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哪、開門哪!」一大早,他們全讓敲門聲給吵醒了。
「于桑德?」獨孤無畏開了門,卻發現于桑德就站在那里。
「娘?你怎麼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里?」元寄恨訝異地問著。
「你以為這里很隱密嗎?再過不久,霍桑老賊的大軍就要攻來了!」于桑德進了屋里,卻不想把身上的帽子披肩給月兌下,似乎是不想久留的樣子。
「什麼?那怎麼辦?」所有的人一听,登時驚覺大事不妙了。
「放心!你爹的大軍也快到了,」于桑德往窗外瞧了瞧,再繼續說道︰「他那個死腦筋,老跟我提什麼大義滅親,就是不肯接受霍桑老賊的威脅,寧可看你被人燒死!不過,兒子是我的,我可不想死了沒人替我送終,所以我就偷跑出來,並留下一封家書,告訴他我要跟兒子共生死!」
「這麼說,我們有救了?」梅蕙蘭覺得那位欽烈王真可算是天下第一痴情男子,老說大義滅親的他,最後還是為了老婆,壞了自己一世的英名!
「應該是吧!對了,你們的爹娘也來了,還有銅花門主黑君烈,是我通知他們,要他們來幫你們月兌險。」
「他們人呢?」梅頌恩問。
「已經埋伏在樹林里,先替你們擋一擋蒙古兵!「
就這樣,在于桑德的引領下,他們一行人穿過竹林、越過小溪,打算走另一條路線,避開霍桑王的追緝。
「奇怪!霍桑王干嗎緊咬著我們不放啊?」在路上,梅蕙蘭提出疑問。
「他主要的目標是我……是我連累了你們!」元寄恨帶著歉意說。
「他干嘛要抓你呢?他明知道你不是欽烈王的親生子啊?」
「可是,他是我的兒子啊!而我則是王爺結發二十二年的老婆呀!霍桑老賊就是看準這一點的……」于桑德插嘴說。
「喔,原來,太恩愛,也會落人把柄啊,」梅蕙蘭了悟的說。
「蕙蘭,小心四周,別盡彼著講話。」梅頌恩叮嚀著。
「知道啦!元夫人,你長得好漂亮呀!難怪像欽烈王那種鐵漢,都會被你融化。」一听到愛情故事,梅蕙蘭又開始露出了羨慕的眼光。
「呵!你這丫頭還真會說話,不錯!我喜歡!兒子,你不妨考慮考慮她嘛!」
于桑德看了看梅蕙蘭,覺得她與元寄恨還真登對呢!
「娘!」元寄恨不得不出聲了。
「是嘛是嘛!」不過,梅蕙蘭的動作比他還快,她馬上插嘴,歡天喜地喋喋不休,「既然您不嫌棄,那蕙蘭就先喊您一聲娘了。」
「娘?」所有的人,連同于桑德都愣住了。
「是啊!娘,等明兒個有空,蕙蘭可以陪您去逛街,听說,那里有一種桂花糕好吃得不得了啊……」她的美夢才正開始哩。
「殺殺殺……」
突然,驚天動地的殺伐聲,穿過了樹林,聲勢逼人。
「打起來了?你爹的動作還真快。」于桑德一听,便知道這是兩軍交戰的聲音。「看來,我們這條路是走對了,霍桑那老賊此刻只顧忙著保命要緊,沒人會想到我們在這里,走!」
「哈哈哈!要走,也得先留下梅蕙蘭才行!」黑炎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身後還領著一群蒙古兵,就這麼將他們團團圍住。
「黑炎!你要死就自己去跳井,別沾污了我們的手。」梅蕙蘭咬牙切齒地站了出去。
