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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罐子夫婿 第七章

「小姐,已經到了。」福伯隔著布簾,恭敬的對著車內的人道。

「是嗎?」一只白皙的柔荑掀起布簾,踏出馬車外。

馬車就停在一條深深幽長的小巷子前,兩旁都有著破舊的木造房,空間也只容得下一個人通過。

嚴星晨拿起手帕搗住鼻子,有點受不了這里的骯髒濁氣,她攬起柳眉,望著那條深不見底的窄巷,不禁退怯了起來。

進去該不會有危險吧。

有一瞬間,她有有打退堂鼓的念頭,可是只要想到那個孩子還活在世上,她就坐立難安,深怕如果她哪天真的回到嚴家的話,她和心柔的地位一定不保了,她非得想個辦法除掉她不可。

她真的萬萬也沒有想到當初被她丟進森林里的小女孩竟然沒有被野獸給咬死,而且還活得這麼大了,長得就跟嫂子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幸好福伯沒有發覺,要不然她和女兒在家中的地位,很有可能被那個孩子給取代。

想到這,內心涌起無止盡的恐懼感,不單是害怕當年的事東窗事發,也害怕如果她回來的話會嚴重威脅她和女兒的地位,所以她必須在誰也沒有發現她之前,除掉那名女子才行。

但是她一個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要除掉心頭大患,她所想到的也只有用錢解決一切,既然如此,她何不買通殺手,把她給解決,那她後半輩子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所以嚴星晨才會想來這里,因為她听說有一名殺手就住在這條小巷的最深處,如果她想解決那個女人的話,就必須先找到她才行。

嚴星晨鼓起勇氣,對著福伯下令。

「你先在這里等著,我一會兒就出來。」

「小姐,你要一個人進去?」福伯遲疑道,憂心忡忡的看著小姐微點頭。

「沒錯。」

「可是小姐,這條巷子里不知道藏了些什麼人,你一個人太危險了,要不要我跟著你一塊去。」

埃伯出自于好心建議,沒想到嚴星晨臉色一沉,不悅的怒斥道︰「不用你假好心,我說一個人去就一個人去,你給我乖乖待在這就行了。」她不想讓人知道她去那里是為了買通殺手想要殺死那個女人。

「是。」踫了一鼻子灰的福伯,頭低低的不敢再說些什麼。

當嚴星晨走在那髒亂無比的小巷時,她戰戰兢兢的,深怕躲在里頭的土匪強盜們跑出來洗劫她,更怕遇到什麼萬一,走了不知道多久,才看到路的盡頭有一扇斑駁的朱紅大門,看起來十分陳舊。

她試探性的敲了兩聲,可是在門外站了不知道有多久,卻依然沒有人應門。

最後她不得不扯開喉嚨,往里面喊著。

「請問里面有人嗎?」

里面依舊是安靜無聲。

她人都已經來到這了,嚴星晨怎麼甘心無功而返,她大膽的把門給推開,輕輕一推,門咿啊的一聲像是發出痛苦的申吟,把她給嚇得膽戰心驚。

一顆頭顱往門內探,只見室內一片漆黑,她帶著不安的表情又往里面輕輕問了一句。

「有人在嗎?」她的語氣十分的心虛,感覺這里面好象有什麼妖魔鬼怪隨時會跑出來一樣,令人渾身不舒服。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她以為沒人時,房內的某一角突然傳來年邁低沉的聲音。

「你找誰啊?」

听那聲音好象是上了年紀的老婆婆,嚴星晨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方,可是她听人說的地方應該是這里沒錯呀。

「這位夫人,我問你,你找誰?」老人家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這一次她的語氣充滿了怒氣,令嚴星晨感到害怕了起來。

