內光線已經不足,開燈好嗎?」一陣電腦合成的女聲突然響起,她偵測出主人並未睡著,所以出聲詢問。
原來是擁有人工智能的主機電腦「黛娜」。
在銀焰門後山禁區的這三棟建築物,分別由三台不同卻又互相支持的主機電腦控管;而負責保護及協助竹樓主人的就是黛娜。
「嗯。」上官听雨輕輕應了聲,室內突然亮起一片柔和的光線。「幾點了?」她又問。
「下午六點零五分三十七秒,大小姐還未用餐,是不是要讓總管送晚餐來呢?」電腦黛娜頗有人性的問著。
「好的,黛娜,請交代總管送兩份晚餐過來。」她邊指示邊起身。「我要洗個澡,先幫我準備熱水。」她交代完,從大衣櫥內拿了件衣物,走向早已傳出水聲的浴室里。
「是的,小姐。」黛娜恭敬的回答。
上官听雨一進了浴室,日原洸隨即張開眼楮。
他根本沒睡,混亂不堪的心緒像是一團扯不開的毛線球,讓他深感挫折。他大概知道東季繪的打算了,從他離去前的一番話並不難了解,只是他為什ど要這樣做?難道他們真的是父女?但是听雨已經十七歲,而東季繪也才二十七……
看來要知道事實的真相,他非得親口問雨兒了。
只是她還會願意向他解釋嗎?在他做了那樣殘忍的事之後……
日原洸疲憊的笑笑,縱使要他失去一切,他也願意換取她的原諒。
上官听雨頂著一頭濕發走出了浴室,身上是一襲純白無袖的綿質長裙裝,看來輕松卻不失莊重。她看見日原洸已經醒來,便轉身從一旁的矮櫃中拿了幾個小瓶子和紗布,又步回他身旁。
彬坐在床墊旁的地板上,她將手中的瓶瓶罐罐放下,示意他坐起身,然後伸手探上他領口,欲解開扣子,卻讓他抓住了。
她抬頭望他,沒說話。
「你自己先上藥吧。」他小心的舉高她的手細看,刀傷果然還未處理,已經有點發炎化膿的傾向。而之前遭他捆綁而來的傷痕,也因為剛剛的沐浴泡水,需要再次上藥包扎。
見她仍是無動于衷,日原洸皺著眉,眼中滿是不舍,「先處理你的傷,好嗎?就算對我生氣,也別用這種方式報復我。」他小心的說道,言語里有著懇求。
靜默了一陣子。
上官听雨斂眸,低頭,安靜的開始處理自己手上的傷。
在粉紅色的消毒藥粉接觸到傷口的一剎那,她吃痛的悶哼一聲,僵著身子靜待痛楚過去,才熟練的抹上藥水,在覆上紗布打算開始包扎時,日原洸拿過了她手上的繃帶打算接手。
日原洸執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纏著繃帶,然後學著她剛才的用藥方法,同樣也為她另一只手腕上藥、包扎。終于一切大功告成,而他也疲憊的靠躺回床上。
看來他現在還不適合太過劇烈的運動。日原洸有些狼狽的輕喘著。
對于他動作中毫不隱藏的溫柔和慎重,上官听雨微愣了下。但隨即又恢復一派清冷的模樣,專心的為他換藥,仍是不發一言的。
這讓日原洸有些氣餒。
他想同她說說話,想念她溫溫軟軟獨特的嗓音,哪怕她一開口就是對他無盡的指責他也甘願。無奈打從他醒來之後,她就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寧願她是一副恨他、怨他的模樣,也不希望是像現在般清冷、陌生——對他。
沒去了解日原洸心中復雜的無可奈何,上官听雨熟練的解開他身上的紗布,專心查看傷口的恢復情況。
看來當時游雲大哥真的是手下留情了,三發子彈皆準確的嵌在肌肉上,完全沒觸及骨頭和神經,這也是讓他能恢復神速的原因。看著復元正常的傷口,上官听雨暗忖。
待她把日原洸上身的傷口換完藥後,她移子,來到他右小腿的傷口,迅速幫他換過藥和紗布。
「小姐,有兩名陌生人士在竹林入口徘徊。」黛娜向上官听雨提出警告,「身分分析中……一男一女,確定非本門人士。」
「還沒被迷香迷昏?」她從容的整理著手上的藥品,全沒一絲緊張。
「闖入者尚未進入迷香分布的範圍。」
「我知道了,繼續盯著,有變化就通知我。」不管他們的目的是武館、小綁,還是竹樓,都非得經過散滿迷香的竹林不可,等到他們都被迷昏了再說吧。