「蕙蘭,我黑炎今生是非你不娶,如果,你想讓他們平安離去,我勸你最好乖乖地與我拜堂成親,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黑炎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哼!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我絕不會讓蕙蘭再受到你一丁點兒的欺凌。」元寄恨眼光冒著火,新仇加舊恨,他只想一次算清。
「謝謝你,元哥哥。」梅蕙蘭一听,感動得直想痛哭流涕,不過,現在不是時候,她得先出出氣才行。
「你們……你、你不識好歹!告訴你,我黑炎得不到的東西,絕不讓別人得到……殺!全給我殺光!」發了瘋的他,就這麼發狂的拿起劍朝他們砍來.,他劍劍凶狠,招招致命。
「小心!大家小心哪!」于桑德尖聲一喊,立刻躲開了迎面而來的刀光劍影。
「頌恩,跟在我背後,別走散了!」獨孤無畏自然先護著梅頌恩。
「放心,我听音辨位的功夫還可以!」梅頌思自信滿滿。︰
另一邊則是元寄恨與梅蕙蘭走在一起。由于,梅蕙蘭的「迷幻仙蹤」很能躲避,因此,反而是她較擔心元寄恨的情形。這兩年的頹廢消沉,使得元寄恨的功力大不如前,梅蕙蘭早看出這一點,便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怕他會有閃失。
「元哥哥,左邊、右邊,小心哪!」她一心全放在元寄恨身上,顧不得自己的危險。’
「梅蕙蘭,你好煩,能不能閉嘴?你快走,別老跟我後面……」元寄恨一面舞著劍,一面還得空出精神來把她轟遠一點,,以策安全。
「不行!我不能先走,黑炎的功夫太怪異了,我得幫你啊……小心後面!」
「哼,誰也別想走!我今天非要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是飛灰摧心掌,呀……」黑炎運氣發功,可氣氛詭譎得讓梅蕙蘭有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小心哪!元哥哥!」梅蕙蘭見情勢危急,立刻奮不顧身地撲向元寄恨。
不過,元寄恨的動作更迅速,眼看著黑炎伸出雙掌,朝著梅蕙蘭撲來,他抱緊她,再一個大翻身,及時用自己的背,擋下了黑炎充滿殺機的掌力。
啪地一聲!元寄恨就讓黑炎一掌給打飛了出去,懷中還抱著梅蕙蘭的他,滾到了一旁的草地,還來不及爬起來,黑炎的第二掌,接著就要擊下去!
「不!不要啊!」梅蕙蘭哭著尖叫。,
「唰」一柄劍及時地劃了過去,將黑炎的手劃出了一道傷,還阻止了他的掌力侵襲。是獨孤無畏趕到了,他的深厚功力將黑炎震到了一邊去。
「哼!梅蕙蘭,這下子你什麼都別想了!元寄恨已中了我的飛灰摧心掌,他體內的經脈俱斷,絕活不過十天的光景,哈哈哈……」
「什麼?元哥哥!」梅蕙蘭一听,心都碎掉了。
「你……可惡!」梅頌恩一時氣極攻心,沖動地朝他撲了去,甩出手中的白鍛纏住他,想置他于死地。
「想要我死?門都沒有!」黑炎一用手,硬是把梅頌恩用飛了出去,撞上了一旁的樹干,踫地一聲!她摔在地上,頭破血流。’
「頌恩……」獨孤無畏奔了過去,抱起她,心急如焚。
黑炎見狀想乘機拔腿逃離,不料,一個黑影倏地在他的眼前降臨,在他還沒看仔細之前,轟地一聲!一掌已擊上他的天靈蓋,頓時他七孔流血,瞳孔放大。
「爹?」他只喊了一句,便兩腿一伸,倒地不起。
「孽子,都是爹沒教好你!」黑君烈老淚縱橫地親手結束了唯一獨子——黑炎的生命。?