她有預感,如果她不說出她的目的,她很有可能喪命于此,這時手臂上泛起了雞皮疙瘩,令她全身顫栗了起來,她咽咽哽在喉嚨的硬塊,鼓起勇氣說明她來此的目的。

「我听說……這里有人可以幫我除掉一個人。」

「你想殺誰啊?」老婆婆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她的語氣充滿了興味,「是想殺掉你丈夫還是外頭的狐狸精?」

「都不是。」

「呃,是嗎?既然都不是,那你想殺誰啊?嚴家的大小姐。」老婆婆發出詭異的笑聲,嚴星晨猛然倒抽口氣。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頓時臉色青白交錯。

她以為她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別人就不知道她是誰,沒想到卻瞞不了里面的人。

「呵,洛陽城里沒有我不知道的人,就算你蒙著臉,听你的聲音我就已經確定你是誰了。」里面的人發出得意自滿的笑聲,笑得十分尖銳刺耳。

「好了,我們言歸正傳吧,你到底想殺的人是誰?」

「我在說之前,你得先向我保證這件事絕不外泄。」

「你放心好了,干我們這一行的,行有行規,只要你一個子兒都不少,我就能幫你保住秘密,可要是你少了一個子兒,你的秘密我可不敢保證會……」她又發出刺耳的笑聲,嚴星晨咬牙忍耐,毫不猶豫的道。

「只要你幫我把人除掉,錢不是問題。」不管花多少錢,只要能買到她和女兒時後半輩子高枕無憂也值得。

「說吧,你想除掉的人到底是誰?」

「一個身旁帶著白老虎的女人。」

在黑暗中,嚴星晨看到一雙銳利的眼眸閃了一下。

「你是說最近在洛陽城才出現的小泵娘,我看她才只有十五、十六吧,你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非殺了她不可?」

「我想這一點,我沒有必要告訴你。」嚴星晨傲然的抑起下巴。「我們的交易就是你幫我殺了她,並不代表我一定非把原因告訴你不可。」

老婆婆發出干澀沙啞的笑聲。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就算我這個老人家多事好了,事成之後,我會找你拿錢的,你先走吧。」

她手一揮,門砰的一聲,在嚴星晨面前合上。

嚴星晨瞪著朱紅的破門,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那個女人很快就要去陰朝地府報到了,之後她就不用再害怕事情會東窗事發了。

一個時辰後,雷硯揚清醒了過來,望著晚孃沉睡的小臉,仿佛就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一樣,現在的她已經成為他的人了。

想到這,一股淡淡的喜悅和深沉的悲哀一塊涌了上來。

若是可以的話,他也願意負起責任娶她為妻,可是他知道他不行。

他身上的寒毒隨時可能奪去他這條小命,如果他死了,那她該怎麼辦?

他不忍見她年紀輕輕就守寡,沒有丈夫、沒有孩子的陪伴是最可憐的,他怎能殘忍毀了她的一生。

可是現在你也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難道你想推卸責任?腦中的另一個聲音在諷刺自己,雷硯揚眉頭攢了起來,一個人陷入了矛盾的情緒中。

「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他喃喃自語,無奈的對著沉睡中的晚孃道,眼中布滿了柔情和掙扎,若能一輩子與她長相廝守,那該有多好。

這時睡在身旁的人兒,正舞動著那雙如蝴蝶羽翼般的雙睫,緩緩睜開明媚的雙眸,對著他綻露出一抹嫣然的笑意,硯揚的心開始起了動搖。

他這個一只腳已經踩入棺材內的人,能有資格去擁有她嗎?

凝視著她美艷的笑靨,他將頭撇了過去。

晚孃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看著雷硯揚冷漠的臉孔,心頭涌起一股心慌和苦澀的滋味,她不明白為什麼他的態度能在短短的時間內變得像個陌生人,可是她和他不是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夫妻,為什麼她覺得他在拒她于千里之外!?

