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婚宴,比她想象中的還……哦,還小。
岑小小望著位于飯店頂樓的宴會廳,以她的目測,大約五百坪左右,常逸居說這宴會廳是專屬于常弘集團的,常弘集團所辦的宴會全在這里舉辦。
這里布置的非常漂亮,擺滿各式歐式自助餐的長桌上有一盆盆的花點綴著,四周也都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很美,真的很美,可是岑小小的臉卻立即黯沉下來。
常逸居發現了,可是,方才進來之前她還好好的,不太可能是不習慣,但是,為什麼?
「在自己的婚宴上至少要保持著笑臉,不然別人還以為走錯地方,來到靈堂了。」常逸居在她耳旁輕聲說。
靈……呸呸!真是童言無忌。
「你在詛咒我,還是自己?」岑小小瞪了他一眼,不管是詛咒她還是他自己,對她都是不利的,她可不想早死,也不想那麼早當寡婦。
「都不是,只是比喻。」常逸居輕扯嘴角。「你為什麼臭著一張臉?」
「看看這些花。」岑小小手輕輕一揮。
「這些花有什麼不對?你不喜歡?」難得的,商場精明的常逸居此刻仍模不著頭緒,花?她不喜歡?不太可能啊!她自己都是開花店的。
「不,它們很美,我當然喜歡。」岑小小臉更臭了。
「既然你喜歡,為什麼還臭著臉?嫌這花太香啊!」常逸居實在不喜歡她此刻的模樣,她笑起來多美啊!
「呵!難得你還懂幽默。」她干笑一聲。
「小小!」常逸居冷下臉,警告的看著她,如果不馬上告訴他原因的話,他一定會讓她……
不過,他一句「小小」就讓她冷得清醒過來了,她恢復成那個有點怕他的岑小小。
「你老婆是做什麼行業的,你大概知道吧!」
常逸居懶的回答這種廢話,只是一雙眼楮看著她,要她繼續。
「那你為什麼沒有把這一攤那麼大攤的生意交給你老婆來做?」她質問他。看看這現場的花,以她目測,至少也要一百萬上下的叫價,而她竟然沒有賺到。
常逸居終于了解這小東西為什麼會臭著一張臉了,真虧她在自己婚宴上還能想到這種事。
「這些花全都是你那兩個合伙人所布置的,說是送你的結婚禮物。」這下好應該不會再臭著臉了吧!
岑小小一听是他們兩個送她的,臉色變得更是難看。
「送我的?我不收!」
「哦?」
「不收就是不收!現在我代表本‘愛情郵差’向你請款,帳單明細明天送來,你一定要付帳!」
「喔——」常逸居終于了解了。「OK,明天把帳單送來,除了花材費用,把工資也算上。」
「耶?」岑小小意外的看著他,這麼好說話。
「笑。」常逸居突然靠近她,在扯開自己的嘴角同時,也對她輕聲的命令。
「嗯?」她愕然的看著他,然後即時了悟的扯開嘴角,轉頭迎接陸續前來道賀的賓客。
好累……
岑小小垂下眼,臉上的笑容已經僵硬了,這個宴會才剛開始,她就在想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結束?
「小小?」常逸居突然牽著她的手。
「什麼啦?」她無精打采的說。
「看看是誰來了。」常逸居握緊她的手,示意她抬頭。
「誰來了?」她沒啥興趣的轉頭,順著常逸居的視線望去,一點也不熱中,心想一定又是哪一個名流政要。可是當她的眼楮看到……她驚愕的搞住嘴,低呼一聲。
「阿姨?!」
她想甩開常逸居的手飛奔過去,但是常逸居緊緊的握著她不放,帶她「走」向她的阿姨。
「小小!」羅詩韻驚喜的一把擁住岑小小,「你這個小丫頭,結婚也不事先通知一聲,要不是逸居通知我,我就要錯過你的婚宴了。」
「阿姨……」岑小小紅了眼眶,乍見惟一的親人,使得她的情緒一時失控。「哇!」
「不哭不哭,你這個丫頭真是的,自己結婚有什麼好哭的!」羅詩韻立刻放開她,替她擦著眼淚。「看看你,妝都被你哭糊了,你現在可變成一只小花貓了,當心逸居不要你喔!」羅詩韻取笑她。
「最好。」岑小小本噥著,用斜眼瞄他一眼,一對上他那不悅的眼神,立刻又撤回視線。
「你這個丫頭!」羅詩韻笑斥,認為這是小小在撒嬌,由此來判斷他們兩個的感情一定很好,她也就放心了。
「阿姨,抱歉了,我們必須去招待客人了。」常逸居順手想要攬過岑小小。
「不要。」岑小小閃過他的魔手,躲在羅詩韻的另一邊。「要去你自己去,我要和阿姨在一起。」
「小小。」常逸居蹙眉。
「小小,這成何體統,快和逸居一起去,你們已經是夫妻了。」羅詩韻低斥著她。
「不要,我說不要就是不要,我就是要和阿姨在一起嘛!」岑小小不講理的搖著頭。
常逸居看著她,然後一嘆。
「好吧!阿姨,小小就交給你了,我去去就來。」常逸居妥協,不過……「小小,別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嗯?」
岑小小身子微震。
她知道他指的是之前的威脅,如果她反悔了,那麼君蒔小姐和逸築先生就會被他給拆散。也就是指,她若膽敢向阿姨訴苦,說出這樁婚姻的真相,那麼就別怪他沒有成人之美了。哼!小人、偽君子、王八蛋、臭雞蛋!