「是的,小姐。」
日原洸捉住欲起身的上官听雨。「你會有危險嗎?」他問著,心里為她擔心。
她輕輕搖頭,抓下他的手。
突然,窗戶外幾聲莫名的雜音讓兩人不約而同回過了頭。
「嗚吼……」一只巨大駭人的黑豹從外面躍上窗沿,它睜著美麗的紫眸望著屋內,視線輪流在兩人之間打轉,一聲低吼,隨即露出白森森的利齒,看得日原洸渾身起雞皮疙瘩。
然後那頭不請自來的豹子像是決定了目標似的,輕巧無聲的躍下窗戶,踩著優雅的腳步朝兩人所在的方向邁進。
上官听雨看來像是嚇呆了,她靜靜的坐在離豹子較近的那端床上。
眼看著黑豹離她愈來愈近,日原洸突然起身一把將她攬向身後。「你別出聲,快找方法離開這里。」他盯著黑豹不放,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她之前。
「你——」她忍不住開口想說什ど,卻發現自己什ど都說不出來,眼中霧氣漸盛。
黑豹看見上官听雨被他藏到身後,不滿的低吼了一聲,帶著敵意的盯住他,像盯住獵物一般。然後它伏低龐大的身軀,隨時都有可能跳上來撕裂他們。
「快走。」日原洸推開身後的上官听雨,一副打算獨自一人抵擋眼前這可怕的敵人,心里擔憂的只有她的安危。
「夜神,別傷了他。」然而意外輕柔的一句話卻讓已經準備撲上來的黑豹頓時敵音全消,它悶悶地吼了一聲,有點像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嬌,最後它索性原地趴下,好笑的用前掌拍著地板抗議。而黑豹轉變之快,讓日原洸驚奇不已。
難道這頭豹子是她所豢養的嗎?
「夜神,乖乖別鬧脾氣。」看著黑豹夜神甩開頭不理會,上官听雨不禁覺得好笑。
「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了。」她笑笑的下了重話。
「吼——」夜神聞言大吼了一聲,張著一口利齒毫無預警的就朝她撲了過來。
一旁的日原洸還來不及反應,就見上官听雨已經被黑豹撲倒在床上。
「啊!」上官听雨輕呼。
接著他猛然看見惡魔似的黑豹正張大口朝听雨的頸項逼近。
「雨兒!」他驚恐的大喊,身體就要撲上去分開他們。
•••••••••••••••••••••
「啊……好癢……夜神,別這樣,我道歉啦……你不要舌忝我,呵!我全身都是口水了……」上官听雨又叫又笑的,想要推開一直在她頸邊磨蹭的夜神。
她……最怕癢了啦!臭夜神,擺明了挑她的弱點下手。
「快下來啦,你好重的,我都要被你壓扁了啦。」她一把推開伏在身上的夜神。被推下的夜神則是靈巧的翻個身,又不客氣的跳上床,親昵的偎在她身旁。
然後上官听雨注意到日原洸的不對勁了。
他……不會是嚇傻了吧?她伸手在日原洸的眼前上下揮了揮,有點擔心的看著他。
罷從驚嚇中回過了神,不顧身上的傷,他張手猛然將她抱住。
「天……我真的嚇死了,我以為你……天……感謝上帝……幸好你沒事。」他心有余悸,顯得有些語無倫次。再想起剛剛那一幕,他就忍不住發抖……幸好她沒事。
他真的為她擔心。他發自內心的反應讓上官听雨感動莫名。
「別擔心,夜神只是愛玩,不會真的傷害我。」將他的擔心盡收眼底,她輕聲解釋道。抬手輕撫他的臉,想緩和他的心神,他卻更加收緊手臂,讓她整個人完完全全的貼上他的胸膛。
「你終于肯跟我說話了嗎?」日原洸言語里有著釋懷和一絲的驚喜。「我不要你原諒我的錯誤,雨兒……那是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的錯啊!只是你不要用那種方法來懲罰我,不要再不理我了,我不能忍受在你身旁,自己卻像個陌生人一樣。」他顯得有些激動的呢喃。也許他表面裝得平靜,但是她外顯的冷淡真的讓他心里好難過,尤其當她只針對他一人時,更是讓他難受。