雷硯揚沒有開口說話,起身逕自的把衣服穿戴好,而晚孃則在他身後,一臉委屈的望著他的背影,也默默的把衣服穿戴整齊。

「對了,我們現在……」晚孃在思考著自己該說什麼,可是想了各種理由,都全在他冷漠的氣息和詭異幽深的眼眸下,把所有的話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此時的他比起之前更加的難以靠近,難不成在他心目中,她和他發生關系是個錯誤?晚孃想到這,心像被撕碎般痛的幾乎無法呼吸,一股詭譎尷尬的氣氛在倆人之間漫彌了開,倆人心事重重,各有所思。

就連上路進城時,倆人都沒開口,仿佛在比誰的耐力比較久。

「啊!有老虎。」

不知道是誰先尖叫,當人們看到一只老虎大搖大擺的跟著一名嬌俏的姑娘進入客棧時,所有人都嚇得退縮在一旁,害得晚孃尷尬急著向眾人解釋。

「你們不用怕,它只吃素不吃葷,所以你們放心,只不要傷害它,它不會咬人的。」

是真的?還是假的!?眾人的目光半信半疑在老虎和眼前的小泵娘身上打轉著,有些不可思議以及困惑,他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的話。

「小泵娘,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要不……你拿盤小菜,給那只老虎試試……」

這個時候傳來小二怯懦的聲音,晚孃眼楮為之一亮。

「說的也是,這個主意我怎麼沒想到。」

她環顧四周,最後留在前方一張桌子,她小碎步的跑了過去,順手拿起一碟幾乎是原封不動的小菜擺在球球面前。

「球球你看,這是你的晚膳。」

大伙屏住氣息,心情是七上八下的,眼楮直盯著那只老虎看它會有什麼反應。

只見它用鼻尖先嗅了嗅,先是皺皺鼻子,不一會拉下了臉,撇過頭,像極了一副不屑的模樣。

我不要吃人家吃過的。它擺出一副高姿態,急得晚孃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急得滿頭大汗,在球球身旁繞著圈圈。