「元哥哥、元哥哥……」梅蕙蘭哭得好傷心。
「兒子、兒子,你要不要緊?你可別嚇娘呀!」于桑德也淚如雨下。
「我、我沒事……頌恩要不要緊?」他在此時此刻,還惦著梅頌恩的傷勢。
「元哥哥,你不要說話!,我馬上幫你療傷。」梅蕙蘭慌張地找尋藥箱的蹤影。
「不用了,我的經脈俱斷,沒得救了。」元寄恨不想這麼狼狽地死在梅頌恩的面前,但在他死前,他還想見她最後一面。
「寄恨、寄恨……」梅頌恩伸出手,擔心元寄恨真的會從此消失在人世間。
「頌恩,後會無期了。這次我走得很放心,因為我知道,有個人會照顧你,他會照顧得比我還用心。」元寄恨看了獨孤無畏一眼,那眼神中,有感謝,也有男人間的心照不宜。
在對所有人道別之後,他按著傷口,落寞地轉身離去了……
梅蕙蘭見狀,二話不說地就默默跟著他走。
「蕙蘭?你跟著我做什麼?」元寄恨一回頭,發現她那像小媳婦般的委屈表情。
「我說過天涯海角,我都要跟著你。」她語氣堅定不移。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嗎?我是去找地方等死啊!你回去!」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是神醫,我一定會治好你……」她天生的牛脾氣又發作了。
「蕙蘭,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會永記在心底。」他走近她,握住她的手,深重地凝視著她的深情。「可是,我很抱歉,我只能以這種方式回報你。」
「我不要你回報,我要你永遠都欠我一份情,這樣,你才會常常記得我,不會把我忘記。」梅蕙蘭將臉貼進他的胸膛,淚流不停。
「忘不忘記又如何?我已經……」對死,元寄恨沒有恐懼,只有深深的歉意,他對梅蕙蘭付出的情意始終無法釋懷。
「元哥哥,讓我陪你吧!難道,你連這一點施舍都不肯?」她哀求不已。
「不是不肯,小傻瓜。」他撫著她的臉,輕拭著她臉上的淚滴說著︰「我什麼都不能給你,我的心已死;現在,我的人也將死去,你還跟著我做什麼?我已經沒有愛人的資格與能力了啊!」
「讓我陪你!我不需要你的愛。我的愛有很多、很多,用我的愛就夠了!」她仰起頭,蒼白的臉龐卻有無限堅毅的深情。她知道,這是她此生最後一次的機會,不管他是生是死,她都要永遠追隨他,愛他不渝!
「算了,反正我也活不過十天……」他無奈地搖頭嘆息。
「我跟你賭!你絕對可以活超過十天的!要是我贏了,每多出一天,你的命就算是我的,你得听我使喚才行!」她加緊腳步跟了上去。
「你會輸的。」元寄恨面無表情地向前走,心卻翻騰不已。
「要是我輸了,我也不賴皮,我一定會親手把你葬了,然後,在你的墓旁蓋一間小屋子,每天早晚一炷香,我還會說笑話給你听……」
「梅蕙蘭,算我求你,你別再纏著我,行不行?就算我不死,我也決定終身不娶!」他終于說出絕決的話了。
「就算你不娶我也沒關系,我們依舊可以當兄妹,再說妹妹照顧哥哥是天經地義的事……」
春雨,還是繼續地下著,帶著些許泥土與種子萌芽的氣味。就像是梅蕙蘭的樂觀,與蓬勃的生命力。
「蕙蘭、蕙蘭……」白蝶衣此刻才趕了過來,卻只能遠遠地呼喚著女兒的背影,與她飛揚的衣角,揮手道別離。
「這、這是怎麼回事?他們要去哪里?」梅步樵本來還想跟他那個始終未正式相認的兒子,來個認祖歸宗、相擁而泣呢。
「他們走了,他們……」于桑德頻頻拭淚,將剛才所發生的事一一說給梅步樵夫婦知曉。
「蕙蘭、我的蕙蘭啊!」白蝶衣一听,心疼得不得了,也不禁哭了起來。
「別傷心,我相信蕙蘭的痴情一定能感動天地的,雖然她不是我們親生的孩子,但,她比誰都像你,像當年的你呀!」梅步樵摟著妻子的肩膀,輕聲安慰著。
「她當然像我了,難道,她還會像你嗎?」她似乎有點埋怨他當年的風流多情。