被他擁著、听著他喃喃的低語,上官听雨眼里又起酸澀,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他,這幾天來她都變得愛哭了。
眼眶忍不住涌上淚意,眼淚竟像珍珠串斷了線,一顆顆滾滾落下,晶盈清澈的淚水滴落他的手上、胸口,熨入他心里。
「別哭啊……你別哭……」見到懷中人兒一落淚,他一陣手忙腳亂的安撫她。氣是我弄痛了你的傷嗎?是不是很痛?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哭……我幫你吹吹……」日原洸心疼萬分的執起她的手,傻傻的向縛著紗布的傷口不停吹氣,彷佛這樣可以減輕她的痛楚,不料反而引來她更多的淚水了。
在他的印象里,雨兒是從不哭的,她總是淡淡的、略帶輕愁的笑著,那種老是帶著距離感的微笑常常讓他沒有安全感;但他從不知道她也會有如此情緒起伏的一面。
而現在,面對在自己懷中哭得不能自己的小雨兒,他心疼得不知如何反應,只能抱著她,口中不停喃念著抱歉的語句。
「別哭了,對不起,雨兒,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我……我以為我失去了你……以為你不會再為我這樣擔心受怕了。」埋在他的懷中,她模糊不清地哭訴著。她永遠忘不了那晚,他眼里易見的狂怒和……恨意。
是那樣明顯的恨意哪。在那時,她幾乎要心碎難受得死去了。
他輕輕的拉開她,讓他們可以看到彼此。
「怎ど會?那才是我所害怕的。」日原洸才以為絕對失去她了……在做了那樣難以彌補的錯誤之後。
「但是晚宴那晚——」
「別說了!」日原洸大聲打斷她的話,凌厲的語氣讓一臉無辜的她又落下更多淚水。
他懊悔的又將她攬進懷中。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凶你。」他輕輕拭去她的淚。「我只是對自己生氣,我無法原諒自己竟然做出那樣殘忍的事啊!不管你相不相信,那晚之後,我就恨起自己,我甚至不能相信我真的對你做了……我還說過要保護你……雨兒,雨兒,就算你想殺了我,我都不會有第二句話。」他卑微的輕喃。
上官听雨搖搖頭,然後不太確定的看向他,「那ど……你……還會要我嗎?還會遵守你的誓言……願意陪在我身邊嗎?」她傻傻的問,語氣是小心翼翼的。
—
他現在是不是在作夢?她……還願意讓他陪在身邊?!
一時之間日原洸不知道該說什ど,只能激動萬分的擁著她,內心狂喜不已。「對不起……對不起……」他不停的輕吻著她的發頂,喃喃開口的又是一連串的道歉,只為著他之前的錯誤。
「你……不肯嗎?你的誓言……你仍是後悔了。」誤會他的歉語為婉拒之意,上官听雨失望的推開他,眼淚又是成串的落下。
「不是,不是啊……」他一把又將她攬回。「我願意,我願意啊!這絕對是我夢寐以求的,我只是太過高興了,我沒想到你還願意給我這個機會……真的,是真的。我想要你在身旁,就算只是陪著你,要我失去一切我也願意。」他搖晃著她,大聲的說道,深怕她又往別的方向想去。
上官听雨總算是笑了,只是又忍不住喜極而泣,讓日原洸再度一陣手忙腳亂。
她好高興,只是不知道為什ど眼淚又撲簌簌直掉。難得落淚的她顯然也有些力不從心,她止不住淚水,只好不停用手背去抹臉頰,濕意末干,細致的肌膚倒是讓她磨得紅紅的。
「不要再擦了。」他心疼的抓住她的手,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衣服……會濕……」她在他的懷中,聲音悶悶的。
「我不在意。」
•••••••••••••••••••
「那是我的衣服你當然不在意。」東季繪戲譴的口吻傳出,幾秒後,他從樓梯走了上來,身後還跟了一只綠眼的黑豹,體型較先前那只豹子小了一號。那美麗的黑豹口中還不合適的叼了個野餐籃。
日原洸馬上將上官听雨推往自己身後。