「球球,你怎麼不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此時身旁的人們開始議論紛紛。

「還說什麼吃素的老虎,根本是騙人。」

「那不快點逃,再不逃就來不及了。」眾人開始起騷動。

「不!應該是打死那只老虎。」

「對,沒錯。」

雷硯揚見情勢不對,眼眸變得幽沉,抿了抿薄利的雙唇走到球球身旁,用陰森森的語氣,在它耳邊吐出冷如冰的警告聲。

「如果你不吃下去,小心變成桌上的老虎肉,你別以為我是在威脅你,你最好听話一點。」

你才威脅我,我吃就是了。球球不悅的低吼了-聲,嚇得所有人差點拔腿就跑,可是看它埋頭把盤中的小菜吃進肚子時,眾人發出子歡呼聲。

「真是好奇特,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吃素的老虎。」

「對呀對呀,真的好稀奇。」

眾人雖然議論紛紛,可是仍是沒有幾個人敢上前,不過也不像之前害怕的要命,只是與球球保持一段安全的距離。

「球球,你好棒。」她在它虎臉上重重的啄了一記。

雷硯揚看在眼里,打從心底不悅了起來,心情像是被一片烏雲給籠罩著,眼楮射出兩道銳利的精光直瞪著球球。

球球似乎注意到了,它回頭給他得意洋洋的眼神。

雷硯揚發誓那只老虎是故意在他面前示威,混小子!他瞪著它,眼神一片冷冽。

你不服氣咬我呀。球球擺動著尾巴,咧嘴一笑。

他分明是被人瞧不起。

雷硯揚盡避心中有氣,不過他告訴自己別和一只畜牲計較,這樣有失他身為人的尊嚴,就算打死他也不會承認自己在跟一只老虎吃醋。

吃醋!?雷硯揚頓時微微一愣,感到不可思議。

他問著自己,為什麼會吃醋?難道他……不!不可能,他直接排除心中的想法,告訴自己他不可能愛上晚孃。

「小二,我要住宿。」雷硯揚對著退避三舍的店小二道。

「請問客倌要幾間房?」店小二額頂冒著汗,目光覷瞄了球球幾眼,又迅速把視線轉移,好象怕多看它一眼,球球就會撲上來咬他一樣。

「我要兩間房。」

「好,請問……」小二吞了一口唾液道︰「那只老虎該怎麼辦?」

既然他們要住宿,那只老虎豈不是也要住下來!?想到這,店小二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要是那只老虎住在這,說不定到了三更半夜它肚子餓了,該不會拿客棧的客人來當消夜吧?店小二忐忑不安看著那只體型碩大的老虎,想到它尖銳的利牙,額頭上的冷汗直冒。

躲在櫃台後面的掌櫃,忍不住沖口而出道︰「這倆位客倌,我們客棧已經客滿了,請您們倆去找另外別間客棧停宿吧。」

他心里直念著阿彌陀佛,要是讓他們倆住下去那還得了,一定會有一窩蜂的客人要求退房,畢竟要與一只老虎共渡一夜,光想就頭皮發麻,管那只老虎是吃素還是吃葷,老虎畢竟是畜牲不是人呀。

雷硯揚眉頭皺了起來,犀利的目光不悅的掃向掌櫃。

「你們剛才不是說還有房間嗎?」他可以大略猜到他們為什麼不讓他們住房的原因,可是天色已經漸漸暗了,就算他們去找別家客棧,相同的結果也是會發生。

「這個……」掌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轉向小二使了眼神,要他趕快想個辦法敷衍過去。

小二恍然大悟,他干笑了笑,模著後腦勺,對著雷硯揚和晚孃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這倆位客倌,是小的弄錯了,我向倆位賠罪,真是抱歉。」

「沒錯沒錯,小二弄錯了,我們已經沒有房間了。」

掌櫃與店小二一搭一唱,擺明了不願意讓他們留宿,雷硯揚瞼色一沉,整張瞼倏然變得冰冷,不單如此,從他身上也傳出一股讓人畏懼的寒意。

一看到雷硯揚的臉色變了調,他們立刻噤若寒蟬。

一瞬間整問客棧像被一股冷空氣給籠罩著,在旁圍觀的客人們也紛紛屏住氣息,等待著他下一步會有什麼反應。

就在氣氛變得僵滯時,一陣咕嚕咕嚕的巨大擂鼓聲劃破了寧靜。

眾人紛紛轉向聲音發出來的方向,連雷硯揚也低頭看著身旁的佳人,聲音就是從她肚子里發出來的,晚孃頭垂得低低的,整張小瞼不好意思的漲紅了起來,她沒有勇氣抬頭,嘴里嘀咕了一句。

「我餓了,有沒有吃的?」看她-瞼無辜的表情,臉部僵硬的線條軟化了下來,嘴角輕輕上揚,眼中流露出暖意。

「掌櫃的,」雷硯揚開口了,目光冷冷的掃向站在後面的掌櫃,露出冰冷的笑意,「我想在店里用膳,可以嗎?」

他能說不行嗎?掌櫃的笑容十分的勉強,盡避心中多麼不願,但他也不得不做出違心之論。

「這當然可以,小二,好好招待這倆位客倌。」

「是的,倆位客倌,請。」店小二硬著頭皮帶他們到離眾人最遠的一個角落坐下,手拿下肩膀上的抹布,胡亂擦了兩三下之後,就退的遠遠的問道︰「請問倆位客倌想吃些什麼?」

他說話的同時,眼光的余角還不時注意著球球的一舉一動,似乎在盤算著只要老虎一有動靜,他拔腿就跑。

「你們店里……」雷硯揚正想問有什麼拿手好菜時,一名男子的聲音突然在一旁插嘴道︰「就拿你們店里的好菜上桌吧。」

眾人把頭轉向眼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人物,他二話不說也跟著坐了下來,自動自發的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對于現場眾人打量他的眼光一點都不以為忤,嘴角噙著一抹悠閑、看似輕佻的笑容。