「知道了啦!」岑小小不情願的嘟囔著。
常逸居突然一把將她拉了過去,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輕吻了她一下,然後在她耳邊低語,「不要在心里偷罵我。」
岑小小愕然的看著他的背影,這個人……這個人更是可怕,竟然會讀心!
可是,他為什麼又偷吻她!
一轉頭,就見阿姨正用著欣慰的神情望著她,唉,!這下她就算真想反悔!也說不出口了。
「阿姨……」
「小小,長得越來越像你媽媽了。」羅詩韻突然開口說,感傷的輕撫著她的臉。「如果姐姐看到你現在的模樣,一定會很高興的。」
會嗎!媽媽會很高興嗎!
「阿姨,你說是常逸居通知你的?」
「是啊!她說我是你惟一的親人,如果你結婚我不出現的話,你一定會很難過的,所以他希望我能回來。小小,看得出來逸居很愛你,你可要懂事一點,不要太恃寵而驕了,知道嗎?還有,怎麼到現在還連名帶姓的叫自己的丈夫?」
「哦,我習慣了。」這個常逸居,竟然看出她的心事。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好稀奇的,她不是早就知道他會讀心?
突然,一陣騷動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廳門口似乎正有人要闖進來,而被守衛攔阻著。
「常逸居!你這個冷血魔,你給我出來!」一陣男人的怒吼傳進來。
岑小小驚愕的轉頭望向常逸居,而他也正望著她,眼底復雜的神情讓她一時分不清代表什麼。而下一瞬間,那人闖了進來,常逸居則別開了眼,面對著那個人,並抬手示意守衛暫時不動。
「常逸居,你這個冷血魔,你害死了我的父親!」男人怒聲狂吼。
「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又怎會知道你的父親?」常逸居冷冷的說。
岑小小驚愕的看著他的變化,這個常逸居,不是她所熟悉的……
「我是呂煒謙,呂明雄你總該知道吧!不然,至少信達企業總該知道吧!」呂煒謙恨聲說著,那嘲諷的表情充滿恨意。
「信達企業……」常逸居知道,就是一個月前被常弘集團並吞的一間中小企業,因為呂明雄經營不善,信達企業已瀕臨破產,常弘是看上那地段,還有工廠的設備都還不錯,基礎已穩定,所以才答應呂明雄的請求,買下信達。這個呂煒謙,此時此刻來這里大鬧,實在……令人生氣!