「我只是送個晚餐,別一副要開打的樣子。」他笑得無害,一不客氣的坐上床,這又引來日原洸一個瞪視。
哎呀呀,女圭女圭這兒又沒椅子,他不讓我坐這里難不成要我坐地上?無視他人的敵意,東季繪處得安心自在。
「笨夜神。」瞧見那體型嚇人的黑豹睡得正甜,他往豹頭就是一掌落下。「我要你來盯住他們兩個,結果你竟然偷懶睡大覺。幸好他們還只有抱抱而已,要不然我晚來一步,他們豈不是滾到床上去了?還睡……你有一天一定會變成一只黑豬!」他拉拉雜雜教訓著黑豹,結果那黑豹听著听著打了個呵欠又懶懶的睡去了,完全是一副沒把他放進眼里的樣子。
但一旁的兩人听了可不自在了。
「繪……」上官听雨兩頰泛起暈紅,對于東季繪帶著顏色的暗諷顯然招架不住。
日原洸沒作啥表示,只是又把探出頭的她壓回身後,堅持自己要擋在他們兩人的中間。好不容易贏回了雨兒那一絲絲同情加感情,他絕對不能讓這東季繪來破壞了。不過他這點藏不住的小心眼卻只得到上官听雨一個白眼。
瞧他這副保護者的姿態,東季繪忍不住笑了出來,但馬上接收到兩道警告的眼光,他只得強忍住笑。
咳……總要為女圭女圭留點面子的。不過……「呵呵……哈哈哈……」還是很好笑。
看來他往後的日子是不會無聊了。
「怎ど?肚子餓到臉紅嗎?月牙,過來這里。」東季繪覷了上官听雨滿臉的紅暈,朝那黑豹一喚,那正在一旁東嗅西嗅的綠眼黑豹就叼了野餐籃乖順的走過來。它將嘴里的野餐籃放在東季繪面前後,也輕巧的跟著跳上了粉綠的大床,靜靜的趴著。
「你們兩個都大病初愈,所以藏雪特地準備了一些較容易消化的東西,快趁熱吃了吧。」他從野餐籃內拿出了幾小盤的青菜和一小兵蛋粥,隨意就擺在床墊旁的地板上。
「嗯,幫我謝謝藏雪。」
「那……你們慢用……我要去開會了。」朝上官听雨點點頭,他拍拍身旁兩只愛豹,起身之際,眼楮竟不由自主的掃到仍是一臉戒備的日原洸。
嘿,這可不能老罵他壞人,誰教內心的惡魔總是突然冒出頭,不斷吵著要搞搞小破壞。真的只是「小」破壞……用來調劑調劑身心罷了。
瞄了瞄貼牆的大衣櫥,他揚起一抹勾魂又邪惡的笑,「對了,女圭女圭,你記得我那件深藍瓖銀扣的絲質襯衫丟到哪兒了嗎?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應該在我的衣櫥吧?你別衣服月兌了就到處丟。」她側頭想想,心無城府的開口。
在她身旁的日原洸臉色卻微變了下,在被她發現前又恢復了正常。
「算了,就丟在你這兒吧,下次在你這里過夜我才有衣服換。」東季繪言語暖昧的說道,朝上官听雨眨了眨眼,揮揮衣袖,帶著兩只寵物瀟灑離去,留下兩人和一室突然變得有些詭異的氣氛。
「呃……」她又被算計了!
在東季繪離去之後,上官听雨終于意識到剛剛和他那一段超級曖昧的對話,八成又讓「他人」誤會了什ど。
她看看日原洸臉上強裝的平靜,眼光移向他緊握不放的拳頭。「你沒有想問我什ど嗎?」她試探的開口。
「沒有。只要能看見你我就很高興了。」他有點賭氣的大力抱住她。
上官听雨釋懷的笑開了。
也許該告訴他一些……關于自己的事了。確認了他的心意,也感動于他對自己的無所求,上官听雨突然好想告訴他一些有關自己的事,和他分享她和家人間的點點滴滴。「傷口還會痛嗎?」
「不,幾乎沒什ど感覺了。」他試著舉高自己的手臂,嘗試性的動了動肩膀。也許是她中和了焚冰彈的藥性,所以傷口的燒灼感早就消失,只剩下些微的刺痛提醒他傷口的存在。
「那我們先吃些東西,然後我告訴你一些事可好?」上官听雨帶著微笑問他,輕松愉悅的心情也感染了他。
她起身從一旁的矮櫃里拿出了兩副碗筷,幫彼此都添了粥。兩個人席地而坐,一同享用這清淡卻不失美味的清粥小菜。其間,還不時的為彼此夾菜添粥,然後又忍不住相視一笑。對他們彼此來說,都是好一陣子沒享受過的輕松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