雷硯揚看到來人時,他臉色頓時化為蒼白,抿著嘴角,目光如炬的瞪著眼前的男子,看得出來他的眼神充滿了防備和警戒。

晚孃眼神來來回回的在雷硯揚和那名男子穿梭著,她發現一件事,那就是他們倆個長得好象。

一樣的眼楮、一樣的鼻子、一樣的嘴角,若不是雷硯揚因長年病臥在床,身體看起來比較瘦弱,倆個人站在一塊幾乎快要分不清誰是誰了,不過這倆人的氣質倒有著明顯的不同,雷硯揚渾身散發出來冷漠的氣息,而眼前的男子則讓人感覺到散漫,但勾起嘴角時有股邪魅的氣質,不過倒也不討人厭。

晚孃猜想他們倆個應該認識,或是有不單純的關系存在。

「客倌,您是……」店小二對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有些懷疑,他不知道該不該照著他的話去做。

雷岳勁打開扇子揚了揚,他抿著嘴角輕笑著。

「我是和他們一道過來的,小二,就麻煩你將店內所有好吃的菜都端上來吧。」

「好的,客倌,小的馬上下去吩咐廚房。」小二見雷硯揚沒有反應,看來這名男子真的跟他們是一伙的,他連忙鞠躬哈腰,轉眼問就溜的不見人影。

等到店小二離去之後,晚孃就迫不急待的問道︰「你是誰?」

「我!?」雷岳勁舉起杯子輕啜了一口,一雙有趣的眼神注視著她好奇的雙眼,嘴角再度上揚了幾分,他不答反問道︰「你想我可能是誰。」

晚孃認真的打量著他,他有著跟雷硯揚相似的一張臉,她猜想他們應該是一家人,濃黑的劍眉下是一雙莫測高深的眼眸,此時他眼里充滿了興味,薄利的雙唇似笑非笑的微勾著,以他的年紀應該是在雷硯揚之上才對。

「你應該和雷硯揚是兄弟,你是哥哥,他是弟弟。」她推測著。

雷岳勁放下杯子,笑意更濃。「你猜得一點都沒錯。」

雷硯揚的眼眸蒙上了一層陰霾,他臭著臉不友善的看著自己的二哥,活似他欠他錢一樣,咬牙低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

「我不能這在嗎?」他挑挑眉,像是有些驚訝的問道,狡黠的眸光在眼底一閃而過。

雷硯揚握起雙拳,太陽穴青筋在隱隱抽動著。

他分明是在裝迷糊,他應該知道父親正在找尋他,二哥不可能不知道,雷硯揚靜下心來,眼神變得冷冽注視著自己的兄長,干脆開門見山、直截了當的問道︰「你想捉我回去?」

「這個嘛……」

雷岳勁模著光溜溜的下巴,好整以暇的目光在他以及晚孃身上徘徊著,嘴角露出一個詭譎的笑容,讓人不由得毛骨聳然。

「你一直盯著我干嘛?」晚孃被盯得渾身不對勁,她總覺得這位雷硯揚的兄長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活似把她當作商品般打量著。

雷岳勁收回目光,轉頭回答雷硯揚的問題。

「暫時不這麼做。」

「為什麼?」他眯起眼眸看著他,感到相當的奇怪。

雷岳勁聳聳肩,眼眸低垂著。

「沒有為什麼,只是我喜歡。」

他不會告訴小弟,剛才他把那一幕都看在眼底,他訝異小弟眼里展現出的溫柔,這是他活了二十幾年以來,除了家人以外,對外人露出的第一個溫柔的表情。

他覺得相當有意思,雷硯揚這小子該不會對這個小丫頭動了心吧!?