「哎……這,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一听,捻著胡子尷尬不已。
「爹、阿姨……」梅頌恩的呼喚上立刻打斷了他們的心思。
「頌恩,你怎樣了?要不要緊啊?」梅步樵與白蝶衣匆匆奔了過去,急得直問。
「她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撞到了頭,需要好好的休養幾日……」獨孤無畏替她回答,再用袖子輕輕拂去她臉上的灰塵,那分溫柔,全看在了梅氏夫婦的眼底。
「你、你是?」
「爹,他是面具叔叔啦!」梅頌恩插著嘴,再不經意地睜開了眼,卻愕然發現,她的眼前竟然有朦朧的圖象晃動著,且愈來愈清晰可見。
「爹!」她大喊一聲,卻又回到了黑暗的世界。
「什麼事?什麼事?」大家讓她突兀的叫喚,給嚇了一跳。
「沒,沒事,我只是想,你們全來了這里,難道不怕銀燦山莊有危險嗎?」她失望地岔開話題,一顆心卻掉進了谷底。
「你還不知道?」白蝶衣面有難色地說︰「銀燦山莊已經毀了,半年前,朝廷大舉進攻,把山莊跟幾個反元的組織盡毀。」
「什麼?怎麼會這樣呢?」她無法置信地听著。
「別擔心!我跟你爹商量過了,反正現在是蒙古人的天下,我們也不好硬踫硬,所以,我們已經先派你兩位弟弟前往雲南,重建銀燦山莊,至于我們夫妻倆將不再過問江湖事,這武林盟主的位置,我真的是坐煩了,誰要誰就去當吧!我一點也不在乎。」白蝶衣向來是淡泊名利。
「你當然不在乎!都是我在垂簾听政嘛!累的不就是我一個。」梅步樵疼老婆在江湖上出了名。「不過,現在倒好!我們終于可以好好地過著隱居的生活。頌恩,爹希望你能回來跟我們一起住,這對你的病情一定會大有幫助的。」
「爹,我已經好了,是他用了兩年的時間,醫好我的。」梅頌恩綻著微笑,神態中有一抹女兒家的嬌容。
「真的?那……謝謝、謝謝大俠。」梅步樵感激得一時說不出話,只是瞪著兩眼,一直打量著獨孤無畏的臉龐。
「原來面具大俠的本來面目這麼瀟灑!我還以為……樵哥,你怎麼這樣盯著人家瞧?多沒禮貌呀!」白蝶衣插著話。
「喔!失禮、失禮,我只是覺得面具大俠好眼熟啊!像是曾在哪兒見過……」梅步樵搔著腦袋,怎冬都想不起來-
「梅大哥、梅夫人,在城外不遠的地方,我已經派人整理出一間極為隱秘的宅子,你們先將梅姑娘安置好,等她傷勢好了,再前往雲南也不遲……」于桑德說著遞給白蝶衣一張地圖,上頭便是那宅子的位置。
「元夫人,謝謝你。」白蝶衣衷心地感謝她的仁慈。
「桑德,謝謝你替我生了一個好兒子,我欠你的實在太多、太多了。」梅步樵一想到那無緣的兒子,心就酸澀起來。
「你們都沒欠我,因為,我這二十二年來一直過得很快樂。我有一個懂事的乖兒子,有一位惜我如玉的好丈失,後會有期了!我現在就要去跟我的丈夫會合,他再等不到我,會急瘋的……」她飄著一身的紫衫,就這麼走了。
雖然,她的兒子已不在她的身邊,但是,她知道,
那個叫梅蕙蘭的女孩,一定會好好地照顧她的寄恨的。寄恨,寄恨,她從來都不恨梅步樵,她只是很遺憾,她為他生了這麼好的兒子,他卻無福消受……
「我爹跟阿姨很有趣吧!他們可真是天生一對佳偶。」梅頌恩對獨孤無畏說著。
「是啊!一開始他們就注定要一生長相廝守,任誰都改變不了的。」他想起當年的種種愛恨情仇,這才發現,人的一生都讓緣分來左右。
「不知道我們以後會不會也像這樣子?」她突然升起這樣的憧憬。
「傻丫頭!我們怎麼可能這樣子呢?你頭撞昏啦……」他口中雖俏皮地回應著,但,心卻痛了起來。
「哈哈!我終于想起來了。」梅步憔突然大聲一聲,恍然大悟地轉向獨孤無畏,兩眼瞪得斗大地說︰「好小子!我差一點讓你給蒙過去了!你是無畏嘛!獨孤無畏!」他終于想起來他就是那位自小與他相熟的小老弟呀!