「想起來了吧!你這個魔鬼,竟然以大欺小,並吞了信達,害我父親因此自殺,我要你償命!」呂煒謙怒吼一聲,從懷里取出一把刀子,往常逸居沖了過去。
所有的人都來不及反應,只能尖叫。常逸居閑散的站著,在呂煒謙沖到他面前時,眼明手快的一把抓住他持刀的手,借著他的沖力,一使力給他一個大大的過肩摔。
砰的一聲,呂煒謙摔在滿是食物的長桌上,順著力道一路滑向長桌的另一端,又砰的一聲,摔在長桌下。
常逸居的眼神是冷酷的,他緩緩的走向倒地不起的呂煒謙,冰冷的雙眸無情的望著他,讓四周的空氣頓時凝結起來。
「一個人的生死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一個會自殺的人,基本上他就是一個懦夫,你把一個懦夫的死推到我的身上,未免太過牽強。」
「你……」呂煒謙想反駁,卻發現在他冷冰冰的視線下,凍得說不出話來。
他垂下眼。「尤其信達又是你父親跪地哀求常弘買下來的,否則常弘基本上是看不上這麼一個小企業。」
「所有的人應該都知道我的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抬起眼,冰冷的眼神添進了一抹冷酷。「你擅闖我的婚宴,擾了我的興致,嚇壞了我的妻子,我該怎麼處置你呢?」
「我父親是被你逼死的!你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其實是你們使計逼迫信達,害信達經營不善!你以為能夠只手遮天嗎?你會有報應的!」呂煒謙鼓足了勇氣大喊。
常逸居示意守衛將他拉下去,不想再听他的胡言亂語。
呂煒謙被拖了下去,還一邊喊著,「你一定會有報應的!我詛咒你!你結婚了,是吧!我詛咒你得不到你妻子的愛,我詛咒你要孤獨一輩子,你這個冷血魔,我詛咒你……」聲音漸遠,所有的人還處在這一波的震撼里無法回神,宴會廳里,靜得連一根針掉下都听得見。
常逸居只是看著岑小小,似乎想從她眼里讀出她的想法,然後大步的走向她,拉著她離開宴會廳,將所有的善後留給他倒霉的特助管邵穎。
「你要拉我去哪里?我要和我阿姨在一起啦!常逸居!」岑小小被拉著掙月兌不開,只得跟著他的步伐在他後頭跑著。
常逸居不說話,周身泛著冰冷的氣息,她知道他正冒著火,非常非常的生氣。
「常逸居……」
「住口!」常逸居來到他們飯店的房間,將她拉了進去,然後砰的一聲關上門。
「你到底……」岑小小質問的話在接觸到他的眼神後立即消音。
「你也這麼認為嗎!」常逸居冷聲問。任何人的想法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她到底是怎麼想他的。
「什麼?」岑小小疑惑的問。
「你也認為我是個冷血魔嗎?也相信那個呂煒謙的說辭嗎?」
「我為什麼要相信他?我又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事情的經過啊!」岑小小理所當然就事論事的說。而且,若是以前的話,她會認為他是冷血的,但是當阿姨出現後,她就不認為了。
常逸居愕然的看著她,然後突然放聲大笑,天啊!這個小東西……看來他方才所有的情緒全都是白發作了,這個小東西根本就是少一根筋,而他,剛剛竟然在害怕,無所不能的他,居然怕了呂煒謙的詛咒!
「常逸居,你是不是被氣瘋了?」岑小小戒備的望著他。
常逸居止住笑,突然抱住她。
「你是我的妻子了……」他低喃著。
「嗄?」她全身僵直,不敢妄動。
「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呢!」他揚起嘴角,壞壞的笑著。
「嗄?!」岑小小驚叫一聲,不會吧!他不會是想要……「你不可以,我……」她大聲的抗議未說完,她的嘴又再次被他給封住了。
「唔……」她頭昏昏腦脹脹的掙扎著。
「小小,你是我的,記住,你是我的!」常逸居捧著她的臉,抵著她的唇低語著。
那眼神……
岑小小像被蠱惑了般,緩緩的閉上眼楮,迎上他落下的吻。
夜……正長……
避邵穎拿著一疊公文,敲門進入總裁辦公室,然後愕然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他那有工作狂的老板正在……發呆?!
發呆耶!
避邵穎有趣的望著他,開始計時,想要看看老板何時才會注意到辦公室已多出一個人。
經過十分鐘,管邵穎驚奇的嘖嘖出聲,終于吸引了常逸居的注意。
「有事?」常逸居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翻動桌上閑置的公文,借以掩飾自己的失常。
「你知道我進來多久了嗎?」管邵穎搖著頭。「不知道,對不對。」
「那又如何?」常逸居懶得理他。
「不如何啊!只是……你失常嘍!」管邵穎將公文放在他的面前,順道抽走他攤在桌上的那一份。