如果是的話,現在就把他送回去,那豈不是沒好戲可看,況且他這麼做可是為了雷硯揚的後半輩子著想。

「你是說真的!?」

雷硯揚看著二哥不大正經的樣子,想從他臉上找出任何想要欺騙他的蛛絲馬跡,確定他說的是否是實話。

雷岳勁不慌不忙的勾起嘴角。

「你應該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我說過的話不會改變,你放心好了。」這時雷硯揚僵硬的表情才放松,因為他知道二哥雖然奸詐狡猾,但他不是個偽君子,至少他是不會食言的。

晚孃在一旁听得一頭霧水,她根本搞不清楚這倆人在交談什麼,一顆小腦袋困惑的在倆人之間來回打轉。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沒什麼,只是商量一些事情,與你無關。」雷硯揚淡然道,悠哉的啜了一口茶,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惹得晚孃在-旁抗議。

「什麼與我無關,你可是我未來的夫婿,你的事當然就是我的事。」她鼓著雙頰,一臉氣憤,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雷岳勁卻險些把嘴里的茶給噴了出來。

他連忙把茶給咽下了肚子里,輕咳了幾下,迫不急待的問道︰「你說他是你的夫婿,此事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

「假的。」倆人異口同聲道,接著倆人明顯不悅的瞪著對方,雷岳勁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還故意在旁扇風點火,目的是想這一場男女大戰,到底最後是誰屈于下風。

「你們到底哪一個說的才是真的?」

「當然是我。」倆人又再度不約而同道。

結果不等晚孃再次開口,雷硯揚給她一個白眼,臉孔變得僵硬,眼神有些惱怒。

「你說我什麼時候答應要娶你,變成你的夫婿來著?」他從眼中射出冰冷的視線,像一把利刃穿透她的心,語氣中夾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們之間是發生了親密關系,但他從來就沒有答應過要娶她為妻,她也未免太自做多情了吧。

「可是……我不是把暖鳳玉給你了嗎?再說……」他們不是已經成了夫妻了嗎?這句話哽在喉嚨里,晚孃的一顆心因為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而擰成了一團,那顆完整的心出現了一道傷口,在心頭不斷淌血著。

當雷岳勁听到暖鳳玉三個字,手中握著的扇子明顯的微微抖動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深思,眼楮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晚孃,這張臉的確很像……

他記得前些日子他曾經拜訪過嚴府,看過嚴夫人,此時眼前這張臉和嚴上八人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楮,幾乎-模-樣,再說如果她身上真的有暖鳳玉的話,那麼她很有可能是……雷岳勁-人獨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沒有發現身旁倆人氣氛變得古怪。

雷硯揚看著那雙眼楮正哀傷的看著自己,心里卻意外的感覺是一陣撕裂的痛楚,他心中一凜,整個人頓時一僵。

他該不會愛上眼前這個傻女人吧!?雷硯揚一遍遍的問著自己。

若沒有,但又為何他會感覺到從心中升起那不舍的情懷,甚至有股沖動想要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痕。

不行,他不能心軟。

他是個沒有明天的人,她和他在一塊,不可能會有幸福的。

雷硯揚狠下心,把頸子上的紅繩用力一扯,扯上所佩帶的玉佩放在桌上,冷漠無情的將暖鳳玉推還給她︰「這是你硬要塞給我的,我還給你,現在我們倆就是互不相欠了,以後請你別亂認夫婿。」

當硯揚從懷中抽出暖鳳玉時,雷岳勁眼中閃過一絲光彩。

傳聞中的暖鳳玉是一塊紫色帶紅的血玉,上面雕著一雙鳳凰,硯揚手上那塊玉佩就跟傳聞中的一模一樣,難怪小弟在這一路上能夠安然無恙,原來是暖鳳玉在護佑著他,那麼那名女子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晚孃看著他冷漠接近無情的表情,厭惡的眼眸讓她的心絞痛了起來,她全身顫巍巍的,眼前被一片淚光所彌漫。

她貝齒深陷了紅唇中,就連咬出了一道傷口,嘗到血的滋味,她仍是緊咬著不放,小臉早已被淚水給沾濕了。

「我……我不要……」她並未伸手接過暖鳳玉,而是站了起來,拼命搖著頭,雙腳往退後,「我送出去的東西,不可能再收回來。」

那塊玉就如同她的心,她已經把整顆心都送給了他,就算他把暖鳳玉給退回來,她的心早已遺落在他身上,他把玉還給她,卻還不回她的心呀,而且他忘了他們不是早就成夫妻了嗎?