「哈?獨孤無畏?不可能……」白蝶衣曾經讓獨孤無畏的臉嚇到過。
「爹,您看錯了!無畏師叔不是長這樣子的……」一片黑暗中,梅頌恩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方亮光,讓她清楚地看見了他瀟灑的面容。
「沒錯!你是無畏,而且,還是尚未被毀容前的獨孤無畏!好小子,你是吃了什麼仙丹妙藥?怎麼不告訴我們呢?咦?頌恩,你怎麼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他們全部看著梅頌恩,一臉的錯愕。
不過,梅頌恩卻沒心思回答他們的疑問。她只是睜著那雙重見光明的眼眸,直直地盯著獨孤無畏不放。
她不自覺地伸出手,顫抖地撫上他的臉、他的眉、他的鼻梁、還有他那吻過她的嘴。最後,她看見了他眼中的愛憐,那眼神、那深切,頓時教她無法自抑地流出眼淚。
原來,他沒死,他一直都用這默默的方式,來陪她度過所有的悲歡歲月,而她好傻、好笨,只知道他所有的舉動,都與她的無畏師叔那麼地相似著,卻沒發現她的老豆子其實就是獨孤無畏。在她短短的二十二年的生命里,她竟然愛了他兩回。
「你……你真的是我的無畏師叔?」梅頌恩噙著淚,激動得全身發起熱來。
「頌恩,我,我本來想告訴你的,可是、可是,終究說不出口……」他承認了,在百般的為難中,他終于點頭了。只是罪惡感倏地漲滿了他的心頭。「你怎麼不早說?你騙得我好苦,你……」她顫著聲音,想痛快地把他數落一頓,卻因為激動過了頭,她話都還沒說完整,就這麼哽著一口氣昏了過去。
「頌恩、頌恩,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他頻頻道著歉、頻頻自責地流淚。
可她根本不怪他、也不埋怨他,她只好感動、好興奮,她想大聲地告訴他,從今以後,她絕不讓他再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只是,她的話,一時說不出口。
在昏睡了一天一夜後,她終于醒了,醒在獨孤無畏不告而別的驚悸中!
「他、他走了?他怎麼可能不要我?他那麼愛我,他怎麼會不要我?不會的,不會的!這突來的惡耗,
頓時將她的美夢敲碎了,也讓她的心從雲端掉落摔成千萬片。
「頌恩,別這樣,你先別激動。」白蝶衣抓著她,安撫著。
「阿姨,他走了多久?往哪個方向走的?」哭泣,從來都不是她梅頌恩解決問題的方法,她拭干淚,精神一振,像是心中有了計謀。
「他,才剛走沒幾個時辰,我早幫你備好一匹快馬,就停在樹林里。」白蝶衣看著她,發現屬于梅頌恩的那股堅定與強悍,又重新呈現在她的眼中。
「阿姨,謝謝你。」她充滿感激之情的致謝。
「不要氣餒、不要灰心,如果,什麼方法都試過還是無效的話,或許,可以用用苦肉計。」白蝶衣也為她獻上了一計。
于是,在夕陽西下的滿天霞光里,梅頌恩騎著快馬,奔馳在獨孤無畏走過的足跡里。絢爛的晚霞,把她略顯蒼白的臉暈染得很漂亮;迎面吹來的涼風,將她的長發吹散成了相思的網,隨著踢踏的馬蹄聲,向獨孤無畏遙送著,梅頌恩誓言,她要網住他。她對他,從此都不放手!
獨孤無畏一臉黯然地,獨行在這片荒野上。對梅頌恩的愛,他只能永遠放在心底。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她過度時期的一種渴望,而她傷好了,他也走了,很快地,她應該又能回到從前的生活軌道上。所以,他選擇殘忍地走了,連一聲道別的話都沒留,他不是無情,只是,他怕再看過她後,他會連走的勇氣都沒了……他愛她,愛得很懦弱。
「客官,請坐,要喝點什麼嗎?」來到了一旁的茶鋪,獨孤無畏終于停下腳步,喝杯水,歇歇腿,順便消解一下他心底灼熱的痛。
「隨便!」失去了梅頌恩,他的天地頓時變得索然
無味。
「來了!客官,請慢用……」店小二的動作挺快的,沒一會兒,就端出了一盤包子饅頭、一壺熱茶
……還有一張紙條?