「‘南覲’的?我記得今天一大早你就是在看這一份,現在已經……」他看了一眼手表。「十一點十分,整個上午你都在研究這份,發現什麼問題嗎?」管邵穎挪揄的說。
「OK,我承認我整個上午的效率等于零,但那又如何?」常逸居靠向椅背。「我能干的特助,有什麼指教嗎?」
「指教不敢當,不過如果你還沒從新婚的甜蜜中恢復過來,何不帶著新婚妻子去度個蜜月?干麼結婚第三天就來上班?」
「你以為我愛啊!」常逸居沒好氣的說。
「咦?難不成你是棄夫?」管邵穎一臉嘲弄。
「差不多了。」他嘆了口氣。
「你沒告訴她真相,是吧?」管邵穎了解的問。
「我要怎麼開口?告訴她其實我很早就認識她了,然後愛上她,天天去偷窺她,最後又千方百計的讓她嫁給我?」
「也無不可啊。」管邵穎涼涼的說。
「算了,言歸正傳。」常逸居不想談這個。「逸築和君蒔他們呢!知道他們在哪里了吧?」
「我說英明威武的老板,有個疑問可否賜教?」
「嗯?」常逸居挑眉。
「你的誘妻計劃有幾個人知道?」
「三個。」
「三個,包括你自己?」
「沒錯,我,你,君蒔。」
「就惟獨漏了你那個親愛的弟弟,難怪。」
「怎麼了?」
「還說呢!每次我們的人一與他們接觸,他們馬上就逃之夭夭,到現在不知逃到哪兒去了。」
「哦?」
「就這樣,沒有進一步的指示?」
「那就讓他們多自由一段時間再說吧!君蒔一定不想那麼早回來,所以才沒告訴逸築,既然如此,就算了。」
「OK,那就算了,現在‘我’言歸正傳。」管邵穎從他剛放下的公文里抽出一個卷宗放在常逸居的面前。「這次的‘長虹計劃’,你看一下。」
常逸居凝神專注的看了一遍。
「可以,就照這進行。下個禮拜一的土地競標就由你代表,務必將那塊土地標下,知道嗎?」
「有點困難。」管邵穎蹙眉。
「我知道,‘通遠’也想要那塊地,不過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不會讓我失望的。」他淺淺的一笑。
「唉!你真是個魔鬼!專用甜言蜜語來讓我們賣命,還賣的不亦樂乎,心甘情願。」
「邵穎,‘通遠’的小動作很多,小心點。」常逸居叮嚀。
「放心,那些小混混我還不放在眼里。」
岑小小已經盯著桌上這盆半成品的花將近一個小時了。
「小小?」劉清叫了十來聲之後,終于看不下去的在她耳邊大喊。「我說小小啊——」
「啊?」岑小小嚇了一跳,白了劉清一眼。「你要死啦!喊那麼大聲做什麼?!」
「我說小小啊!只剩一個鐘頭而已哪!」他指了指時鐘提醒她。
「什麼?」小小疑惑的看著他,一個鐘頭?
「天啊!你到底魂還在不在啊你!這花,再一個鐘頭就要送到客戶手上了,也就是說,你只剩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把它完成。」
「啊!」岑小小這次真的回過神了,她看看時間,慌忙的跳起來往外沖。
「小小!你要去哪里,花都還……」劉清看著她跳上機車,一下子就消失在視線里,他來不及把話說完。嘆了口氣,看向桌上的半成品。
「怎麼辦?」他喃喃的低語。
匆忙中的岑小小沖進常弘集團所屬的辦公大樓,正想循著常逸居今早給她的指示往他專屬的電梯走去,不料卻被攔住。
「小姐,這里不是閑雜人能進去的。」一樓大廳的接待小姐攔住她。
閑雜人?!她?
「我是來找常逸居的,」岑小小很急,她已經快遲到了。
想到早上常逸居還用鼻孔對她說︰「我不喜歡遲到,你最好準時一點。」拜托,她就喜歡啊!
「總裁哪是你說見就見的。」
「我是他的妻子,我們約好的。」
「說謊也不打打草稿,總裁根本還沒結婚。」接待小姐嘲笑的看著她。
「我真的是……」
她根本沒機會多說,就見接待小姐突然一臉諂媚的望著她的背後,然後繞過她。她疑惑的轉身,隨即倒抽了一口氣,好一個美人。
「李小姐,有什麼我能為你服務的嗎?」接待小姐甜甜的說。
「我是來找逸居的。」李玉雯嬌滴滴的說,眼角瞄了岑小小一眼,隨即不屑的撇開。
「當然,總裁正在他的辦公室。」
「謝謝。」
哇咧!怎麼差這麼多!
岑小小低頭看看自己,難怪那個李什麼小姐的會用那種眼光看她,她身上這一件九十九元的上衣和牛仔褲,和那小姐身上的連身洋裝相比,的確是見不得人,常弘的總裁夫人怎麼可能會穿這種衣服嘛!
不再試圖和接待小姐多說什麼,她認命的到一旁的沙發上等待。反正常逸居總是要吃飯吧!等不到她他一定會自己下來的,到時在一起出去就行了。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只是覺得自己快要睡著了,突然,電梯當的一聲響起,她轉過頭去,正好看見常逸居走出電梯。
「常逸居!」她站起來大聲的喊。但喜悅的情緒只維持一下下,他竟然挽著剛剛那位李小姐。
常逸居轉過身來,蹙眉的望著她,然後轉身帶著李玉雯離開。
岑小小愕然的看著他們的背影,直到自己被趕出常弘集團大樓,站在大太陽底下,才清醒過來。
怎麼回事?他怎麼可以這樣?!
陽光熾熱,她卻突然覺得寒冷。