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讓人看了不禁為之動容,連雷岳勁都心疼她了起來,只是當事人真的能夠完全的無動于衷嗎?

雷岳勁俏悄的注意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發現從他眼底閃過-抹狼狽,看似冷漠臉無情的臉孔偶爾出現了一絲絲的焦慮,他對她低吼了一聲。

「夠了,不要再哭了。」

她被他惡劣的語氣給嚇了一大跳,整個身子縮了起來,他那濃濃厭惡的口氣像一把利刃,將她的心傷得體無完膚。

為什麼!?難不成他真的那麼討厭她?

「我知道了……我……我再也不會……出現你的面前……你放心吧。」她一邊抽泣一邊斷斷續續的把話說完,接著她往客棧大門沖了出去。

混小子,誰叫你欺負她來著。球球站了起來,對著呆坐在原位的雷硯揚低吼了一聲,並且丟給他一個譴責的目光,接著往晚孃的方向追趕了過去。

雷硯揚坐在原地化成一顆石頭動也不動,他咬著牙,下巴抽緊,整張臉被一層寒霜覆蓋著,只有眼神露出了焦慮的心緒。

雷岳勁看著自己的弟弟,畢竟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他了解他的性情,也知道他在顧忌些什麼。

「你這樣一直壓抑著自己不累嗎?」雷岳勁打從心底深深嘆息著。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回頭看著二哥,眼中跳躍著火光。

「你老是因為自己的病壓抑著情緒,或許你隱藏的很好,別人看不出來,卻瞞不過老哥的眼楮。」雷岳勁合起扇子,點點他的肩膀︰「偶爾你也該讓自己放松一下,所謂天無絕人之路,你的病一定有辦法醫治。」

「還有什麼辦法,看遍天下名醫卻依舊拿我身上的寒毒沒輒,我早就不抱希望了。」

「所以你才想讓她早點死心是嗎?」他挑挑眉,一針見血。

雷硯揚沉默,沒有反駁他的話,遙望著晚孃背影消逝的方向,臉上閃過不舍和各種矛盾的情結。

雷岳勁看他坐立不安的模樣,分明是想追卻又不敢追,腦筋動得快的他只好下了一帖猛藥。

「唉!瞧那個女孩子傷心的模樣,希望她不要一時想不開才好。」雷岳勁語重心長道,眼角偷偷注意著雷硯揚為之一驚的表情,身體僵化成石。

他在心里暗自偷笑,就不信雷硯揚那家伙會沒反應,畢竟那名小泵娘在他心目中還是佔有一定份量的。

他話一說出口,雷硯揚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用著惡狠狠的眼神怒瞪著他,口氣惡劣,雙手曲握成拳。

「夠了,你別亂詛咒她。」

「奇怪了,你干嘛那麼生氣?」他帶著濃濃取笑的意味,讓雷硯揚表情為之一僵。

「我才沒有生氣。」他又再度坐了下來,悶聲道。

「沒有生氣就好,其實我也沒有亂詛咒人家,你剛才也看到她哭得那麼傷心的模樣,會不會一時想不開也很難說,畢竟人家是女孩子……」他再次道。

這一次話還說未完,看到小弟就像陣旋風般,轉眼間消失在他眼前,往晚孃消失的方向追趕了過去。

呵!雷岳勁打開扇子,掩著微微上勾的嘴角,輕笑著。

這個小子還真容易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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