「這是什麼?」獨孤無畏一眼就發現了那張紙條,他隨手拿起來就打開一看,卻愕然地發現,上頭寫著了一行字︰
你真的不要我?
「小二,這是什麼意思?」他心一驚,立刻揪著店小二問著。
「啥?這是剛才一位姑娘要我交給你的啊!」
「她人呢?」他向四下探尋著。
「走啦!她扔下一錠銀子給我後,人就走了呀!」獨孤無畏什麼都沒吃,立刻拿起劍與包袱,趕緊
腳底抹油……溜了!
不過,他把梅頌思想得太普通了,她向來是擺陣高手,早將他圈人了她的掌心之中。
「老伯,可以跟您討碗水喝嗎?」獨孤無畏來到一處農家前,向一位老先生問道。
「當然可以,來!這水是咱們山里的山泉水呀!甜的很咧!」老先生倒是很熱心地招待他。
「對了!不知公子你識字嗎?老朽剛剛在外頭拾柴時,撿到了這個東西,上頭好像還有字,也不知道到底寫些什麼?」說著,老先生就從桌子底下抽出了一條絹子,上頭有一行字︰
你真的不要我嗎?
「梅頌恩……」獨孤無畏氣得一路奔下了山,氣得心慌意亂。
不過,這還不算離譜,因為,就在他前往鎮集的那一路上,每隔幾步路,都有梅頌恩做下的記號。
「你好狠心哦!」這是刻在樹干上的字。
「你好無情哦!」這是寫在地上的泥土上。
「你不能丟下我!」這是涂在土牆上的。
「天哪!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他咬牙切齒地強忍著內心無法說出口的傷痛。梅頌恩的如影隨行,每一次都讓他軟弱,讓他好想就此回頭,但是,他不能,他已經逾越了輩份、逾越了禮教那麼久,他不能一錯再錯啊!
終于,在身心交錯的筋疲力竭中,他來到一家客棧準備投宿一晚,一切都等明天再說吧!
「來!客官,你的菜來了,有一壺酒、清炒豌豆、清蒸毛豆、涼拌四季豆……」
「等等!我沒叫這些東西啊!怎麼全都是豆類?」他一頭霧水地問道。
「還有一盤特殊酌呢!這里……」小二端上了一盤黑黑干干的菜肴上桌。「這叫干扁老豆!是位姑娘特地為你做的。」
「梅頌恩……」他知道這準是她干的!干扁老豆?她根本就是存心針對他來的。
就這樣,不知所措的獨孤無畏索性一個人躲回房中喝悶酒。一種失去與佔有的念頭,同時在他的心里交戰著。天知道他有多愛梅頌恩;可是,他的理智,卻很殘忍地告訴他,他不配!他不能利用她的無知,讓她跟著他過完一生。
「梅頌恩,你出來!我知道你在這兒,你給我出來啊!」他大吼著,藉著酒意,他想徹底地讓她死心。
「你終于想見我了……」果然,她出現了,神情中盡是落寞的憂容。
「是的!我想見你!我要告訴你……」他著著她的、臉,一鼓氣就這麼哽在胸口,卡得他幾乎窒息。
「你要告訴我什麼?你要告訴我你不要我?還是要告訴我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說什麼?說啊!我洗耳恭听!」她咄咄逼人地想把他逼到死角。
「夠了!梅頌恩,你听著,不要再跟著我,我不愛你,我一點都不愛你。小時候,我是因為你娘的關系,才不得不帶著你;後來,我是可憐你,才會跟你一起生活,我求你別再跟來了,我好不容易擺月兌了你,難道你還不肯放過我?」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她走近他,捧起他的臉龐,卻讓他那扭曲的臉給揪疼了心。「你是愛我的,你只是心結打不開,師叔,這就是緣分,是你說的緣分哪!我一出生,就注定要與你一起生活,我知道,我娘傷過你的心,讓你在情感中一直躑躅懦弱,讓我跟你一起走,讓我好好的疼你、憐你。無畏師叔,你不覺得,頌恩就是生來要與你相遇的嗎?我會替我娘好好愛你的!」
「可是……我是你師叔啊!我們輩分不同,我的年紀也大了你很多,我們不相配……不!該說是我配不上你!」獨孤無畏終于崩潰了。他痛哭流涕地說著,再拎起了桌上的酒,就這麼踉蹌地奔到外頭的樹林中。
夜已深沉!只不過,他的心卻讓火燒出了永難磨滅的傷口。他仰起頭,對著天上的明月嘶吼,再將手中的酒從頭頂灌了下來,他想澆熄他內心不斷涌起的情衷。「頌恩,原諒我、原諒我……」他哭著說了。
「我不會原諒你的!因為,我根本就不放你走!」突然,梅頌恩出現了,還擺出了一道意亂清迷陣,打算將他擒到手。
「你以為我拿你沒轍嗎?」他偷偷地拭了淚,再擺出一臉的冷酷,接著,他運起功,就這麼用力一震,毫不留情地破了梅頌恩的陣式。
「好、好,你當真是狠下心不要我!」她驚愕地看著他,絕望之情溢于言表。「原來,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是我不顧廉恥,拋開矜持後的結果……」
他不敢看她,也不敢動,只是背對著她,听著她的話,心如刀割。
「我放棄了,既然,你連爭取自己心愛女人的勇氣都沒有,我怎能再冀望你會保護我一輩子?是啊!十二年前,你已經背叛過我一次,自己先走了,既然如此,再多一次又如何?無畏師叔,你好自私啊!我到今天才知道你從來都沒愛過我,你愛的只是你自己,你為了那個狗屁道德,而完全無視我的情深意重……」她哭得好傷心、好傷心,月光下的她,單薄地似乎就要虛月兌。
「不!不是的,頌恩我……」突然,她的話,狠狠地敲上了獨孤無畏的心頭,他猛地一顫,發現什麼東西啪地一聲在他心里斷落了。
「好!我走,既然你不要我,我就永遠都讓你見不到我!」她一個激動,就往山邊一躍,嘩啦啦幾聲,她直接滾下了山坡。
「不!頌恩……」等獨孤無畏驚覺時已經來不及了。于是,他沒有考慮地隨著她跳了下去,在黑暗的坡底,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頌恩、頌恩,你說話、你說話啊!只要你開口,師叔什麼都答應你了。」他的一顆心幾乎已經跳到了喉嚨口。
「這可是你說的喲!」她睜開眼,對他促狹地說。
「你……你沒事?」他愣住了,但是,余悸猶存。
「當然,否則,你要討誰當老婆?」她雙手緊緊地箍著他的脖子,把他拉到了眼前,撫著他那驚悸的瓦容。
「天哪!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怎麼可以……」他正要破口大罵著,卻讓梅頌恩一口堵住了嘴。
「頌思,不行,我是你師叔耶!」他還有一點矛盾。
「那簡單,以後我不叫你師叔就成了,就叫你老豆子羅!」她淺笑凝眸地說。
「老豆子?那……你那一盤干扁老豆是什麼意思?」他這才想到。
「你想知道嗎?那我就不客氣羅!」她賊賊地對他笑了笑,然後,就在這漆黑的荒郊野外中,直接在他的身上擺起了意亂清迷陣法。
「頌恩,不好啦!我們還沒成親呢!」他被她撩起了熊熊欲火。
不過,梅頌恩才不管呢!為了提防他日後逃月兌,她決定先把他擺平了,再要他負一輩子的責任羅!她這時才知道,原來,白蝶衣的苦肉計比她的任何一個陣式都來得有用!她決定,以後一定要將這秘訣再傳給她的兒女們!可該叫什麼好呢?嗯,就叫干扁老豆陣吧!她想著想著,不自覺地,沉淪在獨孤無畏的情海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